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孽缘-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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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嫔神色凄惶,似死了心一般不再为自己辩解,任凭侍卫招架着拖出了大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从此,一切荣华富贵恩宠荣耀都不再与她有关。
延禧宫中,冷壁孤灯,寂寞长亭,昔日恩宠下的无尽繁华,如今都已经悉数落尽。
燕嫔独坐梳妆台前,冷眼看着铜镜中那憔悴枯槁的脸庞。十年来的芳华都耗尽于此,曾经风头一时无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全天下的女子艳羡的引一切,却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一场黄粱美梦。
梦再美,也有醒来那一刻。这场做了十年的梦,骗了十年的局,再也瞒不下去,在多年的自欺欺人后以最残忍的方式醒来。
她十六岁入宫,从一开始便是一颗为人所用的棋子,生是为了他人,死也是为了他人。
是她痴人说梦,以为一时的圣宠便可保住一切。其实圣宠什么也保不住,因为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宫里的女子,看似尊贵,其实一无所有。
连仅有的一点尊严,都要在取悦奉迎之中失去自我,在一场又一场的凌迟之中变得扭曲。
她最后一次打开梳妆盒,望着琳琅满目的珠钗翠玉,双目渐渐变得迷茫。胭脂赤血,凤钗欲飞,梳妆盒中象征着恩宠荣耀的事物,如今再度带上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景物依在,人事都已全非。就如那恩宠一般,不过是春去秋来,事过变迁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十年前她便知道盛极必衰的下场,还是否甘心委曲求全去换来无尚荣耀。
只是现实是不可能重来的,如果二字,只有在虚幻中容得下。
淡抹脂粉绘出两腮绯红似朝霞映雪,巧手轻扫描出凤眼蛾眉仿佛流光飞舞,铜花镜前照应着绝代芳华,梧桐树下锁住满园清秋。
一袭衣袍披身,用上好丝绸制出的旗装,上面用金丝绣出盛开璀璨的牡丹,朵朵繁华灿烂,像极了当初的荣宠。当初她就是穿着这样一件衣服被封为燕嫔的。
时隔十年,如今想起只觉得当初的举动是多么可笑。深宫之中人人贪慕荣宠,却没有人真正将荣宠当□情,更不会有人付出真心。
再度披上却已经人事全非,手指滑过柔软顺滑的绸缎,丝丝凉意顺着指尖向心口蔓延。她忽然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从今往后,整个六宫将不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日落余晖,绾轩端着饭碗向燕嫔的闺房走去。纵然皇上废去了燕嫔的妃位,却依然留下了她伺候旧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娘娘,吃饭了。”绾轩看着托盘中的饭菜,虽然不比从前,却也没有腐坏,看来皇上对她们也不算太狠心。毕竟同床共枕数十载,皇上对她就算无情,也要顾及几分颜面。
轻轻叩门,却不见一丝反应。心中腾起一丝无端的不祥之感,绾轩抑住胸口的压抑之感,推门而入。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双花盆底鞋在半空中来回摇荡。
目光由下往上抬首望去,绾轩惊恐万状地大喊一声,手中的饭菜推翻在地,散乱成一团,形同散沙。
只见半空中,燕嫔身着一袭华丽旗装,珠翠满头,脂粉满面。她双目微闭,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详,仿佛仅仅是睡着了而已。
她的脖颈之上,系束着一条三尺白绫,从房梁坠下,带着残忍的白光,明晃晃地令人感到双目微微有些晕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香鬓成灰芳华断(1)
雕镂画栋刻着精致纹案,云屏琼壁上映出倩影依依,几许月光洒落,半冷半暖,霭霭朦胧,给古朴的房间里平添了几分诗意。
一阵急促的气息忽然传来,敏潋神色严谨,匆匆挪动着脚步向前方一步步小跑而去。她面色凝重,眉宇间似隐藏着难以说明的心事,匆忙的脚步声一声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惊扰了夜色中的安宁。
敏潋脚步匆忙地走至素蝶身旁,缓缓俯下身,在素蝶耳边低语道,“燕嫔自尽了。”
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惆怅之意,素蝶佯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垂眉低首间掩去所有思绪,“知道了。”
