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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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睡着的,他就坐在陈阳的床边上,看着陈阳憔悴的睡脸,魏林清好几次都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陈阳脸的上方轻轻勾划着他的轮廓。
陈阳睡得并不太安稳,他感觉到了魏林清身上阴冷的气息,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短短的头发支棱在枕头上,魏林清被他的动作吸引住,随之看了过去,突然他目光一动,手放在了陈阳的头发上。
才二十出头的陈阳,居然已经长出了几根白头发。
魏林清目光沉沉,低下头,亲在陈阳的头发上。
149、问情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魏时都在脚不沾地地忙来忙去;前面发病的人治好了之后又要应付后来发病的;等这一次的“人瘟”终于过去;魏时也瘦得脱了形;骨架支棱;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反倒是陈阳,虽然因为精血损耗过多;连白头发都长了出来;但是连续半个多月的药补跟食补,双管齐下;整个人红光满面;活力充沛。
魏时有气无力地坐在躺椅上;一脸嫉妒地看着活蹦乱跳的陈阳。
虽然魏庄里愁云惨雾,在魏时的全力以赴下,还是死了一百五十多个人,魏庄上空弥漫着爆竹声和香火味,久久不散,时而可以听到隐约而断续的哭声传来,而那些得救了的魏庄人,也是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魏庄那些老辈子发句话,说这个事已经过了,好让自己彻底地放下心。
陈阳养了几天,能走能动了之后,就打算离开魏庄,却被魏时阻止了,按他说,要是现在不抓住机会把损耗的精血补回来,以后再补的话,效果也会大打折扣,陈阳一想,也是,没有身体这个本钱在,就算出去了也不能痛快的打拼。
不管世事如何恶劣,如何凄惨,生活还是要继续。
等人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之后,陈阳就开始拉着魏宁还有另外几个魏庄的年轻人凑桌子开始打点牌,也许是环境越恶劣,越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陈阳一说起,居然来了不少人。
大家嘻嘻哈哈说着话聊着天,说女人说奇闻说各种八卦,就是不说魏庄现在这个病,大家都刻意回避了这件事,偶尔有一两个提到了,其他人也立刻把话题轻轻带过去。
小鬼趴在牌桌上,把别人手里的牌看了个遍之后,一五一十地告诉陈阳,然后两眼绿幽幽如同深夜鬼火一样地盯着他,陈阳被他看得不自在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那只冰冷的小胖手。
陈阳看着小鬼被他安抚了一下之后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要是把小鬼带到赌场去肯定无往不利,可惜,他对走这种邪路子发财并不感兴趣。
他一边想也不想地往外扔牌,一边看着小鬼故意使坏抓住一张牌不让人拿起,那个人抓着那张牌用了几次力,才把牌拿起来,他把那张牌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嘀咕着,“没沾什么东西在上面啊。”
另外一个拿牌的时候,小鬼就抓住他的手,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他手指头有点发木,他也是用了几次力才把牌拿起来,插好牌之后,立刻把手指头放在嘴边上哈了几口气,来了句,“妈的,怎么这么冷,这屋子也不生点火。”
陈阳看着小鬼在那里捣乱,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起个身去厕所,小鬼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进了卫生间,陈阳就拎起小鬼的后衣领——他又换了身暗红色,带着精致刺绣的新衣服——拍了拍他的头,“别再给我搞乱。”
小鬼一点也不怕陈阳的黑脸,在半空中荡起了秋千,“好,我听爸爸的话。”
陈阳被他乖觉的样子,逗得露出了一点笑,摸了摸他的头,“出去吧。”
果然出来了之后,小鬼就乖乖的趴在了他肩头上,除了对着他的牌一顿乱指手划脚之外,倒也没再捣乱了,陈阳时不时敲一下他的头,警告他老实一点。
到了八点多,牌桌子就散摊了。
陈阳数了一下桌上的钱,还行,虽然有小鬼通风报信在前,但是他故意放了水,所以才赢了不到一百块,陈阳把钱胡乱塞进口袋里,顶着冬天的寒风,回到了魏六婶家。
