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哥传-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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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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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
甬路的南边有倒座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个半大门,几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往里去是小小一所房屋。院子里一些丫鬟正来回走动,又见朱漆柱的回廊下坐着一双十五六岁的女郎,身上都穿着青色比甲,装扮也相似,一个团圆脸面,脸容秀丽;另一个身形娇小些,正紧挨着悄悄说话。
身形娇小些那个道:“昨儿我值夜,起先倒安宁,到了后半夜恍惚听得奶奶说了一句:‘你们一个个都怪着我,又说我为人狠毒算计,可我耗空心血是为了谁!’,原本以为奶奶醒了,赶过去瞧,奶奶还是闭着眼,我心里就有些怕,怕是病人的魂魄不全,魇着了,又不敢惊动。你说,等二爷晚上回来了,给二爷回一声,请人来瞧瞧?”团圆脸面的则道:“要我说,请人来瞧瞧倒是好。只是我们奶奶才来这里没上几个月,就生了病不说,再生出这样鬼祟的事,这上头一层太婆婆,一层婆婆,怕是她们嘴上不说,心里过不去呢。”说毕,就轻轻叹息一声。
前头说话的那个就道:“二老爷的夫人是我们奶奶嫡亲的姑母,又好佛向善的,或者我们悄悄告诉了她去。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
她们说话声音虽轻,因四周都鸦雀无声,还是叫房内的王熙凤听见了,听得提起王夫人,不由眼角滑下泪来,抬手拭了,轻轻清了清嗓子,开口唤道:“平儿?丰儿?”
外头两个人声顿时停了,转而连忙应了,一起抢进来,前头一个的眼角微微有些泪,却是笑道:“我的好奶奶,你可睡了两日了。”
王熙凤微微张眼看了看她,还是从前眉眼秀丽温和的模样,只是年轻着许多,头上还是梳着垂鬟,正是少年时的平儿。王熙凤不由怔住了,不是做梦罢?她抬起手摸了摸平儿近在眼前的脸,触手温软,又转眼看了看身周,依旧是高床软卧,茜红洒金的帐子叫金钩挂起分在床两侧,连那只插着翎毛拂尘的美人耸肩瓶都在原处。王熙凤不由恍惚起来:这里莫不是死后的幻境?
平儿见王熙凤在四处瞧,只当她是在找贾琏,便笑说:“奶奶,这两日二爷都是在外间睡的。只怕奶奶要找他呢。今儿还是二老爷交了差事给二爷,二爷才出去的。”
王熙凤听了这话只觉着心突突地跳,便道:“取镜子来我瞧。”一边的丰儿听了,就去开了王熙凤的镜箧,取了一柄掌中镜,又回在床前:“奶奶,镜子来了。”平儿已然扶了她起身,取了大红引枕来给她靠着,王熙凤就在丰儿的手上照了照,闭眼点了点头,果然是自己初嫁时的形貌。那时的她同贾琏,真是家世相当,年貌匹配,都说是天作之合,哪想着日后竟成了陌路呢?王熙凤也是说不得的悔,只怨自己从前心太实罢了。
王熙凤这一醒,满屋子的丫头都过来磕头问安,王熙凤慢慢看看过去,不独有自己四个陪嫁丫头平顺丰裕都在,连着贾家的那些丫头子们也齐刷刷跪在外头,又悄悄在被子内掐了自己一下,只觉得生疼,这才信了自己是真转世回阳,不是身在阴间。
只听外间有人怯怯道:“是奶奶醒了么?”平儿就笑着向王熙凤说:“是郑氏来了,奶奶病的这几天她也常在打转,怪到得信儿快。奶奶要是懒怠见,我这就叫她回去。”
王熙凤听着平儿这样说,也就想了起来,那时自己才嫁了贾琏。当时他屋里早有了两个屋里人,一个姓郑,叫做雪娥;一个姓傅,叫个绿云,也是当时年少气盛,容不得人,不过一年都叫自己寻出不是来打发了。只是如今回头细想,怕是从那时起,贾琏心中就有了隔阂,日后才有偷娶尤二姐之事,便道:“叫吧。”
她睡了两三日,这一开口就嗓子发紧,平儿忙去倒茶,丰儿过来扶王熙凤坐起身,又向床里取了大红引枕过来给王熙凤塞在身后,扶她靠了。平儿也倒了茶来,凑在王熙凤唇边喂她喝了。便是此时,外头的郑雪娥听得奶奶叫进,含笑进来,在王熙凤床前行了礼:“奶奶可大安了?”
