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影十二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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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你不问问我,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么?”
“敏姑娘并非凡俗女子,自有奇遇。”
含晴便把什么神仙菩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见展昭仍然不温不火,似无关心之意,皱眉道:“展大人,阿敏还阳,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触么?”
展昭笑道:“你能回来,大家都很欣慰,又何需多言?”
她叹了口气:“你可以没有什么感触,可是阿敏是死过一次的人,这阴阳相隔的苦痛,我也受够了。”站起身,背对展昭,又道:“我能还阳,是因为我心愿未了。第一个心愿,是再看太子一眼,看他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不再受苦。如今此愿已成。然而我还有一桩心事——”
她转过身,见展昭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便缓缓走近,道:“展大人,在很久以前,我的心,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敏姑娘心系太子,展昭知道。”话语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展大人,一别经年,你离阿敏越来越远了。你曾对阿敏说过,你也关心我;你还说过,惟情义者相交。如今阿敏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你却连半分情意都不肯给我么?”
“这是你的第二个愿望?”
含晴微微低头:“若能伴着你,阿敏便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展昭听了这句,并不动容,端起茶来饮了一口,道:“若是皇上不赶你,你也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含晴脸色一变:“展大人何出此言?我,我是阿敏啊。皇上是杀我姐姐的人,你却是我的恩人。你们两个人在我心中何止天差地别!又怎可相提并论?”
“我并未说你不是阿敏。我只是说,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她的要求,似乎不该这么多。”
“你,你……”含晴气急,“铛”地一声把茶杯摔在地上,“展大人,阿敏诚心诚意来找你,没想到你……”
展昭冷冷地道:“敏姑娘,若无他事,请便。”
“好。好。好!”说了两声“好”,已走出门外,第三声,被砸门的声音盖住。
过了片刻,窗子“呀”地一声开了,一个白影闪了进来。
“你们的话,我全听到了。”白玉堂压抑不住怒火:“展昭,你,为何如此待她!”
喀嚓一声,桌子在他拳下应声而碎。
展昭望着他,一声不吭。
白玉堂的拳头仍紧紧握着。他可以不再吃他的醋,却不能容忍他欺负她。揪住展昭,先给他胸口一拳,见展昭并不避过,更是紧紧揪住,恶狠狠地冲着他:“你说,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展昭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她刚才亲口说,你对她表示过!”
“从前的敏姑娘,展昭喜欢过,却并无非分之想。而且……”展昭望着这个咬牙切齿的白老鼠,“自从听张龙他们说,你很喜欢她,我便只当她是朋友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充英雄,充汉子是不是,是不是!”每一句,都伴着一记拳头,有的砸在胸膛上,有的打在肩上。展昭也不避,被他打得坐倒。白玉堂半跪下来,接着打。
“不为什么……”展昭扶住白玉堂的肩,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展昭一生,结识了很多人。然而只有一个白玉堂,是最最特别的。”
白玉堂停了拳头,喘着气道:“不可能。”
此时两个人都是坐在地上。展昭不再言语,从怀里掏出匕首,轻轻抚着柄上那个清晰的“堂”字,目光如水般温柔。
这个动作,饶是白玉堂再后知后觉,也不禁失态。他红了脸,哑着嗓子,缓缓问道:“……猫儿,当日在城东武道场,你所说的话——”
那是阿敏未死之时。为了救她和太子,他们被捆龙索拴着,双双追至城东武道场。在高墙外,展昭对白玉堂说,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幸,让他千万不要犹豫,砍了他的手,带她们走。白玉堂质问他是否要表示自己对阿敏有深情厚爱,他答了一句:
“惟有深情厚爱,才能天长地久。”
此时,展昭仍念出这一句,却是毫不逃避地对着白玉堂的眼睛。
白玉堂的心怦怦跳着。他自命傲笑江湖,风流天下,然而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主动追求别人。眼前这情景,如同将他放入炙热的火炉,浑身都烧得滚烫。倘若面前是另一个人,他早就逃了。可,偏偏是这个猫儿……直教他避也避不得,说也说不得,只能任自己被他目光烧焦。
展昭却也不忍心继续如此相对。把匕首收了,扶他一同站起,道:“也没什么。总之……凡苏虹愿意为陆珠儿做的,展昭都愿为白玉堂做。”
“……”
从他屋中出去的时候,白玉堂心里知道,猫儿对他,远不止苏虹对陆珠儿。至少,苏虹心里,还能进得去一个白玉堂。可是,猫儿呢?他的心中,还能进得去别人么?
