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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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是妇人,但为了帮东葛青云打点各方,对朝廷党争也知道得不少。余求是北周第一权臣,地位几乎顶天,已到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因此将余氏一门和对他忠心的门下养得滋肥流油,从实权上把持了半壁江山。她现在成了余求的女人,所以她知道余求不会到此为止。而她甘愿当他的女人,也正因为那可预见的将来。
沈珍珍也有野心,本来以为嫁东葛青云就满足了,谁知到了长安后才知自己眼界太小。在这座充斥着皇亲贵胄的都城,东葛青云什么都不是,她也什么都不是。不甘心之后。她开始为东葛青云筹谋,盯准了余求,费尽心机接近余佳儿。而东葛青云也识时务,真得到了余求的重用信任。她正做着一品夫人的美梦,采蘩的出现却毁了这一切。
那个贱丫头虽然一直说不是来复仇的,她完全不相信。若换成自己,南陈大官商的千金姑娘,又有独孤棠这样一个夫君,肯定要找从前的冤家对头算账。更何况,采蘩的爹是自己吩咐官差弄死的。
所以。她必须要找个大靠山,在对方没有伤害到自己之前,先将对方置之死地。如此。余求便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这个手印当然要按,而且她笃定余求有足够的本事和实力成就他的野心,连带她也尊贵非凡。按下手印时毫不犹豫信心满满,根本没想过满门抄斩这回事。
沈老爷听大女儿这么说他,不禁吹胡子瞪眼。“谁敢笑话我?我看只有你不把我当回事。花着你老子的钱当着贵夫人,到头来却吃官司坐大牢,还让我丢尽脸面,损了夫人又折兵。”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一群管事跟他唱对台。
“爹,我不是出来吗?”庄王妃病了。庄王跟皇上告假几日,审案暂缓。她换去的小牢房看管让余求买通了,让她回府找卷轴。
“出来还得进去。”沈老爷脾气大却不糊涂。“你别以为认了余相义父,这案子就能不了了之。我就不明白,一个丫头而已,逃了就逃了,干吗跟她过不去。当初你非要整她和她爹时我就反对过。赚不到一两银子的事都是白费力气,更何况阿广很能干。”最终帮了女儿。却是因为女儿说那丫头若成东葛青云的妾,她就无心帮弟弟们谋仕途。
“当初他们父女的卖身契还在你手上吗?”随着采蘩的光芒越来越亮,沈珍珍也开始好奇广管事的出身。
“两人成了官奴,卖身契得交给官府。”沈老爷白眼,“问这个干什么?”
“广管事既然那么能干,为何拿得工钱那么少?”爹是小气鬼,但对采蘩她爹几乎是无酬劳的派用。即便是家养奴仆,也是最便宜的。
“他欠我一大笔银子呢。我给他吃住,养大他女儿,还不够吗?”沈老爷歪歪嘴,“没有我借他钱,他女儿早病死了。”
那年他去收账,遇到阿广抱着还是婴儿的采蘩到处求人借钱,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他看阿广能写能算十分机敏,就借百两换卖身契两张,免费用这父女二人几十年,本该是非常合算的买卖。
想到这儿,他对女儿又生嫌弃,“要不是你生事,何来今日倒霉?我告诉你,再审起来你别把我拖下水,一切都是你的主意。而且,我也不会再在你身上花一文钱,打通官府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气冲冲走了出去。
沈珍珍对着父亲的背影冷笑,然后便叫了总管往库房去。经过花园,看到东葛青云正和照顾他的小厮捉迷藏,心里突然冒火,走到蒙眼的他面前,抬手狠狠甩他一巴掌。
东葛青云拿掉布条,摸着脸却也不恼,眼睛明亮得好似正常人,静静盯着沈珍珍看。
沈珍珍又是一巴掌出去,手麻了,“都是你!”
“都是我。”东葛青云双手捧脸,突然嘻嘻笑了起来,“漂亮姐姐莫生气,都是我不对。再打,再打,姐姐笑了才好看。”
沈珍珍再抬手,眼里映着那张笑脸,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曾经自命不凡的男子,如今居然傻到好坏不分,那么无辜的模样。她咬牙,转身不再理会。她错了,但她不会认。父亲的市侩无耻,母亲的灰心荒唐,兄弟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却一直迫使自己昂头挺胸过来的,所以绝不会输给这个傻子,更不会输给从小服侍自己的丫头。望见库房大门的时候,她的神情渐阴森,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夜幕拉起,漫天星斗。
总管来问,“夫人是否先用晚膳?”
