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两朝志传-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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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报入长安,帝召宰相谋之,杨国忠曰:“今日反者独禄山一人而已,将士皆不欲也。不过旬日,必传首诣行在。”帝以为然,正值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入朝,帝问以讨贼之策,常清对曰:“禄山乌合之众,其势不久,请得一人诣东京开府库、募骁勇之土,挑马棰渡河,计日取逆胡之首,以献阙下。”帝闻奏大悦,遂使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直诣东京募兵,旬日之间,得六万余人,乃断河桥,以为守御之备。
却说禄山军马日行五十里,于路劫掠,将来径取藁城。当山太守颜杲卿慌急召长史袁履谦商议曰:“今日禄山军到,当复如何?”履谦曰:“禄山远来,其势疲敝,宜深沟高垒,不与之战,以老其师,然后遣人从间道至平原,连六郡之兵,断禄山归路,以缓其西入之谋。须得一骁勇之将,从而击之,此以逸待劳、可全胜矣。”杲卿曰:“诚如是,国家之福也。君可竭力相辅,勿生异志,它日富贵与君共之。”履谦曰:“谨受教,愿施一臂之力。”言未绝,翟万德出而言曰:“大人勿虑,吾观禄山之兵如弱草耳。亲提一旅之师,尽斩其首,悬于军门,某之愿也。”杲卿大喜曰:“吾得君来相助,高枕无忧矣。”杲卿素知万德勇猛过人,即命为先锋,结连冯虔、贾深、崔安石、张通幽等共起兵八万,前来抵敌。
却说禄山兵过云亭,正逢太守颜杲卿军马,两下摆开阵势,唐将翟万德出马,使开山大斧,贼将何千年出迎。战不数合,千年败走,安守忠出马接战,又败,万德驱兵掩杀,贼兵败,退去三十余里,杲卿收兵下寨。
却说安禄山与史思明日:“翟万德何等人也?”报曰:“只藁城一勇夫耳。”禄山曰:“用何计可擒之?”思明日:“可来日再退二三十里,却以伏兵胜之。”禄山曰:“颜杲卿乃平原太守真卿之兄也,曾习用兵之要,见此山势险恶,怎肯追赶?唐兵欲断吾粮道,吾今有奇计可斩万德。”遂唤何千年:“可如此而行”又唤安守忠领计去了。禄山、思明自领前兵一路下铁蒺藜,外多设鹿角,以为久住之计。未知胜负如何?
总批:玄宗不能诛禄山,而反收为养子,污辱宫禁,为天下笑,已不足齿。至杨国忠激之为乱,以取信于上,罪亦浮于叛逆矣。
隋唐两朝志传
第一○三回 禄山计困颜杲卿
却说翟万德连日领兵搦战,贼兵亦自坚守不出。颜杲卿唤万德曰:“古人能取胜者,大半皆因断粮之[故]),今哨马回报贼兵自马头山运粮到寨,为久远屯住之计,以待契丹兵,汝今夜领五千军马往马头山后绝断粮道,贼兵自乱。”万德领计去了。当夜初更,遥望马头山后远远哨之,果见无数粮车相接而行。万德引兵自山谷中杀出,贼兵大喊,尽弃车而走,万德便分一半军押送粮车,一半追赶贼兵。不上一里之地,前面山窄,车仗横截,马不堪行,下马步进。车仗两下火起,万德等上马,依回旧路,山僻之间,车仗已自截住,火光迸出,万德引军夺路而走。一声炮响,安守忠左出,何千年右出,万德逞勇杀条血路,一人一骑而走,人困马乏,正逢禄山,交马不上数合,一枪中万德战马,万德翻鞍落马,被步军乱刀齐下,乃死于非命。
原来翟万德所分一半兵至半路被史思明截住,故尽皆投降,于山谷中夺其衣甲,却令贼兵装束,诈作唐兵旗号,从小路回寨。唐兵见是本部人马,大开寨门,军马涌人,放火杀人。
颜杲卿大惊,急上马走时,前面何千年兵到,不敢迎敌,杀向小路而走。前面安守忠军又到,杲卿不能前进,倒退回马头山后。禄山引军杀到,杲卿四下无路,只得勒兵于马头山扎住,死连山谷,唐兵大败,十死八九。原来此山只有一条路人去,四下无路,险峻不可行。上面惟有泓泉,只可容百人饮水,此时杲卿六七千人,如何饮?得敷人马渴乏,禄山截住归路,杲卿仰天叹曰:“吾走于绝地矣!”史官有诗叹云:妙算禄山不等闲,杲卿受困马头间。
