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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美人逆鳞-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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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昂起头,望着红漆描金的雕龙大柱和禁闭的宫门,有些绝望。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江朝曦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见我。
  
  蓦然,丹青的烟罗纱映入眼底,一双绣金锦绣云丝屐停在面前。我抬眸看去,看到一张清淡如莲的面容。
  
  琼妃。
  
  玉穹宫的宫苑中,遍植芍药,如今是八月,但依旧可以想象出五月时花开似海的胜景。
  
  琼妃穿一身丹青宫衣,站在花苑中,若有所思地走着,不时弯腰抚弄一下芍药的枝叶,脸颊上浮起淡笑,整个人温婉如画。
  
  她其实是最得宠的,但她从来都不笑。只有在人后,才会露出如此的笑靥。
  
  芍药的枝叶扫过裙角,透过轻纱撩拨小腿,有一点痒。我提着裙裾,小心行至琼妃身后,轻声道:“琼妃娘娘。”
  
  琼妃对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候着吧。”
  
  左右都退下之后,她转过身,一双剪剪双瞳看着我,眸光波澜不惊,道:“知道本宫为何请你来玉宆宫吗?”
  
  我摇头不语。她嘲讽地一笑:“不想见你跪在养心殿前白费力气罢了。”
  
  琼妃拉起我的手,将绣着忍冬的衣袖轻轻拉高,端详着我腕上那根灼目的红线,缓缓道:“本宫猜得没错,你和皇上各有一条。前几日,本宫曾在案上看到一条没有结好的红线,便想顺手结紧了,没想到皇上大发脾气。”
  
  我将手往回抽,想用袖子遮住红线。琼妃看着我道:“你不是想见皇上吗?那本宫帮你把这根红线呈给皇上,他自然就明白你的心意,好不好?”
  
  我不确定她是敌是友,便委婉道:“臣妾不敢让娘娘费心。”
  
  “你信不过本宫?”
  
  我倒抽一口气,道:“娘娘的权势地位如日中天,没有必要栽培臣妾,更何况按照娘娘的说法,和臣妾素无来往,毫无交情。娘娘帮臣妾挽回皇上的心意,就不怕臣妾反过来分了娘娘的荣宠吗?”
  
  琼妃道:“你若分了本宫的荣宠,本宫倒自在了。”她见我挑一挑眉,知道我不信,咄咄道:“本宫说要帮你,就会帮你,你若是再推搪,就是心里还记挂着本宫因为一朵芍药,罚你跪了半天的事!”
  
  我悠然道:“那件事已然过去了,臣妾早就忘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臣妾想求个明白——娘娘为何要帮臣妾?”
  
  半晌,她才道:“有人要本宫帮你。”
  
  “谁?”我下意识地问。
  
  “呵,说起这个人嘛——当初本宫之所以为了一朵芍药罚你,也是因为他!”琼妃靠近我,一股甜香幽然袭来。
  
  我心头一惊,后退一步。她紧紧逼近一步,道:“当初罚你,是那个人要我帮他试探出皇上对襄吴的态度!如今我帮你,也是那个人要我助他一臂之力。从头到尾,都是那个人在策划罢了!”
  
  一个念头电闪雷鸣般,活活刺进脑海。不会的,不会是他,他是那么温润翩然的君子,他是那么淡泊超然的人
  
  我失声道:“琼妃娘娘”
  
  琼妃冷冷道:“不错,是洵王。本宫是洵王的人。”她蓦然伸出手,紧紧将我抓住,让我避无可避,道:“你对他动心了?”
  
  “没有,没有!”我矢口否认,一颗心却如同一枚秋叶,从高处缓缓落下,只余失落一片。待尘埃落定,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遽然疼痛不已。
  
  “宴席那日,你和他在殿外密谋了半晌。你当真以为皇上毫不知情?皇上若不知情,就不会在宴席上对你句句嘲讽!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洵王?”
  
  我别过脸,道:“皇上对我没有半点情意。”
  
  “那又如何?”琼妃拈着一枚绿叶,狠狠揪下:“本宫不知道你和洵王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你是妃子,不得不守妇道纲常。这个时候你若不对皇上表明心意,只会让洵王白白遭皇上排斥。私通后宫妃嫔,这个罪名沾上一点就是个死!”
  
