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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女谋天下:帝王劫-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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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一行清泪从苏思脸颊滑落,他不解地问我:“为何弹此曲?”

我用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我只是想,也许,你希望听到此曲。

苏思听后,微微扬起嘴角,几分苦涩,几分冷漠,又或者,还有几分无奈。

“我以为,你都记得……”

记得什么?

苏思缓缓摇头,脸上已是风轻云淡,再次转开了话题。

“你想听我师姐的故事么?我说与你听,可好?”

苏思的师姐白絮儿自幼百病缠身,多次寻医未果,后来,还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朝阳宫宫主,将白絮儿接入邪王谷医治,同行的,还有苏思。

说是医治,也不过是续命,病根自娘胎便有,哪里根除得了?

而朝阳宫唯一的好处便是,有用不尽的好药,有听不尽的天下奇事。

养病的那些日子,白絮儿便根据这些听来的故事谱曲,由苏思弹奏,也算是逸情度日。

苏思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自幼便被白家收养。而白家,世代都是宫廷乐师,到了白絮儿这一代,却因战祸不止,弄得家破人亡,只留白絮儿一根独苗。

苏思带着白絮儿一路避祸,一路寻医,直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才得朝阳宫相助。

他没有过多的希望,只是想好好守护白絮儿,能再多一点时间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天,两天……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最后,便是日久生情。

白絮儿不是不明白苏思的心思,只是不敢爱,不能爱……

她总是说,苏思,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外面的世界会比朝阳宫更精彩,兴许,还能闯出一番天地。

苏思哪里肯依,死活都不肯离开白絮儿半步。

那时,白絮儿总是叹气,到后来,对苏思也越来越冷淡。

既不久于人世,又何必拖累?

苏思同样明白白絮儿的心思,只是早已付出的真心,哪有说收就能收回的道理?

他一直陪在白絮儿身边,直至她过世。

我疑惑不解,问苏思,邪王谷朝阳宫,那已是百年前的说法。五百年前,十三国鼎立,但早在百年前,江山就已统一。他说的,究竟是……

苏思淡淡一笑,反问我:“宁姑娘以为呢?”

我以为,常人不可能活足五百年,但依附于某物的生魂却可以。

苏思依旧笑:“看来宁姑娘的确见多识广。”

我不是见多识广,而是感同身受罢了。

“那宁姑娘认为我是何物,或者,宁姑娘相信这个故事么?”

信,我却不敢随意猜测。

苏思一笑,抬手抚琴,“宁姑娘快人快语,苏思也信,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青絮飞扬,转眼却是茫茫白雪飘过的冬季。

寒风刺骨,无法阻挡地从屋窗刮过。

我躺在□□,紧紧握住了苏思的手,虚弱无力地说。

“都说让你走了,何苦留在这儿陪我一同受罪?大好光阴如此虚度,竟也不觉可惜……”

“我从未觉得可惜……”苏思淡淡一笑,目光还是那般温和,反拉着我的手道,“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事,我怎会觉得可惜?”

明明想落泪,却始终强颜欢笑。生怕自己露出的那一点哀伤,便会惹来更多的感慨。

“苏思,人这一辈子活着是为着自己的理想,而不是为着别人……我走后,你要多为自己考虑,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对她说了什么?”

苏思抬眼,眼角弯弯,并不见哀伤,一脸平静又温和的笑意。

我微微摇头,满眼诧异,苏思却似乎早已料到,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我说了什么,她最终,都是没能听到的……你说,为何这世间的遗憾会是这般多?相爱不相守,相守却未能到白头……天意总是太过弄人……原本我以为,上天是同我过不去,如今我才知,上天,竟是同她过不去……”

说到此处,苏思扬起一丝讽刺的笑,黑瞳深深地盯着我瞧,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继而问道:“你呢,可曾觉着上天不公?”

我愣了愣神,随后便在桌上写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是么?”苏思淡淡一笑,“就怕日后你知道了真相,会觉着今日这话是多么可笑。”

你也是因我而来么?

“是。”

生魂可是在琴中?

“是。”

究竟是……因何而死?

