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诺千金-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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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要做的,便是为姜平针刺放血,以快速助其退烧。只有迅速退了烧热,他痉挛的症状才能得到缓解。
一般针刺放血有几种位置可选,常用的有耳尖、少商、十宣、孔最、足三里等。而这两日王卉凝正看到医书中针灸一篇,其中明确写到,耳尖放血的退烧效果尤为快捷。
王卉凝未作停顿,倾斜着酒坛子倒出些烧酒简单地净了手,再拿过另一块布条沾湿,在姜平侧头时露在上方的黝黑耳廓上擦拭了一圈。尔后从布包里一排光滑挺直的银针中取出一支耳针来,对准姜平的耳尖刺了下去又快速地拔了出来。
立时,鲜红的微带着些黏稠感的血沿着几不可见的针孔缓缓涌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凝出一滴血珠来。王卉凝用沾了烧酒的布条擦拭过后,又将姜平的头扳向里侧,用同样的方法在其左耳耳尖出放出一滴血来。
手忙脚乱地帮着飘雪的姜妈妈看到王卉凝的举止,脸色微微有些煞白,却是硬生生将其压了下去,只是两手微微地有些颤抖。
“姨娘只是在帮他放血退烧。”
飘雪声音淡漠地对着极其担忧的姜妈妈道了一句,仍低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眸中的意外之色一闪即逝。
她以前听王卉凝提过施针放血能快速助人退烧,却知道以前的王卉凝只略懂些针灸之术,除了自个倒鼓,基本没用针给别人治过病。此刻瞧着她谨慎又不失悠然的举止先是有些意外,然而转念一想,王卉凝正得了本奇书天天钻研,里面正有针灸之术,凭着她良好的医术底子,快速地学会也不是什么难事。因而,也只是略略地意外了一下,便释然了。
姜妈妈惨白的脸色略略回复了一点人色,待看到姜平如猪肝般黑里透着暗红的脸色果真颜色浅淡了些,额头和鬓角开始渗出汗珠来,原本频繁的抽搐也渐渐地幅度小了些,提着的心便也稍稍放了些,合十对着天空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多亏了姨娘出手相救。”
王卉凝伸手探了一下姜平的额头,已不如先前烫手了,然而,看着他仍没有停止抽搐的身子和朝上翻着的双目,以及不停合动的唇齿,严肃清冷的脸上并未露出轻松之色。
略略一停顿,王卉凝返身又取出几支毫针捏在指间:“姜妈妈过来帮我抓住他的手。”
姜妈妈这回心中没有闪过质疑,连忙依言照做,王卉凝用湿布将其两只手的虎口和十指擦拭过后,举起毫针,对准姜平两手大拇指和食指虎口间的关合穴一一刺下,轻拧针头,直到针尖在没入三分之一于皮下,方才拔出。紧接着,她又举针在其十指尖端的十宣穴一一刺下。
略一停顿,微缓了缓呼吸,王卉凝又让姜妈妈将姜平的双足用湿布简单消过毒后,开始对准他足背侧的太冲穴和足底的涌泉穴一一刺过。
一番忙碌,王卉凝的两鬓和后背已有细汗渗出,脸露疲惫之色,双眼却掠过姜平渐渐敛去潮红和停止抽搐的脸,望向他方才一直朝上翻着的双眼。
突然,姜平嘴里发出一声呻吟,一直往上翻着的眼珠渐渐落回原位,缓缓地露出他还带着些朦胧的黑眸来。姜妈妈见了,不由激动地扑了上去。王卉凝则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床尾。
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
“孩子他爹,你可算是醒来了。”
姜妈妈小心地摇了摇缓缓动了动身子的姜平的胳膊,笑得额头上泛起层层皱纹,眼眶里却含满了泪水,“多亏了姨娘救了你一命,要不然,我和孩子们……”
说到后面,姜妈妈已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却立马用衣袖拭了,转悲为喜,对姜平道,“快,快谢过姨娘的救命之恩。”
她也见过因发烧而抽搐之人,却没见过像姜平这样严重的,再听了那两个婆子的话,当时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若非王姨娘医术甚好,今天这一关,怕是难过了。因此,她叫姜平感谢王卉凝的救命之恩,未有一丝做作讨好之意,完全是出自诚心。
“嗯,嗯!”
