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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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零有没有安排好这一天都要去哪些地方?”绍九微微一笑道。
宝龄想了想:“玄武湖、乌衣巷、灵谷寺、朝天宫这些都是比较有名的,我都想去看看。”昨夜她便让招娣去拿了一些关于南京城名胜古迹的书籍来看,暂时找了着一些。
“阿零还真贪心,这些地方并不在一处,若是全部走一遍,恐怕真得要一整日。”站在初春的日光下,绍九不觉愣了楞,随即失笑。他这几日已比之前面色好看了不知多少,唇色也较之以前有一种水泽,此刻一笑,如波光流转。
一刹那,宝龄有片刻的眩晕,下一刻,他耸了耸肩,望着他,展演一笑:“忘了你今日的时间都是我的了?一整天就一整天,慢慢逛呗。”
他们有一整天的时间。他们——也只有一整天的时间。
前世看电视剧时,总很好笑为何女主角在知道与男主角分手前,会安排一个一天的约会,轮到自己时,却原来也不能免俗。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的东西无法跨越,纵然她愿意抛下一切,他呢?他又如何会愿意就此放下?
过去的已过去,谁也无法改变,将来的还未来,谁也无法预料,只有这短短的一天,是属于他们的。在他失去记忆的之后,在她改变身份之前,仿佛是一段偷来的空隙,没有人打扰,没有恩怨纠缠。这十几个小时,便让她抛开一切,只做自己,单纯地相处,好好享受这大自然的美景吧。
一念至此,宝龄索性放开心怀,融入街上热闹的气氛中。她像个好奇宝宝一般穿梭在宽大的街道或窄小的古巷中。
这个时候的南京街头其实与宝龄前世的那些城市的街上差不多,茶馆酒楼、客栈、当铺、成衣铺、古玩店,应有尽有,最多的,还是小吃店。
小笼包、煮干丝、鸭血粉丝、臭豆腐、唐芋苗,都是南京的特色小吃,很多都是宝龄第一次吃到、比如说,唐芋苗。
这是一道南京特有的甜点,是将新鲜的芋苗蒸熟后剥皮,加上特制的桂花糖浆,再放入大锅中慢慢熬制而成。煮的时候适当放入一些口碱,这样才会出现红彤彤的诱人色彩。
想起绍九喜欢吃甜食,宝龄用调羹舀了一勺递给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绍九尝了一口,漆黑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亮,慢慢地又舀了第二勺。他吃东西的时候,纵然很喜欢,动作也很优雅,绝不会如同宝龄那般狼吞虎咽,但此刻,不知是不是这唐芋苗太过美味,又或者四周闹哄哄却闲然自得的气氛让人松弛,他很快吃完了一碗,晶莹的糖汁在唇瓣有一丝光泽,他轻轻笑:“的确好吃。”
宝龄不觉笑道:“留着点肚子,还有许多东西没吃呢。”
吃饱喝足,又在茶馆歇了歇脚,他们才回到马车上,去玄武湖。
玄武湖名桑泊,巍峨的明城墙、秀美的九华山、古色古香的鸡鸣山将它怀抱其中,此刻临近初春,细柳依依,微风拂面,宛如烟云书卷,所以还有“环洲烟柳”之称。
步入环洲,宝龄与绍九并肩走着,身后那两个下人不远不近地跟随,距离在十米之间,宝龄也懒得去管他们,自顾自地欣赏玄武湖的风景。而绍九,似乎根本没有留意道身后的人,连余光都不曾看一眼。
两人随意地走着,在环洲的怀抱中,有一片樱洲。早春时节,正是樱花怒放之际,大团大团的樱花如一片花的海洋,微风拂过,泱泱而落,美不胜收。
穿梭在这一片花的海洋中,有那么一刻,宝龄觉得竟是可以将所有的烦恼全部忘却,这大概便是大自然的魅力吧?身处在大自然中,人的一切,便变得渺小,无迹可寻。
她走了几步,转过身,却见绍九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段距离,他站在樱花树下,微微仰着头,目光悠远,亦不知在想什么。
“绍九!”他叫她,朝他走过去,兴许是太急,那只受伤的右脚用力不均,人晃了晃,还没控制好平衡,便感到肩头紧,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抬头,绍九漆黑的眼底流转着一丝微光,笑一笑:“怎么那么不小心?”手自然地滑到她的手上,抓住她的手往前走,“这样便不会跌倒了。”
心头一震,她手指无意思动了动,下一秒,却又任由他抓着朝前走去。
不过这么一刻,就这么一刻而已。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阿零可划过船?”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并肩走着,周围的气氛一时有一种微妙的静谧,过了一会儿,绍九侧过脸道。
“小的时候吧。”宝龄想了想道。
“想不想重温一下?”绍九笑笑,拉了她一下。
她很快便看到一片五光十色的湖泊,停泊着两三只小船那船夫见了他们,扯开嗓子吆喝道:“公子小姐,游湖咯——三文钱来回!”
