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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唱 阴 舞 阳-第13章

小说: 唱 阴 舞 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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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的。这垴山里一般不种小麦,青稞面是主食。夏红红接住了腰花,又赶紧接住了主人家双手给她端过来的一大缸子浓得发黑的茶。腰花很硬,沉甸甸地裂着口子,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酸味儿,且粗砺坚硬,实在难以入口;茶水又苦又咸,辣乎乎地直冲喉头,哪里像是茶,简直就是熬就的药汤;菜是一盘不知腌制了多长时间了的酸白菜,散发着可疑的馊味儿,再就是一盘炒洋芋丝,毫无疑问是去年的洋芋,不知道生出过多少芽子。夏红红呆呆地看着这些食品,嗓子眼里一阵阵发痒发紧,而且目力所及的地方尽是斑斑的污痕和肮脏,整个家里没有一件哪怕是稍微像样的东西。常泰见状,一面大口吃喝,一面说:吃吧,我们还要往回骑几十里路的马呢。这家的条件不算太差,比这穷的人家多的是。这个叫白富贵的,给人采过药,算是见过世面,看媳妇不行了还知道下山去请大夫,换个其他人就是等死,死了埋掉就完了,来年再娶上一个就是了。这样的场面,或是比这更不如的场面,以后会常见,尤其是干你这行的。可以说,自从这方土地有了人以来,你是第一个妇产医生,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医生,你很了不起呢!没注意人家咋看你吗?夏红红心里一热,不知不觉竟嚼了几口手里的腰花。
  离开白石头沟时,夏红红对满眼敬重和感激的白富贵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照顾好病人。常泰说:走吧,他听不懂你说的话,该说的我都交代过了。夏红红又进了病房,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病人突然有了扯心扯肺的牵挂,这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她不愿意她出意外,希望她能健康地活下来,并再次见到她。可是,当她看到婆婆端给她的只是一碗泡着几块腰花的麦渣汤时,心往下一沉,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看她躺靠在一个大草袋子上,身上盖着一条有着破洞的烂毡,毡子下面是她赤裸的下身,身子底下是厚厚的炕灰……夏红红心里酸楚极了,心想,看样子她是活不下来了,不死于虚弱症,也会死于产褥热……可她干吗不躺下呢?常泰说:没用的,你让她躺下可以,但你一走,那婆婆立刻就会让她坐起来。她认为咱们剥离出的胎盘也是一次生养,恐血倒流淹了心,死在血海里,被人说是前辈子造的孽,要这样坐靠三天呢。这都是祖祖辈辈的老规矩了,是绝对不能更改的。而且认为月子里吃发面馍心里重,心里酸、恶心,年老了牙口不好;吃面条肚子里起疙瘩;吃猪肉、洋芋,肚子发凉;吃鸡蛋生疳病;吃菜蔬孩子脐带长不好;吃牛肉、清油嗓子哑;吃盐夹不住尿……
  上马时,常泰没有再帮她,他攥着她的马缰用眼神鼓励她。夏红红一句话也不说,咬了咬下唇,扶住马鞍,踩住马镫,猛一使劲,翻上了马背。
  太阳明显西沉了,白石头沟渐渐被甩在身后。头顶上碧空如洗、云团雪白,脚下是如茵的绿草和清澈的溪流,山坡上林木蓊郁,远远的地方有淡淡的炊烟在弥漫着。两匹马并在一起很快地走着,蹄声嗒嗒。自从上马,他俩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常泰本不善言辞,对这些大城市里来的姑娘们更是知之甚少,他只是在那特殊的情境之中不由自主地多做了些事,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事实证明他来对了,这就够了,只要再把这位看来技术不错但显然还不适应环境的妇产医生安全带回医院,他就可以交差了。只是他的心里很有点怪异的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而且莫名地冲动,心口窝里堵得发慌,想吼起来、叫起来,用疯狂来发泄点什么,又想远远地躲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静寂的世界里……这可是常泰从未有过的体验,使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第一次和瘸姑娘拉手时的情景……
