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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岁月无痕:中国留苏群体纪实-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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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仅是听课,生活中也因为语言障碍遇到不小的困难。

  同学们不敢上街。坐公共汽车和地铁看不懂站牌,不敢开口打听路,打听了也听不懂。一旦不得已必须上街,只好一站站地数,来时多少站,回去还是多少站。就是这样还是要么坐过站,要么没到站就跳了下来,没少走冤枉路。

  吃饭也成了大问题。同学们到了食堂,既看不懂菜单的格式,也看不懂菜名。有一次,一个同学拿过菜单琢磨了半天,最后对服务员说:“要这个!”服务员一看,笑得弯了腰,原来这位同学手指的是菜单最下面的“食堂主任”!

  郭子恒向我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趣事:

  “学校的餐厅里有一种炒肉丁配空心面的菜肴,叫做‘古俩什’,而青蛙的俄语发音是‘俩古什’。一次在食堂用餐,我想要一份‘古俩什’,不料开口说成了‘俩古什’,引得餐厅服务员和就餐的苏联人哄堂大笑。服务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从来不吃‘俩古什(青蛙)!’”40

  上街买东西,也出了不少笑话。

  一天,一位女生走进生活用品商店,她想买一把切菜用的刀子。不料,她一开口说道;“我想要一个丈夫”。店员听了莫名其妙:“我们这里不供应丈夫”。原来,俄语中刀的发音是“诺士”,而丈夫的发音是“慕士”。她一紧张,把“诺士”说成“慕士”了。

  苏联方面为了使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们尽早摆脱困难处境,想了各种办法。

  有的学校在常规课程结束后,又安排有经验的俄文老师为中国学生补课,提高俄语水平。很多学校特地安排品学兼优的苏联同学与中国学生同住一个寝室,或者与中国学生结成“一帮一”的关系,上课坐在一起听课,下课一起到图书馆自习,以便在语言和学习上进行辅导。




第六章 五分!五分!(2)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善意的解决方案都为中国学生乐于接受。

  曾在莫斯科大学哲学系就读的贾泽林'U16'写道:

  “精湛的俄语是学好哲学的基础。学校曾建议我们先用一年的时间专攻俄语,俄语过关后再进系跟班学习。我们哲学系的八个同学都不同意这样做:一是不愿被别人小瞧,不愿给人留下‘我不如人’的印象;二是我们都怀有强烈的尽早报效祖国的愿望,不甘心晚一年毕业,落于他人之后。我们在几乎听不懂课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开始跟班学习。”41

  1956年进入基辅工学院学习的中国学生们也遇到了类似情况。学校为了照顾大家,建议开一个特别班,由苏联老师单独授课,等将来俄语程度提高了再进大班听课。不料,这一建议遭到中国学生的一致反对。双方最后达成妥协。由校方进行一次俄语水平的摸底考试,通过的学生可以进系跟班学习。结果,有一部分同学通过了考试,和苏联同学坐在一个课堂上。

  在苏联,大学里授课是没有现成的教科书的。讲课时,老师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比如说描述公式,才在黑板上写板书;其他时间都是口述讲义。考试的时候,一般也会围绕平时讲课的内容。因此,课堂上的记录成为获得核心知识的最重要的途径。

  李绍贵'U17'回忆道:

  “大学第一年上课天天‘坐飞机’,老师讲的内容听不明白,也记不下来。每天一下课,我们就赶紧找苏联同学的笔记拿来抄。一般是借女同学的,因为女孩子上课记得认真,字迹也工整容易辨认。先一字不差地抄下来,再抱着字典查明白每个单词和每句话的意思。抄完笔记,再找来老师推荐的参考书阅读,务求做到理解老师讲的内容。日复一日,就这样抄了一年多的笔记。”

  作为一位女生,杜斌'U18'有着更细腻的心理感受:

