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如故-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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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竹篾做成的窗纸,她似乎可以看见屋内的情景。
父亲躺在床上,可能正在忍受病痛折磨亦或是已经晕厥过去。而榻前,站着穿青色衣袍的大夫,正在为父亲竭尽心力的诊病。
当然,屋内还有巫氏。
此时巫氏肯定守在父亲榻前,用手巾一遍又一遍的为父亲擦去额上的汗。
她的神情必定是焦灼不已的,她要让父亲相信,整个淳于府中,对他最为殚精竭力的只有她巫氏一人。
父亲有了大夫和巫氏,房内便再不需要多余的人了。
堇南退回步子,面色从容的穿过一群淌眼抹泪的婆子,走出了紫金院。
不知为何,在一早上经历了阿禄逃走、父亲病重的双重打击之后,她烦躁不安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
在屋内歇了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了午膳来,丫鬟的厨艺比阮娘差了许多,一碟咸酸蜜煎放多了盐,一碗螃蟹清羹熬制得不到火候。虽是如此,堇南还是一口不剩地将所有菜肴都吃光了。
待丫鬟将碗碟收拾出去,随后阮娘便回到了芷香院。
“父亲没事了么?”堇南瞧着出现在房前的阮娘道。
“胃里的血大抵是止住了,但情况还是令人担忧。”阮娘坐到桌案旁,一面喘气一面说着。忙了一早上,她早已精疲力尽了。
堇南观察着她的神色,发现在她的眉眼之间有一抹喜色。并不急着询问,沏了一盏茶递给她,才道:“今儿早上,除了父亲和阿禄的事。还有其他什么事么?”
阮娘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让她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凑近堇南,她极是神秘道:“小姐,老爷大病一场,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见堇南不明白,她解释道:“阮娘嘴拙,说话不妥你可别太介意。我的意思是,老爷这病没有白病。正好可以用生病为由拴住少爷,让少爷断了到边关习武的念头。少爷只要在府中待上一阵子。过惯安逸闲散的生活,自然不会再想去边关过苦日子了。”
堇南听了,不由得蹙起眉头:“阮娘。你说详细点儿。”
“好,好,容我再喝一口茶。”阮娘像是渴极了,恨不得直接拿起茶壶来喝。连喝几盏后,她才将茶盏放下。继续道:“今儿天蒙蒙亮时,温将军就派人送了口信来,说是边关流寇突增,朝廷怀疑有昀国的细作混在其中,就下令让温将军立即返回边关,领兵围剿流寇。如今少爷身任校尉郎。保护江国平安是他的责任,他自然是应该跟着温将军回去的。可谁能想到老爷会突然病危少爷是孝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能弃老爷于不顾,去往边关么”
“然后呢?”堇南的眉越皱越深。
“然后,少爷去了老爷的房间一趟,从房中出来时,脸儿突然变得煞白煞白的。当即就让李管家取了笔墨来,写了一封辞表上交给吏部。表明他要辞去校尉郎一职的决心至于温将军那头,派来的人早让李管家打发回去了。”
堇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腾地站起身,双手拄在桌案上,将茶壶茶盏震得哐嘡直响。
父亲早不病晚不病,为何偏在哥哥要返回边关的节骨眼上生病了?想到温府寿宴上,父亲与温叔骤然变僵的关系,她愈加肯定父亲是装病了。
淳于府和温府日渐疏远,父亲怎可能还让哥哥做温霆的属下?
