读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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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员名单了,她早有心理准备。”他一边取出配好镜片的眼镜让我试戴,一边解释邱小姐离职的过程。“吴先生,您放心!她交代得很清楚,没收您订金,试戴满意后再刷卡。”完成刷卡手续,取走眼镜之后,我想到一句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原来,那天我听到的是她在这一家店里最后的钟声。返家的路上,我仔细回想两天前她提供销售服务时的态度,那种“即使做到最后一秒钟,也要坚守自己岗位”的精神,不言而喻,令我十分感动。
撞最后一天钟,回荡在岁月的长廊,在生涯路上,我有和她十分近似的命运。服役时,预官退伍当天,我还带着全排弟兄跑五千公尺,早点名完毕,才卸下军装,归回故里。那时还十分年轻的我,并不是有什么特别高尚的情操,而是因为军队作业不及,接任的军官来不及报到。看到其他连队的预官,在退伍前三个月就开始当“米虫”等着养老了,我还得忙进忙出的,心里压力很大。
正式踏入社会工作之后,依然如此。每次转换职场跑道,离职前都碰上特别忙碌的时候,最后一天忙到加班还不算数,就任新职以后才回去打包或交接的经验,也有很多。当我想到在眼镜行工作十几年被遣散的她,就仿佛看到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身影,虽并不觉得“坚守到最后一刻”是什么高尚的情操,却觉得十分感动,愿意为自己喝彩。
尽管,其中很多种情况并非自己所乐见的,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全力以赴到最后一秒,但事后都感觉到“无愧我心”的坦然。也因为这份坦然,让我面对所有昔日共事过的主管,都很自在。
不过,最令我佩服的,还是那位在眼镜行工作十几年被遣散的中年女职员。她既没有丢鸡蛋抗争,也没有为了前途茫茫而怀忧丧志,反而高高兴兴做到最后一刻,相信她这种积极进取的精神,不但值得我努力学习,也必然为她的事业开启崭新的一页。
失败的生意
吴作望
哈斯早就打听好了,街头给人擦皮鞋的迈尔,收藏有一枚鸟蛋,这种鸟一百年前就绝迹了。这种鸟蛋一枚最少值上千万美元。
哈斯是个精明的商人,生意场上从没失过手。他找了迈尔不下10次,可迈尔总是眉头紧皱,劝哈斯不要打鸟蛋的主意。
哈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天晚上,他又上门来纠缠,还带来2万英镑。迈尔叹口气,终于松口了,他愿意将鸟蛋白送给哈斯,但有一个条件:哈斯必须签署一份证明,证明他已经将鸟蛋转送给了哈斯。
“行行,这绝对没有问题。”哈斯兴奋得满脸通红,马上签了这份证明,然后,抱起装有鸟蛋的盒匣赶快走了。
一连几天,哈斯都处于亢奋之中,正盘算着如何卖出这枚鸟蛋时,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个戴礼帽的人亮出证件:“我们是国家鸟蛋保护委员会的。我叫威尔逊,这位是鸟蛋鉴定专家柏图。听迈尔先生说,他巳经将鸟蛋转送给你,请拿出来让我们核实一下。”
原来,这枚鸟蛋在迈尔家收藏时,就上了国家鸟蛋重点保护名单,每半年委员会都会派人来核查一次。威尔逊一脸严肃道:“哈斯先生,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私人拥有吗?联合国环保旗上的图案,就是这种已经被人类灭绝了一百多年的鸟。而且,全世界迄今只发现有这一枚鸟蛋……”
