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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宝贵双全-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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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她苦涩地一笑,这个问题,她也一直不断地在问自己来着。

  她不算是一个自私之人,但也不见得多么高尚。就和前世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在触及到自身利益时,她也会有所选择,放弃了本应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底细,而换来救别人一命,在之前,她是无法想象的。何况,那个人还与她有那样千丝万缕的恩怨纠葛。

  良久良久,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因为——是你。”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个人是他。那个彼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如同花朵即将凋谢的人,是他。倘若是另一个人,她活血也会想办法营救,却不会放弃得那么彻底,每个人都有底线,在底线外,一切可以妥协,但一旦触碰到了底线,便会犹豫,甚至干脆地拒绝。

  他的生命在流逝,或许下一秒便会消失,想要看到他睁开眼睛,微微而笑,如同从前那般,那一刻,这便是她的底线。

  她的确不怎么高尚,她有自己的心情起伏,有自己的私心,她有自己想救的人,亦知道,或许那样,会对不起另一个人。可是,没有办法、没有一点办法。

  四周一片沉默,邵九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纵然在黑暗中,她的目光还是那么清澈如水,倘若说方才两人的对话间,她的心神是泛着波澜的睡眠,此起彼伏,他能感受到地情绪的跌宕,那么此刻,却是平静的,连呼吸也慢慢轻了下来。

  他从未有过的,脑海里竟有一瞬间的空白。

 

  贰佰肆拾玖、最珍贵的东西

  “你的问题问完了吧?”下一秒,宝龄却跪坐起来,腿部因为久久跪在地上而有些微麻,她略微抖动了一下,才道:“说了那么多话,你一直没带我出去,为什么?”

  他的初衷是要带她离开阮府,却一直没有回答原因,不过她也不想知道了。

  邵九仿佛还沉浸在某种思绪中,只是道:“方才已被人怀疑有人闯入南京府,立刻出去,或许会被发现。”

  原来如此。但宝龄深吸一口气道:“虽然不能出去,但可以原路返回吧?”

  既然可以进来,便可以回到西苑那间屋子里,不是么?

  “你想做什么?”邵九微微仰起下颔,看着她。

  “回去。”她无比清晰地道。

  无需隐瞒他,在这一个人面前,宝龄知道,各种隐瞒与小计策都是白费,她想要回去,而不是,跟着他走。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是她想要的。何况,纵然此刻南京府里也暗藏着许多危机,但跟着他走,难道要再一次傻乎乎地走近他设好的圈套么?哪怕最好的结果也是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将她带出去,或者为了她毕竟救过他一次而报恩什么的,但那又能如何?那些答案不是最好的证明么?她与他之间横亘了太多太多东西,无法逾越。

  何况——有一件事,她还要赌一赌。

  倘若跟着他走,之后的行踪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那么,那件事,便麻烦了许多。

  “你要回去?”邵九有些惊讶。

  “自然。”宝龄缓声道,意思是说:是你用了卑鄙的方法强行带我出来的,我要回去,不是很正常么?

  宝龄的举动大大出乎了他预料之外。一开始,虽然由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完全地利用她,但那也只是因为,他认为她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对他来说,虽然并不怎么重要,但却也是“自己人”。而当对她的身份产生好奇与怀疑之后,他的确曾有意无意地误导她,让她的心一点点刻上了他的影子,这样,更方便他接下来一步步的计划。他从未否决过这一点,所以,亦准备着接受她的报复。这么多年,对他心怀怨恨,恨不得将他置之于死地而后快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当决定做那些事时,他便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点,没有人比邵九更深有体会。所以,他更无法理解,为何此刻宝龄知道了一切,仿佛并不想对他做什么,甚至没有说一句充满恨意的话,就连方才一刻的情绪波动亦渐渐平静下来?倘若是之前她还未能确定,那么此刻,他已经亲口承认了那一切,为什么,她还是如此?

