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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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我们面前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正如你所说的,作案时间是一点一刻。德国女佣人希尔德加德·施密特的话可
以作证,也符合康斯坦丁大夫提供的证据。
“第二,作案时间可能迟些,表是有意制造的伪证。
“第三,作案时间可能更早,表是伪证,理由同上。
“现在,如果我们接受第一种可能性(因为它存在的可能性最大,证据最足)我们必然
要碰到另一些随之而产生的疑问:首先,如果案子发生在一点一刻,而凶手不能逃离火车,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他在哪儿?他是谁?
“让我们先来仔细研究一下证词。我们首先是听说有这么一个男子小个子黑脸膛,
说放象女人。这是哈特曼说的。他说,这是雷切特告诉他的,雷切特雇他提防这个人。可是
没有证据我们只有哈特曼的几句话而已。深入地想一想,就不禁要问:哈特曼这个人,
他那纽约侦探办事处的身份是不是伪造的呢?
“回想起来,真有趣,在办这个案子过程中,我们竟缺少足够的通讯工具,以保持与警
方联系。因此,就谈不上彻底调查这些人。我们只能凭推理。在我看来,这使得案子越发显
得饶有趣味,没有审判程序,而只凭智力。我问过自己:‘哈特曼的自我介绍可以接受
吗?’我的结论是肯定的。我同意这种观点:我们可接受哈特曼的自我介绍。”
“你相信直觉美国人称之为预感的吧?”康斯坦丁大夫说。
“不相信,我所注意的是可能性。哈特曼如果持假护照外出旅行,他即刻就成为怀疑对
象。警察一到场,第一件事就是拘留哈特曼,与纽约通叫查问他的身份是否属实。如果这起
案件要涉及许多旅客,要彻底查清真相是相当难的,在大多数情况下也许连试也不会去试
呢,尤其是这些人看来没有谁值得怀疑的情况下。不过,哈特曼的情况就简单多了,不论他
声称的身份是否属实。所以,我说,一切都会证明是合理的。”
“你不怀疑他啦?”
“没有的事,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据我所知,任何美国侦探都可能有各自的理由,希望
杀死雷切特。不,我说的是,我想,我们可以接受哈特曼的自我介绍。那么,他所说的雷切
特挑选他并雇用他的故事未必不是实话,虽说不那么肯定,但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我们承
认这是真话,我们就必须调查清楚,是否确有证据。强果,我们在一个很不可靠的地方
希尔德加德·施密特的证词中找到佐证。她所说的亲眼目睹穿列车员制服的人的特征完全相
符。那末,还有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证实两人说的话呢?那就哈伯德太太捡到的那颗钮扣
了。此外,还有另一确证,你们也许没有注意到。”
“什么确证?”
“那就是阿巴思诺特上校和麦克昆两人先后都已提到,列车员经过他们的房间。他们并
不重视这一事实,但是,先生们,皮埃尔·米歇尔坚持说,除了已提到过的时间,他从未离
开过座位,他更没有必要到车厢那一头去,从而经过阿巴思诺特和麦克昆坐着聊天的那个包
房。因此,小个子、黑脸膛、说话象女人、穿列车员制服的人的故事已直接或间接地为四位
证人所证实。”
“有个小问题,”康斯坦丁大夫说,“如果希尔德加德·施密特所说的属实,那位真列
车员怎么没提到,在去哈伯德太太的铃声的召唤时,曾见到过她?”
鲍克先生急不可耐地等待他们把话说完。
“得了,得了,我的朋友。”他性急地对波洛说,“虽说对你的好奇心,你那一步一个
脚印的办法,我非常敬佩,但要指出的是,你尚未接触到争论的焦点。我们都同意确实存见
这么一个人。问题是他到哪儿去了?”
波洛摇摇头。露出非难的神情。
“你错了。你这是本末倒置。在问‘这个人躲到哪儿去了’之前,你首先要问自己:
‘是否确有其人?’因为,你瞧,如果这个人是虚构的臆造的他就能轻而易举消失
掉!所以,首先我要确定确有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既然已经明确这一事实是呀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呢?”