语气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并无任何不妥。
从一开始她便料到了这个可能,燕嫔性子孤傲,自持荣宠横行六宫多年。享了十年的福到头来却似竹篮打水一场空,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她的高傲自尊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打击。万变不离其宗,也许不管她的路到底怎么跌岩起伏,到最终都逃不开一个死字。
眼角无端地涌起一丝酸意,素蝶微微眨眼,试图舒缓眼中的干涩之意。她不明白,一切都是她亲手筹谋策划将燕嫔推入绝路,为什么等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时候自己竟未得到分毫想象中的快乐。
燕嫔是被利用的,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实。以她今日的荣宠,及为皇室诞下的龙种,她几乎拥有了乾隆所有的宠爱。就算她不用这般费尽心思急功近利,她的荣宠也不会危及到分毫,至少暂时还不会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何况,就算未雨绸缪也不必做的如此招摇,不但适得其反,还将自己迅速推上了绝路。
所谓荣宠,看似尊贵,却也是拿性命做筹码,同时处于两个不同却同样极端的境地,一面是人人艳羡荣华富贵,一面是万劫不复的峭壁悬崖。荣宠至极的女子,不一定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一定会集六宫只恨在一身。
她们看不清荣宠背后的真面目,不过是只因身在此山中罢了。
每个人的背后都看似有他人难懂的苦衷,但每一个苦衷都免不了用高明来伪装,免不了成为让他人痛苦的借口。
燕嫔死了,七阿哥还未享受因有的尊贵就沦为罪妃之子,在宫中饱受他人鄙夷,永世不得翻身。甚至连皇上,都可能因燕嫔之故而故意疏冷这个曾经是心头之肉的儿子。
宫里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一旦有所变动,牵扯推动的便可能是整个朝纲。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演变成此番模样。她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除去任何试图谋害自己的人,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事与愿违,每一次更上一层楼的背后都要踩着他人的血债。
若是有一天,她也沦为燕嫔那般的下场,甚至比她还要凄惨,她的血债,又会成为谁恩宠上的铺垫呢?
“燕嫔是被人利用的,她本无需这样多此一举,是她亲手毁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沉思片刻,素蝶长叹一声,不知在叹世事无常,还是叹这宫里的事态薄凉。一步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一旦输了,生死将不再由自己掌控。
“娘娘”敏潋欲言又止地看着素蝶,纯真的眼中蕴含着一丝她看不清的情绪。
深宫真是谁都不放过,再纯洁的人在亲眼目睹厮杀争斗后也不得不变得心思重重,沾染一身风尘。
素蝶沉默地对上那惆怅万分的眼,眼中深邃得仿佛看不到任何心绪。她知道敏潋在质疑,她认为自己不该这样赶尽杀绝,就算她表面不说,素蝶心中也能猜到几分。也许连她自己也渐渐看不懂自己,不知道为何仅仅一年的时间里,当初的倚素蝶会变成并适应了乌喇那拉蝶这个称谓。
“敏潋,这宫中谁都是身不由己,事情既然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其实谁人都一样,都是注定要在四面宫墙之中耗尽一辈子。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我便不会回头,也不会向任何人解释。我不需要他人的谅解,历史是由胜负决定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刚毅,素蝶撇开双眸,目光落在窗外那开得正盛的鲜花之上。花开堪折直须折,若顾此失彼错过了时机,到头来只怕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奴婢知道了。”似听懂了话中之意,敏潋淡淡出声,双眸中多了几分无奈。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一个宫女脚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直至素蝶跟前。她的手中握着一封信函,月光洒在信函之上,远远望去三人的脸色似比那信纸还要苍白。那宫女将信函双手递至素蝶身前,“娘娘,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亲手交给娘娘。”
