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惑君心-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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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读书人,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行。”
一席话说的肖衍冰心火乱窜,他早知厉焰的性子极不好惹,但是他今日如此,显然是有意为之。
肖衍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白净清逸的脸上笑得甚是微妙:“大皇子今日如此一言,想必意有所指吧。想你有些话憋在心里十分难受,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吧。”
“母后曾经说过,老百姓只要吃得饱,穿的暖,并不管是谁坐这个金銮殿。所以我觉得,老师老是强调谁是命中注定的君王,十分无趣。”
“若是人人以为自己都可登上这金銮宝殿,天下岂不是要再次大乱。到时候兵戈四起,烽烟弥漫,天下万民又如何能吃饱穿暖?大皇子你能给肖某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厉焰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有种事情,光说又有何益,怎么做才是关键,此时还是省点力气。
眼见厉焰好似不屑回答,肖衍冰的脸色又似阴沉了几分:这个大皇子,绝非池中之物。以后若是不甘雌服太子,那可如何是好?
厉显眼见肖衍冰和厉焰好似要争执起来,连忙说:“老师,皇兄,你们不要争了。我长大以后,一定努力做一个好君王,让老百姓过好日子。”
肖衍冰脸色柔和下来,微微一笑:“太子仁善,真是万民之福也。好了,今日课就上到这里,在下还有一些国事,要与皇后娘娘详谈。”
“哦,好呀,好呀。我要皇兄教我练武了。”厉显站起来拍拍手,显得极为兴奋。
“唉,真是受不了你。跟我来吧,待会被打疼了可不许哭。”厉焰显出一副认命的表情,也跟着站了起来。
厉焰将厉显带入练功场地,双脚微微分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厉显,细长的丹凤眼中颇有睥睨之态:“你来攻击我吧,我要是走动一步,或是被你打中,就算是我输。”
“真的,皇兄,你不闪不避任我打,我怎么可能打不中你呢?”厉显好奇地问道。
“你不信吗,来试试看呀。”
厉显站在厉焰的正面,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扎开马步,然后“哗”的一下出拳:“我打!”
厉焰倏然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厉显玉藕似的胖胖的手臂,叹道:“就这么点力气,螳螂都比你强些,别告诉我你连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
厉显的小脸涨的如通红的苹果一般,右手却还是不能动弹,手腕就好似被人用铁钳钳住一般,好似力有千钧重:“皇兄,你放开我。刚才我没有准备好,我要重新再来。”
厉焰微微一笑,放开了右手:“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只不过,输惨了可不要哭鼻子。
厉显绕到了厉焰的背后,看着他如玉树临风般挺拔的身姿,突然出手:“我再打。”
这次厉显可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厉焰并未回头,但好似后背生有眼睛一般,依旧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中厉显柔嫩的手腕,这次加重了一分力,厉显顿时觉得手腕火辣辣地疼:“哎呦,哎呦,皇兄,我好疼。”
“知道自己不行就算了。学功夫可是要吃大苦头的,看你细皮嫩肉的,跌破一点皮宫里都要跟着你不得安宁,还是算了吧。”厉焰希望厉显知难而退。
谁知,厉显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说了一句厉焰绝对意料不到的话:“皇兄,你这么厉害,又能文又能武,干脆我长大之后,将皇帝之位让给你算了。”
突然之间,厉焰的丹凤明眸凌厉如刀,那里面的火焰熊熊燃烧,就好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尽一般,厉显若是站在他的正面,一定会被他那冷如利剑的眼神所惊吓。
你还真以为,你就是那命中注定的帝王吗?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凭本事去拿,何要你让?
厉焰的左拳渐渐捏紧,充满着暴虐的力量:父皇,母后,我是你们的长子,我哪一点比不上你们的次子。为何不将太子之位传予儿臣,你们能告诉我答案吗?
若我日后不甘雌伏,你们又会如何?母后,您平日如此精心栽培我,就是为了让我以后忠心辅佐什么都不如我的弟弟吗,您让我如何甘心?
厉显此时如何能知,他的一句无心之言使厉焰心中燃起冲天的红莲之火,只见他悄没声息地突然出手,从后面直击厉焰的后背。
“看我最后一拳,呀哈!”
