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在江湖:为倾夺天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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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蛊在头顶盘旋,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秦若歌伸出手来,百无聊赖地想要抚过他眉心。但手伸到半空,还是缩了回来。她想,这样一个男人这般无情,他的眉心定然也是冰凉,对自己也不宽纵半分。
“到底你想要什么,权倾天下就这么可贵,值得拼上性命?”到最后秦若歌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不免讥诮。
“我想要的,在你内心深处也想要。”只片刻功夫公子却是已经醒来,神色冰冷,语气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274章 柳王(5)
秦若歌突然有个闪念:“那柳王的声音”
秦若歌突然有个闪念:“那柳王的声音”
“红蛛门里面的人能听见我的声音,但绝对不是柳王的声音。”公子应了句,嗓音突然之间就变了,变成那日柳王的音调:“因为什么你自然明白。”
秦若歌垂首,愣了片刻,那厢公子却是已经立身,站在黑暗中催促:“你随我去个地方,为时一个月。”
秦若歌低声称是——
出门大半月,秦若歌唯一的印像就是奔波。
从南到北,公子总共带她去四处的地方,有深山也有市集,每一处停留三天。
停留的日子秦若歌没有别的任务,只是寻一个人。画像上画着一个女子,那是个已经老迈的女子,在那女子的脸上依稀能看见颠倒众生的过去。
这个人是谁秦若歌没有问,也曾经怀疑过她就是公子的娘亲蓝禾。
可怀疑最终被她自己否定。资料记载蓝禾今年四十六岁,就算颜色衰败,也绝不会这么老迈。
任务只是任务,她要做的只是使出浑身本事,不动用鬼眼来寻这个人。前三个地方都没寻到,她明显感觉到公子的落寞,还有那越来越深的疲累。到第四个地方时他其实已经绝望,脸埋在车厢的暗影里,声音冰冷:“这里其实你来过,是你杀第一个的地方。”
秦若歌“哦”了声,心绪一时有些澎湃。
公子还在继续:“韩家是这里最大的望族,韩彻已经丧命,如今韩元掌权,既然你也来了,不如顺便收服他。”
秦若歌愕然,想了有一会才想起韩元是何许人也。
那一刻她也无限疲累:“寻人之后再做,是吗?我觉得我的心已经老了,怕是没有本事再去收服谁。”
“对什么都失去兴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要什么?是不是还想要你那可贵的自由。”短暂沉默之后公子突然坐直,说出这么一句。
秦若歌失语,一时间竟是无从回答。没有了萧景,自由仿佛也就失去了意义,她是真的已经老了,老到失去向往。
“我到底要什么”喃喃之余她抬头,看向公子,目光已是十足荒凉。
公子没有给她回应,而是突然将身子绷直,脸往南一侧,“秋芙蓉的气味,你有没有闻到。”
说完这句之后他突然发掌,一掌就将马车劈得粉碎。
满街的行人顿时哗然,秦若歌抬头,清楚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
公子没有多话,苍黑色大氅迎风一荡,已经直追那背影而去。
追逃最终在一片树林前结束,白发背影闪进密林,转瞬就已消失。
林子是片寻常的桦树林,可隐约飘荡着雾气,秦若歌顿步,发声提示:“这林子有鬼,公子小心。”
公子低着头,似乎不曾听见,毫不犹豫就跨进了林内。
第275章 柳王(6)
秦若歌于是也跟着进了林子。慢慢的,林子内的光线就渐渐弱了,雾气越来越浓,那是片深浅不一的紫色雾气。
秦若歌连忙掩住呼吸,跨步时也分外谨慎。走了不到十步,林内不再寂静,开始有细微的喘息。秦若歌凝目,看见不远处有匹纯白色的马。马是纯种,极度的俊逸,可却将前蹄高高扬起,露出了骇人的目光。
有人就站在马蹄前,一个孱弱的男人,痛苦的趴在地上,那马蹄一下下莫入男子的背部,受痛的男子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那马蹄还在继续攻击男子的背部,将男子背部穿出一个血洞,刺出血淋淋一个深洞。秦若歌愣了下,方才觉得恶心。鲜血鬼魅的铺洒开来,一滴滴极其粘腻,依稀里化成了一条条赤红的蛇,蜿蜒往前,动作缓慢。