“所以,”威尔逊稍顿了顿,加重语气道,“你只有保管权,如果你私自卖掉了,你将会被法院起诉,至少在监狱呆15年。”
哈斯傻眼了:“那我不要了,现在就捐送给国家。”
“对不起,”鉴定专家柏图摇起头,“我们国家虽然有成千上万种鸟类,唯独没有这种鸟,所以无权接受你的捐送。要不然,我们早就接受迈尔先生的捐送了。”
“那我、我捐给产有这种鸟的国家。”哈斯更慌了,连声央求。
“这个恐怕更困难。”威尔逊咳了声,拍拍哈斯的肩,“这种鸟以前生活在非洲,后来发现澳大利亚也有。但是,这枚鸟蛋究竟产生于哪个国家,迈尔先生买到它之前,究竟转了多少人之手,已经无法调查清楚了。你也知道,目前非洲有些国家正处于战乱……”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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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枚鸟蛋投巨额保险,这是唯一的最好办法。”
威尔逊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呆若木鸡的哈斯:“忘了告诉你,迈尔先生以前比你还富有,就因为这枚鸟蛋,他每年要支付20多万的保险费。不过他现在好了……”
从天堂看园艺
覃芳芳 译
偷听到的上帝和圣法兰西斯的对话。
上帝:法兰西斯,你熟知园艺和自然。美国到底在做什么啊?很久以前我开始播种的蒲公英、紫罗兰、蓟和其他一些植物呢?它们都怎么了?我曾有一个完美的免维护的花园计划。那些植物可以在任何土壤中生长,不怕干旱,恣意繁殖。常开不败的花朵中的花蜜引来无数蝴蝶、蜜蜂和成群的燕雀。我本以为现在能看到一个五彩缤纷的巨大花园,谁知见到的只是一块块的绿色。
圣法兰西斯:都是居住在这里的部落干的,我的主。他们把你的花叫为“杂草”,费劲周折地除掉它们,然后种上了草。
上帝:草?可是草太单调了,一点也不缤纷。它吸引不了蝴蝶、蜜蜂和小鸟,有的只是虫子和蚯蚓。而且它受气温影响,变幻无常。他们真的想种那种草吗?
圣法兰西斯:他们显然不想,我的主。因为一旦草生长一些之后,他们就会进行修剪……有时一周剪两次呢。
上帝:把草剪掉?他们把剪掉的草像干草那样捆起来吗?
圣法兰西斯:完全不会,我的主。他们把草耙在一起,然后装到袋子里。
上帝:把草装袋?为什么呢?是经济作物吗?会拿去卖掉吗?
圣法兰西斯:不会。相反,他们会花钱请人把草丢掉。
上帝:让我理一下思路……他们给草施肥,令其生长,而当它们长出来后,又将它们剪掉,然后请人丢掉?
圣法兰西斯:是的,我的主。
上帝:夏天的时候,我们会减少降雨,调高气温,那时他们一定会松一口气吧!因为那样就可以减慢草的生长,省下他们的很多工作。
圣法兰西斯:你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当草长得不够快的时候,他们会拉出水管,花更多的钱给草浇水,这样他们就能继续修剪,花钱丢草。
上帝:真是岂有此理!至少他们会留下一些树吧。在我看来,那是大自然的杰作。春天,树长出叶子,为大自然增添美丽,还可以在夏天提供荫蔽。秋天,树叶落到地上,形成自然的毯子,保持大地的水分,从而保护树和灌木。另外,树叶腐败后可以变成肥料,滋养土壤。这是自然的生命循环。
圣法兰西斯:你最好坐下来,我的主。一旦树叶落下来之后,他们会把它们耙成堆,花钱请人把它们拖走。
上帝:不可能吧!那他们在冬天如何保持土壤湿润松软,从而保护灌木和树根呢?
圣法兰西斯:在丢掉树叶之后,他们会出去买一些叫做“覆盖层”的东西,运回家后铺在掉落叶的地方。
上帝:他们从何处得来的“覆盖层”呢?
圣法兰西斯:他们把树砍掉,锯成锯末,然后做成了“覆盖层”。
上帝:够了!我不想再去想这些了。圣凯瑟林,你掌管艺术,今晚你安排我们去看什么电影?