姜平眸间还含着几丝迷离,身上汗如雨出,混身酸软乏力得很,听了姜妈妈的话却艰难地翻了个身作势要起来。
“无需如此客气,你身子此时定然虚弱乏力得很,实不易起身,好好躺着吧。”
王卉凝坐在床上缓了缓,方觉得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忙伸手制止,待得姜平憨厚感激地点了点头后,对着姜妈妈叮嘱道,“姜管事身上的烧热已经压制了下去,你快些去将昨日抓来的药熬上喂他喝下,按我所说的连着吃上几剂,再调养些日子,应该就无事了。”
“是,姨娘的大恩大德,老奴一家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才好。”
姜妈妈微躬着身子连连点头应着,态度明显比原来又谦卑了几分。王卉凝瞧着却是摇了摇头,“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使命所在,我在庄子上住着,许多事还要劳烦姜妈妈帮忙,姜妈妈说报答的话却是生分了。”
原来的王姨娘本就是侍奉皇后汤药的女官,要说医者也使得。
“姨娘是主子,吩咐老奴做什么,老奴都义不容辞。”
姜妈妈神情中不再有敷衍之色,王卉凝略略地扫了一眼,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好生照顾姜管事,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飘雪已将带来的小药包收拾好了,王卉凝看到便率先走出屋子。姜妈妈又是一大堆感激的话,并赶上前去替她拉开房门。
“噼哩啪啦!”
屋外天色已微微发黑,姜妈妈恰巧拉开门,隔壁的院子里便传来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冷寒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这边声音还未落下,浓烟亦未散去,便又有隐隐约约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过年了!”
王卉凝微微凝视了一眼远处的浓烟,状似轻喃地道了一句。飘雪盯着王卉凝看着,淡淡的眸底蕴着几缕担心。姜妈妈看了王卉凝一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个才嫁进夫家不过半载的年轻女子,大过年的却被遗忘在这个偏远的小庄子上,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吧。何况,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实不相信面前的王卉凝会像张平家的说的那样,将夫人推入水中还被抓了个现行。
且不说王姨娘的德行到底如何,只她瞧着,王姨娘也不像是会使出那么拙劣手段的人。既想害人,难道不能做得更隐蔽些?把自己搭进去害人的方法是最愚蠢至极的。
正在姜妈妈微微发怔不知如何接言时,王卉凝却已提步走了出去。望着微黑夜空中那道略带着疲惫与孤寂却步履坚定的背影,姜妈妈只觉得心底的天平完全倒向了王卉凝这一边。
她精明,事事都精于算计,其实却常常算而不得。但,她却同丈夫一样,是个极为感恩之人。若说先前她觉得在救小夏子一事上,王卉凝有推诿之嫌,姜平两度病危之时王卉凝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却是深深打动了她,使她从心底里萌发了感恩之念。
候在另一间屋子里的人听到姜平已从昏迷抽搐中醒来,纷纷前来问候,表达着她们对姜平这位管事的关怀之情。同时也不由得感叹王卉凝的医术极好。虽不是什么神医名流之列,比起镇子上那个大家尊崇为名医的刘医师,怕还会好一些吧。
最起码他们便曾听得,以前有过这样的病人落在刘医师手里,却没能及时治好,反倒失了性命。这也是为何先前大家都极为紧张,而姜妈妈更是失魂落魄之故。
因着今晚是除夕之夜,大家略表关怀之情,又感叹了一回王卉凝的医术和冷淡神情,也就各自散去,准备团圆年饭了。
“没想到那果然是本奇书,姨娘的针灸之术却是精进了许多。”
飘雪抱着药包随在王卉凝的身后,缓缓走在院中的小道之上,看着她略有些忧郁的神情,不由得转移她的思绪。
腹部隐隐传来几丝疼痛,她只是略蹙了蹙眉头,脚下的步子却一下都未顿住。
“嗯,是呢。”
王卉凝压下心中的愁绪与牵挂,轻点了一下头。若非有那本医书做幌子,她也是绝不敢这么在人前卖弄的。
一个懂医术之人突然对医术一窍不通,或者医术陡然大进,没有个正当的理由,这都是极能引人怀疑的。如今有了这本神奇的《绝密医经》即使是飘雪这个与曾经的王姨娘极为亲密之人,也不会再怀疑了。
“待到再过些日子,你也拿去看看吧。”
王卉凝步子略略一顿,回头对飘雪道。
学医本是为救病治人之用,得此医书,她从没想过要藏着掖着,将来将之埋于土中。那样做,实乃自私愚蠢之举,没得掐断了医术的传承。
“姨娘还是自己看吧,奴婢……实没有学医的天赋。”
飘雪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一丝窘意,“或者也是与那医书无缘,那日奴婢拿着书看了好几眼,只能略略看出写的是行医之事,却一点也悟不出写了些什么。”
跟在王姨娘的身旁学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她也就是识得些草药,略略能分辨几种脉像,外加喜欢缝合,对其他的似乎总不能有所悟。
“哦?”