病人身上的人瘟诅咒只要用替阳那个法子除去了之后,留下的都是些皮外伤以及精神创伤,恢复起来还是挺快的,魏六婶在躺了几天之后,就能下地了,她这一辈人只要自己能动,手底下就会不停地抹抹擦擦,反正总会找点事做。
自从她知道是陈阳给自己输了那么多血之后,就一定要魏宁把陈阳找来,每天晚上都给他做一顿晚饭,陈阳害怕累着她,不肯去,魏六婶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不管是陈阳还是魏宁都不敢再违逆她的意思了,乖乖地坐在一边等饭吃去了。
这几天,因为晚饭都在魏六婶家吃,魏六婶干脆让陈阳住回了那个老地方。
陈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寒风呼啸而过,时而听到“啪嚓”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他之所以还没走,除了身体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却是放不下魏林清还有那个小鬼。
不管他承不承认,幻境早就把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揭示了出来。
他喜欢上了魏林清那只鬼,想要跟他在一起。
但是魏林清是个鬼,他们不是一路人,这个事压根就没希望,此时其一,其二就是魏林清还不知道怎么看他的,想到这些事,陈阳就更烦了,他一向不太会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情,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也是一开始就说了的,彼此之间互相慰藉,好聚好散,他对她们也有喜欢的,但是却很浮浅,不像对魏林清。
他对魏林清的感情,要更重一点。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重,让陈阳纠结了。对陈阳来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现在偏偏来个一点五,所以就乱套了。
陈阳心烦气躁得睡不着觉,捂在被子里出了点汗,他掀开杯子,猛地坐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屋子中间,喊了一句,“魏林清,你在吧?”他刚才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出现在了屋子里,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魏林清。
果然,屋子中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影影绰绰的站在黑暗中,魏林清慢慢走过来,坐在了床边,“我以为你睡着了。”
陈阳啪的一声倒在床上,“睡不着。”
魏林清好像跟他随意闲聊一样,“什么事让你睡不着。”
陈阳把手放在自己的脑后,不说话,他正在考虑要不要问一下魏林清的意思,男人嘛,重要的是拿得起放得下,扭扭捏捏地算什么回事,想以前他追妹子,都是看上了就直接去要电话号码,约会个几次甚至连一次都不用就直接或交往,或同居,或上床,那叫一个干脆直接。
人果然是看得越重,就越不知该拿那些人或事如何是好。
陈阳想明白了之后,转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魏林清,“魏林清,你心里还放不下吴玉成?”
多亏那个幻境,他对魏林清纯洁的如同喇叭花一样的情史知道得一清二楚,就这一点来说,他要感谢那个幻境,毕竟要让魏林清亲口把这些事告诉他,绝对不容易,那好比八年抗战,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取得胜利,魏林清就是那种心思千回百转的文化人,跟他这种直来直去的痞子,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光是人跟鬼,还有个性的极大不同。
可有什么办法,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只能认了。
魏林清愣住,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极轻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响起,“他是我的执念。”
执念个屁,他甩了你去结婚生孩子都死了还执念!陈阳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酸的还是气的,他一把坐起来,抓住魏林清的衣服前襟,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拉,两个人脸对脸,就差不到一个指头的距离,陈阳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对我怎么看?”
