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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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以后,你倒不怎么去看他了。”波特医生结束了手术,跟方杰在清理的时候,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他?”
“你回避过么?”波特医生故做思考状,“这个谁都看出来了吧!还有实习生怀疑你对病人发生感情,提出这个有悖医生的职业道德准则哦!”
“那幸亏我跟你先有备案,不然恐怕这一点,这学期难及格吧?”
波特笑了,“方,你将来会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但你也必须看清楚,这一批实习生里,优秀的不是一个两个,所以,要想实现你的目标,一刻也不能放松。我选拔的时候,也会考虑到人的道德观念,例如对情人置之不理,或者害怕面对的懦夫行为,都不会有利于你留院的!”
方杰忽然觉得波特半秃顶的脑袋变得那么可爱!衣服也来不及换,跑出医院,发动汽车,冲了出去。
第十九章(上)
有时候周小吉知道自己在睡觉,脑袋里想象的一切,都在梦里,不是真的;有时候,看着罗宾坐在身边,穿越他的肩膀,目光会扫着那扇总是沉默的门;但更多的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他仿佛听见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又不太确定,那声音是在梦里,还是真实的是不是药物过敏?每当这样,他总会这么想,自己怎么变糊涂了?
睁开眼睛,是一片灿烂的光,金闪闪的,那是圣诞特有的灯火,会跟眼睛一样眨动,睁开,闭上,再睁开笑了,周小吉以为自己又做梦,再努力睁睁眼,灯光依旧在,不仅仅是灯,那原来是一棵高大的圣诞树,站在窗前,树顶立着天使娃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小吉楞了。
“圣诞快要到啦! 小糖果要快快好起来!”
面前的脸因为过于靠近而放大到夸张的比例,小吉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除此而外没做任何反应,半天,眼珠也没转一下。方杰心冷不丁抖了一下:
“你还好吧?”
小吉的一只手埋在被子里,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呀!疼。原来,不是做梦。眼睛眨巴了两下,却没离开方杰的脸。方杰趴在他床前,手支着半边脸,看似很严肃,又好象很难为情,这对他来说,是比较少见,周小吉一直以为没什么能让方杰脸红。这会儿红着脸对着自己,他心里却是先没谱儿了。
“我们,再开始好么?分不了,分开太难受了。”终于说话,是拿不定主意的慌张,“我不敢,不好意思,跟你提复合,真的没脸了,可怎么办呢?我那么喜欢你,就算你是一颗星星,我也恨不得爬天上去,把你摘下来,吞进肚子,这辈子再不让你离开。小吉,你就算是对我灰心,也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虽然我想不开,斤斤计较,爱钻牛角尖,暂时还没什么出息,可就是没有办法停止爱你,你是不是,愿意再跟这样的方杰,继续生活呢?”
眼泪象是汹涌而来的潮水,被堤岸阻拦着,周小吉感到咽喉处疼得猖狂,那一口气盘旋着,就是透不出来,他将眼泪忍了回去,只惟独一滴,在松懈之间,从眼角泄了出去,拉出长长的一条湿痕。方杰的嘴唇捕捉了这意外的一颗,舌头卷起来,满口苦涩滋味,被灵敏的味蕾传递着,这是几年来,周小吉唯一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的眼泪。嘴唇在颤抖,喉咙在颤抖,整个胸腔在颤抖,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里面临末日。方杰忍不住搂住瑟瑟发抖的小吉,手在他的头发安抚地磨梭,看不见尽头的路,也忘了如何走到今天。
“对不起,”方杰说,“小吉,对不起。”
此时,走廊里的罗宾靠门而站,微躬着腰,他的手插在裤子里,紧紧地攥着拳头,只有那样,才能忍过心里那阵不要命的疼。为什么有时候脑袋里做的决定,心却笨得不懂配合?那么,我们是最终要服从的,是理智,还是情感?天下着无边无际的雨,那辆破旧老爷车里,他对自己说:
“我们走吧!让他们找不到,换个名字,重新生活。”
人生是不能绕路的高速公路,错过一个出口,就只能继续开下去,这一生再回不去那片绿野,回不去那个,小吉与他承诺的下雨天。
周小吉能下床行走,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前,仔细地整理着方杰没能舒展的枝杈。插上电源,密密的灯光闪耀,点燃他的瞳孔,星辰一样亮起。与方杰度过的每一个圣诞节,在彩色光芒里,黑白上演。总是冷嗖嗖的公寓,他们抱成一团坐在树下,小吉曾经划亮一根火柴,照着方杰的眼睛,他的瞳孔因此会变得很小,眼睛呈现一种燃烧样的浅色,象点亮的彩色灯泡。他们在火柴熄灭后的味道里接吻,开始还算斯文,渐渐太激烈,竟撞倒了他心爱的圣诞树,撒遍一地灯光既然彼此原谅,爱情终得善始善终,这是不是很好的结局?周小吉朝窗外看着,下雪了,风还没起,好安静,只有雪白沉沉下坠,今宵如此珍贵,还要不要明天?