王熙凤喝了茶,这才凝神看去,郑雪娥也是从前的模样,身量高挑,梳一个缠髻儿,并排整齐插着几支短金钗,斜斜簪了枝通草并头兰花,白生生的脸,一双水杏眼,颇有几分颜色。郑雪鹅因见王熙凤看她,抬手摸摸发髻,又摸摸脸儿,陪着笑脸道:“奶奶,可是我头发乱了,还是衣裳脏了,你指点我。”王熙凤只是微微一笑,道:“没甚么,我只是瞧着你衣袖上那花样儿挺新鲜。”
郑雪娥垂眼一瞧,自己袖子上不过绣了几支兰草,且是从前穿过的,也是王熙凤平日为人严厉,听她这般说,更惊惶些,堆了一脸笑道:“奶奶抬爱了。我粗手笨脚的,哪里绣得出好的来。”王熙凤听了这话,只是笑道:“会做就好。我病的这几日,听说你倒是殷勤,有心了。”
无奈王熙凤从前对着贾琏的这些屋里人总是不假辞色,郑雪娥听着越发惊恐了,只怕这位年轻厉害的奶奶故意寻自己不是,好打发她出去,忙道:“奶奶要是瞅着我这衣裳不中看,我以后不穿也就是了。”脸上愈发的恭谨。
这里正说话,洋绉红帘子一动,进来个女孩子,同平儿丰儿相仿佛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装扮,正是裕儿。裕儿走在王熙凤的床前就道:“奶奶,老太太,太太那里听说你醒了,都打发了妈妈来问你身上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打发了人叫厨房里做去,不必回了。”王熙凤忙道:“你去说给老祖宗,太太打发来的妈妈知道,只说我不过一时身子虚,倒是劳动老祖宗,太太记挂我这小辈,可是折杀我了。”说了,揭开被子要起床。郑雪娥眼疾手快忙蹲下了服侍着王熙凤穿了鞋子,又道:“奶奶,你睡了几日,慢点起身,仔细头晕。”
平儿看着王熙凤起身,知道她是要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转身就去要热水给王熙凤梳洗。傅绿云在自己房里得了王熙凤醒的消息,又听上房赶着要热水,忙也赶了来。看着王熙凤已然起身了,丰儿平儿几个丫头正前后服侍着她穿衣,忙过来请安:“奶奶醒了,你睡了这几日,可是把我们琏二爷愁的只是唉声叹气。我们这些人也是揪着心呢。”因看平儿要给王熙凤梳头,觑着王熙凤这一醒来的脸色倒是和缓,暗忖叫郑雪娥抢了先来讨好,格外要显示自己殷勤,过来陪着笑脸道:“奶奶,让我来服侍你梳头吧,你瞅瞅我的手艺好不好。”说了就要在平儿手中接梳子。
王熙凤从镜子里打量了眼傅绿云,见她的年纪要比郑雪娥略小,身量苗条,脸上略有几颗浅麻子,耳上一对半个指甲盖大小青金石,穿着银红纱衫,外罩粉色比甲,青纱裙子,裙子下隐约露出一抹鲜红来,倒是俏丽。王熙凤只是一笑,伸手取了粉盒来,打开瞅了一眼,只不说话。
平儿见傅绿云上来,手上就有些迟,拿眼去看王熙凤,因见王熙凤没说什么,便笑道:“不劳动傅姑娘了,我们奶奶的头发是我梳惯的,换了人怕奶奶不习惯呢。”说着话,就给王熙凤梳了个百合髻,插了金钗翠钿,系上荼白的百褶裙,又取来洋红缕金大袖云缎长袄服侍王熙凤换了,露出底下因是久病起身去请安的,求个喜庆吉利,又带上八宝金项圈。王熙凤自己向镜中一照,依旧是俊俏风流的模样。
王熙凤对镜子站了一回,细想着前尘往事,她自问自嫁到贾家,从上头两层公婆算去,到下头的兄弟姐妹妯娌们,她亏待过哪一个。早在她嫁来贾家之时,荣宁二府外头看着安富尊荣,内里竟无有一个得用之儿孙,架子又铺得极大,只知一味排场,不晓得开源节流,入不敷出,到后来贾府势败之时,都怪她在外头放债盘利,惹出祸端,却不想她盘来的利也不是进了她一个人的囊中。
抛开这满府里的主子不说,奴才们更仗着祖孙几代都在府里服侍,便一个个蹬鼻子上脸起来。当日王夫人委她理事,她只怕自己一个年轻媳妇,不拿出些威势来弹压不住那些刁奴;遇事不免苛责些,以至于这起子奴才心中衔恨,表面恭顺,背后说她厉害刻薄,又说她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惯会暗中下绊子害人,可谓对她恨毒之极。
如今回头再看眼前旧景,便是隔世重逢。只叹这一番奇遇,若不是亲身经历,再不能信,不由暗道:“我王熙凤只当着人死如灯灭,从不信阴司报应,再不想能有此机缘,能叫我从头再来一回。老天即赏了我这回,说不得我也要改过,再不能象从前那般,只是一味逞强出头,到头来归结众怨与一身,不得善终。”
