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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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什么?”一听到阮素臣的话,宝龄一颗心便轻轻跳了跳,听阮素臣接着说:“而且,二姨奶奶不见了。”
“二娘不见了?!”这回,宝龄是真的惊讶了。
蒋氏不见了?徐瑾之也不见了?
计划似乎完全破产了,而且,还弄得一团糟。
她猛地朝屋外走去。
壹佰叁拾捌、藏宝图
顾府花园里,一群家丁拿着家伙四处搜寻着。宝龄简略地拦住一个下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有个小贼“不知怎么”闯进了二姨奶奶的院落,被人瞧见,那人又见原本在屋子里看守二姨奶奶的那几个下人都昏睡不醒,而二姨奶奶也不见踪影,所以便想抓住那小贼,谁知那小贼竟挣脱了跑得无影无踪。
听到这些情况,宝龄几乎也怀疑那个他们所谓的小贼究竟是不是徐瑾之。她只是要徐瑾之闹一闹,压根没让他迷昏谁啊。更何况,以徐瑾之现在的状况,怎会还有能力迷昏别人?
脑子里乱如麻线,宝龄见那群下人具都朝门口追去,脚下一顿,索性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反正,若是他们抓住了什么人,一定会有大动静,她也来得及赶过去,若徐瑾之还躲藏在府中,那么,她也得寻他出来。
刚才在屋里,她听到阮素臣的描述,头一个想找的是连生,但连生竟也不再屋子里,想来是听到了动静,放心不下,又不敢贸贸然来找她,所以也去找人去了。
宝龄朝前走去,路上碰到几个寻人的家丁,那些人只是冲着她微微行礼,便又匆匆走开,她便这么一路走去。此刻不是夜深之际,虽然顾府极大,但在这么多人找寻下要躲藏起来,哪怕是个正常人也不太容易,何况徐瑾之与蒋氏,都算不得脑筋清楚的人。
宝龄皱了皱眉,就在同时,眼前忽地闪过一个人影,飞快地朝着顾府最深处跑去。那破烂的衣裳,乍看之下徐瑾之!宝龄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一个人被许多人围追,暂时不能逃出去,最潜意识的反应是往宅子哪里躲?
不就是最荒僻、最少人烟的地方么?
心下一顿,宝龄提起裙角,跟随着那个人影,飞快地朝顾府的墓地走去。
宝龄的猜测并没有错,蒋氏在与宝婳分别之后,便去了顾府的墓地,而徐瑾之,被那群人追赶,惊吓之下,也浑浑噩噩地跑到了顾府最偏僻的所在。只是,宝龄无法猜到的是,那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了,而在这半个时辰之间,又发生了一些事。
所以,当她怔怔地站在顾家墓地时,只是惊愕地看到两个躺在地上的人。
一个是刚才她只看见了一个背影,所以尾随而来的徐瑾之,而另一个——竟是蒋氏。
蒋氏与徐瑾之,双双倒在地上,像是昏迷了过去。
之所以认定是昏迷而不是死了,是因为宝龄下一秒便将手指放在两人鼻尖探了探,还好,还有呼吸,呼吸也是平稳的,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若这里是厢房,还说的过去,偏生这里是一片平日少有人烟的墓地。
刚才她分明是看见了疑似徐瑾之的人,所以才会追悼这里,但一晃眼的功夫,徐瑾之竟倒在地上。
难道是有第三个人?