“先生,只有两个答案,要么他还极为巧妙地躲在车上一个我们所难以想到的处所;要
么,正如有人所说,他是两个人。也就是说,他既是雷切特先生提防的那个人,又是车上的
某一旅客,伪装得十分巧妙,连雷切特先生也认不出来了。”
“这可说对了,”鲍克先生的脸孔顿时明朗起来,但很快又变得阴沉了。“可是,还有
一点不同的看法”
波洛不等他说完,抢过话头:
“此人的身高。你要说的是不是这话?除了雷切特先生的佣人,车上的旅客全是高个儿
意大利人、阿巴思诺特上校、麦克昆以及安德烈伯爵。那么只有这个佣人了这种假
设不十分可靠。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别忘了‘说话象女人’。为此,我们就有另一种选择的
余地。或者,这是个装成女人的男人,或者,反之,他本来就不是女人,高个子的女人穿上
男人衣服看上去势必矮小。”
“可是,事实上,雷切特应该知道”
“也许他是知道。也许,这个女人存心要他的命,早先曾扮过男装,以得于达到她的目
的。雷切特可能猜到她又要玩这种手法,所以告诉哈特曼留神一个男人。不过,他已提到过
‘说话象女人’。”
“有这可能,”鲍克先生说,“只是”
“朋友,听着。我想,我该告诉你,康斯坦丁大夫已经注意到的某些矛盾。”
他详细地谈了他和康斯坦丁大夫一起曾从死者身上的伤处得出的一些推论。鲍克先生
“啊”地喊了一声,又把头抬起来。
“我理解,”波洛同情地说,“我完全理解此刻你的心情,你的头还在发晕,是吗?”
“整个案子简直就是幻想曲。”鲍克先生大声叫了起来。
“对极了。荒谬绝伦难以想象不可能存在。我自己就是这么想过。可是,朋
友,是这么一回事!谁也不能回避事实。”
“简直搞糊涂了!”
“能不糊涂?朋友,它使我糊涂有时有这么一个念头,觉得事情实际一定很简单。可是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想法”
“有两个凶手,”鲍克先生哼哼唧唧地说,“在东方快车上。”
这个想法也许使他简直哭出来。
“现在让我们使这部幻想曲变得越发玄妙吧。”波洛兴致勃勃地说。“昨天晚上车上有
两个陌生的神秘旅客。一个是列车员,模样与哈特曼先生说的,希尔德加德·施密特、阿巴
思诺特上校以及麦克昆先生所见的相符。还有一个女人,身穿鲜红睡衣高高的个儿,细
长身材皮埃尔·米歇尔、德贝汉小姐、麦克昆有及我自己看到过也可以说,是阿巴
思诺特上校所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的那个!她是谁呢?车上谁也不承认有鲜红色的睡衣,她
也失踪了。她和那虚构的列车员是同一人吗?或者,她是一个某种非常独特的人物?这两个
人在哪儿?顺便提一句,那么列车员制服和红睡衣哪去了呢?”
“啊!这话说得倒也有理。”鲍克先生急切地跳了起来。“我们必须搜查旅客的行李。
是的,那样也许会发现一点线索来。”
波洛站起身来。
“我可以预言。”他说。
“你知道东西在哪儿?”
“我有一点想法。”
“那么,到底在哪儿呢?”
“你可以在一个男人的行李中发现那件鲜红的睡衣,在希尔德加德·施密特的行李中找
到列车员的制服。”
“希尔德加德·施密特?你以为?”
“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希尔德加德·施密特是有罪的,列车员制服也
许可以在她的行李中找到;但是如果她是无辜的,制服必然在她那里。”
“可是,怎么”鲍克先生刚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这是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了?”他喊了起来。“象是机车开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里面在刺耳的喊声,也有女人的申辩声。餐车尽头的门猛地被推开,哈
伯德太太闯了进来。
“太可怕了,”她嚷道。“简直太可怕了。我的手提包里,我的手提包里有一把大刀─
─全是血。”
说话间,她的身子往前一倾,重重地倒在鲍克先生的肩上。
第十四章 凶器
鲍克先生比古代骑士还要精力充沛,用力把昏死过去的哈伯德太太拖到餐桌上。康斯坦
丁大夫对一个跑过来的餐车侍者吆喝道:
“头这么放着,”大夫说,“要是醒过来,就让她喝点儿白兰地,明白吗?”
