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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陆贞]太后难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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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昭虽说是个极其别扭的脾性,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得了他的保证,昭君总算是放妥了一颗心,也得了几日空闲来筹备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昭君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青蔷很委婉的表达了她的看法——“既然姑妈早就想要让皇上和皇后和好,为何不早些让他们和好。这些日子以来,皇上过的不舒心姑妈也是看见的。”

这个问题问的着实犀利,简直就是一针见血。然则解释起来却是极其的麻烦,先前同娄昭解释的那一封信已经令她十分头疼,青蔷问的这个问题便令她更加的头疼。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失而复得的东西才是弥足珍贵,若是他们和好的太早了,那晚的争吵便只能是争吵。拖久了,他们之间那些互相伤害的话才能成为一种伤害。”分开的久了,那些刺人心肺的决绝话语便会成为一种毒刺,伤人又伤己,且这种伤痛随着时间越发的入骨入髓。

大约是这番解释太过于虚幻,青蔷表示她完全听不懂。

但昭君已经不想再解释。

两日之后,是个晴朗的好日子。昭君接到宫外递进来的消息,说的是徐显秀一事已经处理好。接到这个消息之时,昭君正倚在殿门边上望着院里来来往往正是忙碌的宫婢们出神。青蔷急匆匆的奔进来,同昭君噼里啪啦的说了几句话,便又急匆匆的奔走。

筹备了好几日的一场戏终于在这样的好日子里缓缓拉开帷幕。

这件事是宫中辛秘,宫婢们几乎无人知情,只有几个当时目睹了几段过程的宫女能稍稍说上一二,但也说的不甚清楚。只知道那日是三月将尽的日子,宫中随处可见随风飘荡的柳絮,日头正正好,温煦且徐徐有风。

青蔷姑姑十分焦急的奔进昭阳殿后,未几,因病修养了一月之余的太后娘娘便也十分焦急的被搀扶着离了昭阳殿,直直的去了含光殿。

太后去含光殿的同时,皇帝也被请去了含光殿,一同去的还有新晋的赵丽嫔。

那日含光殿中具体的情况无人可知,只知道有在含光殿外扫地的宫婢说,太后同皇上进去不曾多久,慎刑司便架了个宫女进殿。后来里头传出了几许质问声,合着女子的哭声十分嘈杂。

大约过了许久,才蓦地听见皇上十分清明的一句话,说的是:“唤云,是朕误会你了!一切皆是朕的错——”

☆、第32章祸首

含光殿中那一日闹出了些许的动静,然则那样的动静委实称不上是什么大动静,是以,宫中对那日之事并不大关注。

只知那日自含光殿里出来的帝后二人相携而走,好似传闻中的嫌隙从未存在过一般。

此后数日,高演皆是宿于萧唤云的含光殿,出行食寝皆是同她腻在一起,一时之间萧唤云风头大盛。而相较于萧唤云的风光,早前颇受圣宠的赵丽嫔却显得萧条许多。底下的宫女们不得不揣测那日含光殿中的动静是不是那赵丽嫔犯了什么错误,才致使她自那之后便失了圣心。

然则这样的揣测对于赵丽嫔而言,乃是天大的冤枉。

那日含光殿中,她什么事也没有做,甚至于半句多余之言都不曾说过,便那样生生的失了高演的宠爱。若真的要将这件事情讲究个原委,那么她只能说,一切都是因为萧唤云那个贱人!事后她曾托人打听过,那日太后是被她身边的青蔷姑姑所请到含光殿的,而皇上则是被太后请到含光殿的,青蔷姑姑是受了王尚仪的吩咐才去请的太后。这些人皆是同那件事有所关联的人,萧唤云将他们全数请了过去,这一切都很正常。但唯一不大正常的是,她同这件事并没有半点的关系,萧唤云身边的王璇王尚仪却亲自过来请她。

萧唤云的目的自然显而易见,是想要让新晋的赵丽嫔仔细的瞧一瞧,皇上于她的情谊深厚,好教她这个新晋不久的新妃知难而退。

是以,那一日赵丽嫔不过是立在一旁看了一场戏。

她之所以认为那是一场戏,是因为那日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面上的神情都是虚妄的,好似像那高筑赤红戏台之上抹了白面妆容的戏子一般,一颦一笑一蹙眉,皆是逼真极了的假象。只有那恍在戏中的人演的尽兴,毫不自觉。