“知道了。”素蝶接过信函,轻轻看了她一眼,那宫女福了福身便识趣地退下了。在她离去的时候,素蝶忽然阴冷出声,“今夜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奴婢知道了。”那宫女听得那冷若冰霜的声音,身子不由抖了抖,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素蝶一眼,只见她神色安详仿佛从未说过方才的话。一时间摸不着什么头绪,她只好毕恭毕敬地悄然退下。
“是谁来的信?”目光略带好奇之意滑过素蝶手上的信封,敏潋一时忘了主仆之别失口道。但话一出口她便随即发觉自己的不妥,忙垂首谢罪,“奴婢多嘴,不该私自打听娘娘之事,请娘娘恕罪。”
“无妨,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不动声色地看了敏潋一眼,素蝶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冷潋自知素蝶此刻不需伺候,便福了福身,缓缓告退。
待敏潋退下之后,素蝶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封,取出其中的白纸。借着灯火一行娟丽秀美的字迹映入眼帘,目光随着字迹移动,波澜不惊的眼中渐渐凝起一丝冰冷之意,似寒冬腊月般瞬间将所有的思绪凝结成冰。
已经是天亮,皇后从榻上醒来,习以为常地向外唤了一声命奴才进来为她梳洗打理。
昨夜反侧辗转,久久难眠,直至深夜才能入睡,一夜都睡的难以安稳。十指滑过清水,带着一丝清凉之意洒在脸上,让混沌的意识顿时清醒了几分。
目光忽然凝聚在为自己梳洗的紫鸢身上,只见她神色恍惚,愁眉不展,仿佛藏着什么心事。待一切梳洗完毕,紫鸢忽然开口,“皇后娘娘,方才宫外有人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皇后细细打量着涂满凤仙花汁的青葱十指,慢里斯条地开口。
紫鸢向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凑近了耳旁低语道,“那人只说是让奴婢告诉娘娘,今夜子时十里亭外与沈相聚。”
“什么?”脸色一变,方才还镇定自若的皇后此刻立即变得慌张。她匆匆扫了四周一眼,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蜡。目光带着几分压迫之意看着紫鸢,皇后神色狰狞,一字一句道,“你现在给本宫出去,这件事情若是泄露了半个字,后果你是知道的。”
“奴婢知道。”紫鸢面露惶恐之意,见皇后频频露出不耐之色,自知再待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于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便匆匆离去。
皇后看着紫鸢离去的背影,脸上迅速蒙上一层阴霾。一股冰冷之意从背后幽幽腾起,皇后的脸上的沉静渐渐被恨意撕裂。
真没想到,那个人竟胆大包天到又来找自己。多年前,她方才登上后位,为了培养势力收买朝中大臣巩固人心,她不得已与人在宫外私自制假药贩卖,从中谋取可图之利。如今眼见她后位稳固,朝中的反抗之声越来越小,她本以为一切都即将风平浪静,却不料还是给那个人留下了殃及自身的把柄。
当年因为那批假药流入民间,导致很多百姓疾上添病,雪上加霜,城里几日间死了很多人。当年她的娘家人用了大量的财力权势才将一切与自己撇清关系,并让流言蜚语还未来得及散播便彻底镇压住。
本意为已经永无后患可以高枕无忧,想不到还是差一招。如今娴妃得势,梅妃全妃也随时出招,若被人洞悉分毫并蓄意扩大对她而言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那个人,胸口不禁腾起一丝不可抑制的恨意。皇后的双眸逐渐变得阴森,他们曾经协议过彼此守口如瓶,却不料自己却被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累牵连。如今还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看来事到如今她不狠下杀令后患将会永远难除。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香鬓成灰芳华断(2)
天□渐黄昏,秋意摇曳着满庭的落寞,黄花飘零,枯叶堆积,即使繁华永远不败的紫禁城如今也是一地秋霜。
神武门外,不同马车缓缓向宫门口驶去。黄昏时昼夜交替的时刻,也是深宫中进出最频繁的时刻。侍卫们都严加戒备,对来往的马车逐一盘查,细细审问一番才肯让其通过,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一辆看似平凡的马车向神武门悠悠而去,不紧不慢,仿佛带着特定的节奏,每一步都走得嗒嗒作响。
铜铃摇曳,马蹄阵阵,空气中隐约多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凝重之意。
侍卫们一如既往地将马车拦截,带着审问的架势正欲盘查,只见一个坐在车门外的宫女骄纵地看了他们一眼,扬眉冷笑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坤宁宫的腰牌。我奉皇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