皇兄,其实我还是不赖的,你就勉为其难教我武功吧,厉显在心中想到。
厉显的小拳头刚刚触到厉显后背的朱红皮牟服,就被一股极韧极有吸力的内劲包裹住,丝毫不能动弹,接着只听“磕嚓”一声,厉焰的动作快如闪电,片刻之间已经卸下了厉显的腕骨。
此时厉焰心中正掀起滔天巨浪,所有举动都是受到攻击之后的本能动作,丝毫没有留情,等他反映过来,却听一声骨裂的声音,厉显抱着手臂倒在沙地上,痛得泪如泉涌:“哎呀,我的手臂断了,痛死我了!”
第四十二章 有泪莫轻弹
春意醉人,斜阳慢慢移入玄墨宫的宣室中,好似给乌金地上披上一层暧昧的金黄。
御花园中柳絮飘舞,杨花飞散,是以宣室内早早地就换上了湘妃竹编成的竹帘,任那如绣球般的杨花缠绵依附,画出一幅流年写意的图画。
宣室内,青翠的琉璃香炉御香袅袅,轻烟直起,萧迦傲斜斜地靠在厉衡阳的身上,慵懒无言。
寻常夫妻,日子待得久了,都难免有些摩擦,何况是帝后之间。也不知早起因为何时闹了脾 气,萧迦傲一天对厉衡阳都是冷冷淡淡,厉衡阳只好放下身段,将爱妻搂在怀里,好言好语地逗哄她。
“皇后,你就笑一个吧,你的脸都冰了一天了。”厉衡阳用嘴唇轻轻摩擦萧迦傲柔嫩的面颊,所触竟不可思议地细软,令他不禁心旌摇荡。
“笑你个鬼,老娘没心情。”萧迦傲低低地回了一句,也不知是早起哪一件小事,让她不快到如今,但是厉衡阳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惬意,她生气归生气,却也一时不舍得离开。
“皇后,话说你可是越来越粗鲁了”厉衡阳一边苦笑一边感叹,双手却是收得更紧。
“谁让你一年比一年更厚脸皮?”萧迦傲翻起身来,就要发火,却见厉衡阳的笑容温暖,比这仲春的春光还要醉人,不由地忍下一口气,依旧靠在他的肩上:“本宫能忍到现在,也算是奇迹。”
“皇后,你”厉衡阳还要说什么,却见周登踮手踮脚地进来奏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肖大人求见。”
一抬眼,却见帝后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连忙道:“要不,老奴让他改日再来。”
“不必了,丞相求见必有要事,让他进来吧。”萧迦傲坐端正了身子,理了理微松的鬓发,收敛起脸上慵懒的表情,道:“让他进来吧。”
肖衍冰一身紫纱蟒服,针脚细腻如飞,精致处端显雍容华贵,衬得他的脸如冠玉,眸似清水,只是那眼角的寒意,让人不可小觑。
“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厉衡阳微微抬手:“丞相免礼,突然寻朕,有何事?”
肖衍冰站了起来,依旧躬身低头:“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大皇子而来。”
厉衡阳和萧迦傲相互对视了一眼,萧迦傲便道:“焰儿他什么了,难不成大闹学堂了?”
肖衍冰苦笑着摇头:“不是,大皇子要是大闹学堂,臣还轻松许多。”
“那到底怎么了?”
“大皇子他并非池中之物,不仅聪明机敏,识人度心,而且天分极高,胸怀天下,臣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丞相有话只管说,莫要顾忌。”
“臣只怕,大皇子长大之后,会对太子有碍。太子仁善,但尚需磨砺,大皇子英武,处处强太子一头,以后若是长大了,如何能心服太子?二位陛下若没有换储的意思,还是让大皇子远离京城为好。”
肖衍冰的话,字字如针,细细想来,如剑刃一般的锋利,厉衡阳和萧迦傲两人一听,脸色都冷黯下来。
厉衡阳沉声道:“皇子长大了,除了太子之外,都要离京封王。照丞相的意思,是要大皇子尽快离京?”
“臣是这个意思,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厉衡阳转眼看着萧迦傲,似有征询的意思:“皇后,这件事,你看呢?”
萧迦傲摇摇头道:“焰儿的事,本宫也曾细加考虑。本想到他十三岁的时候,让他离京去守北疆的。如今焰儿才七岁,本宫还有很多东西没教他,怎么样也要等到他十岁吧。”
肖衍冰修眉微蹙,脸上似有担忧的神色:“大皇子到了十岁,臣只怕世上无人再能收服于他。”
萧迦傲正要开口,周登突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跪在地上一路爬进来:“陛下,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真的大事不好了!”