圣凯瑟林:《哑口无言》,上帝,这是一部蠢透了的电影,讲的是……
上帝:没关系——我想我刚刚已经从圣法兰西斯那里听说了整个故事。
暴露狂年代
胡晴舫
2007年春天,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校园枪击案发生时,违反人类逃生本能,研究生阿尔巴古蒂(Jamal Albarghouti)不但没有迅速离开现场,反而拿出他的诺基亚手机,像个勇闯火线的战地记者往枪声连连的教室大楼匍匐前进,开始拍摄。不到半小时,他的四十一秒记录已经被有线电视新闻网重金买下,全球播放,同时也上载至YouTube网站以及他自己的博客,点击率当晚即累积百万人次。媒体与科技业者同声庆贺,这是市民记者时代的来临。在这个时代,人人都可以是现场的新闻见证人。
没几天,美国全国广播电视台收到了枪击案元凶赵承熙的邮寄包裹,里面包括了长达二十三页的宣言、四十三张照片和二十八份录像数据。当然,他的影片很快上了荧幕,让全世界亲眼目睹他的愤怒与失落。赵承熙不假他人之手,自己“访问”了自己。他,也是一个市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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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YouTube年代。前不久,世人还在讨论Google如何从此改变了我们的知识地貌,科技形式已经又一次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内容。
在这个人人记录、人人寂寞的博客时代,越来越多产品必须冠上一个英文小写的“i”(大写的“I”为我,小写的“i”为小我),以诉求看似微不足道的个体,深化他们的独立存在,颂赞伟大的个人力量。什么东西都是“你的”或“我的”(“你的”其实就是指涉“我的”),不再是“人人的”、“全家的”、“全国的”。连法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候选人也拥抱如此策略,她的政见核心即是“你决定法国的未来”,她的责任只是听“你”说。
权力分散,去中心化,多元价值,让美国《时代》杂志两年前根本选不出一个年度风云人物,最后,他们只好说,那个人就是“你”。因为这是一个“小我”的新世界,“你”──也就是“我”──才有资格主宰。
且不论这份权力是否被过度夸大,或“小我”是否真的更不容易沉醉于权力的虚妄性,我们的确已经活进一个人人自创频道的时代。由于现代人学会了怀疑国家政府与主流新闻媒体,我们更愿意采信业余者的说法。当我们睁眼检视机构权力,却忽略了业余者的人性与专业训练,我们总以为业余者没有利益动机去说谎或犯错,而政府或媒体大部分时候却很难逃脱这层嫌疑。其实,浏览网络时,就像我们收阅主流媒体一样,都需要适当的怀疑反思,以为每一个博客之后都是一个知识达人乃是我们时代的危险认知。
YouTube崛起,更狂卷起一股小我风潮,各地业余者兴致勃勃制造不同的影片,非职业化的拍摄手法结合了自我暴露的渴求,勾引了观者眼见为凭的信仰。我需要你看见我,你需要我看见你,两股欲望扭转成麻绳,强力拉动每个小我征服世界。点击率成了最新指标,只要是大家都想看的东西,就是好事。
就某方面,研究生阿尔巴古蒂与本·拉登、赵承熙乃至把激|情照贴上网络相簿的台湾高中男生,都分享了相同的心态,他们都追求个人的网络点击率。这已不是旧有认知上所谓精英文化对抗大众文化的拉锯战,而是小我要求被注意的锐利尖叫。
在这个人人有频道、个个没人看的YouTube年代,炸掉纽约双塔、杀掉三十二个人、流通Xing爱录像带都不过是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一种方式。而研究生阿尔巴古蒂虽然没伤害任何人,却满足了赵承熙的期待。
他让赵承熙的行迹被我们看见,同时,也让他自己被看见。
眼见为凭,只要你看见我,就证明我的确存在。如果没有人看见,我虽活着却如同死去;反之,若有人看见,我虽死去却如同活着。让别人看见,在网络时代成了个体实践自我的最主要手段。于是,从电视实况节目、网络真人秀到网络八卦站,许多个芙蓉姐姐、许纯美、从不知名角落冒出的各色人物,靠着敢秀就能红的不二法则,即使只是暴露自身的人性,便成功攫住众人的目光。
不光无名小卒在网络空间施展如此策略,以求三千宠爱集一身,甚至,精英名流也不自觉借由曝光私人生活细节,以追求民众对个人的认同度。当法国总统萨科齐开始约会模特儿出身的女歌手布吕妮时,他们的罗曼史活脱一出电视通俗剧,天天在法国民众面前上演,一会儿他们手牵手去巴黎迪斯尼乐园,一会儿他们漫步埃及尼罗河畔,一会儿,尚未拥有第一夫人身份的她打算跟随他去拜访印度。当法国民众担心他们的年轻总统只知道吃喝玩乐,穿华服追女人,镇日不务正事,萨科齐正大光明的解释是,他只是比他的前任更诚实,更像个人;至少他不会学前法国总统密特朗搞个私生女,却十八年不让她曝光。
此套人性化的哲学,不仅冲击了向来严肃的法国政治界,连总是冷酷刻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也被发布了一些他上身打赤膊钓鱼的肌肉照,搞得全俄女性晕陶陶。至于台湾地区,早已习惯政治人物天天在民众面前哭泣、下跪、杀鸡头、跑步秀大腿。政治在台湾地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