分明是白天,大团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宝龄却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中,只觉得背脊一阵寒意,僵硬地站着,朝四下望去。
具体来说,蒋氏与徐瑾之所倒下的两个地方,徐瑾之是在草丛中,而蒋氏蒋氏竟是在树下那坟堆边。
宝龄一步步地走过去,心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蒋氏此刻的姿势很奇怪,她虽然安静地躺着,但手掌却仿佛抓着什么,微微蜷缩,就好像就好像片刻之前有人从她手里夺走了什么,而她来不及反应过来便已晕了过去。
然后,宝龄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草丛里,一片绿色中,有一角素白,很是醒目,她飞快地拿起来,忽然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地定住。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她的身子轻微地颤抖,面容在逆光中模糊不清,仿佛遇到了一件极为震惊的事,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只有她手上的那张纸,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在她脑海里不断放大根本没有留意到,在高墙上,一人悄不声息地掠下,一身破破烂烂地衣裳竟然与躺在地上的徐瑾之一模一样,而他的脸上像是抹了一层锅底,黑乎乎一片。
轻轻松松跃下墙头之后,他似乎将手放在腰间,好像是牵扯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一蹙,片刻,才缓缓地睁开眼。衣衫的褴褛、脸颊上的污渍却无法掩盖那一刹那、他睁开眼时所射出的光华,宛若漫天的星辰一同亮起,又似高山之巅的雪莲绽放,清雅、幽沉。
无需华丽的装扮、无需任何点缀,甚至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连容颜也可以忽略,因为他周身所散发的气韵,根本已经超越了一切。
一身黑衣的少年陆离似早已在墙下守候多时,见到邵九,微微低头:“爷,可有收获?”
眸光流转,邵九的指尖落在怀中,当触到那羊皮般柔软的质地时,唇边浮起一抹清雅的笑:“很大的收获。”
一笑间,已经走进屋去。
只一瞥,陆离便已经深知邵九已经拿到了那样东西,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多问,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但这一次他抿了抿唇,跟了进去,向来冷漠的神情间含着一丝关切:“她好么?”
邵九瞥了陆离一眼:“放心,她没事。而且,很快,她便不会那么苦恼了。”
“爷”陆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阿离,你知道与那样东西放在一起的,还有什么?”
陆离摇摇头。
“一封信。”邵九若有所思地笑笑,“或者说,一封遗书。”
“顾万山的遗书?”陆离愣了一下,终是长长舒了口气,“爷心思缜密,阿离自叹不如。”
陆离并非随意一说,在他心里,的确是极为佩服邵九。这个少年只比他大一两岁,但心思的缜密、杀伐的果断,是他永远望尘莫及的。
邵九没有回答,但神情已经证实了陆离的猜测,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桌上仿佛无意识地划着圈圈,笑得很是随意:“别说这些虚话,你最清楚,这一次,我没有把握,我只是猜测过那坟堆必有蹊跷,但我无法直接问她,就算问,她也不一定会告诉我。”
陆离神情微微一变,顿时跪了下来:“陆离代她向爷请罪,若她不是失去了记忆,爷应该早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也记得爷,她”
眸中仿佛掠过什么,却在瞬间了无痕迹,邵九笑笑:“起来,我又没责怪谁,不要动不动就跪,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跪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要看值得不值得。”
陆离回想起,很早之前,邵九是曾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这也是他自认为不及邵九的地方,这个少年或许不跪天不跪地,但那并不是目空一切的自豪,而是——他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只要有必要,陆离相信,邵九可以抛却自尊,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而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身体的摧残并不算什么,甚至在他心中,自尊的践踏、精神的折磨也并不重要。真正让陆离觉得可怕的人,并非抛却生命的勇士,而是这般能屈能伸,隐忍之极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陆离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却听邵九接着到:“所以,当她要做这件事时,我并没有想办法阻止,因为我也想看看,这顾府中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这东西的下落。当家中有不明身份的人闯进来时,人最先想保护、最先想探视是否平安的,便是自己最重视的东西。若有人知道这东西的下落,必定会第一时间去看看,那东西是否还在。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不是她,不是阮瑗贞,而是二姨太。”
“二姨太是装疯?”