方杰忙完一天,匆忙跑到楼上小吉的房间,人却不在,床收拾得很干净,连仪器都撤走了。方杰僵硬在推门的动作上,直到有人拍他肩膀:
“方医生?你朋友下午已经出院了。”
“谁允许他出院的?”
“他朋友帮他转走了,好象是联系另外的地方吧? 我以为你知道。”
天使娃娃依旧高高站在那里,圣诞树亮着,一下一下地,偷笑他一样。原来,我误会了你的那滴眼泪。 '嫣之杨'
第十九章(下)
卡片是圣诞平安夜快递到医院的,信封是周小吉的字,方杰迫不及待地打开,简单的贺卡,照片是一株站在窗前的圣诞树,他认得那是他们家的窗口,他们自己的树。
“我想,你现在一定在加班,所以寄到医院应该没错。请别夸我多么聪明,因为很快我要跟你说,逃跑可能是很笨的行为,可我,别无选择。
在我生活最糟糕的时候,上帝把你送到我的面前,引导着我,从那段灰暗的沮丧的日子慢慢摸索出去,你帮着我长大,灌输给我积极的态度,带我再回到阳光普照的日子。尽管我们贫穷拮据,钱总也不够花,尽管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忙自己的工作见不到面,尽管我会因为你把洗过的衣服忘在洗衣房跟你争吵可我一直,非常非常快乐,那是错过好多年,久违的,快乐。意外发生那天,我确实在想你,还有昏迷不清醒的时候,不只一次地,我梦见你站在店外敲着窗,雪在你身后下个没完没了,然后,你跟我说,‘小糖果,圣诞快乐!’
我知道,我们之间走到如今,并不只因为罗宾。你心里的压力,我都明白,因为我也时常会想,这一辈子要怎么过,年纪越大,越觉得恐慌。我们之间,生活的烦恼总是多过感情,对不对?所以,不要再为我们的感情为难了吧!你会成为出色的外科医生,方杰,我也会很好,来日方长,明天的事,We’ll see!好不好?
圣诞快乐!
你的,小糖果。”
方杰把卡片按在胸前,医院大厅的落地窗户外,平安夜的灯光那么安宁,雪白的路灯光芒里,渐渐地有了雪的影子,零星一片一片,轻微得如同只是点缀。他开始回想小吉在橱窗里,看见自己的瞬间,开始纯粹的惊讶,和随后而来的喜悦,在他清澈的眼睛里,从来不着一物去掩饰。他等了很多次了吧?每次下雪的时候,会朝外张望,会期待着自己去找他。小吉是怎么做到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总会先考虑别人的立场?分与合,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方医生,你还不回家吗?”
夜深了,大部分医生护士开始陆续离开了,走之前都不忘互相道一声:
“圣诞要快乐哦!”
“圣诞快乐!”方杰点点头,也从兜里摸出汽车钥匙,准备离开。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是方杰吗?”立刻认出了这声音,是罗宾。
“对。有事?”
“小吉发烧了,不肯去医院,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方杰心里骤然紧张,手术后小吉的恢复进度一般,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突发状况。
“他现在在哪里?”
“他家。”
小吉应该一直没有搬出去,罗宾才会这么说。
“我马上过去,你先别给他乱吃药。”
经历大出血不久的人,有些退烧药不能用。方杰飞奔回去,拿了些适用的药,来不及登记,好在平安夜,管的不严。赶过去的时候,罗宾开门时露出焦急的脸:
“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能说话,现在叫也不回答。”
他联系不上他的家庭医生,只能从小吉的手机里翻出号码,把方杰找过来。心里不禁后悔,白天不该让他一个人去送快递。
“烧了多久?量体温没有?”
