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孽缘-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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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之意,冰冷的弧度中看不到一丝温度。乾隆的双眸暗了几分,心底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这娴妃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要在长春宫出事。一切来得太过巧合,而太过巧合的背后,就是有人处心积虑的预谋。
目光更沉,乾隆扯了扯嘴角,看不出任何情绪,“摆驾长春宫。”
烛火摇曳,将人影投落斑驳的在墙上,似乱舞的群魔,只能看得到那模糊的轮廓却看不清轮廓之中的真面目。潮湿的空气间飘着一缕似有似无的霉味,顺着湿气钻入鼻尖,令人不寒而栗。
凉塌上,枕冷衾寒,冷壁孤灯,一个憔悴虚弱的女子裹着素缎锦被,脸上苍白的仿佛毫无血色,朱唇上的殷红仿佛正一点点褪去。
紫鸢守在床榻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素蝶,生怕错过每一个苏醒的迹象。
絮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失去了节奏,似万千烈马踩过般凌乱无章。
紫鸢看着素蝶苍白如纸的脸,脸上写满了怜悯之意。进来之前一切无恙,为什么她会无端昏迷在这里,而且出了事以后还虚与委蛇地留住她们,若不是心中有鬼就是另有所图。
也许是听了太多的流言蜚语,也许是对深宫的了解让她养成了随身的戒备,此时此刻,除了她自己,她再也不相信深宫之中任何人施舍的善意。
方才皇上来过,他默默望了素蝶片刻便一走了之,也许这就是帝王之爱的。再多的荣宠,也不过是一眼就能看够的。他永远不会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浪费多一点的时间。
至于银妃,自从方才千方百计地留住她们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也许,她正是知道皇帝宠爱素蝶,所以投机取巧利用她们引来皇帝,借此获宠。
眼里多了几分淡淡的伤感,紫鸢不动声色地看着素蝶,眸中的哀伤之意除了她自己再也无人能看到
长春宫内,铜花镜前,一个修长白皙的玉手轻轻拂过沾满烟尘的铜镜,纤细如玉的手指将污垢一点点略去。银妃独坐梳妆台前,手指轻轻扣住锦盒,伴着一声沉闷的声音,久年封锁的梳妆盒再次被打开。
身旁空无一人,多年来的无人问津让这铜花镜染上了厚厚的烟尘,似欠下的种种恶果,终到了演变成报应的时刻。
过往似电石火花般从记忆中飞速掠过,仿佛是残破的记忆,前世的孽债,她用尽了一辈子试图去躲避,到头来却还是不得不面对。
目光轻轻扫过收悉不过的锦盒内,那精致绝伦,雕工精细的步摇玉簪都依旧完好如初,仿佛还似当初那般繁华璀璨,仿佛一切都还未曾改变。只是此一时非彼一时,所谓的荣宠,于她而言,不过是又一番的索取与利用罢了。
干涩的唇瓣轻轻贴上红纸,胭脂似殷红的烙印,烫上泣血的伤口。胭红染过的双唇,全是血淋淋的伤口,时刻提示着过往的不堪。
手指紧扣着青丝,将其轻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簪子固定。如今已经无人为她梳洗,她要做的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脸上涂上一层脂粉,双手精心绘制着两道柳眉。凤眼,琼鼻,朱唇,经过一番修饰打扮,原本面色蜡黄的脸如今却风华如初,多年的苟且偷生,唯一不变的竟是这副还有利用价值的容颜。忍住心中的厌恶之感,她拾起那梳妆盒中的步摇,将其斜插在发髻之上,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生气。
女子为悦己者容,而她的美色,却是用来作为报复的工具。以色诱人,不仅仅是她,贯穿整个六宫,若要留住君恩,六宫的女子只有这一个选择。
只是景物犹在,人事都已事过变迁,面目全非。
岁月碾碎了太多东西,她曾经也似娴妃那般爱过,恨过,善良过,单纯过,她也曾妄想仰仗着帝王圣宠在六宫平安度日。但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她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六宫之中无休无止的妒恨和得寸进尺的算计。
就在有一天,她忽然明白,帝王之爱不过是种种怨恨的开端。她握不住,也玩不起,所以她宁愿与一个平凡人相互倾心,安稳度日。