  而她居然还要回去。她不是并不想待在那里么?虽然她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但他看得出来,她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一心只想过安逸生活而失掉自我的人。

  倘若之前是因为被人软禁,无法脱身,或是思想矛盾,犹豫不决,那么,此刻,他已经将她带了出来,给她指了一条无论是谁都会选择的路,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回去?

  倘若她之前的救他,此刻的无法恨他,都是因为同一个理由,那么,她为何不跟他一道走?

  这样的思绪,不是很正常么?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不是要得到他的回应?却又不肯跟他走,这样,不是很奇怪么?

  “你不恨我?”不恨他欺骗她、利用她,再一手摧毁了她的世界?良久,邵九微微吐了口气,很认真地问道。

  “恨。”下一秒,他听到宝龄坚定地道。

  宝龄凝视他,忽而伸出手,凭着感官,猛地刺向邵九的喉结。

  刚听到宝龄说“恨”的时候,邵九觉得心底有什么轻轻一滞,有些茫然,却不妨她突然这样的举动,虽微微一怔,但只轻轻一闪,便将身子晃过:“你”

  怎么,现在想要杀他了么?可是方才为何

  “你看。”宝龄忽然笑了,有些嘲讽,“如果我想要报仇,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们离得那么近,你对我又毫无防范之心,一旦等你离开,便更不可能了。可是即便这样,我连你的身体都触碰不到。我不会武功,我也没你这样的心机,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用什么来报仇?”

  那抹微笑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忧伤与无奈,眼角眉梢却慢慢地舒展开来,宝龄的声音很远很远:“诚然,我恨你。纵然顾我爹做了再多的错事,可那也是我爹。何况除了我爹,还有很多无辜的人都白白付出了性命。我怎么可能不恨?”

  “只是,纵然我再恨又能如何?我杀不了你,至少现在做不到。那么,我该骂你?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你、辱骂你?可是那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死去的人回不来了,想必对你,一两句难听的话,也不会当回事。”

  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他便真的会死么?这些,都没有用,何况

  她缓缓地接着道:“你做的那些事的确卑鄙、狠毒,我无法想象。但在你小时候所发生的一切,也是我所不能想象的。”

  如果邵九是个罪犯,那么,也是由儿时的遭遇所导致的。但哪一个罪犯,又没有或多或少的一点悲惨往事呢?

  “只是邵九”她侧过脸,凝睇他,很专注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这场局要何时才能休止?”

  “我爹对不起尹家,你报了仇,而这其中被你伤害的那些人的子女,终有一天也会来找你报仇,这种循环,何时休止?你可以在乎,但你那么会权衡每一件事的价值,难道这样,便真的值得?”

  邵九与阮家的这场对决,当做一场权力的厮杀,在每个皇朝更新换代时都会经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更随时可能发生,并没什么。而邵九与顾家之间的恩怨,就算是顾老爷的报应,可是,那些无辜的人呢?他们本是与这一切都不想干的,只是因为某种身份,或某些值得利用的地方,所以卷了进去,付出了感情甚至生命。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么?他们的子女,便不会怨恨、报复么?

  一场充满恨意的生命,循环往复,不会疲倦么?

  宝龄清晰的话语在暗道中仿佛带着回音,邵九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凝睇她:“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一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宝龄盯着他,缓缓道:“很多事,在你觉得晚的时候,其实都不晚。不过”沉默半响,她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说这些也没用,因为怎么做,是你的事。”

  倘若凭她一句话便可以让他放弃十几年的仇恨、打消那么多年来心中的信念,是不是天方夜谭?只是,他要怎么做,她不是不想阻止,却又怎么阻止得了?