厉衡阳蹙了蹙眉头,沉声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皇子,大皇子他,将太子给” 周登说道这里,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将太子给打伤了,在练功的时候”
“什么?” 厉衡阳吃惊不小,连忙问道:“太子现在人呢?”
“大皇子抱着太子,正往这边来呢。太子哭得厉害,大皇子紧紧抱住他,谁也不让碰。”
就在这时,一个纤长秀韧的身影大踏步走进了宣室,红红的衣服如火焰一般,映得宣室异常耀目,正是厉焰,手里抱着受伤的厉显,厉显此时已经不再大哭,只是低声抽泣着,看上去更显可怜。
厉焰在宣室之中半跪了下来,朗声道:“父皇,母后,儿臣在练功时,不慎打伤了太子,罪该万死。”
萧迦傲道:“别急着请罪,先把显儿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厉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厉显送到萧迦傲的怀里,萧迦傲低头一看,厉显双目红肿,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想是痛得厉害了,在强自忍耐着。
萧迦傲给了厉显一个堪称温暖至极的微笑,柔声道:“好了,别害怕,让母后看看。”
她伸手捏了捏厉显的腕骨,原来是肘关节脱臼,外加一些骨裂,伤势并非十分严重,便道:“显儿,你忍着一点,马上就好了。”
“什么”厉显还没明白萧迦傲什么意思,突然一声惨叫“呀”,只听“嗑嚓”一声,萧迦傲已经将厉显脱臼的腕骨接好了。
厉显水汪汪地大眼中饱含着泪水,喊道:“母后,疼”
萧迦傲掏出袖中的绢丝手帕,轻柔地为厉显擦去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看你,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哭,一点点小小的痛楚就让你这样起来。想想你的皇兄,天天苦练功夫,有叫过一声疼吗?”
被萧迦傲那么一说,厉显连忙用玉藕似的小手擦了擦泪水,道:“母后,孩儿不疼了。”
萧迦傲微微一笑,怜爱地想:还真是小孩子。
此时,厉衡阳在旁边沉声道:“皇后,那件事,你到底意下如何?”
萧迦傲点点头,与厉衡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淡淡道:“陛下,你领着显儿去休息吧。丞相,你先退下。让本宫和焰儿单独待一会,本宫有话要对他说。”
当宣室中只剩下萧迦傲和厉焰的时候,厉焰依旧长跪不起:“母后,是孩儿莽撞,伤了太子,请母后责罚孩儿。”
萧迦傲平静地说:“练功之中,有些小伤是常情,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
“可是”
“焰儿,你可否知道。在我朝,凡是陛下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以后都要离开京都,到藩地去?”
“孩儿知道。”
“本宫要你去北地的滁州,为本宫守那绵延万里的北疆。对外要防匈奴的侵扰,对内要放河间王的逆反,你可有意?”
萧迦傲虽然是温言询问,但是那语气,却让厉焰没有一丝一毫辩驳的余地,厉焰的心中有如一条巨龙在江海中翻腾:母后尽全力栽培我,可能就是为了今日,我若是拒绝,以后又有何面目再见母后?又有何脸面在肖丞相的面前大言不惭?又有何余地看轻太子的仁厚平和?
只是,母后,孩儿难道不是您的亲生?您对于孩儿远离您的身边,就无一点一滴地不舍?
厉焰倏然抬头,细长的丹凤眼已经溢出盈盈泪水,美得让人心动。
萧迦傲心里一软,对他招招手道:“焰儿,你过来。”
厉焰躬身上前,依旧半跪在萧迦傲的身边,低声道:“母后”
萧迦傲用手中的白绢手帕为厉焰细心擦掉眼角的清泪,道:“你要记住,人活在世上,只能流血,不能流泪。何况你是皇子,苍澜天下需要你的伫立,你责无旁贷。”
“母后金口玉言,孩儿明白了。孩儿愿为苍澜社稷之马前卒,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厉焰之言,掷地有声,如金玉相错,好似心底柔软的一角,彻底被冰封住了,之后他的一生,正如萧迦傲所言,只流鲜血,绝不流泪。
只是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