“确定这是全部了么?”沈珍珍扔掉手上的东西,只见满地狼藉。行李中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一再翻找,能拆就拆,机关夹层全考虑到了,却一无所获。
总管答是。
“我这会儿去吃饭,你再带人去各处找找,一个角落也别放过。”沈珍珍吩咐道。
总管虽不知她找什么,但觉此事至关重要,连忙应了。
沈珍珍满腹心事,吃饭如嚼蜡,正没滋味,总管抱着一个大卷轴跑进来。
“夫人,这画在书房桌上放着,好像也是从大人的行李箱中拿出来的。”说着话,他神情间有些迟疑。
“什么画?”沈珍珍抬眼一看却冷了目光,“是那个小贱人的画像。”想起来了,整理东葛青云行李的时候看到这幅画,怒不可遏将它撕成两半。
“是。”果然让夫人心情更糟,总管道,“夫人要是不看,我就把它扔了?”
“不,烧了。”沈珍珍可不想在自己家里还要看到采蘩的脸。
总管退着要出去。
沈珍珍突道,“慢着,拿来让我瞧瞧。”
东葛青云对那个丫头曾经甚是迷恋,尽管成亲后她试探之下,他好像已经无所谓,但这个男人的心思不是特别好猜的。这张画像中会不会藏了他的秘密任务?沈珍珍一边这么想,一边却希望不是。
但沈珍珍很快发觉不对。她清楚记得,那张画像只是被撕成两半而已,画纸和裱纸的四边并没有碰过。然而现在两者分离了开来,且是以利器割开的。
“你弄成这样的?”她问总管。
总管摇头,“我看见时就这样了。”
沈珍珍略一思索,“我不在家这几日,府里可有何不妥?”
总管先道一声无不妥,又张着嘴却不出声音的犹豫。
“做什么吞吞吐吐?你是我一向看重的心腹,难道还瞒我不成?说吧。”沈珍珍心中怀疑渐重。
“这个我以为是近来家里事多,人心惶惶所致。”总管看沈珍珍不悦,这才干脆,“有一晚值夜的小厮说看到了鬼,让我训斥一顿后,已承认那晚偷喝了不少酒,眼花闹的。”
“鬼?”还是人?沈珍珍心里飞快想着。
那鬼如果是余相的人,余相就不用求助于她了。如果不是,那多半是皇上那边的力量。画的四边整齐割开,很可能东西就藏在里面,已让对方取走。想不到东葛青云把卷轴和纸分开放,光找卷轴了。
“总管,立刻给我备车。”手上筷子一扔,沈珍珍快步往外走,得马上知会余相才行。
来到高恬的住处时已深夜,沈珍珍在正堂里来回踱,心急如焚。她和余求同坐一条船,船沉,她也会死,因而切身着急。
高恬披了件宽大的袍衣出来,双腮潮红,满脸不高兴,“妹妹是悄悄从牢里出来的,不要乱走得好。”身后跟着一个护卫,目光只落她身。
沈珍珍装不知道两人的另一层关系。奢华处处,靡靡处处,寂寞无奈的女人们想抓住一刻短暂的快乐,她比谁都清楚这种感受。
“姐姐即刻差人去请我义父。”高恬是众人熟知的丞相宠姬,沈珍珍和余求之间借她的名义和地方暗渡陈仓。
而高恬的聪明在于分得出轻重,连忙让人拿牌子去余府了。
今天第二更。
明天中秋了,祝亲们人月两圆,快乐健康。
第388章 梦热,人冷
姬莲在梦中。
不羞耻得说,还是春梦。红帐春绸翻浪花,她紧抱着耸动的滚烫一团,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如热火烈燃,不禁发出快活叫喊。她喊得是棠郎,也觉得是棠郎,但那团烫埋在自己肩窝上,一直不抬起头来。
后来,她鼓起勇气,伸手去捧他的头,无比喜悦地看,却吓得惊骇大叫。眼前哪里是独孤棠,分明是没有毛发的一颗头,头上长触角,两只红眼睛,大嘴蠕动的怪物。她边叫边拼命推,手上触感也回来了,圆滚滚如桶,柔软无比,好像巨型的毛毛虫一般。
三魂六魄全都离体,她几乎要晕死过去。那虫越来越大,将她慢慢推挤出床,感觉后脑勺撞到了地面,顿时眼泪挣出眼眶——突然疼。
睁开眼,先是一片漆黑,渐渐有了些光,看清一旁是高高的床沿,另一旁不远处是桌椅,而头顶上是屋梁。身上没有虫,没有人,鬼影都没有。
姬莲这才知道是梦,心仍惧得乱跳,手冰凉却额头冒汗。太可怕了!她勉力爬回床上,坐在那儿裹了被子发抖。怎么会做这么恶心的梦呢?目光落在窗边,那里有一盆艳绿的植物,养得却不是它,而是土里的情蛊。
可是,情蛊的样子跟梦里的虫完全不似啊。她想到梦里的怪物便觉胸口泛恶,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莲姬不舒服?”