  瘸姑娘小娥是师父西垣老人的养女。老人没有治好她母亲的病,就收养了她。看见常泰和她在一起偷偷拉手,就做主让常泰娶她。后因她未满16,就让常泰上峨眉山另投名师,两年后下山娶人。
  常泰喜欢小娥,他的永远微笑、永远快乐的瘸姑娘,他的从不喊苦、从不知愁的小美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她在干什么?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也像我想她一样地想着我吗?……太阳暖融融地在山岗上红软下去,南风温柔地划过草坡,一片片姹紫嫣红的野花儿香色袭人。常泰越发冲动,情不自禁地就哼唱起来。开始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渐渐地上升、上升、再上升,越来越高,越来越亮,一口气很长很长地颤悠着送出去,然后忽然在气将尽时,急骤地下降、下降,戛然而止;接着就是更嘹亮的声音发出来,在山谷里缠绕、波荡,不要一个词,完全是声带里自然发出的噢——啊——哎——的连贯。只有在原始的高原上生活的人在原始的地貌上才能发出这样饱含生命精神的声音,比迸溅的血液更加强烈,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绘和雕饰……夏红红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唱,开始她还以为是山谣或牧歌呢,听着听着,心就颤动起来,像要跳出胸膛,强烈的电流般的轰击中,她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喘不上气来,从来没有一支歌一种声音能这样直接地渗入她的灵魂……
  11
  车到伯胜镇,离老冤家常吉的老家已经不远了,也就是个20来里地吧。顺着笔直的大道往北一拐,进入植被繁茂的多林沟,然后驶上那片梯田层层的高岗,岗子下面的那个四面环山的山窝窝就是被常吉称为金窝、银窝的窝儿庄。
  常泰叔叔你看。玫露扶着常泰的肩膀指了指窗外。他并没在意,以为是让他看什么街景,没一点兴趣,这日益繁华起来的镇子已看不到曾经的任何影子了,可刚才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些情景依然是那么浓稠、清晰,挥之不去,就像是昨天的样子。但哪里有什么昨天,满街的高楼大厦、红男绿女、摩登橱窗,他甚至连老城的位置都有点分辨不清了。只是这儿的天空还没有被污染,很晴亮、很蓝,阳光熹和,像是刚下过阵雨,一道夺目的彩虹横跨在岗子的顶端和峡谷之间,背景是远处的晶莹的雪山。玫露指着让他看的,大概就是这彩虹了。常泰把玫露的手从肩头上拿下来握在手里,看着她明亮、青春的眼睛说:玫露姑娘,咱们在这停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我刚才想起了一个人,想去看看她。玫露看着他脸上那些已经略呈褐色的岁月的印痕和眉宇间透出的深沉郁悒的气色,心忽然惶惶地跳了几跳,随口道:当然,是亲戚吗?不!常泰道:不是亲戚,可她比所有的亲人更亲。常泰看着她的眼睛,这眼睛真是美丽,和夏红红的如此相似,尤其是因疑惑而忽闪着的时候,那形状、那明亮、那情丝万缕神秘莫测的动感和蕴涵,像雪山一样纯净,像海底一样深邃……玫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故意有点儿撒娇地说:好啊,既然是那么亲的亲人,玫露当然也想去看看啦。不过……常泰拍了拍玫露的手背打断她说:不要紧的,我不是说了嘛,只要一会儿,误不了去看你的父亲大人。放心吧,他不会有事,见不到我,他会死心吗?玫露说:那好吧,这位亲人住在哪儿?陵园。什么?玫露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尖声道:你说什么?陵园?常泰心平气静地说:是的,陵园。
  陵园坐落在园林路的尽头,已属郊外。大路两边是挺拔密实的白杨树树冠搭成的天然凉棚,杨树后面是大片大片气息芬芳、果实累累的园子。那更深的绿处,传来鹿群的鸣叫和百灵鸟的歌唱。在一条幽静的并不显眼的小道边,常泰果断地叫停了车。玫露搀扶着他,在他的引导下,沿着清澈的渠水,绕过旋转的水磨和草坪上撒欢的孩子,进入枸杞园。正是成熟的季节,一人多高的枸杞子树缀满了殷红的果实。他和看园人,一个还算壮实的驼背老汉友好地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后,用手杖敲敲枸杞树泥白色的苍劲虬曲的枝干,拽一片深灰色的叶子嗅了嗅,摘一颗肥硕的红宝石般的果实尝了尝。然后穿过园子,踩着石条铺成的小径,慢慢登上树木环抱的小岗。岗子上凉爽、幽静,浓密的树阴里洒漏着斑斑点点的阳光,可人的风儿吻着树梢发出飒飒的响声,树叶不时把尚未摇尽的钻石般耀眼的雨水珠滴到他们的脸上和脖子里。四周散发出潮湿的杂树林里特有的香味。抬眼一望,整个伯胜镇的景色尽收眼底。刚才还车水马龙的闹市,现在只是一片楼群组成的装饰,满眼都是鲜亮的绿荫,层叠起伏的田野,马汗河像一条银光闪闪的巨蟒向那烟云朦胧的深处延伸而去……这哪是什么陵园,分明是一座风景优美环境雅静的公园嘛。玫露曾和朋友到这里来玩过,他们在那溪流旁的绿地里唱歌、跳舞、野餐,玩得十分尽兴,甚至可以说,玫露爱情的序曲就是在这儿拉开的……她的眼里又一次放射出掩饰不住的疑虑和惊惑。