  腕上蓦然一松。琼妃将那根红线从我手腕上取下,淡淡道:“现在你懂了吗?你太碍事了。本宫不是想帮你,而是想帮洵王。”
  
  若是连立足都难,又怎么为襄吴筹谋?原来宴席那日江楚贤对我说的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深意。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对我我动过真心。
  
  可我呢?我一方面与他斡旋,一方面利用他牵掣江朝曦,我对他又有几分真心?
  
  真是可笑,本就无宠,何谈复宠。我和江朝曦原本就是做一场戏给诸宫诸院看。戏唱完了,要落幕了,却有人不依不挠,非要再度演戏。
  
  我苦笑,垂下眼睫:“谨听娘娘安排。”
  
  琼妃点头道:“你就等着好消息上门吧。”她将红线收入袖中,唇角一勾,浮现的笑容如莲花次第开放。
  
  

  【第十二章】结红丝曲意承君欢
  
  那根红线最终还是被琼妃呈到江朝曦的御案上。当天晚上,我便被召至养心殿。
  
  宫灯稀稀落落地亮了起来,光影投在地上,边缘被晕染得一片模糊,如那晚暧昧柔软的月光。我一步步踩过去,于是那些光影便倏忽间支离破碎。
  
  江朝曦低头坐在案前,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走到跟前,我才看到他正用手指摩挲着两根红线,心头一震,道:“皇上”
  
  案边只点了一盏莲花纱灯,柔美的灯光从宫纱缕缕渗出,洒在他的乌发上映出圈圈光泽。他没有抬头,兀自说道:“以后传什么东西,给朱文就是,不要让思言传了。”
  
  我低眸说了声“是”,他又道:“你为什么和琼妃突然交好?”
  
  他抬头看我,曜石般的眼睛在昏暗中晶亮。我颔首笑道:“回皇上,臣妾和琼妃之前并无太多交集,只是最近才觉得琼妃才情超人,气性爽直,让臣妾委实佩服。”
  
  “才情超人,气性爽直?”江朝曦嘴唇一勾,意有所指道,“朕那晚没说错,你和她是很像,表面上性子清冷,却都没有一句实诚话。”
  
  我笑道:“琼妃娘娘久沐皇恩,臣妾哪敢高攀。”话音落,袖子被江朝曦一扯,我整个儿人跌倒在他怀里,有温热的气息吞吐在耳畔:“思言还不值得你说高攀。”
  
  离得这么近,可以看到他绷紧唇线,表情认真无比。这些日子朝堂颇不平静,他比前些日子瘦了些,颧骨稍稍耸起,眼下有一抹乌色,整个人透出一些疲惫。我两颊微烫,呐呐着不知如何说起。所幸他直了身子,将手中一根红线抽出,为我戴在腕上。
  
  他结那根红线结得很是认真,捻着红线的手指偶有触到我的肌肤,一阵阵的痒,像小虫子般钻到心里去。我正发怔,忽听他问道:“你让思言呈这根红线给朕,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道:“皇上看到红线想到什么,臣妾就想说什么。”
  
  本以为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又会惹得他大怒,没想到江朝曦毫不含糊地道:“朕看到红线,睹物思人,难道你也想说这个?”
  
  红线重新结好了,是比上次还漂亮的一个结扣。我温声道:“皇上英明。臣妾想到没有帮皇上结好另外一根红线,心里总是个事,皇上今日就让臣妾了此心愿吧。”
  
  他的声音里透出些微嘲讽:“这次不是与民同乐了?”
  
  我呐呐道:“不是。”
  
  江朝曦心情大好,轻声笑道:“不是与民同乐,那是什么?说不好就不让你为朕结红线。”
  
  我无奈道:“是定下百年良缘。”
  
  他蓦然一静,道:“买那红线的时候,朕就没想过什么与民同乐,只想着自个儿,还有你。”
  
  他将另一根红线塞到我的手中,一双眼睛只看着我,灼灼得几乎要烧起来。我心神莫名一阵恍惚,将红线在他腕上认真缠好,开始打结。
  
  没想到一个结快要打好,江朝曦却手腕一抬,那个快要打好的结就散了开来。
  
  我只得再缠绕丝线,重新打结,没想到结快要打好时,他又是一个抬手,结果红线又松散开来。
  
  如此这样两三回,我被他作弄得狼狈不堪,鼻翼上都渗出了汗珠,江朝曦这才懒懒地道:“溪云,你真的明白朕的话吗?两根红线,一根代表我,一根代表你,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男女罢了。”
  