这场戏的起因,是关于新皇登基那日的传闻。

赵丽嫔未曾进宫之时,便对那日继位大典上的册后一事略有耳闻。她身为一位久居闺中不曾外出的大小姐,这个略有耳闻自然不是从寻常人那里闻的,乃是从她在朝堂上当大官的阿爹口中闻到的。她阿爹同她说:“继位册后之时,我就站在皇上的左下侧,亲眼瞧着那萧皇后的衣袖自个儿燃了起来,虽然太后娘娘说那是吉兆,但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清楚,老天爷是不满意这个皇后的。”

她阿爹同她说的这些话自然不是白说的,他是朝中的大臣,她又是她阿爹的爱女,家世背景虽说比不得萧唤云梁国公主的身份尊贵,却比她那名存实亡的身份有用许多。

她阿爹的意思她也是晓得的,所以无论是被册为美人也好,丽嫔也好,就算是被册为贵妃,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她想要的,是那赤金双凤盘天的位置。

她将这件事藏在心里头,亦是将这件事隐藏的很好,不留半丝痕迹。她以为旁人不会晓得她的这份心思。

然则赵丽嫔以为旁人不知的这一切,昭君却是十分清楚。她的这个十分清楚源自于她那个自小就喜欢嚼人舌根且更喜欢道人是非的弟弟娄昭。说起她弟弟的这个喜好,她便觉得十分困扰。因他喜好刨根问底,刨人家底,凡是做过的事情只要是他感兴趣的都能给你刨的一干二净,她做过的事情他便无一不晓。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这个喜好看起来虽然不太道德,但从而也教育我们许多道理,比方说世上无难事,山外青山楼外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闲话就此打住,话题且绕回到那一日含光殿的情形。

那日清晨,赵丽嫔踏着薄雾迈进含光殿,金色步摇于晨光之中闪烁。她身后窗外春深,莺啭。大片大片的蜀葵生长于朱墙之下,宽大柔软的枝叶在风中徐徐摆动,遥遥望去,像是一片碧色的海。

正殿之中跪了个小姑娘,头上总了两个角,一身绿色新制宫装。本是该天真无邪的年纪,此刻却是跪在地上抖的像是深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一片枯叶。

萧唤云软软的倚在高座金榻之上,手中端了杯茶水,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只用着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只杯子。眼风里头瞥见踏进殿门的赵丽嫔,也不过是略笑一笑,慵懒着嗓音缓缓道一句:“丽嫔妹妹今日来的好早,阿璇,给丽嫔看座……”声线拉的许长,听上去有几分沙哑几分魅惑。

赵丽嫔柔弱的小身子板抖了抖。

待到昭君赶到之时,那赵丽嫔已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张椅子面儿只坐了小半角,腿肚颤抖的厉害。见昭君进来,便可怜兮兮的投过来求救的目光。

昭君被她投过来的目光弄的愣了一愣,在心里头思忖了半晌自己同那赵丽嫔的关系什么时候进展的这么亲厚了,未果。继而抬头望向萧唤云,萧唤云面上笑意已从方才的似笑非笑转变成了深沉一笑。昭君还未曾反应过来,身后便已响起了高演略显得不快的嗓音:“唤云,你今日又在发什么疯?竟连母后都请过来了,你不知母后正在病中,不能吹风吗?”

是略显严厉的质问。

金榻之上的萧唤云面色微沉,嘴唇紧抿,没有开口。

高演行至昭君身侧之时,脚步稍顿,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一侧落座的赵丽嫔身上,眉头微蹙:“你怎么也来了?”

赵丽嫔显得愈发局促,紧紧低着头不语,一张绢帕在她手中被绞成一团。大约是觉得皇上问话不搭不好,但又觉得若是在皇上面前提起萧唤云这人他会不痛快,她时不时的抬起眼皮瞅一眼萧唤云,又极快的垂了下去。踌躇半晌,才嗫嚅道:“……是皇后娘娘。”

高演面色显得越发不快,眉头紧紧蹙起,沉了嗓音同金榻上的人道:“萧唤云,你胡闹够了没有!。”这是个发问,却不等萧唤云开口,便转过身去搀扶住昭君。他面色缓了稍许,温言道:“唤云胡闹,母后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儿臣现在就陪母后回去。”说完,便要搀着昭君出含光殿。

未曾迈出去两步,身后便传来瓷杯蓦然落地的响声。

高演身形顿了一顿,抬起的脚步停在半空,顿了片刻之后又继续往外走。将将要跨出殿门之时,萧唤云的声音于殿内冷冷响起:“皇上,你难道不想知道天火焚烧凤袍的真相吗?”