  “为了听懂老师讲课的内容,每天上课之前,我都要把老师要讲的内容事先预习一遍。一下课马上借来苏联同学的笔记,跑到图书馆一边抄一边理解。晚上躺在床上还舍不得入睡,再把当天老师讲过的内容完完整整回忆一遍,这叫‘过电影’。一旦发现有不清楚的问题,马上跳起来查看笔记;直到所有问题都明白了才能放心地睡觉。每天的全部生活内容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有些中国男同学对我说,你看人家苏联女孩子都花枝招展,你们怎么也不打扮打扮?我心说,每时每刻想着学习上的事,哪有那份心情啊?!有时周末同学拉我去参加舞会,我坐立不宁,心里惦记着功课,总是中途就跑了。”

  沈菊生'U19'向我展示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典型的作息时间表:

  “我们大学生一般是早上九点开始上课,下午一点半课程结束;我们用半个小时匆匆吃过午饭,还要上俄语课;四点下课后赶到图书馆;在图书馆抄笔记到晚上七点,这时图书馆已经要关门了;回到宿舍,用一个小时做点简单的晚饭;然后上晚自习,要么继续抄笔记,查字典,要么温习当天的功课。大学前三年,我们从来没有在夜里十二点以前睡觉的”

  语言关就像前进道路上的一片浓雾。面对时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厚墙,进入时感到无边无际,穿越时不知不觉。仿佛就在不经意之间,云开雾散走了出来。大约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中国留学生们听课已经完全没有障碍了。

  坚持

  对于很多五六十年代的留苏学生来说,在最初的几年,甚至于在全部留学过程中,过的都是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

  由于学习和思想压力巨大,个别学生患上了神经衰弱、精神抑郁、头晕头疼等病症,无法继续正常学习;还有一部分人员,由于难以适应当地生活条件,罹患上关节炎、肺结核等疾病不得不回国医治。对于这部分中途退学人员,使馆充分尊重其个人意见,周到安排了他们的归国行程。国内方面也根据每人的具体情况对他们进行了妥善安置。




第六章 五分!五分!(3)




  面对艰难处境,更多的人坚持了下来。

  由于列宁格勒气候湿冷,酆炳林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患了肺结核,不得不进入当地的医院治疗。使馆为他安排了在雅尔塔三个月的疗养。在那里,酆炳林得到很好的照顾,疗养期结束病基本痊愈了。

  可是回到学校,酆炳林的心情陷入了谷底。他本来学习就比较吃力,前后又停了半年课。追起来就非常难了。由于思虑过度,不久以后他出现了头晕头疼的症状,听课受到了影响。

  使馆留学生管理处征求酆炳林的意见,告知他实在困难可以申请回国——国家有政策,像他这种情况中途回国还可以在国内大学接着念,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回首往事,酆炳林说:

  “这时候我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可是想到国家给我这么宝贵的机会,如果轻率地放弃,怎么有脸面对祖国的父老乡亲呢?这时候,使馆负责留学生管理的同志来到列宁格勒。他不知从哪里了解到我的情况,见到我就说:‘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如果你有困难,支部书记可以暂时不当。我们也可以’他还没说完,我就跳了起来:‘我还没要求回国呢?!我一定要留下!就是累死,我也要坚持下来!’”

  第一件事,就是要补习漏掉的课程,并通过上半学期的补考。

  同班的中国同学把半个学期的全部课堂笔记,和在图书馆摘抄的参考资料全都无私地提供给酆炳林。他在桌子上铺开每个人的笔记,一句句比照,誊抄;遇到问题,就向同学请教。一个星期过去,觉得可以了,就约老师补考;下星期再准备另一门。就这样,他补回了落下的全部功课,并顺利通过了相应的考试。

  从三年级下学期到毕业的两年半时间里,没有假期,不分寒暑,酆炳林奔波于宿舍、教学楼、实验室的道路上。列宁格勒和附近地区是著名的旅游地带。可是除了大学一年级看过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和“阿芙乐尔”巡洋舰外,他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四十年后当他因公务重返列宁格勒后,才游历了全部美景。当酆炳林说他是第一次游览时,同行的苏联朋友都无法相信他在这里学习了整整六年。