英雄自是无人敌,犹似当年九里山。
冯虔、贾深二人言曰:“昔汉耿泰受困,拜井得甘泉,今日何不效之?”颜杲卿从之,至山顶扣泉拜而祝曰:“杲卿今奉天子明诏,追杀贼兵,不期误陷于此,军士渴乏,缺水充腹,若蒙皇天垂祐,神明鉴察,怜此六七千人性命,望赐甘泉为饮。
若杲卿命合如此,甘泉枯竭,某当自刎于此矣。祝罢须臾,甘泉涌出,取之不竭,因此各个不死。
却说禄山在山下四面围定,寻问土人,土人说此山上只有一泉,可容百人饮水,多则不敷。禄山喜曰:“唐朝合休,吾擒杲卿必矣。”
却说崔安石听知颜杲卿被困于马头山,便欲将兵救之,张通幽曰:“今禄山会合契丹,实欲先取河南,即目契丹之兵已到,若撤兵去,契丹乘虚以断其后,为祸非小,不若诈降,此计极妙。某引五千人马径到契丹寨诈降。”崔安石从之,随即便行。先使人报知契丹主思力,是时思力召张通幽解甲而入,通幽泣而言曰:“今崔安石等妄自尊大,常有杀害之心,故来投降于大王,共扶东平郡王。”思力曰:“你来投降,有何功劳?”通幽曰:“安石所领军马虚实之事,某已知之,只今夜引萧龙、李豹二将军引五千人马,情愿前去劫寨,便是功劳。
如到唐寨,自有内应。”思力大喜,便叫萧龙、李豹二将为先锋,引军同张通幽前去。萧龙、李豹叫通幽兵在后,便自行程。
是夜二更,前军迳奔唐寨,通幽到门首,大叫开门,只见寨门大开,通幽一骑马先入,萧龙、李豹二骑抢入寨中之时,只听得一声叫苦,连人和马都陷入坑中,背后人马都陷于坑内,死者无数。
却说张通幽自后寨杀来,崔安石兵两下齐出,契丹五千之兵多有降者,萧龙、李豹自刎而死。遂引得胜之兵,却扮作契丹之兵,径来寨中。思力大王只道自的兵回,走出帐来,却被唐兵擒之,捉来寨中见崔安石。安石下阶,亲解其缚,以好言慰恤,说朝廷多知大王忠义,何故顺贼人也。思力惶恐伏地,安石曰:“王可招安本部人马,兵已招至,重加赏赐,死者尽埋了。”思力曰:“今某愿为先锋,可擒禄山。”
安石大喜,便令契丹兵为先锋,唐兵断后,投马头山来。
是夜三更到贼寨,使人报知契丹领兵到,禄山大喜日:“唐室合休,杲卿可擒矣。”叫请思力大王入寨,禄山正欲问之,思力引兵杀将起来,禄山大惊,急切传不得号令,飞马望西便走。
番兵、唐将一齐大进,杀得贼兵四分五裂,各自逃生,皆寻归路。
却说禄出手无军器,腰间只存得副弓箭,走得慌速,箭又落了,只剩得空壶。禄山望山谷中而走,背后引军赶来,崔安石见禄山手五军器,飞马挺枪赶来,看看赶上,禄山虚取弓,拽满数番,安石连躲之,间见无箭到,便知禄山有弓无箭,却乃带住枪,拈弓搭箭射之。禄山听得背后弓弦响急,闪马回身,箭如飞到,禄山以手一接,接箭在手,却将搭上弓弦,便射安石。赶近望面门上尽力射之,安石措手不及,应弦落马。禄山回一箭射安石下马,欲回寻其首级,唐兵随后大至,禄山手无寸铁,不敢相杀而退。唐兵救安石去了,不来赶禄山。
却说崔安石到寨中,拔去箭,血流不止而死。颜杲卿下山追杀贼兵,直至半途而返。
却说禄山折了一阵人马,于路收拾众兵,史思明、何千年、安守忠皆至,共说前事。禄山曰:“虽然兵败一阵,却杀了崔安石、翟万德,折了唐兵一臂,此一路兵暂自停止。”遂引兵直至洛阳。原来洛阳将士守御无策,一闻禄山兵至,望风归附,遂被禄山掳之,乃自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却说颜杲卿起兵方才八日,守备未完,贼将史思明、蔡希德引兵皆至城下,杲卿告急于王承业,承业欲窃其功,利于城陷,遂拥兵不救。杲卿昼夜拒战,粮尽矢竭,四面攻打,其城遂陷。贼纵兵杀万余人,执杲卿及袁履谦等押送洛阳。禄山数之曰:“汝自范阳户曹,我奏汝为判官,不数年超至太守,何负于汝,而作反邪?”杲卿闻言,嗔目骂曰:“汝本营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为三道节度使,恩幸无比,何负于汝而反?我世为唐臣,禄位皆唐朝所赐,虽为汝所奏,岂从汝反邪?我今为国讨贼,恨不斩汝,何为反邪?这臊羯狗何不速杀我!”禄山大怒,喝令武士将杲卿并袁履谦等缚于中桥之柱剐之。二人至死,骂不绝口。颜氏死者三十余人。静轩读史至此,有诗为证云:堪叹颜公志未酬,出师不料敌人谋。