——而我,我白玉堂的心,此时,又能离得开他了么……
白玉堂发了一天呆,当晚回到自己客房,久久不能入睡。
他想到外面客栈自在着,却又舍不得。猫儿灼灼的目光,兀自在他心头燃烧,总觉得出了这个院儿就再难相见似的。
他总在揣摩,苏虹和陆珠儿之间是什么感情。是友谊?比友谊多一些。那,多的那些又是什么?苏虹喜欢自己,可是为了珠儿,她可以放弃。人言道,为人莫要重色轻友,可是她看着珠儿的时候,根本毫无轻重可言,简直是一边儿倒。她为了珠儿,可以不再申冤,不要活命,连陪着白玉堂浪迹天涯的念头都可以打消……这,这算什么?同性之间,莫非,也能生死相许?
猫儿说过,我不去找敏姑娘,却婆婆妈妈地跟他纠缠不清。
猫儿说过,我要什么,便拿去。
……猫儿还说过,看见我受伤,他会忘记肩上重任,只想拼命。
甚至,连我喜欢吃什么东西,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而我,我见了他,会欣喜。他皱眉,我便想逗他;他佯怒,我便想挠他;他轻哂,我便想揍他,他低头,我又想哄他。他使坏的时候,我恼恨他;他对我好的时候,我……喜欢他。
想到这里,白玉堂如同当日在徐州城隍庙房顶上那样,望着月亮,呆呆地笑了起来。
展昭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他当晚回屋后,看着被白玉堂砸得稀啪烂的桌子,开始默默地拼接。木块,木条,碎屑,有的划在手上,生疼,他却不觉,像一个执著的孩子,只想把它原模原样拼好。
他其实并不后悔让玉堂明白自己的一番情意——他迟早要知道的。然而他仍是后悔,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了出来。玉堂为了一个死而复生的“阿敏”,已经干发了一天愣,现在听了自己如此大违伦理之言,这白老鼠傻子一样地出去了,不知道还要愣上多久。展昭啊展昭,你喜欢他又能怎么样,都是须眉男子,还能整天窝在一块儿不成?何况……开封府,是你放不下的。守着这片青天,就该做一个天煞孤星。不该爱什么人,不该拖累什么人。
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三……
他机械地数着手中散乱的木块。
忽然,一个极远极微弱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多年保护包大人形成的习惯,因为那声音来自禅房。
巨阙在主人手里警觉地紧着。须臾间,人和剑都已抵达窗棂之外。“什么人?”
屋内微弱的灯光应声而灭,却不见有人出来。“大人!”没有人应,但愿包大人并不在内。他踹开房门,屋内虽然漆黑一片,然而桌椅几具的摆设位置他都熟悉。巨阙带鞘无声探过去,蒲团上软着一人。
展昭心凉如冰。凶手就在屋内,可是这房里却连呼吸声也无,又怎么判断他的位置?他右手握紧剑柄,一寸一寸地拔出剑来……
就在剑尖出鞘的那一刻,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往外冲。展昭挺剑便刺,然而那东西犹如鬼魅,倏地一下便到了外面。他跟出来,绕着禅房行了一圈,不见那鬼魅的踪迹,只有跃上屋顶,在高处探寻。须臾,听到北墙附近一声尖叫。是“阿敏”的声音。
=奇=一物如闪电划破夜空——是画影!白玉堂与来人厮斗起来。看身法,也不过几个略具本领的黑衣夜行人,不是刚才那鬼魅。
=书=展昭心神稍定,回禅房点起灯火,蒲团上却不见有人。刚才软在那里的,却是谁?他不及思索,即刻奔向后院,一边叫道:“大人!大人!”
=网=原来包拯酉时被召进宫,才刚刚回来,在自己屋内换下朝服。王马张赵四人向来警觉,白玉堂与刺客打斗的时候,他们已经奔至包拯卧室外守着。
“展大哥!大人在这里,没事。”
展昭疾行入屋,见包拯平安,大略说了刚才情况,包拯脸色忽变。
“展护卫,快去相助白五侠。”
“是”,应了一声,人已跃出丈余,在北墙内迎上打斗中的白玉堂。
黑衣人共有四个,两个使峨嵋刺,两个使双刀。这几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先前禅房中的事,似乎仅仅是转移展昭的注意力。此刻他们见不是昭白二人对手,便用刀逼住含晴,'奇+书+网'叫道:“都别上来!”