宝龄看了看绍九,绍九转过头道:“船家,这里共有几条船?”
“本来有几条,只剩下三条了。”
“那好。”绍九拉着宝龄,跳下船,抬头微微一笑,“二十两,这三条船,我包了。”
那船夫一愣:“公子还有朋友?”
“没有,就两个。”绍九不紧不慢地道,“我们只坐一条,其余的两只,让那船夫跟着我们兜一圈便好。”
船夫更是迷惑,不太明白为何分明只有两个人却要包下三只船,但一想这位公子是出了一倍的价钱,自己又为何要跟前过不去?何况,他已将宝龄与绍九当做了出来游玩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些人总有些奇怪的想法,于是呵呵一笑:“好咧——”
“为什么要”上了船,宝龄却不明所以地开口。
当才绍九提出要包下三条船时,她已是惊讶,此刻听他叫另外两条船只是跟着他们兜圈,不用接客人,更是茫然。
却见绍九漆黑的眼底浮动着一丝促狭:“这样,便不会扫兴了。”
忽然想到什么,宝龄募地超岸上望去,果然,见到南京府那两个人正站在岸边,一副素手无策的模样,只能望着他们越想越远。
原来是这样。绍九之所以要包下另外两条船是不想让他们跟着啊。他们虽有马车,但总不能随行带条船吧?一遇到水路自然完蛋。
虽然觉得绍九此举有些“阴损”,但宝龄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不怕他们再多出几倍的价钱上船?”
绍九摇摇头:“不会。”见宝龄不解,他笑一笑道:“古来行船漕运之人,虽被是做下等人,却是最讲诚信,既然答应了,便不会不守承诺。”
宝龄“哦”了一声,脱口道:“差点忘了,青莲会里,也有许多漕帮的人吧?”
古来帮会中,多有船夫、马夫这些人,青莲会自然也不会例外。但话说出口,他不觉朝他看去,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淡淡一笑:“应当是吧,只不多,我不记得了。阿零忘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宝龄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笑:“是啊,差点忘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那船家忽地开口道:“公子与小姐是南京城里人吧?”
宝龄与绍九对视一眼,绍九道:“是啊。”
“府上是哪里啊?”
对陌生人问这些问题,本是不太礼貌的事,但船夫与马夫却是一个特殊的阶层,一来因为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觉又威胁性,二来,行船赶路,本事件及寂寞的事,此刻路上有人说话解解闷,一般人都愿意如此。此刻船夫问的自然,宝龄与绍九也不以为意。
只是,一时宝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他们已说了是南京人,其实却不是,只是随口回答罢了,此刻难道要说是南京府的人?寻常人家回答一下也没什么,但南京府毕竟不同宝龄正犹豫着,却听绍九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下姓楚,家住南京城栖霞楚家村。”
宝龄一愣,那船夫已开口笑道:“原来是楚家村的人啊,楚家村进几年可是越来越好了,我记得几年前我跟老婆孩子去过一趟,当时有一户人家还留了咱们过夜呢”
之后,船夫又问了几个关于楚家村的问题,绍九一一作答,自然得仿佛他真是那个村子长大的人。
刚才绍九说起楚家村与姓楚的,宝龄原以为他是信口胡扯的,却未想到真有这么一个村子。可是他为何会知道?倘若是从前的绍九,宝龄半丁点都不会惊讶,但此刻
心头不知漫过什么,宝龄朝绍九看去,绍九望过来,只是轻轻一笑。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忽见那船家划着船扭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暧昧的到:“两位是新婚的两口子吧?”
