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当代丐帮-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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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准备扒车回家
郭新民今天的“收入”又非常差,只讨到5元6角钱、六把米,捡了8个矿泉水瓶子和一些木头。我和郭新民走进邓家湾时,他买了一筒面条,说这是今天的晚餐。 回到他租住的房子时,已是晚上9时多了。另外的5个人已在家吃面条的吃面条,煮面条的煮面条,面条与昨天所见到的一样。秦文庭边煮面条边说,没想到在武汉这个大城市讨钱这么难,每天只能讨几块钱。他们经过商量,决定过十来天就回家。 这是我料想到的,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踏上回家的路途。我问:“那你们没有来多少天呀!你们可以多在武汉呆一些时候,也好多讨一些钱回家。” 张先红接过我的话回答:“不了,呆在这儿不如呆在家里踏实,总想着家人。能在这儿讨到钱也好说点,讨不到钱是受活罪!”对于我问的在武汉呆了多少天,6个人都说没有读过书,竟不记得来了多少天,至于今天是几日,也不知道。他们说反正快过年了,一定要赶在过年之前回家。 我为他们担心:“您们每天讨的钱除了生活,还有没有剩余?积攒的钱够买回家的车票吗?” 他们众口一词:“哪有钱买车票哟,我们好歹要扒上一辆拖煤的火车回去。” 我连忙阻止:“不能扒火车,那很危险不说,弄不好还会被人抓起来。” 张先红说:“不扒火车还能怎么样回去?我们手里又没有钱。” 是呀,没钱怎么回家,除了扒火车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只好转移话题。我问他们以后还会出来乞讨吗。他们每个人都说,乞讨真的非常艰难,自己颜面不顾了,却没有人愿意施舍。张先红说,再也不会出来做乞丐了,出来发不了财,家里再穷也要守着一家人过日子。 我问他们能不能留个电话。话音未落,郭新民就接上了:“电话?我还从来没打过电话呢,穷人谁安得起那个!” 秦德明说,镇上有部电话,但没有事,谁会去打呢,因此也不记得号码。 郭新民开始烧火煮面条了,我起身向他们告辞。临走时,我向他们建议,马上就要过年了,武汉人荷包里会比平常“暖和”,坚持到元旦可能讨钱要多些。等讨到了钱,再买张车票安安稳稳坐车回家多好,毕竟扒车危险性太大。他们都点头称是。 走到一个房屋的转角,我回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张先红正端着碗,目送着我离去,郭新民和秦德明则趴在地上对着钢灶吹风,一明一暗的炉火映着他们苍老的脸。我知道,我刚才的话对他们只是一种安慰,手上没有钱,说什么话也没用,该扒火车照样会扒。 走在路上,我的心里一阵阵酸楚。我是真的不愿看到这些老人出来乞讨,年龄最大的都78岁了,正是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然而生存的重负依然压在他们身上,使他们不得不漂泊异乡,在城市的风雨中伸手向人乞怜,到了年边要扒着火车回家过年。是什么导致他们要过着如此这般的生活?仅仅是命运吗?我一直在思考着
第十四章 “三进宫”的“乞丐大盗”
1、“三进宫”的老凌
2002年11月中下旬的一段日子,我在汉口一带寻访四处的流浪汉和乞丐们。那段日子的夜晚,我几乎都是宿在汉口火车站附近的一片空旷工地旁,那里也是一个乞丐群居的地盘。
这里的工地由于闲置很久,一帮流浪汉和乞丐纷纷在这里搭起简易的棚子,捡几块木板架起一张床,就成了他们临时的一个家了。我就是在这里认识老凌的。他独自一人住在一个木棚里,我进去和他聊天,提出和他“搭伙”住,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并找来几块木板,为我架了一张床。
老凌今年50岁,湖北麻城市闵集乡人,他在28岁那年得了一个怪病——肌肉萎缩。大腿莫名其妙地萎缩,比小腿还细;胳膊也开始萎缩,上面比下面细。他有一个兄弟也这样,有人说是遗传,可他的祖上三代都没有患过这种病。他不信,说是老天要惩罚他,让他受苦。他行动起来很不便,站起身都是臀部先起来,走路的姿势也是趔趔趄趄的。身体的原因,使他只能靠捡垃圾和乞讨为生。