王卉凝心中一愕。那日飘雪拿着书看完之后欣喜的模样,她还以为她也能看懂里面的内容呢,却没想到她只是单纯地为自己高兴。
难道,竟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看懂其中的内容吗?如此说来,那医书却是更为神奇了,竟有识血认主之能。只可惜,只有半部,却不知另外半部她的血能不能解开。
不觉间,两人已入得院中。粉荷与白芍早已迎了上来,白芍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地问向王卉凝:“姨娘,姜管事的病不碍事吧?”
张平家的对她极尽苛待,今日一走,她心里的愉悦绝对比担忧要多得多。而对于那个憨厚善良的姜管事,她脑中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他因发烧引发抽搐,人事不醒,姨娘已施针将他救醒了。”
王卉凝脸上仍带着几分疲惫之意,飘雪连忙接了言,白芍听到,先是吃了一惊,尔后放了心,后怕地道,“多亏了有我们姨娘在,否则姜管事怕是危险了。”
“嗯。”
飘雪淡淡地应完,便对王卉凝道,“姨娘神情疲惫,先上床去歇一会儿吧,奴婢一会儿再叫您起来吃饺子。”
“好。”
王卉凝点头应完,粉荷便连忙伸手搀了她的一条胳膊,关切地道,“姨娘忙了一下午连药都不曾喝,让白芍去端了来吧?”
第四十六章 除夕之夜
飘雪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角抽了抽,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药包。王卉凝的眸光闪了几闪,身子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却笑着点头道:“嗯,去端来吧。”
果然是狗急跳墙,经过昨日一逼迫,粉荷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也足可见,秦含霜许诺她的条件应该极为诱人。
众人正欲进屋,后面却有婆子来传话,说隔壁李福家的送来半只小野猪另带几样野菜菇子,姜妈妈正让人将野猪肉淘洗干净剁成馅,请王卉凝一会儿着人去取了肉馅和喜欢吃的野菜菇子来好包饺子。
飘雪便让了白芍和蓝月随着那婆子前去取,王卉凝则由粉荷扶着坐到床上,目光略略在炭炉上温着的药罐上一扫,淡淡地对粉荷道:“你去把药取来吧。”
“是,姨娘!”
粉荷应声走到炭炉旁,双眼在酱黑色的药罐上滑了一滑,略一迟疑,便将药罐捧了起来往桌上备好的碗中倒出一碗暗黑色的药汁来。
“姨娘,药来了。”
王卉凝一贯坚持自己喝药,因此粉荷也只将放好调羹的药碗递到王卉凝的面前。目光低垂着望着碗中的汤药,嘴唇微微地抿了抿。
“姨娘……”
王卉凝点了点头,正欲伸手去接药碗,飘雪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保持平常的淡定,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王卉凝转目间看到了飘雪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与阻止之意,脸上绽出一抹浅淡的放松的笑:“我瞧着蜜饯也吃得差不多了,今日便不用了。”
谈笑间,却快速地向飘雪传递一个放心的眼神,令得飘雪只得全身崩紧地瞅着,生怕她出个什么差错。
“奴婢瞧着那药还在冒着热气,姨娘小心烫着。”
腹间一抽一抽的疼痛在加剧,紧握的双手也微微地有些冷意,飘雪却只是皱紧了眉头,上齿微微地咬着下唇,仿若无事一般地对王卉凝轻声道。
她知道那是要来月事的前兆,除了在心里暗骂一声来得不是时候,此刻根本来不及顾及它。
“嗯。”
王卉凝笑了笑,接过粉荷手中的药碗,目光在碗中的暗黑药汁上顿了顿,便凑到了唇边。
立时,一股淡淡的泛着些许苦甘的药味儿浸入鼻腔,微闭了双目,王卉凝出乎二人意料的,并没有张嘴去喝那药汁,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同时,一团愤怒之火在她胸腔翻滚,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好,甚好!
不愧是曾跟在王姨娘身后的,果然有眼光,放着麝香和红花不用,粉荷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