二人只有暂且立住。
“展大人……白五爷……”含晴神色极是慌张。
嗖嗖几声响,黑衣人射出袖箭。趁二人拨打袖箭的时候,带着含晴跃出墙外,逃脱了。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便要追上,却被画影拦住。
“猫儿,你不怕他们调虎离山吗?”
“玉堂……”
“我去。你守着包大人。”言罢,毫不迟疑地飞身出府。
“玉堂!那个阿敏她……”
秋风忽起。最后这句话,被锦毛鼠扔在了风里。
第八剑 银鞘双出
那袭白衣跃出开封府院墙的时候,展昭觉得心沉了下去。好重。
只恨,此时自己不能离开。
然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收了巨阙,依旧转回府中。
包大人却从禅房走出来。展昭看见,便道:“大人不宜走动,刺客也许仍在附近。”
“本府无虞。展护卫,你叫公孙先生同来禅房议事。”
展昭犹豫了一下,见包拯神态凝重,像是有极重要的事,便去了。不一会儿,三人到禅房聚齐。公孙策把门窗关好,展昭将四周情况又查看了一遭,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点头示意。
包拯叹了口气,拾起自己常坐的那个蒲团翻过来。公孙策怔住:“大人……”
那蒲团后面破了一块,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取走了。
“今日之事,本府不能再瞒。二位都知道,辽人亡我之心不死,只因澶渊盟在,每年给他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方能维系宋辽安定。天子将盟书置于大相国寺,与我各持一锁匙。不料,两把锁匙皆已被盗。”
“两把锁匙?”展昭上前一步,“属下曾在徐州梦芳楼暗窥襄阳一党,他们说过欲取大人所持的半份盟书……只是,大内那把锁匙,何时盗走的?”
“中秋夜。本府也是刚才入宫方才得知。”
“昨天晚上?”展昭心中一紧。那个“阿敏”到哪里,竟把盗贼引到哪里,看来她确有问题。在皇宫,自己盯梢一夜,竟然还是百密一疏。又想到方才禅房中那个鬼魅一般的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公孙策道:“如果是襄阳一党盗走盟书,看来他们已经准备起事了。”
包拯道:“襄阳王这几年运筹帷幄,朝野上下换了不少他自己的人。圣上即便有所察觉,却不知其野心已昭然若揭,否则,便该趁他在京时一举拿下。”
“倘若他毁掉盟书,又能如何?”
“展护卫有所不知。”公孙策接过他的问话,“他何必要毁,只需交给辽国仇宋一派,鼓动辽主对我作战,同时再与其另立盟约,诱以他们更大的利益。辽主纵然雄略,恐怕也会上钩。”
“可恶!”是了,辽人最重言诺,如果宋人自己丢了盟书,辽主必定认为宋人轻辽,难免不受挑拨。到时不论胜负,北部边境都是一场灾难。
包拯正色道:“眼下不容再缓。公孙先生,你带上王朝马汉,去大相国寺告知一禅大师,请他死守盟书;展护卫曾亲耳闻听襄阳一党密谋,便随本府进宫作证,务须劝得圣上追回襄阳王,不可放其返回封地。”
当晚白玉堂跟随刺客出了府墙,一路紧追。没想到那几个黑衣人押着含晴,速度竟还不逊锦毛鼠。白玉堂与他们一直有十余丈距离,看见他们翻越城墙时的身法,暗自吃惊:带了个人,还能那么利索,阿敏这次重生后变得轻灵了么?
到城郊青云浦时,黑衣人放慢了脚步。这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山岗,林木丛杂,地势多变。白玉堂跟得紧了些,看到他们曲曲折折绕了许多弯子,不知何意。
忽听林中一声呼啸,几柄飞刀向着黑衣人射来。白玉堂正惊讶间,林中闪出十余名金甲武士,同黑衣人斗在一处,含晴则被撂在一旁。
白玉堂也不管他们是哪一边的,跃到含晴身旁将她拉出圈外,问道:“你怎么样?”
“白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