  手指一顿,我的心也随之停跳一拍。只听他淡淡道:“朕不是用强的人,你身在南诏心在襄吴,你现在对朕说的什么定下百年姻缘,其实都是骗朕的。你从未欢喜过这场政治和亲,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我想辩解,但无从辩解。
  
  江朝曦脸上的神情难辨悲喜:“这世上,唯有感情是最难入戏的吧?假装爱一个人,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所以精明如你,也露出了马脚。”
  
  我怔怔地看着江朝曦,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我一直都很坚强地应对着所有陌生的人或事,一直都很冷静地判断着周围的形势。可是这一刻,我蓦然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悲伤。
  
  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复宠?我为什么要百般讨好江朝曦?
  
  此刻我才发现,江朝曦的宠爱对我来说的,所有的意义都在于琼妃的一句话。
  
  她说,这个时候你若不对皇上表明心意,只会让洵王白白遭皇上排斥。
  
  我一直都认为,江楚贤是可以帮助我,帮助襄吴的人,所以我不能让他遭受江朝曦的猜忌。可是真真正正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只是怕他被江朝曦所伤害。
  
  江楚贤,江楚贤
  
  真的如琼妃所说,你拿我来试探江朝曦,你用我来为将来铺路吗?
  
  江朝曦没有说话,只是轻搂着我,默默地看着我哭。我止不住眼泪,只好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皇上恕罪臣妾失态,求皇上降罪”
  
  他盯了我一会,一手搂我,一手将案上放置的酒壶拿起,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低头吻住了我。
  
  酒液瞬间流入喉咙,辛辣无比。我呛得咳嗽起来,他却不放过我,待我咳得轻些,又将酒壶递到我唇边,令道:“喝,喝,朕不罚你失仪,准你一醉方休!”
  
  我劈手将酒壶拿过来,咕嘟嘟灌下一大口酒。以我的酒量,也能饮上一两杯,只是那酒很烈,烧得胃里灼灼地痛起来。酒入愁肠,愁思千回百转,但也麻痹了心绪,江楚贤的影像在我脑中渐渐模糊起来。
  
  我凄然一笑,对江朝曦道:“皇上,你看错臣妾了,臣妾是真的知道错了七夕那日回去,臣妾心里难受了好一阵”
  
  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可我觉得酒后谎话才能说得如真的一般。只有麻痹了自己的心,说起慌来才不会心痛。
  
  我的手指不听使唤,颤抖着将他腕上的红线用两指绞着,想打出一个结,可是大概我刚才喝得太猛,酒劲一直上涌,连最简单的结扣都没打好。
  
  江朝曦再没作弄我,静静地看我的动作,等我终于将红线结到一起,他才淡淡道:“朕抬得手都麻了。”
  
  我见红线结成,醉眼朦胧地端详了半晌,道:“皇上可满意?”
  
  他闷声应着,将我一把打横抱起,向内室走去。我只觉身体一阵悠悠荡荡之后,身下一软,便躺在了一张汉白玉牙床上,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更让人头昏脑胀。我勉力睁开眼睛,只看到青丝纱帐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意动神飞,栩栩如生。帐子很是柔软,逶迤在江朝曦的肩头,在宫烛的微芒映照下,似是染了一层薄雪。
  
  他慢慢覆盖了上来,哑声道:“溪云”
  
  我闭上眼睛,默默承受那暧昧又难堪的压力。他的吻霸道而温柔,带着一份濡濡的凉软,徐徐从我的额头、嘴唇、脖颈渐次下移,一直移到胸前的高耸处,缓缓地厮磨着打圈。
  
  胸口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酥痒一片。我不由得一阵紧张,整个上半身都僵硬了,只等这难耐的时刻快些过去。他偏不让我如愿,扯开上衣宫服,又去扯里衣。我慌忙去掩,但酒意上来,动作只慢了一慢,胸前大片肌肤便裸在空气里。
  
  我索性一侧身,两臂环胸,但顷刻便被他带了三分怒意,用力正了过来。
  
  “洛溪云,朕早就告诉你,朕不是用强的人。你何苦如此?”
  
  他眼神锐利,只看一瞬,便让人浑身僵冷。我对他曲意逢迎,却在关头退缩,只怕是惹恼了他。眼看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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