就在秦若歌快要屏息的那刻,蛇爬进了一口锅,锅里热水鼎沸,瞬时就变成一片血红。
有个人从锅里爬了出来,浮肿着脸,在冲她招手:“我家男人饿了,我身子瘦不够他填肚,你也下来煮吧”
秦若歌踉跄,发出声低呼,连忙掩住了眼睛。可是没有用,就算她将眼闭得再紧,那一幕幕血腥却还在她瞳孔里更替,无休无止。
眼睛开始刺痛,像有把锥子在刺,秦若歌感觉到有粘腻的鲜血正从眼眶流出。
“这林子会生幻像——”极度的恐怖之余,她嘶叫,从腰间抽出隐策,迎风就是一鞭。
不远处的公子不语,在她疯狂时却是极度寂静,将大氅后掠,双膝渐渐弯曲。地间湿滑泥泞,他居然就这么跪了下来,姿态无比坚决。
秦若歌大惊,看着他眼角也正渗出血泪,一时间已分不清眼前的公子是真的还是幻像。
“去收服韩元,将他的心收归你裙下,三天之后再来找我。”紫色的雾气之中公子发话,仍是双膝跪地,一掌将她劈出了密林——
跪了不知有多久,公子已经感觉不到瞳孔的刺痛,眼角的血也已经在两颊风干。林内依旧没有人影。
公子于是抬头,问:“在这里呆多久双眼会瞎?”
回答他的还是寂静。
公子的眼瞬了瞬,忽然间就有了焦距,目光灼灼望向密林深处:“一年之前我已经治好双眼。如果娘执意不肯见我,我就在这里跪下去,跪到再瞎了为止。”
林内于是终于起风,紫色的雾气越来越浓,有个人白发苍苍,隐约站在林子的那头。
“这个林子名唤禁瞳,我施了瘴气。”那人影开口,声音苍老疲惫:“进来的人会看见自己内心的恐惧,待得越久就看得越深。你已经待了这么久,告诉我你已经看见了什么?”
公子定定,看着那道人影,一时间无限心酸,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76章 柳王(7)
刚进林子时,他和秦若歌一样,看到的都是血腥残暴,那些浅显的恐惧。
可事到如今,在他瞳孔里盘旋的恐怖映像就只有一样,来来回回不断重复。
林子里那人影又近了些,站定,离他只有咫尺:“在这里我养了许多荧蛊,你可以显相给我看。”
公子拂起右手,一时间满天荧火聚集,双双落到了他跟前。
有个人影形成,是四十岁风姿绰约的蓝禾,他的娘亲。可是一转眼那人容颜突然老去,眼不再明媚,光洁的皮肤迅速起皱,不断腐朽,最终皮肉化作一捧飞灰,只剩下一幅骨架枯立。
“娘离我而去,这就是我最大的恐惧。”显相之后公子低语,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浓烈的感情。
他跟前的蓝禾冷笑,满是褶皱的脸写满失望。
“好男儿志在天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只有够强大才能掌握命运”走近之后她看向公子,枯瘦的手伸出来,甩了他一记无情的耳光:“你最大的恐惧应该是兵败城倾,而不是失去任何一个人。”
“所以任何人在娘眼中都是无所谓的吗?包括死去的碧落”公子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天下第一杀手碧落,是他的亲弟弟。而她的娘亲蓝禾在没入蓝莲城之前是无情谷鬼医老祖的师妹。拥有没有的憧憬,能嫁给烈焰山庄的庄主烈青木。
蓝禾那时候还不叫蓝禾,她叫沈素萍。年少的她一生爱过两个男子,只可惜那两个男子终究负了她。一个男子是烈征楠,他破灭了她十八岁的梦,也让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那时候她心灰意冷,无意间来到了蓝莲城——
“不错。只要你称王称霸,即使是碧落,也死不足惜。”形容枯槁声音邪魅,她如今已经成了鬼,早不再是小时候拥着公子数星星的那个蓝禾。
“你看星星多漂亮,天空多美,你就叫君邺吧宝宝,弟弟就叫碧落,叫碧落可好?我们就这样一辈子,把过去都忘了。”说这句话时的蓝禾脸容恬淡,是公子记忆当中最美的模样,而那时候他和碧落都好开心。
“我已经灭了血莲教,两件大事完成一件。”想到这里公子缓缓起身,手掌合拢,握住了蓝禾冰冷的指尖:“跟我回去吧娘,把你给自己下的蛊解了,三年之内,我必定让你看见我坐上金銮宝殿。”
林内风止,蓝禾没有挣脱公子的手,又掏出一颗丹药:“这是避瘴丹,你最好吃了。”
公子沉默,将药接过,吞下,手握得更紧。
蓝禾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枯瘦粗糙的手,抚过他脸颊:“最近你瘦了,还是睡不好吗?”
