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倾城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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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连连点头,多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欧阳箬恍然未觉,又走到平日放衣裳的箱子里,从最里面找出一件用银色丝线绣成花面,用进贡来的上好的苏杭宝和锦做底面的衣裳。那衣裳一铺展开来,银光艳艳,在天光的照耀下却会隐约流动有七彩光茫,但可贵却是贵气而不张扬,就算是以丝绸闻名的华国,举国上下进贡给宫廷内的一年也才三匹。那白锦上绣工精湛异常,入目所见,皆是用同色丝线绣成的淡淡流云,与一朵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莲花。华国向来以丝绸茶叶等最为有名,这绣功也是其他列国所不可比肩的,而宫中绣娘的绣功是集民间于大成。这等佳品若放到民间更是有市无价。
欧阳箬似极欣喜的换上,整整衣裳,又原地转了一个小圈,那裙摆荡出一圈圈波浪般的纹。欧阳箬扬起脂粉未施的脸对奶娘道:“奶娘,你看这身衣裳可好?”
奶娘终于抑制不住,痛哭道:“小姐,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逃走,为什么?”哭声被压抑了许久终于喷薄而出,充斥在宫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第四章 绝处(二)
欧阳箬静静地走到奶娘身边,张开手臂轻轻抱住她年迈的身躯,只有这具年老甚至有些臃肿的身体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这身躯任劳任怨,在她娘亲死后,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一直陪过她天真无邪的童年,陪过她走过青涩含春的少年,甚至,陪着她走进这华国繁华的都城,走进了这座华丽的囚笼。
只有奶娘才能微笑地看着她胡闹调皮而不斥责,只有奶娘才能看得懂她跌跌撞撞地走过人前看似风光,人后却是无限凶险的宫廷岁月。
她在后宫中几起几落,尝尽了人情冷暖。当她终于无比温柔贤淑地站在金光耀眼的乾元殿里,接受皇上皇后的册封;当她接过那玉碟的时候,看到那册上写着淑妃两字,不由嫣然一笑。精致妆容的她,一笑倾国倾城。
只不过,只有她知道,从此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纯洁的欧阳箬,为了在宫中生存,为了自己的稚嫩的女儿,她的心已经变得坚硬无比。
“奶娘,逃,我能逃到哪里去?再说逃了一个皇妃,难道不会被楚国的兵将全城搜捕么?我在此处也能阻得他们一时半刻。再者,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出了宫门只是一个会拖累他们的无用女子。”欧阳箬淡淡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帝姬年岁幼小,翠纹他们带着她,三人更容易逃脱。只要我料得不错,从密道走,穿过御花园后山,就可以到了华都京郊南边。楚军从北面而来,虽然围了都城半年,但是南边京郊肯定不甚熟悉,再者他们三人做流民打扮,自是十分”
后两字安全还未说出口,殿外猛地一声炸响,像是千军万马在宫门撞击似的。奶娘与欧阳箬吓得一哆嗦,俱是抱做一团。文清宫外尚未逃掉的宫人纷纷惊叫几声,若受惊的鸟儿般,又飞快地隐去。
“奶娘,来不及了。你年老体弱,又是宫人,想是那楚军不会多为难与你。可是我身为华国皇妃子,不是沦为阶下囚,受尽百般凌辱,就是押解大楚国为奴为婢,甚至更为不堪,还不如就此殉国,一了百了。”欧阳箬急急说道,面上虽满是泪痕,神情却是异常决绝。
说罢猛地一转身,就往内室走去。奶娘早就泣不成声,伸出手去似想要把她拉住,可是伸出一半便颓然收了回去。
她如何不知道,国破后,这些平日在这华丽宫殿里的女人们甚至比平常百姓更加凄惨,百姓尚能逃走,苟且保得性命,可是她们作为国中最尊贵的女人却是连逃都不能逃。
死,成了她们唯一的最好的解脱。
奶娘泪眼迷蒙,见欧阳箬如夏末最后一只洁白的蝴蝶,轻轻地掠过帘幕重重地内殿,走向内室。也罢,等小姐走了,自己一条老命也跟随她一起走罢。
奶娘偻着年迈的身子立在雕花盘绕的梨木门扉边;放下桃色的纱帘;帘幕后有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的身影手上执着一条白凌默默而立。
