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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败絮藏金玉-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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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璧与辉煌门相交不深,想了想道:“若是如此,纪无敌又为何要消灭蓝焰盟,与白道决裂,联合魔教?”

“以我对纪无敌的了解,”冯古道顿了顿道,“他从来不是任人宰割摆布之人。”

“你是说,他故意的。”

“摆脱蓝焰盟,将辉煌门抹黑……从而脱离皇帝掌控?”

薛灵璧道:“联合魔教不足以与朝廷抗衡。”

“的确不足以与朝廷抗衡,却足以让朝廷忌惮。”冯古道道,“至少朝廷在动手之前,要先思量思量有没有这个必要。”

“恐怕现在就算有必要,也不敢要了。”岳凌从门外进来。

“岳先生似乎很喜欢在别人谈话时插|进来。”薛灵璧淡然道。

岳凌道:“为了等这么个插|进来这个机会,我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

“那岳先生有何高见?”冯古道笑眯眯道。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已。”岳凌笑道,“皇上想动辉煌门,不得不忌惮魔教。而皇上想动魔教,又不得不忌惮辉煌门和雪衣侯府……”

冯古道眼睛微眯。

薛灵璧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但是眼角却悄悄地打量老元帅神色。

老元帅慢悠悠地喝着茶。

“现在侯爷说要留在南宁,看来,皇上若是要动侯府,也还要忌惮凌阳王府。”岳凌道,“所谓牵一发则动全身。皇上这次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头疼。”

凌阳王冷哼道:“本王几时说要和他们当一条线上的蚂蚱?”

岳凌道:“这是好事。皇上最想除去的人就是王爷。如今皇上要动王爷,也不得不考虑这条线上其他的蚂蚱了。以皇上现在空虚的国库来说,这样大动干戈对他来说显然是太过力不从心了。”

凌阳王嘴角动了动,不再说话,显然有几分意动。

老元帅缓缓道:“灵璧,你真的决定要留下来?”

指婚有理(二)

薛灵璧其实并不想留在南宁府。这里毕竟是凌阳王的地盘,住在这里总有寄人篱下的意思。但是他又不愿再回京城。自从知道老元帅和先帝那些纠葛之后,他心里头对坐在皇城里的那个人便隐隐地有了排斥。

所以这个问题一时难以抉择。

冯古道见薛灵璧蹙眉,借口道:“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薛灵璧道。

“其实魔教与皇上暗中达成了协议。”冯古道缓缓道。

其他人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

“具体协议我不便透露。”冯古道说完,朝凌阳王和岳凌瞟了一眼。

凌阳王重重地冷哼一声。

冯古道继续道:“总之,皇帝正在填充国库而殚精竭虑。”他虽说不透露,但是这句话已经暗示得相当明显。

“那又如何?”凌阳王仰起头道,“难不成他填充国库就是为了攻打我?”

岳凌道:“这也难说。”

凌阳王瞪他。

“历代皇帝性格各有差异,或勤勉,或暴戾,或贪玩,或昏庸。但是有一点他们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忌讳造反。”岳凌缓缓道,“哪怕是勒紧自己的裤腰带。”

凌阳王冷笑道:“他若是敢来,本王就敢应战。”

“你觉得他会派谁出征呢?”冯古道看向老元帅。

老元帅眉头一紧。

凌阳王和岳凌的目光同时落在薛灵璧身上。

先帝在位时,虽然有外敌频频骚扰边境,但朝中还是出了如凌阳王、老元帅这样的当世名将。至当今皇上登基,国泰民安,同样,朝中再也没出过如凌阳王和老元帅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绝世名将。虽然朝中还有严脩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但一来他年事已高,二来攻打凌阳王这样的大事,皇帝绝不会把赌注单一地压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一旦皇帝下决心铲除凌阳王,薛灵璧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老元帅缓缓道:“如此看来,灵璧倒的确不能再回京城。”

冯古道试探道:“元帅的意思是?”

