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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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一愣。原来已经这么久
“你原本是女人?”涂先生又问,语气平平,带点浅灰色的瞳仁温和淡然,说出的话语却瞬间惊住了屋内众人,先是疑惑,然后纷纷诧异看着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的容萧。
容萧却是一窒,暗自郁闷着点头。
涂先生微微一笑:“古书记载,异生之毒,变化随性,或者为怪,或者为妖,或者生,或者死。你不过是变换性别,已经不错,何况,江湖行走,若是男身,反而方便。再者,你或许不知,异生于人虽然凶险,不过一旦服下,寻常毒药却再难入侵。”
“这样说来,”子车旬在一旁插嘴,“岂非不解为好?”
涂先生笑容不变,看着容萧,片刻之后,才淡淡一句:“好坏与否,与我要解毒,并无关系。”
容萧看着他明明温和的眼,不觉皱起眉头。
涂先生却已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迎向抓药回来的林伯。也不看,也不闻,他随意一指林伯手中大包小包的药:“每日三服,十日后找城中大夫开些滋补的药换服,将养一月即可。”说完,也不管林伯试图询问什么,抬步出了屋子。
——这位大夫,果然并非表面上看来这样温良。
“公子,”子车旬抱着小穆康走上前来,“贺大人当是无大碍了。我们走罢?”
容萧醒神点头,接过小穆康,正要说好,一旁徐老板突然睁眼,慌张地扑了过来:“诸位慢走——”
他动作太急,一时气短,踉跄栽倒在地,而因为他的突然起身,殷乙身上杀气暴起,抑得他更是脸色惨败,喘息不止,许久都没说出话来。一旁的林伯上前,费力地将他扶起在椅中坐下。
“徐老板有话尽管说。”子车旬道,“方才替贺大人疗治时,你耗费太过,须得好生调养,以免留下后患。”
调息片刻,徐老板终于开口道:“先容在下替贺府众人,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人命千金,自然须尽力。”子车旬回了一礼。
“是,仙家慈悲为怀,自是不在乎俗礼。”徐老板点点头,面上神情,再不似之前客栈老板随和嬉笑,“不过,虽然逾越,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请诸位应允才好。”
子车旬一笑:“且看是何事。”
徐老板皱了皱眉,似乎勉力压制了体内的一波痛苦,才道:“我如今内力受损,形同废人。今晨刺客来时,吴校尉和府中许多兄弟,多少受了伤,若是再有人来袭,恐怕不能抵挡、护不住贺大人性命,因此想请诸位留下,助我等护卫大人安全。”
“既然担心刺客再来,为何不调拨府军戒严?刺客再是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送上门来。”子车旬一指床上的贺宣,“贺大人可是本郡首长,难道还要坐以待毙?”
“戒严便要扰民,大人向来不喜。何况,府军长于战场作战,单打独斗,又怎是武功高强的刺客对手,岂非让儿郎们去送死?”徐老板摇头。
“那倒也是。”子车旬嗯了一声,“不过,徐老板这样避实就虚,遮遮掩掩,难道我们几人的命就是可以送的?”
徐老板一惊,忙抱拳:“恩人此话怎讲?”
“调动府军戒严,声势太大,惹人注意。几位并非是怕贺大人不喜,怕的是贺大人遇刺的消息传开,引来更加难缠的对手。如今贺大人命悬一线,徐老板仍是笃定刺客还会再来,可见对方无论如何是要贺大人性命的。如此霸道的对手,不是谁都应付得了。何况事情显然不简单,不小心怕牵连了不该牵连的旁人,到时想甩也甩不开了,还是徐老板以为你口中的仙家,是怎样也不会死的?”子车旬侃侃而论,此刻气度,倒与面对容萧是大不一样。
听完子车旬一番话,徐老板面色复杂,不回答,抬头看一眼旁边林伯。
看着两人视线交流,子车旬笑笑:“要替人做护卫,至少也该知道这人值不值得去护去卫。何况,费心费力的事,也不能白白辛苦一场,到头来又被一脚踢出城去。”
徐老板听到这里却是一愣,半晌才说:“恩公的意思,在下懂了,若是贺大人醒转,定然不会再赶几位离开。”
子车旬呵呵一笑:“我说的话可做不了主。”
徐老板立刻看向了容萧:“公子?”