宝龄一惊,手一动,却被人轻轻按住,仿佛更紧了些,绍九笑盈盈地道:“船家如何看出来我们并非兄妹、朋友、而是两口子?”
他顺着船家的用词说下去,神情却丝毫没有一丝不自然。
船夫嘿嘿笑了,目光有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一副仿佛“骗谁去”的神情:“哪有兄妹手牵的那么紧呀?你别看我是个大老粗,我跟我家老婆子可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刚成亲那会儿,那小手儿都不愿放开,恨不得天天黏糊在一起才好呢!”
脸上顿时红了,宝龄盯着绍九,却见他仿佛心情不错,湖中折射的光晕像是投入了他眼底,波光潋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几分玩味几分矫捷。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笑着朝船夫道:“船家这下你可猜错了,我跟她压根不认识,方才在外头见他跌倒,才知道她脚扭伤了,我好心才扶着她,送他一段路。”
船夫证一怔,随即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划桨去了。
宝龄有些微恼,忽听耳边传来绍九的笑声,他笑得很愉快,他还从未见他这么笑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底流转的波光如明媚的春水一般。
他一时凝注。
贰佰叁拾壹、暗流
一片清波碧澜中,小船徐徐前行。
回望那一片樱花地,仿佛越来越远,宝龄坐在小船窄小的篷帐中,转眼望去,只见邵九一袭轻衣伫立在船头,望着湖天相接的烟波飘渺处,目光悠远而沉静。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慢慢脱下鞋袜,将赤裸的脚没在湖水中。
虽还是冬末初春,春寒料峭,但仿佛是卸下了某种束缚,能感觉到清冽的湖水正缓慢地渗透每一丝毛孔,那种微微的凉意,让人清醒而舒适。
来到这个时空,就算是之前炎热的夏日里,她也不曾在人前脱去鞋袜,回想前世每到夏日,有那么多凉快又好看的高跟鞋,彼时她还真有些不习惯,过了许久才适应过来。然而此刻,那种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的感觉又回来了。
每逢暑假,她便会跟着一群小伙伴去外婆家附近的小溪边摸鱼,那个时候,她也喜欢赤脚坐在岸边,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别提多惬意。
她双脚晃啊晃的,无意间抬起头,见邵九正看着自己,于是莞尔一笑:“很舒服,你试试。”
邵九仿佛怔了一怔,神情有些许微微的茫然,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再一次道:“真的,不骗你。”
他撩起衣摆,在她身边坐下来,仿佛有片刻的迟疑,然后,同她一样,慢慢脱下鞋袜,将双脚浸在湖水里。宝龄本来尽量移开目光,但此刻,却又忍不住好奇望过去,这一看,她有些呆愣。
他的手她见过不止一次了,是那种修长洁净的美,可是他的脚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中间那条淡青色的脉络,只是细看下,脚面上却有几条交错的淡红色疤痕,很淡很淡,并不突兀,却反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原来不止是身上,连脚上也宝龄心底忽然有一丝酸涩,怔怔地看着那双脚,直到头顶传来他的低语:“看什么那么入神?”
她才反应过来,一直便这么盯着这双脚。他的脚在潋滟的水波下有一种模糊的光晕,看着看着她的脸腾地红了,连忙移开目光,转移话题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的确很舒服。”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唇边挂着一丝笑。
“我小时候经常喜欢这样,还记得那条小溪里,还有鱼和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将脚伸下去的时候,它们就在你脚边游走,痒痒的,你一看它们,它们便躲开了”就这么坐着,回忆起那段最快乐无忧的时光,宝龄低声说着。
邵九撑在船上的指尖慢慢一动,只是他微闭着眼,看不清神情:“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宝龄一怔,但随即想起,他失去了记忆,即使告诉他,也并不重要吧?这么一想,她笑了笑道:“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很爱闹,不像个女孩子,我喜欢在田野里奔跑,喜欢捉弄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