老凌坐过牢,并且是“三进宫”。他在20多岁的时候,那时腿脚还很正常,有一年过年时,村里杀了两头猪,放在村委会办公室里。半夜,他一个人撬开大门,弄一个很大的树丫,将半边猪搁在树丫上,轻轻地拖回了家。偷回来半边猪后,他觉得不过瘾,便又“杀”到办公室,又偷回了两个半边猪。但“不幸”的是,他被人举报了。公安部门到他家搜查,发现他偷的东西不光有猪,还有大量说不清来源的物品,这些赃物整整装了一汽车。他被判了8年刑。
讲起偷盗的事情,老凌丝毫不觉得脸红。他有一个怪理论:“人怎么致富?最快的途径就是一个字——偷!”据他讲,他年轻的时候已经养成了习惯,见什么偷什么。这个习性也使得人们对他避而远之,甚至最亲的亲人也离开了他。21岁时,他曾与一个浠水的女孩结婚,并育有一儿一女。但因为被判刑,坐牢期间,老婆带着儿女远走他乡了。
老凌伤心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觉得无所谓了。他说:“我并没有觉得不能生存了,我还有一双手,不相信会饿死。”1996年,老凌来到武汉,在汉口二七路租了一间房子,还买了一套修鞋机,开始干起修鞋的活。他要的价钱比别人高,别人只收1元,他要收2元,但尽管如此,他的生意还是很好,因为他的手艺很不错。
老凌生性好动,还喜欢打牌。修鞋的那段时间,他每晚吃完饭后都要与几个在汉口做生意的老乡在一起“斗地主”。一天晚上,打完牌回家,家当都被偷了个精光。好在手头还有些钱,他又买回一台修鞋机,在汉口球场街重新开业了。
也许是老天作弄人,老凌的修鞋机又连续两次被盗。老凌说,自从干起修鞋的生意后,一直比较本分,控制自己不去偷东西,因为生意还不错,一天最少有30元钱的入账。他自嘲地说:“妈的,我不偷别人的东西,别人却偷起我的东西!”
第三个修鞋机被盗后,老凌便没有钱买了。房东催要房租时,他没有办法,只好卷起被子过起了流浪和乞讨的生活。
老凌如果坐着,丝毫看不出是个残疾人。但只要一走路,就可以发现他走得很吃力,几乎是整个身子倾斜着向前走。他说,我坐着讨钱没有人给,因为别人看我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走路呢,别人会认为我趔趔趄趄是装的,所以每天讨的钱很少,连生活都维持不住。
老凌“故疾”重患了,白日乞讨的时候,他到处“踩点”,发现可以盗窃的东西,便晚上出击。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是建筑工地,一般是下半夜两三点钟,趁那些守门的睡着了,便偷一些值钱的钢板、钢材拿去卖。
我有些迷惑不解,以他的身体状况,怎么能运得动那些建筑材料呢?他说:“很简单,搞一个折叠式手拉车,有什么东西不能偷的?”他洋洋自得地说,以前曾和一个湖南女乞丐租房子住,除了米是买的,其他的油、酱油、胡椒、味精什么的,都是晚上趁街头做夜宵生意的在下半夜打盹时偷的。
尽管是老偷儿,但终有失手的时候。他在偷建筑材料时,两次被工地的保安捉住。“这两次失手,一次把我关了一年多,一次把我关了两年多。”他说。
2、和老凌一起“借”钢管
说起偷盗之事,老凌从来不用“偷”字,只说“借”。他认为,人只要没有钱了,就可以去“借”点东西换钱。只要胆子大,敢“借”,人就不会饿死。哪怕被逮进去了,里面也有吃有喝,不比在外面流浪、乞讨差。
一天晚上,老凌建议我跟他一起到汉口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工地去“借”钢管。他说:“我下午看到那个地方又割下来好多钢管堆在那里,今晚是一个好机会,你跟我一起去,卖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说实话,老凌总给我讲他的偷盗故事,说得有板有眼,我也想亲眼见识一下他“借”东西的本领,当即一口答应了。不过,我有自己的思考,他要是真“借”的话,也不能让他得逞。毕竟我有自己潜在的身份,不可助纣为虐。
晚上10点多钟,我请老凌喝酒,他海阔天空地聊起来。他一会儿神吹自己是怎样从别的乞丐手里抢过矿泉水瓶换钱,一会儿又侃自己坐牢的“光辉”经历,可我没有听的兴致了,一直在想着等一会儿“借”东西的事。