高演不欲理她,径直往外走,却被昭君一把拉住。他回过头来望着昭君,眼中稍许疑惑,微蹙了眉道:“母后不要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如今虽说是开春了却依旧有些凉意,母后穿的这样单薄回头该冻着了,得快些回昭阳殿……”

昭君挥手打断他:“你不必躲着这件事,那日的天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哀家也很想知道。”说罢便要转身重回大殿。高演还欲拦她,却被昭君握了手带着一同折了回来。他走的有几分不情愿,却似乎也怕挣扎的动静大了会伤到昭君,便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昭君拉回了殿内。

萧唤云不知何时已从榻上站了起来,正冷着一张脸从几步矮阶之上踱下来,衣袂无风而荡,于高演面前两步之遥处站定。

高演将头转向一旁去,一副不愿意瞧见她的模样。

她倒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只冷冷笑一声,道:“那日继位大典之上,本宫的凤袍无故起火,太后娘娘说那是天火,是上苍赐予新后的贺礼。”冰凉笑意盛开于她嘴角,十分艳丽的一张脸缓缓转了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昭君:“太后娘娘可曾记得这回事?”

她眼角上扬出一个很好看的角度,日光自高窗而入倾泻下来,于她眼睑之下拖出一道扇形阴影。美人不亏是美人,一颦一笑皆是美的令人咂舌。昭君眼底含了几分笑意,颔首道:“自然记得。”

萧唤云嘴角笑意更甚,那是种令人瞧不出究竟的笑意,只觉得大约是有几分得意的。她将下巴高高扬起,目光不知落向何处,面上的容色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半晌,她才收回了视线,凝视着昭君,一字一顿道:“那就好。”

一旁的高演已是按捺不住之色,迈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萧唤云却已朗声道:“那日火烧本宫凤袍的乃是磷火,磷粉本就极易燃烧,那日殿内聚光顶镜恰立于本宫正上方,致使殿内骤热,才使得本宫的凤袍无端端的起了火。而这罪魁祸首则是——”

她抬手一指,直指立在她左侧的昭君。

高演已怒喝出声:“够了!”

这就像是一场显而易见的战争,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无论是哪方胜了哪方输了都不是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高演单手拢于嘴前,喉间发出难抑的细碎咳嗽声,良久,才艰难吐出几个字:“够了,唤云……。”

萧唤云嘴角笑意愈冷,目光同盈盈含笑的昭君对上,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的轻笑出声,肩膀因笑意而轻颤。指着昭君的手指忽的在空中转了个方向,直指向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宫女身上:“罪魁祸首就是她!这个贱婢!”

高演愣了愣,面上不知是何种表情,只顺着她的指向望向跪在地上抖成筛子的小宫女。

“年前守岁小宴上她打碎了本宫的一盏翠玉杯,本宫不过是罚她去雪地里跪了半日。谁知她竟怀恨在心!继位大典之前阿璇送凤袍到含光殿的路上,她趁机撒上了磷粉!若非今日阿璇发现她藏于枕下的那包磷粉,本宫怕是还要再遭毒手——”

☆、第33章彩珠

萧唤云同大家说的这个真相十分清楚,自起因到经过以及结果都十分明确,其间又传了那宫女同住的小宫女进来问话。种种迹象皆表明天火焚烧凤袍那一事确是那个名唤作彩珠的宫女所为。

只是这件事情瞧上去是那么回事,仔细想想却能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

比方说她一个宫女如何能想出磷火焚衣这样精细的主意,且宫中宫女时有受罚,她又为何会这般憎恨萧唤云一人?继而再比方,她既然已经烧了萧唤云一件凤袍,在明知道宫中有人彻查这件事的当口,却将磷粉藏于枕下。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自寻死路?

昭君将这几个问题同萧唤云问了一遍,用的是十分温和的语气。

但萧唤云面色却是极为不耐,轻哼一声,大约是想要开口反驳。一脸轻蔑之色在目光触及高演冰冷冷的一张脸之时蓦地僵住。良久,才侧过头来瞧着昭君,神色未变,语气却缓了稍许:“宫女时有受罚不假,但这贱婢自打进宫起便一直留在含光殿做事。本宫瞧着她伶俐,手脚也勤快便待她好些,从未曾打骂过她。”冰凉目光斜眄过来,轻笑一声,道:“想来是本宫待她太好了,才使得她尾巴都翘上天了。不过是稍作惩罚,她便记在心里了,竟然还敢烧了本宫的凤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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