  除非

  一念至此,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摸索着石壁的边缘慢慢地凭着记忆寻找入口。密道很窄很低,她只能匍匐着一点点前行。想起来真是可笑,第一次她与他被困,也是在漆黑的密道,而这一次又是。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种缘分。

  孽缘吧?宝龄心里想到一个词汇,自嘲地笑了笑。

  见她极为专注,执着地寻找着入口,邵九叹息一声道:“你回不去的。”

  她蓦地停下动作看着他:“你说什么?”

  邵九悠然道:“那条密道许久都未使用,里头的机关都失灵了,我好不容易让它暂时恢复了一些功能,但那道入口的石头,在使用一次之后,齿轮会扣死,这种情况会维持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那扇进来的石门被扣死了,打不开?宝龄彻底怔住。但随即便想到在邵公馆的密道里,邵九亦曾说过相似的话,只不过当时的说话对象不是她,而是袭鹏飞。那一次,他用计骗过了袭鹏飞,让他以为那机关发动过一次之后需要重新调整才能使用,故此掉以轻心。

  这一次,又想故技重施么?宝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样说来,你每一次出去都要等上很久才能回来?这样,不怕被人发现么?”

  这不是很奇怪么?这样一条密道若不能及时返回,哪里谈得上安全隐秘?

  邵九不紧不慢地道:“的确如此。只是,我出去之时都值夜深之际,纵然耽搁一些时辰,亦不算要紧,只要在天亮前赶回便可。”

  宝龄一愣,想起不知从何时开始,西苑里四散的那些暗哨都被撤了回去,虽院落外还是有人巡逻,但只要白天看到邵九,晚上又看到屋内的人影,自然不会进屋查看,这样他的确有足够的时间进出。想到这一点,宝龄又想起有一天她与阮素臣在邵九屋外,看到的那个映在窗户上的人影:“那天”

  “只是一个纸扎人罢了,自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邵九笑吟吟地道。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代表他方才的话便是真,说不定又是什么诡计。眼前找个人太擅长使用这种诡计了。

  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邵九亦慢慢地跪坐起来,凑近她身边,忽地拉起她的手,前进了一会儿,将她的手放在一块拱起的石壁上:“这就是方才进来的入口,你不妨推一推。”

  宝龄使劲一推,石壁发出沉闷的声音,石壁上的灰簌簌落下,却是纹丝不动。

  真的是这样?

  她沮丧地回过头:“那要多少时间?”

  “具体并不知道,我每次也是耐心地等待,不断地去试,才等到它自行松动的那一刻。”邵九笑笑,“只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即便我的行踪被人发现,那些人也无法跟随我下来,除非,他们找得到出口。”

  宝龄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沉默不语。

  邵九看着她,片刻仿佛随意地道:“你为何不愿意跟我走?”

  宝龄此刻心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听他这么问,反问道:“我又为何要跟你走?”

  “你做了那么多的事,跟我走,不是会更好些么?”眼底流转一丝波光,带着微微地迷惑,邵九问道。

  宝龄好不容易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忽地转过头,盯着他:“是啊,我做了那么多事,为何要拒绝跟你走。可是你喜欢过我么?”她望着他的眼睛,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就算别有用心,有没有过一刻,你是喜欢过我的?”

  这个问题,仿佛是突然而发,却只有宝龄自己知道,藏在心底不知已是多久。那是一个女孩最纯粹的问题,无关恩怨,无关其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个人,在某一刻,是不是与她怀有同样的心情。

  猝不及防的问题,纵然守旧心思再圆滑,却也不免怔住。他从未想过她会在这个时刻问这样一个问题,她的目光清澈如山间的清风,不沾一丝杂质。她在等待他的回答,很真挚,不急、不躁。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慢慢地涌出来,轻而浅,却那么清晰,他静静地望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回答。

  “我明白了。”宝龄等了片刻,唇边却缓缓泛起一抹笑,“所以,我跟你走又如何?”

  没有。一点也没有吧?

  纵然她在笑,但心底却依旧无法控制地失落:“可能我比较白痴吧,邵九,我与你不一样。不是每个人做事前都会算计好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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