接着,他跟着另外两人急匆匆地走了。他的全部兴趣集中在案子上,对昏过去的中年太
太不感兴趣。
用了这些办法以后,哈伯德太太很快就醒过来了,要是用过去的老办法,她才不会这么
快就醒来呢。数分钟以后,她已坐立起来,就着列车员递过去的玻璃杯,一口一口呷起白兰
地来。她又开口说话了:
“简直说不出有多可怕。我猜,我的心情车上谁也理解不了。从小,我就是个非非
常敏感的人。一见血呸,想起这脏东西就叫人头昏眼花。”
列车员再把玻璃杯递过去。
“再来一口吧,太太。”
“你不以为我好些吗?我是个终身的戒酒主义者,我这辈子可是滴酒不沾的。我们家的
人全不喝酒这类玩意儿。不过,现在这会儿反正是当药的”
她又呷了一口。
波洛和鲍克先生,后面紧跟着康斯坦丁大夫,早已急匆匆离开餐车,沿着过道向哈伯德
太太包房走去。
车上的旅客似乎全被引到门外过道来了。列车员,焦急不安,催着大家回去。
“什么没好看的。”他说,还用好几种语言,重复这句话。
“借光,借光。”鲍克先生说道。
他那肥胖的身子硬是挤过围得严严实实的旅客的人群,进了包房,波洛紧紧跟上。
“诸位先生,你们来了,我真高兴。”列车员松了一口气。“谁都想进来。美国的太太
如此大声尖叫我的天呀!我以为她也让人给杀了哩!我跑了进去,只见她发疯似地
在叫喊,她嚷着要把你们找来,然后自己跑开去,声嘶力竭地尖着嗓子嚷,每以过一个包
房。她便把发生的事跟人家诉说一通。”
他做了一个手势,补充道:“它就在这儿,先生,我没动过。”
与隔壁相通的门拉手上挂着一只大号的方格手提包,下面地板上,有一把哈伯德太太手
中掉下来的匕首一把便宜的,仿造的东方匕首。刀柄凸凹不平,刀片呈锥形,沾着斑斑
点点,象是锈迹的东西。
波洛小心翼翼地把刀拾起。
“是呀,”他自言自语,“错不了,正是我们要找的凶器,是不是,大夫?”
大夫细细端详着。
“用着那么小心,上面除了哈伯德太太的指纹,没别人的了。”
大夫没看多久。
“正是凶器。”他说,“看伤口就明白了。”
“朋友,请不要这么说。”
医生显得很惊讶。
“这种巧合早已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了。昨晚两个人要谋杀雷切特先生,而两个人都选
用同一种刀子,这样做到头来反而坏事。”
“这个么,也许不那么巧。”大夫说,“这仿造的东方匕首,运到君士坦丁堡,在市场
上出售的何止千万。”
“我只得到一点儿安慰,只一点儿。”波洛说。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面前的门,然后拿起手提包,拉了拉门,门动也不动。拉手上方约摸
一英尺的地方是插销,波洛把插销拉出来,再拉拉门,门还是纹丝不动。
“别忘了,另一边已锁上了。”大夫说。
“说得对。”波洛心不焉,仿佛在想着别的什么事。他的眉毛紧锁,象是心事重重。
“很能说明问题,是吗?”鲍克先生说,“那个人是经过这个包房出去的。当他随手关
门时,摸到了这只手提包,便灵机一动,匆忙中把沾满血的刀塞进去,无意间惊醒了哈伯德
太太,他就从她的房门溜到过道上去。”
“照你这么说,”波洛自言自语,“事情一定是这样发生的了。”
但是,看他那神情,仍然是疑虑重重。
“你这是怎么了。”鲍克先生问道。“好象还有什么东西使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