12点多钟,老凌大概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拿出手拉车,告诉我可以出发了。出了门,他走在前面,姿势依然往前一倾一倾的,每走一步都像随时要摔倒。就是这样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的乞丐,竟然是盗窃老手,真令人匪夷所思。
走了大约400米远,到了老凌所说的那片工地。我看了一下表,这么短一点路程,我们竟走了40分钟。若以这种速度,“撤退”时倘被人发现,怎么跑得急!我诚惶诚恐,提心吊胆,着实捏着一把汗。
其实,钢管还是有人照看的,旁边就有一个亭子。他放下手拉车,示意我和他一起坐下,然后,他点燃一支烟,四周巡视着。
远处白天喧闹的汉口火车站,此时十分寂静。整条道路几乎很难看见行人,偶尔才有一两辆空的士从此缓慢滑行而过。工地上,10多根铝合金钢管躺在那儿,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灰白色的光。
我的心“咚咚”直跳,再看老凌,他却悠哉游哉地抽着烟,只是两眼不时地往工地四周扫描,看有无可疑之人。一根烟抽完后,他艰难地站起来,很果断地告诉我:“小兄弟放心,现在没人,我们可以过去了,动作要快。”说完,他解开了手拉车上的绳子。
我按照老凌的吩咐,拖着手拉车装作晚上捡垃圾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到那堆钢管旁。老凌则跟在后面。看看四围无人,他马上动作麻利地抬起钢管,轻轻地放在手拉车上,一分钟不到,就已经装好了两三根。我装作给老凌帮忙,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阻止这场盗窃继续下去。他看我动作缓慢,很生气地吼:“快点干,发什么呆?”
我扶着手拉车站在那里,正束手无策时,突然看见远处一辆白色富康车驶出汉口火车站广场,朝这边驶来。我连忙对他说:“老凌,像是警车,快,我们跑!”那车恰巧也很配合,停在不远处的发展大道旁。
一直低着头搬钢管的老凌一听这话,惊了一下,马上放下钢管,一瘸一拐地准备逃跑。跑了几步,回过头来问我:“哪里?人在哪里?”
“那辆富康车刚才在这儿停了一下,刚才我好像看到亭子里的灯亮了。”我指着附近的那个一直黑着灯的亭子。老凌还是有些害怕了:“他妈的!今天是有鬼,你去把车子弄过来,我在前面等你。”
我提着手拉车来到老凌面前。他仍然不死心,准备再坐着等一会儿。我一个劲儿劝他今天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天再来下手也不迟。并且我摸摸心口,说刚才心跳得厉害。他骂了我一句,说:“你这个胆小鬼,一点动静就把你吓得尿流。你一惊一诈的,把老子也吓得够呛!”毕竟是有些心虚了,我们开始打道回府。但回去的路上,他一步三回头,似乎很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
3、老凌的女人
第二天上午10时多,太阳从棚顶间隙射进来的光辉“刺”醒了我。我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老凌正坐在床边就着白酒吃馒头。他喝酒的动作很猛,一口灌进去半两酒,然后啃两口馒头。
我想起昨晚的事,想他一定在怪我,便朝他赔不是。他说算了,不提昨晚的事,只顾喝自己的酒。这时,他从荷包里掏出烟来。这一次,不是像平常那样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而是把整盒都掏出来了。我一看,是一包“长城”牌香烟,这种烟要两元多一盒,对他来讲算贵的,心想他肯定在炫耀自己的烟,便就势恭维他:“老凌,你抽的烟很高级的!”
老凌“哦”了一声,说:“我不喜欢抽那些‘水货’烟,那些烟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要买就买两块多钱一包的烟。”其实,他平常很少自己买烟,很多时候都是从地上捡“烟屁股”抽。
我想起老凌的老婆。据他说,他第一次坐牢前在村里生活还算不错的,抽的烟也是有档次的,这都得益于他的老婆很会操持家务。
我问:“你从牢里出来后,就没再去找你老婆?”
老凌很轻蔑的样子说:“那有什么找的?我一个人还自由些。”老凌出狱后,1995年曾去找过他的一个女儿。女儿在罗田县一家工厂上班,但仅此一次,再也没去找过。我猜想他和他的老婆之间也许另有隐情,但不好刨根问底。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