容萧一愣,看子车旬。子车旬垂首,同之前一样,嘴唇几乎不动,却令她听得清楚:“我瞧公子并不想离开,所以——何况此时秦魏交战,往哪里走都是乱,不如此地偏安。”
容萧看看小穆康,心里对子车旬的建议其实很动心。
“那老奴去给公子收拾几间客房?”林伯看着容萧神色,趁势说道,徐老板脸上也露出希翼之色。
沉默片刻,容萧看一眼殷乙,点头:“不管怎样,等贺大人醒了再说罢。”
☆、第四十七章 人人都有秘密 (2230字)
当晚,林伯领人在郡府后院腾出了几间客房让客人们住下。半夜,容萧惊醒,凝神听着屋外传来的异动,睡在外间的殷乙轻声道:“公子醒了?大概是刺客。”
“噢。”容萧应道,睁着眼,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我们也去看看吧?”说着披衣下床,为小穆康掖了掖被子,走出去。殷乙已等候在门口,看样子根本就没有脱过衣服。
“你没睡?知道刺客会来?”容萧侧身轻手关门。
殷乙走在前面一步,道:“习惯了。”
来到贺宣屋外,屋里灯火晃动,林伯和徐老板神色紧张地朝前院方向张望,屋门四周几个人护卫着。看到容萧和殷乙过来,林伯迎出来:“子车师父已将刺客引往前院,吴校尉他们也跟着去了。”说话间,前院方向传来砖石倒塌的声响。
郡府这院子还真是风水不好,看样子郡府大堂要修好实在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殷乙听了一会儿,皱眉:“刺客有几人?”
“老奴眼拙,看不清楚。”林伯道。
“来的都是高手,”徐老板咳了两声说道,“若不是诸位答应留下,今夜贺大人便没了生路。”
殷乙眯眼,忽而转身:“公子留在这里,我去瞧瞧。”
容萧走到贺宣床前,低头看了看:“贺大人怎么样了?”
“醒来一次,”林伯语气中难抑欣喜,“那位涂先生果然医术神妙,大人竟已能自己喝药。”
的确,贺宣的脸色比白天好了些,已不是一脸死气。一旁的徐老板看起来也恢复了不少,说话不再喘气。
“多亏子车师父去请了神医,公子大恩,老奴不知如何报答。”林伯说着,屈膝要拜。容萧连忙扶住:“林伯不要这样,我又没做什么。”
“公子客气了。”林伯拍拍她的手背,“公子好心,必有好报。”
“我们是妖怪,你们难道不怕?”
旁边徐老板闷声道:“妖怪又如何?这世上有些人,比起妖怪,或许更加可怕可恨!”
林伯咳了一声。
“难道不是?”徐老板道,“若非那些人,大人又怎会落到今日境地,甚至性命垂危?”
“顺哥!”林伯加重了语气。
徐老板忍了忍,没再开口。
容萧觉得有些尴尬,也不好说什么。
没多久,外面动静再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殷乙和子车旬一前一后进门,随后又进来吴校尉。
“怎样?”徐老板起身。
殷乙走到容萧身边站住,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徐老板。
“刺客跑了?”林伯看看门外,“死了?”
“自尽了!”吴校尉好不恼火,“没拦住。”
“郡守活着,自然还会有人来。”殷乙上前一步,看着床上的贺宣,忽然一笑,“不过区区边境小吏,怎么惹了天大的仇怨,竟是动了得意宫的杀手。”
这话一出口,徐老板顿时变了脸色。
“得意宫?”吴校尉愣了愣,“是什么?”
殷乙不答,只是看着徐老板。
徐老板目光发冷看着地面,慢慢说道:“新现武林的组织,近几年来,可谓名震江湖,来历却是隐秘。传言一命要价千金,却并非人人都能请到,至今出手,无一落空,就连许多大门大派、权贵豪族也是颇为忌惮。”他说到后来,语气中的愤怒已经十分明显。
“那么,”子车旬双臂环抱,语气仍旧轻松,“贺大人可不止是区区边境小吏,此事,也并非遇刺这般简单。徐老板,这里头还有大大的隐情,总不能让我等稀里糊涂就去搏命吧?”