魏林清被陈阳逼得眼睛都不敢看他,只好把目光放在床边上,他嘴巴张了又合,实际上魏林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间被陈阳这么一问,就完全不知所措了,“我,我没有怎么看你。”
陈阳呆了一下,五根手指松了又紧,把魏林清的衣服揉成了一团。
房间里一片凝滞,魏林清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跳动的心脏不停地狂跳着,他似乎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错了,所以只能呆呆地任由陈阳抓着自己。
陈阳慢慢地松开了手。
妈的,他都不嫌弃魏林清是个鬼了,他居然敢倒过来嫌弃他。
真是没天理了。
陈阳好像回到了十几天前,刚输完血那时候,浑身无力,眼前发黑,接近昏迷,他指了指窗户,“你可以走了,有事没事都不要过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魏林清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陈阳突然就这样变脸,他走过去,把手试探着放在陈阳卷起来的被子上,“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晚上再过来看你,那个恶魂还躲藏在附近,你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
他还要说点什么,陈阳在杯子里闷声吼了一句,“快给老子滚。”
魏林清还从来没被陈阳这样不假辞色的骂过,就算陈阳被迫怀着阴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他皱起眉头,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陈阳发火的事情,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再一想到陈阳刚才问的那句话,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他确实没怎么看陈阳,陈阳就是陈阳,跟吴玉成不一样。
但是到底是个怎么不一样法呢?魏林清也有点茫然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打包了行李,和魏六婶还有魏时道了别,跟请了长假不得不回去上班的魏宁一道离开了魏庄。
150、列车
陈阳坐在火车上;这是一辆夜班车;火车哐啷哐啷地稳定行驶着;陈阳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黯沉的天色下;模糊的景色一掠而过。
魏林清那种反映;说完全不伤心那是假的,但也没伤心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就是心里面总是有股钝痛;不停地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事,搅得他不得安宁。
火车上人不多;陈阳一个人占了个座位;他躺下来拿出一件外套盖在身上。火车上有空调;但是也许是在冬夜行驶的原因,车厢内的温度还是有点低,坐久了,脚下凉凉的,陈阳只好时不时站起来在车厢里走来走去,活动一下身体。
陈阳拿出一根烟,嘴有点痒,他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是辆密封的空调车,不能吸烟,他只好把烟放在鼻子闻一下那个味道,过过干瘾。
车厢内只零零散散做了十几个人,一个老太婆坐在陈阳旁边那个座位。而陈阳前面那个座位则是一对母子,母亲抱着不停哭泣的孩子,低声地哄着。跟陈阳背对背那个座位,并排坐着两个人男人,正在低声说话,想必是一路的。
至于其他人,都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无声息。
陈阳时不时站起来走动,经过那些乘客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个抬起头看他一眼,都是勾着头,也许在睡觉,不过这么冷也能睡得着真是服了,陈阳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那个小孩一直在嘤嘤哭着,哭声气若游丝,却又绵延不绝,时不时还发出一声高亢而凄厉的哭喊,他妈妈一直小心地拍抚着他,手忙脚乱,满脸憔悴,陈阳经过的时候,她就嘴巴蠕动着似乎是要说什么。
也许是对自己孩子这么吵表示一下歉意吧,陈阳看那两母子还穿着单衣,也许是冻着了,陈阳走回自己的座位,捡起随手放在那儿的一件大衣,拿给了那两母子,“你穿上把孩子包在衣服里吧。”
那个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帮孩子掖了一下衣服,陈阳直接把大衣放在她边上,孩子被他妈妈包在一个小被子里,只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声,却看不到脸,也看不到其他动静。
一般孩子哭的时候,都会使劲挣扎,这个孩子倒是没那么麻烦。
到了半夜一点,在火车规律的轻轻震动下,陈阳也觉得眼皮耷拉着,困了起来,那个孩子还在哼唧,不过哭声却小了一点,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躺在座椅上,打算小睡那么一会儿。
陈阳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有双极其阴沉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陈阳后背发凉,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脸色有点难看,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的老太婆,压下心头的火气问,“你老有什么事?”
这个老太婆怕有七十几岁了,一脸的老人斑,眼睛浑浊,上面穿着一件对襟褂子,下面却是条撒花裙子,怪里怪气的,说是少数民族吧,陈阳也没见过哪个少数民族是这个穿着的,不过这套衣服用料和做工却相当好,蓝色绸面的,还绣着少见的五蝠捧寿的图案。
老太婆看着陈阳“嘿嘿”笑了两声,又嘎然而止,声音冰冷而粗硬,好像不是在说话而是两块木夹子在上下摩擦一样,“年轻人,你上错车了咧。”
陈阳抹了把脸,“这车不是N4146次?”
老太婆又“嘿嘿”笑了两声,连连点头,“是咧,是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