如此一想,她二话不说就要冲出房去,想让哥哥将辞表取回来。可还没踏出门槛,她就被阮娘拉了回去。
“阮娘,你怎么回事?父亲这次可把哥哥骗惨了你快让我出去!”她急得直跳。
“小姐,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会子少爷早去到吏部,辞表是收不回来的了。”阮娘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老爷是真病还是假病,我只知道,少爷辞去校尉郎一职是件好事儿,要不然他去了边关,我又得整日为他提心吊胆,生怕他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吃的不好睡得不香现在可好了,他在府中,有这么多丫鬟婆子照料,我这颗心算是放下来了。”
堇南知道阮娘有时候就是很死板。阮娘心疼哥哥没错,可她压根就不知道哥哥想要的是什么。
比起府中安定的生活,哥哥更向往的是边关那样自由的地方。哥哥许久没有生活在府邸之中,他的头脑里只有刀枪剑戟,没有诡计阴谋。
他不知道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可自己知道。自己看着父亲一步步爬到光禄大夫的位置上,也因此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父亲永远不缺少的,就是手段和谋略。
堇南听到哥哥已经出府了,顿时又气又急,她一屁股坐到榻前的小杌子上,拉长脸不言语了。
阮娘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正想出去做点栗子粥来给她消消气,突然间想起什么事,她刚走出房去又折回来,道:“对了,小姐,先前梁大人来过府上,说是找你拿样东西。我本要来院里叫你的,可他见到府中一片混乱,又说改日再来,说罢就走了。”
堇南烦恼不已的托着腮,闷闷的说了声“我知道了”。心中着实快要被烦死了,她只想快点找到药丸,快点摆脱梁道恒这个瘟神。
可是,阁楼那儿
对了!她眼睛里忽地有了光彩,父亲不是装病么,为了不让哥哥发现异常,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走出房间的
正好,她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到阁楼将药丸偷走。
打定主意,她就只等天黑了。
当月光浮出,淳于府罩上一层清幽幽的光时,堇南出发了。
她趁阮娘去备水的时候,一溜烟跑出芷香院,一路避开提着灯笼的丫鬟,她顺利到达了小阁楼那儿。
从进到一片小树林的那一刻起,就有许多汗从她的手心里溢了出来。
越往里走,她的双腿就颤得越加厉害。
阁楼外的树木长得极其茂盛,树杆都泛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在月光的轻抚下,青苔发出一种淡淡的绿光,就如鬼魅的眼睛似的。细小的树枝在空中结成了网,几乎将天空都掩住了。凄寒的月光从树网的缝隙中流泻下来, 混合青苔的绿光在地上落下了细碎的光点。
堇南提心吊胆地往前走,树林的深处不时传出几声秋蝉的鸣叫。就在她踏上阁楼的第一个台阶时,后脑勺突然被什么击中了。
有人!
她攥紧衣角,刹那间整个身子都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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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投诉无线网!!!这章传了十分钟都没传上,华丽丽的断更了啊啊啊怎么能这样⊙﹏⊙b汗
正文 071、鬼
一阵阴冷的风穿过树林,从她的衣襟里猛地灌进去,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缓缓地转过身,她看到地上落着一只紫红色的小果子。
“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四周除了风声和蝉鸣,再没其他声响回应她。
实在是静得可怕,正当她犹豫要不要逃离这个不祥之地时,一只果子不知从何方投来,再次击中她。
她揉着发痛的后脑勺,顿时气恼不已。
“到底是谁?!”这次她的声音明显响了许多,她已经觉察到是有人在捉弄她了。
一个促狭的笑声从黑暗里传来,紧接着,便有一个影子跳下树,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你!”堇南瞧见是林肆风,顿时哭笑不得。
林肆风嘴上叼着一只果子,手里也拿了几只,他朝堇南一仰头,含糊不清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堇南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正想找他算账呢,瞧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当即便白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说,你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
林肆风咬了一口果子,忽地眉头一皱。
“真酸。”他扭头将嘴里的果子吐丢,又把手里的几只果子都扔给堇南,“我来这儿,自然是摘果子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需我说?”