“忘了……”

苏思答得简单,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照他的意思,春夏秋冬四季四曲弹尽,便是他离开之时。

如今,便是他离开之时……

我抓住苏思的手摇头,示意他不必离开。

苏思诧异:“你知道?”

短短三月之间,便遇三个生魂,我只是担心,苏思离开之时,也会像周恒远他们那般,剜心取石,留我这般空物做想念。

于是,便将腰间两颗彩石放在桌上,下一刻,便对上苏思惊恐的眼。

“你之前也曾遇见和我一样的生魂?”

听苏思这般问,那便对了。

我问: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一个男人。”

什么来历?

“不知道,他只说,一切都是天意……而你,至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

苏思扬起嘴角一笑,说不出得苦涩。

我听不明白,却觉得整个故事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之中。

苏思说:“如烟,即便我不剜心,周身灵气也将荡然无存,与其如此,倒不如,还你一个真相。”

话音刚落,他便轻抬衣袖,像是带着巨大的法力,不动声色地便将我的手拂开。

修长的手指化作琴弦一般细长的银丝,刹那间便穿破胸膛,托出一块绿光闪闪的灵石。

那灵石漂浮在空中,慢慢落入我的掌心。光芒消失,静静躺着,一片刺骨冰凉。

“絮儿……”

苏思不再叫我如烟,淡淡笑道:“还记得我在你临死前最后说的话么?我说……人这一辈子的确是为着自己的理想而活,但我的理想,便是你啊……”

身影模糊,绿烟环绕,那触碰着我脸颊的手指早已没有触觉和温度。

“你知道吧,我是自杀的,用琴弦勒住自己的喉咙自杀的。我的生魂,就在这一把琴中,你可要好好收着,别弄丢了,这可是你前世的心爱之物,别丢了……”

不过片刻,苏思便消散在风中。

我耳边好似回荡着悠远的琴声,好似听着无数的悲欢离合。

生时不可相守,死后不可相拥。

一次又一次的重逢和分别,这究竟是我的罪过,还是上天刻意为之?

苏思,我的好师弟。

五百年前,我们形影不离。

他总说长大之后要娶我为妻,而我总是淡淡一笑,只当他是孩子气。

可后来,他耗尽青春和生命,至始至终,誓死不离,陪我走完了凄凉的一生。我却从未告诉过他,我对他的感情,是一首弹不尽的曲调,以天地谱写,也无法道出我的真心。

只是迟了,太迟了……

迟了上一世,错了这一世,我终是忘了告诉他,怜君之心,犹如川河,生生不息……

流水之上,一片浮烟。

不知是乱了我的前世,还是扰了今生一场寂梦。

那年,他强忍烟熏替我煎药,一日不差,床旁喂食,寸步不离。温和宁静的眼神始终落在我脸上,好似在对待一生至宝。

那年,我挑灯拨烛,为他织一身锦衣,只望他日他能离开邪王谷,过自己的新生活。

可后来,繁复锦缎也压在了箱底,渐渐失了颜色……

绵情刀

转眼便到了炎炎夏日。院里的枝头上蝉声不止,吵得人心烦。

没过几日,爹爹便命丫鬟们收拾行李,说是要带我和娘亲回乡下避暑,顺便祭祖。

这是年年都有的事,却不知怎的,今年备下的东西尤其多,光是这一路上为我准备的糕点,便有十来盒。

丫头笑说爹爹心疼我,生怕把我给饿着。我却觉着爹爹太过护我,没必要考虑得如此周全。

☆、番外【13】

回乡需得出城,顺着乡间小路一路南行,翻过三座大山才可到达。

山路之上,绿树丛丛,凉风□□,也算畅快。

出行当夜,于山脚处一间小客栈住下。简陋的厢房,丫头在屋里焚了香,说这样容易入睡。

“小姐向来是在外面睡不惯的,晚上焚着香,奴婢再给您打扇,保您今晚睡得香甜。”

我淡淡一笑,打扇倒是不用,便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让她同我说会儿话。

兴许是不能言语,总喜欢听别人说话。

丫头便笑着同我说了个故事。

“小姐可听过天帝的传说?传说天帝有颗七窍玲珑心,由彩虹七色组成,封印着七情六欲,如此便割去了天帝的凡尘之心,看起来一副威严,清清冷冷,让人不敢接近。

可是,在月老的姻缘册上,却将天帝和一名仙女的名字紧紧相连。

她叫蒲丝,‘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蒲丝,不过是蟠桃园中一名小小的看守宫女,但与天帝确有姻缘。

在旁人看来,那是求之不得的缘分,一朝得势,便可贵为天母,可蒲丝却万万不愿嫁于天帝。

蒲丝说,没有七情六欲的天帝,根本不知情爱为何物,怎能因为天定姻缘,便说嫁就嫁呢?