姬莲吓得惊声喊啊,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瞧你一头的汗,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是独孤棠。
不知他何时来的,怎么来的,姬莲想都不想,慌恐得抱住他,脸紧紧贴在他的腰际。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刚铮铁骨里,“夫君,妾身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吓死我了。”永远不会喊出棠郎二字,提醒她这场梦魇。
“梦罢了,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莲姬不会是心里想了可怕的事吧?”独孤棠垂眸看着抱住他的姬莲,神情淡漠。
“对我而言最可怕的事,无非是夫君不要妾身。”姬莲看不到独孤棠的神情。不但看不到,还以为他这时候来她房里是肯接受她的意思。
“莲姬。你若待我真心实意,我自会与你怜惜。”独孤棠的手稍用力,将姬莲的上身推直出去。“我要去南山别苑,你想跟么?”
想不到噩梦之后是美梦成真,姬莲点头如捣米,“想,当然想。无论你去哪儿。妾身都愿跟随。”这一天终于来临,她和独孤棠真正要过夫妻生活了。
“走吧。”独孤棠说着就走。
姬莲一怔,“这便要走了?什么都不用收拾?”
“不用,已经交待刘婆子,她会帮你收拾好替换衣物送到别苑。虽说皇上同意我去山上静养,但别人以为我被禁足在家。为免闲话。最好趁天还不亮就走。”独孤棠脚步未停,“你穿上外衣即可。”
“夫君——”姬莲窃喜独孤棠这回没有挑剔称呼,“我养了一盆珍草。这几天就要开花了,可否允我随身带去,免得错过花期可惜。”
独孤棠回头,顺姬莲指着的方向看到窗边那盆艳绿的植物,终究这女子听不进他诚心的话。仍存害人的念头。她如果空身人跟他走——
“可以。”面无表情,音色冷寒。最后的机会。她自己错过,不由他惋惜。
只听到自己鼓噪狂喜的心跳,姬莲的耳朵辨不出一点异常。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裙,小心翼翼抱着即将成熟的情蛊,如同抱着必胜的决心,去追心慕多年的男子,而且势在必得。
再说余求来到高恬这儿,问沈珍珍,“可是找到了?”
沈珍珍摇头,见余求沉面,就道,“虽然没找到,但我怀疑被皇上的人快了一步,已经取走了义父的东西。”
余求一惊,“为何这么说?”
沈珍珍拿出画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余求。
余求沉默半晌。
“义父不着急吗?”沈珍珍不解余求的静默,“如果那四卷协定落在皇上手里,义父便是有再大的功再大的权也没用了。”
余求抬眼看了沈珍珍一会儿,“你说得很对。但即便真是皇上拿去了,也得从那四张纸上读出我的罪状才行。难道凭一张白纸上有我的印章和手印,就说我要造反不成?长安城里没有那么本事的纸匠能令它们现形。”哼笑两声,却因沈珍珍的话敛净了,双眼眯冷。
沈珍珍说,“义父,长安城里没有,别的地方会有。世上还有运气这回事。而且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珍珍以为还是要紧盯着对方的动静为好。那个采蘩就是懂纸的。”
“她?”余求觉得沈珍珍之前的话确实有道理,但对采蘩蔑视之极,“一个女子。还是造不成纸的女匠。”
“我也不认为她有技艺,但她的运气真得很好。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