“你别贫嘴!”堇南垂眼看着手心里泛着紫色光泽的果子,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今晚上的事,咱们权当谁也没见谁。我不会将你偷果子的事说出去,你也别把我”
话语戛然而止。
“继续说啊,别把你的什么事说出去?”林肆风欠了欠身子,一双含笑的眼睛瞧着她。
堇南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索性就将药丸的事说了出来。
“好了,现在咱们拉钩,不管怎样都要为对方保守秘密。”她伸出小手指头,白白胖胖的指头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
半天得不到回应,她转身便走,正要踏进阁楼里时,林肆风却突然逮着她的扎头发的一根发带,将她硬生生拉了回来。
“痛!痛!痛!”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裂了,堇南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林肆风没有呼痛,他抓着她的肩膀。神色蓦然变得严肃至极。
“你以为,你能够扛起府中所有的事么?”
见堇南呆若木鸡地立着,他指了指那片阴森森的树林。问:“你知道为什么树上会结这么多果子么?”
堇南正在思考前面一个问题,冷不丁的他又问了一个问题,她更是不知如何作答,只知傻愣愣地瞪着他。
林肆风叹了口气,将她拉到一棵树旁。指着树脚道:“你看了便知道了。”
堇南刚靠近那颗树的树杆时,就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腐烂的腥臭味
当她朝林肆风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所见之景令她惊骇得张大了嘴,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棵树的树脚,除了裸。露在外盘曲的根以外。还有几根被泥土染黑的人骨。
她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人骨,是因为那是一个人的手,五根扭曲在一起的指头死死嵌在土里保留着死前挣扎的状态
“林肆风”她忽地转过身。扑在后面站着的人的胸膛里,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吱声响。
林肆风轻轻地用手拍着她的背,声音既轻且微。
“我跟伯父进入过阁楼,里面机关重重,稍不留心便会丧命。可以说。擅自闯进去的人,从没有活着走出来的。你刚才所看的。就是那些不幸者的下场。”
在他的安抚下,堇南逐渐冷静下来,但她的双眸中还是充斥着深深的惧意。
她不是害怕埋在树下的尸体,她害怕的是父亲。
阁楼闹鬼是府中一个流传多年的故事下人们从不敢在阁楼外多停留一刻,因为闯入楼里无辜丧命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堇南浑身冰凉,寒意从她的皮肤渗进她的心里
阁楼里从没有鬼若真有,那鬼,也是父亲扮的
“好了。”林肆风轻轻将她推开一些,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堇南仰头看着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林肆风不言语,只是拉着她快步往前走,手上稍稍用劲,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堇南越走,心中像是在打鼓,慌张得不行。
直到来到紫金院前,她总算明白了林肆风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跟父亲坦白么
来到父亲的房间前,堇南扯着自己的衣袖,因为一路快走,她的双颊微红,忐忑与不安从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来。
得到允许进到房内后,当她看到坐在胡床上精神矍铄的父亲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心中有八分肯定父亲是装病的,可此时看见父亲正满脸红光和巫氏谈笑风生,她只觉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于父亲和巫氏旁边,钟离站在一只黄底彩蝶齐人高的瓷瓶边,一脸的尴尬。
堇南瞟了一眼钟离,对方低着头,似乎是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堇南回想了一下,自从道罹出事后,钟离来府上的次数就逐日减少了。
不知是因为害怕面对她,还是为了躲着一腔爱意的淳于容,反正她是很久都没见到钟离的面了。
此时见到钟离,她倒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出现在父亲的房里,而且还是这么傻不拉几的看着父亲和巫氏打情骂俏。
“你来了,莫不是来探看余的病情的?”
淳于崇义摇着胡床,模样好不悠闲。
“我”堇南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乌溜溜的眼睛望向林肆风,见到对方投以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她突然有了勇气,将来意说了出来。
本以为父亲会思忖良久,再找各种理由来搪塞自己。令她出乎意料的是,父亲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不就是那两粒药丸么,梁道恒要,给他便是了!那东西放在余的府中,倒让余睡觉都不踏实呢!”
看得出来淳于崇义心情很好,他看向林肆风,道:“肆风,你去阁楼将药丸取来。”
“是。”林肆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