“早上出门回来就说冷,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连喝水都吐。”
方杰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到床边,周小吉双颊通红,呼吸声很大,心跳跟脉搏又快又弱,但却不象是后遗症,应该只是因为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吹风着了凉才会发烧,这样想着,方杰松了口气。
“罗宾,你帮忙拿些冰块过来好吗?”
一边推着小吉的身体,让他侧过身,向下拉了拉宽松的睡裤,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此时都是火热。针筒抽了药水,注射的时候,小吉动了一下,本能地逃离刺痛,罗宾及时按住了他,他觉得罗宾好象格外紧张。连打了两针,方杰皱着眉,他看见注射过的两处,飞快地肿了起来。肌肉吸收效果不理想,会影响药物的作用,他只好让罗宾去拿块热毛巾热敷。接着,在腋下塞了冰块,又把多余的两包放在腹股沟处;在尝试酒精棉擦拭降温两人配合并不怎么默契,甚至说得上手忙脚乱,量了几次,小吉的体温也没降下来。方杰来到卫生间,抽屉里果然有剩下的消炎止痛的肛栓。他回到卧室,来不及多想,戴上手套,做了简单润滑,尽量小心地将栓剂往里推。小吉身体抗拒着,鼻子里发出哭音,方杰没心软,想推得再深一些,却听见一直没吭声的小吉忽然含糊地低喊了一句:
“方杰。”
他的手不禁抖了一下,眼睛顿时发酸。提好小吉的裤子,一边把被子盖紧,希望快点发汗,才能退烧。抬头看见出去换冰袋的罗宾刚好站在卧室门口,似乎有些尴尬地定在那儿,终慢慢走进来,说:
“真的不用送医院?”
“先看看这个的效果,他若醒来,看见圣诞节躺在医院里,会不高兴。”
“哦,也是。”罗宾把冰袋轻轻放上小吉的额头,“他恢复得很慢,总是很累,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割个阑尾什么的,他送到医院的时候,连心跳都没有,完全恢复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方杰这才有时间观察这个长得很象中国人的外国人,发现其实他并不讨厌,相反,看上去很普通,“你,没回家过节?”
“我父母去欧洲旅行。小吉身边没人也不行。”罗宾说完,看见方杰包里露出的卡片,“他早上是去给你邮卡片吧?只穿了件薄外套。”
“嗯,收到了。”
因为躺在床上那个人事不知的周小吉,两个毫不相干,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男人,努力地维持着和谐气氛,艰难地找着话题聊。
过了午夜,圣诞节到了。
第二十章(大结局)
方杰被厨房里的声音吵醒,床是空的,跑出去正看见罗宾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可厨房里,脸色稍微恢复的周小吉,已经把早饭弄好了。
“你,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方杰问。
“没多久。”
罗宾没说话,从小吉手里默默接过盛了培根和煎蛋的盘子。
“怎么不叫醒我?”方杰拉着他坐下来,“你有力气么?”
“还行,看你们睡得香,没忍心。圣诞快乐!”
笑了,有点苍白,但很愉快。
“圣诞快乐!”方杰跟罗宾齐声说。
周小吉的态度自然得有些不自然,方杰心里琢磨着,却猜不出对方的打算,只能配合着,罗宾那闷鳖更是没话,一顿早饭吃得倒是平静,就好象三个朋友,或者兄弟,在节日的清晨,共进早餐。
周小吉体力确实不好,吃过饭就歪在圣诞树前的椅子里,看着外面灰朦朦的天空。他没想到,这几天,罗宾这么忙碌地照顾自己,竟然还有时间准备礼物。小心地拆开手里的盒子,包装纸的边缘剪裁得很不整齐,丝带跟盒子的颜色也不搭配,看起来真是罗宾亲手包的。掀开盒盖,是一只简单的相框,照片上两个人坐在一起,穿得象两棵圣诞树,笑得跟傻瓜一样。这一下子把周小吉抓回很多很年前,他跟罗宾的照片,多在那次家庭“浩劫”中被母亲都给销毁了,罗宾这么多年来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