宫里的隔墙之耳从来都没有断绝过,那些似豺狼虎豹的妃嫔们,步步紧逼直至绝路,就连她最卑微的一丝要求也不能满足。在她们迫不及待的铲除之下,他被株连九族,她被废黜冷宫,两人之间从此阴阳相隔。
这些年来,她日夜青灯伴苦佛,以为可以就这样了此残生。她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是怎样熬过的,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也许生与死的价值对于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根本就不重要。
但为什么就算把她逼得穷途末路,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甚至也她的父母,也要一并葬送在她们的狼子野心之中。
梅妃,一口恨意涌上胸口。银妃狠狠咬破嘴唇,一丝腥甜之气涌上舌尖,满心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梅妃,你这个贱人,欠下的血债,我定要你一一还来。
长春宫外,飞花如蝶,流风似水,乾隆驻足庭院间,望着一院的枯涩,一股惆怅之意油然而起。
想不到四季如春的紫禁城中,竟也有这样荒凉萧条的不毛之地。
长春宫,这个地方仿佛似曾相识,但究竟是谁,他却怎样也起不起来。
思绪纷乱如麻,一片枯黄的杏花从眼前飘落,心中豁然明了,原来是她。
琼花枯尽,佳人不再,当年的杏儿,如今也以心灰意冷,无颜再面见自己。
短短几年,却恍如隔世,他甚至连她的模样也已经渐渐不清晰。
繁华落尽处,一个白衣女子忽然偏偏走来。一袭长发自然垂落,发髻上挽起一个发髻,一根雕刻精致的金步摇斜插在发髻之上,坠下一滴月白珍珠,与那佳人相互衬映。一缕轻纱将容颜掩住,那灵气生动的双眸顾盼神辉,似蕴含着一泓秋水烟波流淌,眉目含情,扣人心弦。
那女子越走越近,乾隆看清了她的目光,那情感横溢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在江南岸边的一个女子。
“你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乾隆目光中,除了困惑,还有一些看不清的神色。
“皇上,你可记得,那年微雨寒潮,雾霭朦胧,江南岸旁,一池莲花之下,你说出淤泥而不染”女子轻轻敛眉,眉目中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濯清涟而不妖。”乾隆未经思考便淡淡出声,一切来得太过出乎意料,仿佛嘴边的话比脑子里的思绪慢了一拍,他片刻才回过神来,“你是”
“原来皇上还记得臣妾。”银妃淡淡扯出一个弧度,一双眉目风姿如初,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这一双深眸之上。她伸手摘下了面纱,多年未见的容颜映入眼中,端庄娴雅,清丽绝俗,美得仿佛来自画中,不食人间烟火。
仿佛是那年江南湖畔边,两人又回到了没有君臣之分的曾经。
“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干涩的声音默然响起,乾隆犹豫了片刻,仿佛终于找到了话题,才缓缓出声。望着这春色不再的落寞空庭,就算不用说答案他也知道。
“皇上,您怨臣妾红杏出墙,秽乱六宫,将臣妾废黜于此,誓与臣妾一世长决。”银妃惨淡一笑,眼里深愁似海,看不见分毫怨恨,只有无尽的落寞与惆怅,“而臣妾忍不下一时之气,怨您听信谗言,被小人左右而将臣妾弃之不顾。”
“这么多年来,我们彼此怨恨了多年,也错过了多年。恨也好,妒也罢,若是还要这样错怪下去,岂不是枉费了这一片相思?”神色微凝,银妃目露苦楚,似真情流露,看不清真假之分。
“杏儿,当初若你肯为自己辩解,也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乾隆暗自叹息道,当年的事,他不是全然不知,但证据确凿,她又性格刚烈,铸下的错也只能让它就这样错下去。
“当年臣妾心灰意冷,以为一生的痴心就此辜负。”银妃微微垂首,苍白的目光下带着几分痴笑,“若是臣妾无心,便只会有恨,而并无相思。若臣妾并无相思,便不会抱屈多年,等待着皇上记起昔日之言。若皇上未曾许下昔日之言,那臣妾将怨无可怨,等无可等,也无心去恨,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
“若是可以,你便将今日化作新界线,昨日以及那些曾经都不再算数,今日连着今后,朕会待你如初,补偿你多年来的委屈。”仿佛是被银妃目光中的愁绪牵动,乾隆缓缓出声,语气里全是含情雅致的温柔。
心底冷冷一笑,垂首间银妃收起眼中的嫌恶之意。这便是帝王的宠爱,给得轻而易举,毁得也覆水难收。
“那要看皇上昔日之言还可否作数。”银妃忍住眼中的悲哀之意,目光转动间愁绪万千。