“不如,”老元帅顿了顿,转头看着薛灵璧,淡然道,“就在南宁府娶妻生子,落地生根吧。”

……

落地生根四个字已经没人理会了。

所有人脑海都不断地重复着‘娶妻生子’这四个字。

冯古道面色不变,眼皮低垂,默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就好像那不是一双手,而是名家的绝世字画一般。

薛灵璧双眉微微皱起。

他相信以他爹的精明,绝对不会看不出他与冯古道之间流动的暗潮。而且宗无言既然是他的耳目,那么京城传闻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去。

那么这句‘娶妻生子’是在表明他的立场?

薛灵璧有些吃不准。

王府的清晨议事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密云庄,老元帅就说自己年老,不宜久站,独自回房。

留下冯古道和薛灵璧面面相觑。

冯古道率先打破沉寂,微笑道:“恭喜侯爷后继有人。”

薛灵璧盯着他道:“你觉得现在适合后院起火?”

“后院?”冯古道挑挑眉,似乎对这个词相当的不以为然。

“以我对我爹的了解,他应当不是这么……迂腐的人。”

“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天经地义,何来迂腐?”冯古道一口气说完。

薛灵璧的脸色渐渐冷下来。“你当真如此想?”

“当真。”冯古道点头,“天下父母心,老元帅做如此想,不能算迂腐。”

薛灵璧道:“哦?那你很高兴本侯娶妻生子了?”

他说话时的表情是很镇定的。但是这种表面镇定,内心汹涌的样子冯古道并非头一次看到。所以他经验十足地挽回道:“并不。”

薛灵璧面色微缓,“为何?”

“红包很贵的。”冯古道说完,嘴角一扬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薛灵璧伸出手,想捏他的脸,但最终却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冯古道疑惑地摸着鼻子。

“我看你终日摸鼻子,所以忍不祝”薛灵璧解释得一本正经。

冯古道皱了皱鼻子,“你真的不回京城?”

这个问题薛灵璧已经有初步的答案,“暂时不回。”

“暂时?”

“应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回。”

近日里,皇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皇帝接连几天都黑着脸。

转呈驿报的太监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每次皇帝看完驿报,脸都会比原来更黑几分。

“宣史太师。”皇帝最终没有忍祝

自从史耀光死后,皇帝和史太师的关系就不如以往那样热络。虽然史贵妃荣宠照常,但谁都看得出,史太师进御书房的次数明显少了。

所以对于皇帝这次召见,史太师心里也很嘀咕,甚至有些忐忑。按理说,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他做人又很低调,皇上扯不出什么事情来找他的。

他边想边走,自然来得飞快。

他觐见时,皇帝背对着门站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龙椅后那扇腾云吐雾九天潜藏屏风。屏风上的雕刻栩栩如生,是从前番邦进贡给先帝的贡品。先帝喜爱异常,就一直放在这里。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史太师慢慢地跪下。当他磕头到地时,肚子几乎贴着地面。

“平身。”皇帝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了他一会儿,徐徐道,“史太师还记得先帝生前最得意的两件事吗?”

史太师微愕,却很快回答道:“平定北番、西番之乱。”

“可是真正平定西、北两番之乱的,是老元帅和凌阳王。”皇帝别有深意道。

史太师心里渐渐有了底。

老元帅辞世多年,皇帝当然不会突发感慨要歌颂他的丰功伟绩。那么他今日真正要说的,毫无疑问就是插在南方的那根刺——凌阳王。

想通这一点,他也想通为何皇帝要召见他。

因为当年在朝中除了老元帅之外,就属他和凌阳王嫌隙最深。

“皇上此言差矣。”他恭敬道,“老元帅和凌阳王无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都是臣,先帝的臣,皇上的臣。臣子有功,全仰赖于先帝与皇上的英明。”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是天下人都能如太师这样忠君爱国,朕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史太师自然是谦虚了一番。

皇帝终于将话题引入正题,“太师可知,朕派雪衣侯去了广西。”

史太师当然知道,但脸上却还要做出吃惊的表情。毕竟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他若是表现出我很清楚,等于告诉皇帝,你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的掌握。皇帝对这种事情是很忌讳的,他摸爬滚打官场多年自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啊,怪不得臣最近都没见侯爷上朝。”

“朕派他去广西,主要是为了赋税之事。”皇帝道,“朕下旨加税,却遭到凌阳王的反对,所以特地让他去看看。若真如凌阳王所说,广西收成平平,朕还需另外斟酌。”