一股阴凉的夏风吹拂而过;穿过宽敞寂冷的大殿,带了了些微不易察觉的血腥之味。奶娘默默掉着泪,心伤难抑,竟也忘了擦拭。
“铛!”一声;内室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奶娘的眼皮重重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殿门忽然砰地一声被震了开,似乎有许多人一起涌了进来。
奶娘老眼昏花,只觉得那些人身上汗味,血腥味难闻之极,心里一窒,忽地见几个人一声不吭地往里室扑去。
在外堂的几个兵卒模样的人眼里射出贪婪的凶光,纷纷扑向桌案,多宝格上的古董、花瓶、玉器。不一会儿几个人如狼一般争抢起来。
奶娘呆呆地看着他们。一时间竟呆立一旁。忽闻方才抢进内室的几个兵齐齐惊呼,然后又是一阵粗鲁的咒骂。奶娘只见几个兵卒踉跄地跑了出来,猛地醒悟过来,怒喝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贼子,也敢惊动淑妃娘娘升天。你们”
话还没说完;忽然在那半撩开的纱帘看去;只见一个兵卒手中的刀寒光一闪;砍向那抹雪白的身影。奶娘吓得尖声大叫,却听得扑通一声,人影直掉在了地上。那挥刀的兵卒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要死也不要死在这里。”说罢收起刀来,也不看她,直接拿起妆台上的珠宝首饰盒,胡乱抓起一把珠钗、手镯往自己怀里塞。
奶娘赶忙抢了过去,一把扯开缚在欧阳箬脖子上的白凌,好在那兵卒是挥刀砍断那白凌,欧阳箬只是暂时闭了气,奶娘又是掐她人中,又是摇晃,好一阵子,欧阳箬才幽幽转醒。
“奶娘,这?”欧阳箬雪白的脖子上一圈青紫,那白凌终究是伤了她的喉咙,声音嘶哑难辨。
“小姐,”奶娘见她转醒不由又是一番喜极而泣。欧阳箬浑浑噩噩,任由奶娘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兵卒在自己的宫殿里抢掠。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门口一阵哗然,欧阳箬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见自己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混着血污的大脸。
第五章 突变(一)
“啊!!”欧阳箬吓得尖叫一声,忙反身搂住奶娘。那张大脸忽然哈哈大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发黄的牙齿。
“好一个俊俏的娘们,嘿嘿,这个归本将军了。你们这些兔崽子,拿了东西就赶快滚吧。省得被楚王知晓了军法伺候,到时候本将军可不保你们。”那张大脸扭头冲那些正在抢夺的兵卒一通呼喝,说完似乎甚是满意自己的说词,转过脸来就要拉欧阳箬。那些兵卒听了也只是发出暧昧之极的笑声,尤自不管不顾地搜索值钱的东西。
欧阳箬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迅速无比地从身上褪去,对着伸过来的那只巨掌尖叫连连,直比看见鬼怪更加害怕。
“叫什么叫,跟了本将军难道会委屈你不成,他娘的,娘们就是娘们,还没碰就跟兔子一样乱跳乱叫。”那张大脸一脸的不满,满嘴的臭味直熏得欧阳箬闭过了气。
旁边的一个兵卒忽然笑着插话道:“吴将军,越是这样的娘们才越有意思啊,哈哈。”说完垂涎不已地盯着欧阳箬看,使劲地咽着口水。
欧阳箬听得他们言语间污秽不堪,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正欲愤然反讥,忽地想起自己的境况,不由又黯然,只低了头默默搂住奶娘。
吴将军见她不再言语,以为她是顺从了自己,又哈哈一笑,伸手把她拽了过来。欧阳箬大惊,情急之下反手抓去,把吴将军的手背上抓出几条血痕来。欧阳箬这一抓甚是用力,平素保养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指甲也折断了两三根。那吴将军吃痛,捂着手怒喝道:“没想到这臭娘们居然是只野猫,老子今天不把你吃了,老子不姓吴。”
说着欺身上来,拧起她的胳膊就往内室里拖,看样子竟是要来个霸王硬上弓。欧阳箬骇得简直是三魂六魄飞得只剩一魂一魄,直欲后悔方才为什么不死去算了,好过现在受人凌辱。
欧阳箬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强自怒斥道:“我乃华国皇妃,岂由得你们侮辱么?再者,我们华国皇上已经出城投降,你们就是这等对待投降之人么?”