公子还是戒备,将她握得死紧:“不如现在你就随我回去。”
“是因为离了娘亲睡不好吗?”蓝禾叹气,不答他:“反正天色也晚,你就先睡这里,我在林子后面盖了间木屋,和以前咱们的木屋一模一样。”
第277章 柳王(8)
夜,越黑越清醒。
公子睁着双眼,看蓝禾渐渐熟睡。
木屋的确和小时候住的一摸一样,简陋然而干净,木桌木椅铮亮。
记忆渐渐的分明,往事开始在桌椅上重现,越黑越分明。
最早的时候他们是在南疆,蓝禾从血莲教逃出生天,被四十九个人*后生下了公子河碧落。
那场血腥的记忆彻底摧毁了蓝禾的精神,一直到七岁公子和碧落都没有名字,无名无姓就这么活了七年。
蓝禾对他们是时而冷淡时而热情,热情时就会把他们搂在怀里,将他抱到几乎岔气,一边喃喃:“我只爱你们宝宝,最爱你们,一切都为了爱你们。”
公子和碧落一般就会由着她抱,虽然勒得生疼,但心里很欢喜。
这样的日子一直就过了七年。
七年之后命运转弯,有人闯进他们的生活,如蓝禾所说,成了他们的救赎。
那的确是个完美的男人,幽默温柔出手阔绰,喜欢抱公子和碧落在膝盖,拿胡须扎他和碧落的小脸。
在那段日子公子和碧落天天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像蓝禾说的:“你就叫君邺吧宝宝,咱们就这样一辈子,把过去都忘了。”
那时候的他是如此天真,以为他娘真的已经痊愈,以为这世界真有样东西,名字叫做救赎。
有太多东西当时的他不曾留意也不能预料。
比如说他就不曾留意,这个男人姓柳名乘风,而柳是当朝国姓。
比如说他如何也不曾想到,这个国姓男人居然如斯深情,最后决定把他和弟弟,还有他娘带回京去,说是要给他们一个名分。
“这位是蓝禾,八年之前我在南疆守关时认识。男孩名叫君邺,姓柳,也是我的骨肉。”
回京之后柳乘风揽住公子和碧落的肩头,这么跟府里诸路人马介绍。
当时蓝禾就一阵瑟缩,觉得被所有人锐利的目光刺了个透。
到这时这刻,她才知道柳乘风原来是抚顺王,身世显赫,是和当今皇上同母的胞弟。而当今皇上体虚,膝下无子,看情形很难万寿无疆。
抚顺王府内的每一位公子,将来都有可能是皇储,能够一步踏上龙椅。
柳乘风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他以爱之名,将蓝禾扯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就是从那天起,脸容恬淡的蓝禾不见了,心里那道旧创被撕开,血淋淋原来从没愈合。
王妃打量她的眼光永远是比刀还冷,而那个紫衫鸽血的殷书贤,更是成了她每个夜里的梦魇。
“殷书贤来了,这人武功路子邪恶,宝宝你们快逃——”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她这样抓狂醒来,气喘连连,目光疯狂战栗。
不管王妃有没有心加害,她的宝宝们已经在她的臆想之中死了千次万次。
苏轻涯和烈征南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安全感,她的心有道可怕的裂缝,无论是谁都不能救赎。
事情终于变得不可收拾,慢慢慢慢的走到了那一夜。
那一夜月朗星稀,事到如今公子仍然记得分明。
第278章 柳王(9)
隔着十数年光阴,他仿佛仍能看见蓝禾披散长发,蹑手蹑脚朝他走来。
“宝宝醒醒。”一轮朗月之下她推醒公子,声音已见邪魅。
公子醒来,抬头看了眼头顶满月。
蓝禾的手隔着纱帐伸了进来,抱着他,一直抱到桌前。
桌上有只黑色的敞口碗,里面盛着毒药,碧莹莹直冒毒烟。
公子的头就这么被按了下去,越按越低,澄黑色的双瞳迎上绿烟,眼见着光明就这么一丝丝退却。
“一个瞎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