平儿看着王熙凤对着镜子发呆,又想起她昨夜还说呓语,不免忧心她身子,过来道:“奶奶,你觉着怎么样?”王熙凤起先没听见,平儿又问了一回,王熙凤这才回过神来,只说无事。又对着镜子上下一照,瞧不出纰漏了,这才带着平儿丰儿两个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又站下了。对着顺儿道:“我病这几日,难为郑氏傅氏有心。把箱子里那两匹湖绸拿来赏她们。”吩咐完了,抬脚就往外走。
这一句话不独郑雪娥傅绿云都呆了,便是跟着王熙凤日久的平顺丰裕四个丫鬟也有些吃惊。裕儿看着王熙凤出去,不敢迟疑,转身回去开了箱子,取了两匹湖绸来。可怜郑氏傅氏两个还不敢接,裕儿道:“奶奶说了赏,自然是赏你们的,你们要不拿,她才恼呢。”两个人这才接了,满口称谢,心中却是忐忑,不知这位奶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两更。我本来在行文里写“凤姐”的,但是,凤姐这个词生生被毁了啊!泪汪汪。
☆、邢夫人
王熙凤带了平儿一路先过了抄手游廊,到了正堂,正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老太君贾母所住的正房大院。正房前的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王熙凤来了,都立起来请安,头前一个较之众人年纪也略大些,鸭蛋脸面,乌压压一头好浓发,高高的鼻子,便是贾母跟前的鸳鸯,笑道:“二奶奶的身子可大安了?老太太方才还念叨二奶奶呢,可是有神验,二奶奶这不就来了。”王熙凤见着故人,不免有些恍惚,强打精神笑道:“老太太好不好?我一个新媳妇才进门就病,没的叫她老人家操心。”
另一个丫头子,年纪比之鸳鸯略小些,生了一双爱笑的眼儿,却是紫鹃,其时还没给黛玉,还在贾母跟前,叫做鹦哥。鹦哥过去打起了帘子,又向里头清脆脆叫了声:“老太太,二奶奶来了。”
王熙凤忙提脚进去,就见里屋窗前的美人榻上半躺着个老妇人,生得慈眉善目,鬓发如银,正是贾府的老太太史老太君。贾母原是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嫁于荣国公的长子贾代善为妻生得两子,长名贾赦,次名贾政。
贾赦虽是长子,素来不得老太君欢心。便是袭了官,也不管理家事,故此倒是分家出去住的。 贾赦曾有两子,长子是妾室所生,才落地就没了,也未及起名,后来嫡妻生了一子,唤作贾琏,倒是一直随着叔父贾政在荣国府住着,帮着叔父料理些家事庶务。待得娶了王熙凤回来,他夫妇两人乃是亲上做亲,贾政的夫人正是王熙凤的嫡亲姑母,所以贾琏同王熙凤倒是依旧在荣国府里住着。
贾母本来半眯着眼养神,身边又有个眉目娟好的小丫头拿着美人捶跪在榻前给贾母捶腿。听得紫鹃报说王熙凤来了,就把眼一张,觑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在榻前站了,给贾母请了安。贾母上下打量了回王熙凤,挥手叫给她捶腿的小丫头退下去,又招手叫王熙凤到她脚跟坐了,拉着王熙凤的手道:“好孩子,好好的怎么就睡了几天呢,把我和你太太给急的。琏儿怎么样?要是你病着他还往他屋里人房里钻,你告诉我,我替你骂他,娶了你这么个媳妇还不够吗?总是不安分。”
王熙凤忙笑道:“叫老祖宗费心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睡就是几天,想是太懒了,倒是白叫老祖宗和太太操心一场。二爷可是没往别处去过,老祖宗可别错怪了他。”贾母也就笑道:“罢了,到底是小夫妻,忙不迭要护着。既然你能起身,我也就安心了,十几岁的人,别折腾出什么病就好。到底是亲姑侄,你太太那里也忧心你呢,你也去给她请个安吧,好叫她放心。请完安就回去好好歇歇。”
王熙凤也满口答应,只是不就走,又陪着贾母说了些闲话,度其颜色,只拣着她素日喜欢的话说,逗得老太太倒是笑了回,又道:“老祖宗,我想着是不是该先往西去给大太太请个安,再往太太那里去?”贾母听了,就笑道:“大太太到底是你正经婆婆,是该先给她请安,看着你能起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