吴将军闻言,转过大脸来,见她面色苍白如雪,浑身上下怕得簌簌发抖,却依然强自支撑着,高仰着头说话。面上微微诧异,随即不以为然地笑道:“皇妃又怎么样,这次老子立下战功,到时候跟楚王说一声,你还不是老子的人。哼,哪里那么多废话。方才抓的那下都见血了,娘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就以为老子是纸做的老虎了。”说完啪地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扇向欧阳箬。
欧阳箬雪白的面上立刻浮起几条清晰的手指印,嘴角也流出一丝丝的血。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忽地听到奶娘大声疾呼,还没缓过神来,一声嘶哑的尖叫犹如被刀生生横切断了一般。顿时四周一片死样的寂静。
欧阳箬跌在地上,眼前金星乱转,心头不知怎么地慌乱无比。她使劲眨了眨眼,回过头来只见奶娘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啊!”欧阳箬尖叫起来,发了疯似地又捶又打正要拉她的丑脸将军。那吴将军偌大的身躯居然被推开几步。他悻悻地拧了拧鼻子,道:“这娘们疯了,他娘的,真晦气。”说完咕哝几句,就进内室搜罗珠宝,见内室凌乱不堪,知道珠宝已被手下的兵卒抢掠一空,不由得大声咒骂。
欧阳箬呆呆地看着地上奶娘的身体,想要靠近,手脚却是软得连动也动不了。脑中嗡嗡做响,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眼中的泪仿佛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奶娘死了,奶娘死了!
她再也不能用那双厚实粗糙的手为她梳发整衣。
她再也不能当她要任性躺在窗前软塌上不盖被衾时;嗔怪地念叨她。
可怕的认知在她脑中不停地回响。
“啊!”欧阳箬终于哭出声来,满眼满眼都是猩红的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似乎有嘈杂的声音在不耐烦地对她说着什么;但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恍惚中又有人粗鲁的拉扯着她。
她若失去知觉一般任人拖去。
第六章 突变(二)
不争了,不争了!什么富贵荣华,什么宠冠后宫,就让她死了吧。死了吧。
“住手!”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一声清朗愤怒的声音若春雷,打在这混乱成一片的宫殿。周遭的嘈杂的声音若被一直无形的手覆盖而下;立刻寂静无声。
欧阳箬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只见一位青年英武的将军立在大殿门口。夕阳血红的余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背光处的面容清俊无双;鬓若刀裁;剑眉飞扬。身后的夕阳在他的身后镀了一层耀眼的光圈。
泪眼模糊中,欧阳箬只恍惚地想:“他是神吗?”
就连素手上传来的剧痛都不能让她缩回出神的目光。
“你!苏白呵呵,原来是苏将军啊。”尴尬心虚的笑声在欧阳箬身后响起。欧阳箬猛地一惊,才发现自己的手原来竟是被方才那个方脸的吴将军拉扯着,心头只觉得一阵恶心愤恨,忙用尽力气挣脱了开。
吴将军丑陋的大脸上铁青一片,正欲要再抓住她,猛得抬头见苏将军一双鹰目一眨不眨地怒视着他,周身上下凌厉的气势逼得他额上汗水涔涔而下。竟不敢再上前拉扯欧阳箬。
“娘的,这苏白脸又来捣乱。”低了头,吴将军小声嘀咕着。
“吴德虎听令!”苏将军猛地一喝,四周刚才光顾着抢掠的兵卒吓得猛一哆嗦,纷纷跪在了地上。
吴德虎面色一变,正欲说什么,又住了嘴。
“楚侯爷有严令,不得在华国内宫里强抢辱掠。违者军法从事!”那苏将军盯着吴德虎的面,一字一句的吐出森冷的话,俊朗英武的白净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分明有股压抑不住的怒意从他身上一波又一波地压来。
欧阳箬闻言竟是忘记了哭泣。苏将军不怒自威的眼神扫过一室凌乱;越看越是怒火中烧。凌厉的视线扫过欧阳箬,只见她衣裳不整地立在一旁;白衣如雪,人若孤月般清冷难言,眉眼间满满都是绝望悲痛,却又倔强地立在一边。不知怎么地心神一荡,愣了愣;慌忙别过头去,扭头对吴德虎怒道:“吴将军,你纵容部下抢掠,难道不怕侯爷严惩吗?”
此话甫落地,吴德虎立刻像被烫了开水的猫,猛地跳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苏白脸,老子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与老子过不去。军功被你夺了老子就认了,毕竟你也是一刀一枪冲杀出来的。如今攻进了华国,你就不能让老子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