一片杏花飘下,仿佛似那流逝的过往般,永久地褪去了曾经鲜红的颜色。
乾隆未作考虑,便看似坚定地点了点头。
“皇上”银妃目露喜色,一时无言。她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欣然接受这早已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几步上前投入乾隆的怀中,那曾经赖以生存的温度如今却只会令她感到难堪。紧贴着他的肩膀,无人可见的目光中迅速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更深血影错六宫(3)
天幕森森,黑云压顶,滚滚云层似不断扩散的阴霾灌顶而来。
宫廷廊道间,一个傲慢扬眉的女子盛气凌人地坐在步辇之上。步辇旁跟着数十个奴才,个个垂首敛眉,俯首帖耳,目光对着自己的脚步,不敢看眼前之人一眼。
步辇之上,梅妃勾起一抹冷笑,那弧度冷得好似万年不化的寒冰,看似温和却冷若冰霜。那嘴角的弧度就仿佛似那眼中的笑意,只浮在表面却丝毫未触及眼底。
目光忽然变得分外萧冷,梅妃看着畅音阁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面临大敌,一股无端的压抑带着刺骨的寒气涌遍全身。
银妃那个贱人,竟然向自己挑衅,想不到贼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阴冷,扯开的弧度似一道口子,掀开了所有隐藏的怨恨和敌意。
她竟没有想到,她可以操纵银妃,银妃也可以利用娴妃重新获宠。只是她还以为自己这个位子真的还能安稳如初吗?简直是痴人说梦,位子都保不住,还妄想对自己发话,真是给脸不要脸。
此番她约自己来畅音阁,也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来对付自己。真是可笑,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何况只是一个被废黜冷宫的废妃。
步辇停在了畅音阁前,秋檀忙上前搀扶着梅妃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梅妃望了望前方,只见那畅音阁的大门是虚掩着,一缕幽光从门缝间漏出,前方隐约有一个人影。嗤笑一声,梅妃丝毫不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想不到她竟是比自己还要来得心急。
缓缓走上前,梅妃懒散地看着眼前的婢女,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你的主子呢,难道她做了什么亏心事没脸来见本宫?”
“参见梅妃娘娘。”采银装作没有听见她的冷嘲热讽,恭敬如初,“娘娘说笑了,银妃娘娘早已在畅音阁中静候多时,请娘娘快进去吧。”
“静候多时?”梅妃悠然自得地看了那宫女一眼,言语间多了几分戏谑之意,“本宫看她等皇上都等得望穿秋水了吧。”
说着,目光冷冷扫过采银的脸色,见她依旧置若罔闻,不禁心头一怒。这个贱人,不过是一个废妃而已,有什么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只派一个宫女在门外迎接自己,她真以为自己有恃宠而骄的资本么?
“哼。”冷笑一声,梅妃绕过采银,正欲推门而入。只听采银忽然出声,“娘娘请慢,银妃娘娘说了,除了娘娘,谁都不许进去。”
“大胆。”秋檀顿时大怒,对着采银正欲训斥,梅妃扬手一挥,示意她退下。秋檀愤愤不平地看着梅妃,面露犹豫之色,梅妃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那笑意中带着几分不屑和鄙夷,一个失宠多年的废妃而已,她堂堂贵妃,还怕她耍什么花枪。
无视身后的人,她推门而入,一阵冷风迎来,天空中的黑云仿佛愈压愈低,似一阵巨网将所有人圈锁其中,怎么逃也逃不过最终的颠覆。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顺着鼻尖涌入肺中,身子顿时感到一阵不适应,梅妃定了定神,神色镇定地向畅音阁深处走去。
她倒要瞧瞧这个贱人想玩什么把戏,倘若银妃玩得起,她也有的是时间奉陪到底。
“银妃,你这个贱人,你给本宫出来。”走了一阵子,梅妃还是找不到银妃的踪迹。仿佛是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耍了一般,心里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怒意,她不禁开口怒喊道。
装神弄鬼的把戏她是见多了,就这点伎俩她还是留着骗取皇上的同情吧。
平时看起来短短的几步路如今却显得格外漫长,不知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