史太师心想,只怕看广西收成是假,看广西军队是真。“皇上思虑周全。”

“不过,前阵子广西总督田才上奏说凌阳王带着土司去他的总督府闹场子,说那些土司遭遇蝗灾,要朕下旨免去他们今年的赋税。”

“哦?有这等事?”史太师吃不准皇帝的意思,一时不敢发表意见。

皇帝道:“但是听田才说,见到的只有凌阳王府里的人。”

史太师揣摩出他话里的意思了,接下去道:“这倒是奇了。按理说蝗灾所到之处,庄稼颗粒无收不说,而且遮天蔽日,其恐怖之状堪比天狗食日,怎的会没有其他人看到?”

“太师觉得蹊跷?”皇帝挖了个陷阱。

“臣见识浅薄,不敢妄言。”史太师不跳。

皇帝也料到他没有这么乖乖就范,“朕本有意将这件事情本交由雪衣侯来查,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雪衣侯受伤了。”

“受伤?”史太师很吃惊。毕竟薛灵璧的武功是举朝公认的好。莫说年轻一辈,就算是老一辈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皇帝负手道:“太师怎么看?”

“这,臣十分意外。”史太师道,“以侯爷的武功,当今天下恐怕没几人能够伤到他。”

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魔教明尊。

皇帝道:“不错,因此朕对此事也十分好奇。所以朕想请太师替朕走一趟广西。”

他话音刚落,史太师就双腿一屈,跪下了。

“太师?”

“能够为皇上效劳,臣万死不辞。可是……”史太师背后惊出一声冷汗,“臣恐有负圣托。”

赐婚有理(三)

皇帝默然不语地盯着他的头顶。

以史太师昔日与凌阳王的纠葛,他当然知道派他去的危险性。但是左思右想,他都想不出一个更好的人选来。

史太师见皇帝沉默,知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连忙道:“臣以为此事还是交由薛家人去办较为妥当。”

“薛家?”皇帝眉头轻轻一皱。

他近几年之所以宠幸史贵妃并不是因为对她有多么喜爱,而是史家是先帝和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根基不稳,不得不依附于他。皇后出身于薛家,在未登基之前,自然是千好万好。但登基之后,就显出一家独大的气势来。

如今好不容易借着史家的手将他们压制住,皇帝很不愿意再去妥协。这几年,他和皇后的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他这一妥协,等于用鞋底打自己的脸。

皇帝的这些想法史太师焉会不知?

薛家是他朝中最大对手,要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将皇帝推过去。但是薛家敌对归敌对,总不至于拿着把刀明目张胆地砍过来。凌阳王就不同了,他想起当年先祖爷驾崩,凌阳王奔丧时那凌厉的杀气,几乎将整个灵堂的人都镇住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察觉到先帝心里头微妙的变化,所以抓住机遇,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

“皇上,侯爷再怎么说也是薛家人。如今侯爷受伤,薛家派人查探实属人之常情。”史太师趴在地上,见皇帝的龙靴慢慢移开,心头一松,继续道,“皇上叫臣去,臣是不敢不去的。但是臣以什么身份去呢?而且以凌阳王当年与臣的过节,怕是就算臣去了,也是吃闭门羹。不但不能完成皇上的使命,反倒引起他的警觉。”

皇帝坐回龙椅,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史太师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了,也就不再提议薛家的事。

皇帝挥手让他退下,又独自坐着沉思了半晌,方道:“来人,摆驾仁惠宫。”

薛皇后对于皇帝的到来不喜反惊。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太明白这位心里头的道道。这种时候驾临,绝非好事。

果然,皇帝将事情一提,她心里就打了千百个结。

薛家两代最出挑的都是老元帅这一支。其他族人在皇帝的打压下,虽然不至于碌碌无为,却也不如先前那般风光,身居各部要职。现在他把他送去广西这么危险的地方,让他深陷虎口不说,还让薛家再送人进去,实在是得寸进尺。

“皇上……”她缓缓开口。

“皇后……”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薛皇后避开他的目光。“侯爷自小是皇上看着长大的,臣妾与他不如皇上与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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