“不一定。”邵九淡淡道,“或许是什么时候好了,但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某些目的,所以继续装疯卖傻。”
陆离接着邵九的思路道:“现在看来,二姨太的目的便是这东西,她或许听寿眉查过坟堆的事,所以起了疑,可是”陆离神情间有意思惘然,“寿眉终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从前,她一定也会有所怀疑。”
“不,她怀疑了,可是阿离别忘了,她失去了记忆。”邵九淡淡道,“现在的她,心里最在意的并非是那样东西,甚至根本没有想过,她一心想查出的,或许只是那坟堆所埋之人的事,那桩关于顾府的秘密。或许顾万山之前跟她说过一些话,叫她对坟地起了疑心,但她想到的只是那坟地的主人或许与顾万山的死有关,跟她有关,而并非坟地里会藏了什么。二姨太想到了,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记得这件事。她是一个疯子,人们对于疯子,总是不太在意的,所以她能知道许多别人并不知道的秘密。”
陆离吐了口气。的确,每个人对于事情的看法会造成结果不同,宝龄虽然也怀疑坟堆有蹊跷,但没有想过坟堆里会藏有什么东西,更多的,是对坟堆主人的身份好奇;而蒋氏却对宝贝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很凑巧地发现了坟堆的秘密。
陆离不知心头什么感觉,半响才喃喃:“她看了那封信,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她会如何呢?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她将顾老爷与顾太太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一刻,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有危险?
邵九眸光忽明忽暗,仿佛猜到了陆离所想,微微地一笑:“该面对的,总是要来的,难道你希望她蒙在鼓里?更何况,顾府里还有人会拼了命保护她,她不会有事。”
是啊,该知道的,总是会知道。就如有一天,她终会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谁一般。陆离轻轻一叹,只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当初她还是“她”时,他所担心的无非是她执行任务时的安危,而此刻却已经分不清了,这样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而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她怎么就失去了记忆呢?
在陆离陷入沉思之时,邵九指尖落在怀里,轻轻取出那张羊皮卷。羊皮卷因为年代的关系已经有些陈旧,但上面那犹如地图一般的路线依旧清晰无比,画着苏州近郊的某一处。
藏宝图。
这是他等了很久才等到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某人残余的体温,那个笑颜慈爱的男子亦曾在深夜将这张藏宝图摊在桌上细看。但这一刻,他却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只看了一眼,便朝陆离道:“送去南京大帅府,务必交到阮克手中。”
壹佰叁拾捌、小黑
密密的树林中,偶尔透进一丝光线,仿佛染了树叶的颜色,变得青茫茫,像是薄胎瓷的釉色,又像是遮了纱罩的灯,冷冷地氤氲着淡淡的光晕。那光晕打在那白纸黑字上,宛若一点点琉璃的斑点,闪着光挂陆离的光。
五味陈杂。
宝龄最终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惊、错愕、讽刺许许多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而竟变得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像是一个迷惘、苦恼了许久的问题,忽然间找到了答案,那答案虽大大出乎预料,又叫人难以接受,但毕竟是有了答案,无需再苦苦寻找,七上八下很久的心,在这一刻,倒像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若她是真的顾宝龄,此刻心情纵然复杂,亦或许能分得清是什么,但她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一片,最后只剩下一种感觉讽刺。
下一秒,她仿佛无意识地牵动嘴角,哼了一声:荒谬,实在太荒谬了!
从她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起,纵然接踵而来许多叫人无法看清的事,但,她一直以为了解的比看不清的多。就像是一颗大树,她一直深信是那棵树,只是看不清那些枝枝末末罢了,然而此刻,她竟发现,原来树也不是一棵树,而是其他的东西。
多么——好笑。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很离谱。
她指尖慢慢地蜷缩起来,那封信在手心皱成一团,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宝龄?”
那声音轻柔,是她听过许多遍的,虽然柔弱,却带着温暖的声音,然而这一刻,却仿佛糅合着一丝古怪的寒意。
原来一个人的主观真的可以主宰一切,当你不明就里时,她的声音是那么叫人觉得亲近,而当你明白一切时,连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异样的。
宝龄只迟疑了一秒,便缓缓地转过身,面对那个人。
眉目轻柔、面容苍白,阮氏站在树下,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两人,惊恐与焦急之色怎么也不像装出来的:“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