常山尺地虽恢复,损将伤兵一旦休。
思明既克常山,引兵击诸郡之不从者,于是邺郡、广平、钜鹿、上谷、博陵、文安、信都等郡复为贼守。是时诸郡连次发表告急,玄宗升殿,近臣奏知,帝乃宣大将军郭子仪入朝商议。帝曰:“河北郡臣各上表文,奏言安禄山僭称帝号,占据洛阳,今遣史思明诸贼进图饶阳,指挥各处,调练军马,陷了常山,颜杲卿已死,复陷九郡,卿有何策可退?”子仪曰:“禄山为乱,癣疥之疾也,何足介意。臣得一大将,勇冠三军,力敌万夫,使六十斤铜刀,骑千里骅骝马,开两石铁胎弓,藏三个流星锤,临敌则百发百中。太原人也,姓李名光弼。臣乞保此人为先锋,臣亲统三军,必要生擒禄山。”帝大喜,便宣李光弼面君。至殿下拜毕,宣上殿视之,其人身长八尺,黄晴黑面,猿臂狼形。帝赐以金甲锦袍,加为节度使、前部大先锋,于是共子仪辞帝,引大军十五万会合州郡,分道守把。子仪进取东京,光弼分兵先出井陉来定河北。未知胜负如何?
总批:颜常山被困马头,军士焦渴,扣泉得水,义动山灵。特以承业忌功,援兵不至,昼夜拒敌,粮尽矢绝,而陷于贼手,非天付完节以成其足欤!
隋唐两朝志传
第一○四回 真源令张巡起兵
是岁天宝十五载春二月,贼将史思明领众在常山去城五十里分作三寨,专等唐兵到来。
先说李光弼将番、汉步骑万余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并陉口,直至常山。常山团练之兵捉得贼将安思义,押解唐营来见光弼,光弼遂问思义:“破贼之计在旦夕,汝若有策可用,吾不杀汝矣。”思义曰:“大夫士马远来疲敞,猝遇大敌,恐难当其锋,不若移军入城,早为备御,先料胜负,然后出兵。胡骑虽锐,不能持重,苟不得利,气沮心离,是时乃可图矣。吾料思明先锋明早必至,而大军继之,不可不留意也。”光弼听言大喜,乃释其缚,随即移军入城,准备拒敌。原来史思明闻知常山不守,立解饶阳之围,会合三万余骑,直抵城下,喊声大震。光弼在城上高声大喝,五百弩手齐发射之,箭如雨下,人不敢近。贼兵稍退二十余里,正值土人报:“有贼步兵五千自饶阳来至九门,可从间道击之,即得全胜矣。”光弼听知,遂遣骁勇步骑五千,偃旗息鼓,并乃潜行。行至逢壁之时,贼兵正在解甲午食,一闻唐兵猝至,人不及甲,各个惊慌奔走,自相践踏。后面驱兵掩杀,死无遗类。
却说史思明探饶阳兵俱丧,挫动锐气,遂领兵退入九门。
时常山九县七附官军,惟有九门、藁城二处为贼所据,光弼亦按兵不动,只于数处练兵固守。
却说安禄山自入洛阳,劫掠数郡,日以杀人为事。谯郡太守杨万石举众投降,禄山大喜,遂与商议进攻之策。万石曰:“洛阳受敌之处,恐不可久守。近有真源县令,邓州南阳人也,姓张名巡。其人谋猷深远,勇冠三军,若取得此人为用,可决西人之计,成帝业矣。”禄山从之,即遣万石持檄招谕,诈擢张巡长史之职,参谋军中从事。
却说张巡在真源正与从人劝农讲武,修理民事,忽报安禄山遣杨万石持檄前来招抚。巡接入相见礼毕,万石告言:“贼势浩大,难与为敌,可西迎贼,保全富贵。”巡大骂曰:“贼奴作乱,汝不能尽忠报国,反来檄我,恨不啖汝之肉!吾誓杀此贼,以伸己志!”即将万石斩之,随率吏民哭告于玄元皇帝庙,起兵讨贼。巡与众人商议定计,乡耆进曰:“山川之形势不同,将兵之攻守亦异。某常叩之夷虏,地之险阻,未能周知,比江淮之地道途平坦,山川广漠,虏骑奔驰冲突莫御。江淮之地宜守而不宜攻,此去据淮而守,是以心战为上策,惟请详之。”巡曰:“此计甚妙,既承指教,明日到大教场中招集义兵,就要起程,不可违误大事。”便遣人将招军榜文遍贴,其文曰:真源县知县张巡为招募义兵、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