  这样,到大学四年级开学的时候,酆炳林已经顺利赶上来了。在酆炳林的成绩册里,考试没有得到五分的课程,都是在三年级下半年以前。从四年级开始到毕业答辩,成绩册记录的是清一色的五分。

  军事留学生

  在经历了长期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特别是在朝鲜战争中与美国等军事强国交手后,党和国家领导层清楚地认识到,要想捍卫新兴的人民政权,“小米加步枪”已经不能满足要求,必须尽快建立多兵种、现代化、用先进指挥艺术和管理理念武装起来的正规军队。

  1951年6月11日,徐世平等五十三名年轻的中国人民海军军官启程赴苏学习,揭开了新中国军事留学的序幕。

  据有关人员介绍,从1953年到1957年,先后共有六批三百三十余名中国海军人员,进入苏联伏罗希洛夫海军学院、克雷洛夫海军工程技术学院等十余所海军学院学习,接受正规的军事高等教育。

  除此之外,我国还向苏联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红旗空军学院、陆军装甲兵学院、炮兵学院、防化兵学院等军事院校派出了大量的军事留学生。据不完全统计,从1951年至1960年,我国共向苏联派遣军事留学生近千人。

  除了极少数来自国内正规军事学校的学生,军事留学生中的大部分人员是在实战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土八路”,还有一些刚刚从朝鲜战争的硝烟中走出的战斗英雄。他们当中很多人只有小学文化程度,连代数、几何都不知道,却要一下子钻研微积分、高等物理和化学,还要掌握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称得上是“老革命遇上了新问题”,其困难程度超乎想象。

  对于这些从枪林弹雨中冲杀过来的军人来说,这次出国留学,就是组织布置的一项新的战斗任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敌人的枪口,而是坚固的知识堡垒。他们抱定“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战斗精神,投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第六章 五分!五分!(4)




  曾在莫斯科装甲兵学院学习的张重远'U20'回忆道:

  “我对自己的要求是,老师讲的东西必须要听懂,必须要领会,必须要记住。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指标,每天必须记住七十个单词。那时候真是走路背,吃饭背,睡觉前也要把当天背过的七十个单词逐一过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没记清的。”

  军事留学生们为了尽快突破语言障碍、掌握专业技能,真正做到了废寝忘食。很多人每天学习十二三个小时——下课后留在教室自习;教室锁门了就回到宿舍看书;困了就趴在桌子上打个盹,醒了就接着学习;夜里一两点钟才上床,躺在床上还要再背一篇课文。到了周末,其他国家的留学生都结伴出去跳舞、游玩,却几乎没有中国学生的身影。(7。12)

  邹伯贤'U21'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

  一次学院领导召集包括中国、朝鲜、东欧等国家在内的学生干部开会,郑重宣布:

  “朝鲜、东欧国家的干部请回去传达:考试成绩不合格的学生周末一律不许出去玩,否则严肃处理;中国的干部请传达:每个周末所有学生不许再看书,必须出去休息。学校将指定专门的教员进行陪同和监督!”

  哈哈大笑之后,邹老正色说道:

  “和民用专业的留学生不同,我们的学费是由国家完全承担的。我们上课要交学费,住宿要交住宿费,打靶要交子弹、弹药费,这些钱都是国家付的。我们这些军事留学生都知道,培养一个人要十万元人民币呀!那时候国内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十几元人民币,你想想当时的十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多少钱?!国家是真的下了本钱培养我们,你说我们不拼命学习能对得起国家吗?”

  艰苦努力获得了丰硕的回报。这些从青纱帐、黄土地、白山黑水中披着硝烟走出的战士,大部分以优异的成绩结束学业,向祖国交出了满意的答卷。

  回顾留学苏联的收获,马春途'U22'感受比较深的有以下两点:

  一是军事指挥决策不能单纯依赖感性认识。一切分析和决策必须建立在合理的、细致的计算和论证的基础上;

  二是在苏联的军事留学生,都受到了军容军纪,以及严谨完备的军事条令规范的熏陶。尽管后来国内对这一套有过种种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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