于是天帝解除封印,唤醒七窍玲珑心,誓与蒲丝经历一场真正的情爱,但蒲丝却在成亲当夜抽魂断骨,转世轮回,与天帝天地相隔。”

我不解地问丫头,为何蒲丝不愿与天帝喜结良缘?身为天母,不该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愿望吗?

丫头缓缓一笑:“小姐说的对,可你我都不是蒲丝,谁又知蒲丝的心愿呢?兴许她情愿做个寻常女子,也不愿贵为天母呢?”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刀光剑舞之声,声声骇人。

小厮猛地将门推开,朝着我与丫头大喊:“主子,这是家黑店,咱们快走!”

不知何时,客栈内突然多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舞长刀,见人就杀,见钱就抢,吓得丫头们连声大叫。

血光四射,触目惊醒,我早已吓得手脚慌乱,根本无法动弹。

暮色之下,有人扣住我的手腕,刺骨冰冷。另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将我紧紧搂入他的胸膛。

是个男人,我隐约这般觉着。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掩不住的厮杀声,到最后渐变渐弱,直至一片宁静。

眼上的手掌移开,我看见爹娘心急如焚地将我搂在怀里,呜咽哽咽地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头,转身。身后的男子一身黑袍,苍白的脸上有一道深壑的疤痕,顺着眼角蔓延至下颚。

“多谢壮士相救……”

爹爹拱手道谢。男子却摆了摆手,低头瞅着我,目无波动,缓声道:“此处不便久留,几位还是随在下前往山神庙,暂居一夜吧。”

深夜露寒,无心睡眠。

干地上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的作响。

山神庙内,男子坐在火堆旁,用白色丝绢不停擦拭着手中长刀。

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黑夜中依旧银光闪闪,嗜血,绝情,让人不忍正视。

“睡不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我,就连这暗哑的声音,也听不出半点感情。

我摇了摇头,抬裙坐在他身边的干草上。

他抬眼,干瘪瘪地一笑,收刀回鞘,不缓不紧地道:“新朝□□,新帝更是爱民如子,可谁又会想到,这世间仍有人会心存歹念,做这山野土匪。”

说罢,他又看了看我,自顾自地说下去:“大概人心难辨,这世间总有好坏之分,你觉得呢?”

我点头,他便笑,拨了拨柴火,又继续道:“比如我,救了你们的性命,在你们眼里,便是好人。但许多年前,许多人恨不得将我杀之而后快,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以前我不懂,现在我也懂了,有争斗才谓江湖,既身在江湖,又何惧生死?你说,对么?”

我摇头,并不完全认同他的说法,整准备拾一根干柴在地上写字,却被他拦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人这一生,有追求固然是好,但随遇而安,又是另一种畅快平淡的幸福。但你又无从改变我的选择,只是希望我在追求目标的时候,不要太盲目了,是么?”

我惊诧,满眼不解地看着他,为何这个男子可以将我心中所想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缓缓一笑,满目柔情,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又似重获新生一般。

“我家娘子,以前也总是说这番话。她还说,尊重我所有的决定,一生不离不弃。后来也的确如此,她每日陪我一同练武,一同接受各门各派的挑战,从清晨到日暮,形影不离。可偏偏有人,要来破坏这种宁静……”

一时间,目光放远,好似看透了前世今生。

“她很安静,和你一样安静……”

男子说这话时,微眯着双眼探向我,柔和的目光中仿佛镶着璀璨星辰,让人移不开眼。

半晌,我才回过神,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不是安静,而是不会说话。

男子笑了笑:“我知道,江南茶商之女宁如烟,天生哑语,却美若天仙。我初次见你时,便已知你的身份。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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