徐老板脸色更加难看,眉宇间阴郁渐浓,沉默许久也不开口。
屋内气氛僵硬下来,殷乙冷漠、子车旬也一副事不关己,林伯面有忧色,却是顾虑重重,吴校尉空自焦急,又不敢擅自打破僵局,于是明明这么多人,四周却静得几乎只能听见一旁贺宣有规律的呼吸声。容萧看着几人模样,竟然滑稽地联想到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于是旁观的心态也令她没有试图缓和气氛的意识。
终于,许久之后,林伯长叹出声,起身朝着容萧三人长揖一礼,掩不住沉重黯然:“公子,两位,在下之前所求之事,只请当做过耳之风,忘了罢。”
“林伯的意思?”子车旬并不十分诧异。
“大人的事,不敢再劳烦诸位。”林伯垂首。一旁徐老板神色复杂,沉默着,没有说话。林伯走到床边,颤巍巍坐下,握住贺宣没有反应的手,下垂的双肩,苍老而不堪重负。
容萧静立旁观,总觉得屋里气氛压抑,像是乌云的天空钻进房檐,笼罩在了众人头顶。恍惚间,“羲和国际”城郊山上别墅,那对无奈送走女儿的夫妻,仿佛也在房中,相拥着,哀痛而又坚定的目光穿透她的身体,落在远方,似乎从不曾绝望,从不曾放弃。不知不觉的,视线模糊起来,她眨眨眼,努力想要看清仿佛已经分别了半生的那两个人,偏偏越是眨眼,两人的身影越是模糊,甚至淡去不见
“公子?”殷乙轻声地唤。
容萧一惊抬眼,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低头掩饰:“我没事。”
“既如此,”子车旬回身,“公子,我们走罢。”
容萧一愣,看一眼并不再阻拦的徐林两人,点头:“好。”
三人先后出门,直到房门关闭,门内几人也再无声响。走出一段,子车旬止住了脚步,容萧讶异看他,却见他手上划出奇怪的弧线,紧接着,徐老板愤怒的声音凭空响起在空气中——
“狗贼!”
“顺哥!”林伯焦虑的声音随后响起。
容萧瞪大眼看着子车旬,子车旬微微一笑,示意耐心听下去。于是,黑暗中,三个人静立,听着空气中清晰但并不响亮的对话声。
☆、第四十八章 试药 (2764字)
“顺哥噤声!”林伯说话之后,接着是门窗关闭的声音。
“林叔!”徐老板怒火满腔,语声因此颤抖,“已经逼上门来,何必再隐藏?再退也是绝境,不如反身相抗——”
“顺哥!”林伯又悲又痛,“少爷昏去前怎么说的,你忘了?如今只剩了你们几个,难道全死光了才好?”
“退了十年,躲了十年,忍了十年,不还是这般局面?大人甚至生死一线。如此折磨,不如一搏,或能图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便不能成功,也能死个爽快!”
“若是都死了,又有谁去替大公子昭雪,谁去替冤死的亡魂复仇?”林伯苍老的声音尽是沉痛,“少爷这十年的辛苦,岂不白费?那许多性命、你们隐忍苦痛,又是为的什么?”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林伯也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即便看不到人,也能联想到此刻说话的两人,该是怎样的沉痛神情,甚至——容萧觉得能感受到,那两人相对流泪的伤怀情景。
竟然是这样的痛苦么?
容萧握紧了拳头,望着远处的黑暗,耳边回响着另一个低沉有力的男性声音,说着同样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公子,”子车旬忽然轻声道,“我在城中数日,留了心,贺宣是个难得好官,也许有几分不通人情,但一心为国为民,却没有虚假。如今被杀手组织盯上,难有活路。可要帮上一帮?”
“对方深浅未知,若是害得公子身涉险境,”殷乙冷道,“你可想过后果?”
这时,空气中重又传来徐老板的声音,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子车旬住了口。
“那位容公子看来心肠极软,对个素不相识的孤儿也这般尽心,若他应允相助,以他二仆之强,莫说得意宫,便是为大公子昭雪一事,或能成功。”
“此事干系太大,说出来,便是自己也觉匪夷所思,能否取信他人?即便信了,又有几人敢冒天下大不韪,逆流而行?顺哥,若一着不慎,这十年来所求一切,极可能烟消云散,而少爷心中暗藏心愿,也许再无见天之日,咱们小心甚微、如履薄冰直至此时,所为何来,你忘记了?”
徐老板沉默良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