  常泰不语。
  40年了啊,斗转星移,物我两异,她现在好吗?依然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么柔情吗?常泰晃晃荡荡往岗子的另一面走,当下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高低不平、凸凸凹凹的坟地,怪不得这么好的风景区里游人如此稀少,原来真是一处陵园啊。园子因无人管理而长满荒草,清清冷冷,荒荒凉凉,残碑断石,满目萧然。
  常泰在那坟冢里稍一驻足,就奔向坟地的东头。当他在那儿单膝跪倒时,玫露看见他抚摩着半截儿黑色的碑石极是感伤悲戚的样子,心中震动。看来,这就是他要看的人了,是什么人能使常泰叔叔这样的人如此难过和感伤呢?玫露小心翼翼地扶着常泰的肩头蹲下来,从他手掌擦出的碑文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残红依旧的这样几行字:
  夏红红,1938年出生于上海浦东,1957年8月28日因公殉职于伯胜镇以北约50里之外的刺林岗上,殂年19岁。

  那天,常泰和夏红红从白石头沟出诊归来,天色已经黑透了。伯胜镇古老的T形街上,只有一家饭馆还开着。这饭馆是真正的老字号,子承父业,代代相传,到底开了多少年了谁也说不清,反正方圆百里的人没有不知道马家饭馆的。远远的,空气里就有了诱人的饭香味。刺眼的汽灯下,但见人影憧憧,蒸汽翻腾,一派红火的样子。常泰见已晚了,人困马乏,便想请夏红红吃一碗面片。两人一过去,福福泰泰的老板就招呼上了。饭馆不大,总共四张桌子,主要以面食为主,大锅就支在店门口的棚子下,锅内热浪沸腾。案几离锅灶五六步远,一个赤臂的汉子正在揪面片,他身旁的铁钩上吊着一条肥牛腿。听常泰说要两碗面片,那汉子响亮地应答了一声,回转身,以极其利索的手法将案子上的最后一块面三叠两揉,抡圆了胳膊使劲一掌,啪的一声,随即将面拎起一拉一扯,面团就成了宽宽的面带。接着,他像是街头玩杂耍的艺人,把那面带在面扑里三缠两绕,手指就都勾着了面,然后猛地抬臂挺胸,又是一拉一扯,面带就成了薄薄的宽面。不等你看清,那长长的宽面带子不知怎么就一圈圈地搭在了他油光闪闪的小臂上。夏红红看得有点儿呆了,这面活做得实在是过瘾,若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别人怎么说,她肯定是既不会相信也不会感兴趣。可这只不过是个序曲,更绝的还在后头。只见拉风箱的伙计一阵运功,大锅里的面汤就又翻腾了起来,而那汉子则悠然地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揪起了面片。本来这揪面片并不稀罕,在本地几乎人人都会,夏红红一来就见识过了。可这汉子的确与众不同,绝就绝在他不是站在锅跟前,而是坐在远离大锅五六米之外的木墩上揪。揪下的面片薄得透亮,全都拇指盖儿大小,一片紧接着一片,准确地丢在锅里,而且速度越揪越快,在灯下形成一条颤动的光带。夏红红明显地激动起来,这哪里是揪面片,分明是高超的艺术表演嘛。她看得如醉如痴,忍不住拍手叫起了好。本来,夏红红一来,面馆里的人全都眼亮心跳,把她像仙女似的笼在热辣辣的目光里。小镇里的人没见过大世面,三个上海姑娘的芳名玉容,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很是神秘。现在,见她对人人都会的揪面片如此稀罕,全都乐了。那汉子听她喝彩,显然兴奋,却阵脚不乱,更是用心地做了起来。他用中指把最后的那片面叶往空中高高地一弹,见夏红红的目光随上了起伏的面叶,随手抄刀,在那肥牛腿上最是鲜嫩没有丝毫筋皮的地方很是舒展悠然地一拉一剜,旋下一条精肉,用刀面啪的一拍,施展刀功,那伙计已在边灶上坐好了炒锅,风箱拉得呼呼直响。汉子执勺浇油,握着炒锅稍一颤晃,见青烟腾起,即将葱姜肉片滑入锅内,配以青菜,抖腕速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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