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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军中特种茶室-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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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怎么啦?”排骨呆呆地望着他说。
    “我倒要问问你今天是怎么啦?”
    “我?我没有怎么样啊,是你自己”
    “今天我一进来你就无精打采,满脸不高兴。什么意思嘛?”
    “没有哇,我没有对你不高兴啊。”
    “你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敷衍过,干什么那么勉强?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胡庄长”
    “凭良心说,我胡祥林亏待过你吗?干嘛老跟我耷拉着脸?”
    “没我真的没有对你不高兴。”说着,排骨哭了起来。
胡祥林也不再说什么,气哼哼地穿起了衣服,摔了门走了。排骨伏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隔壁的小白听到了排骨的哭声,也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匆忙把自己的客人送走,就去了排骨的房间。排骨一见小白,哭得更厉害了。引得小黑也扔下了自己的客人,跑过来相劝。劝着劝着,三姊妹哭成了一团儿。弄得门口的崔大胡子和呆在那里的老兵全都慌了起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过来看。起先,她们不肯说,在崔大胡子的追问下,小白才讲出了缘由。
    排骨是“平地人”,这是台湾对区别于“山地同胞”的原住民的习惯称谓。 丈夫在一家丝厂打工,三年前,一场台风刮断了高压线,给电死了,留下了阿婆和一个女儿。因为生活没有着落,只有出来做**。她没有进妓院,而是通过熟人介绍直接来到了开发队。江长和这次回来,给排骨捎回一封信,是孩子的阿婆写来的,说孩子的眼睛最近突然看不清东西了,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一种什么综合症,如果不赶快治疗,就有完全失明的危险昨天晚上看了信,她哭了一整夜,小黑小白也劝了她一夜,让她今天别干了,回去看看孩子吧。可她说,就是为了女儿才出来挣钱的。钱还没挣多少就回去,怎么行呢?她强打起精神继续接客,可没想到无意之中得罪了胡祥林,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却迁怒于她,叫她越想越委屈。
    草寮关起了门,暂时停业了,小白和小黑都为排骨打抱不平,一起去找胡庄长替排骨解释清楚。
    胡祥林从草寮回到庄里,越想越窝火,一头便倒在床上,点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猛吸。平时最宠爱的涩梨摇头摆尾地围在他的床边向他献殷勤,他理也不理,庄里的同乡见他这副神情都感到很吃惊,围上来,小心翼翼地想问个究竟,没想到,他没好气地叫道:“都别烦我了好不好?”一下子弄得谁也不再吱声了,各干各的去了,吓得涩梨也夹着尾巴不声不响地溜到门外了。小黑小白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冲他劈头盖脸地开了腔:“你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欺负我们姐妹?你自己不行,偏偏要怪罪我姐姐?照这样,哪个女人还敢跟你干?”两个小姑奶奶围在床头倚小卖小地先把胡祥林数落一顿,弄得他一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省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等她俩数落一阵之后,才解释道:“你知道吗?要不是今天轮到你来,我姐姐就关门了,她疼你还疼不过来呢,怎么会讨厌你呢?”于是就把事情的缘由从头讲了一遍。胡庄长听罢,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一个劲儿地捶胸顿足,骂自己该死。怎么就没想到问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说着就径直奔向草寮找排骨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胡祥林反倒埋怨她说。
    “我不想麻烦你们。”
    “我胡祥林从来没把你当外人,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可是这种事情告诉了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胡祥林掏出了一把钱,塞给她,“赶快回去!我去给你说,让队部派车送你下山!”
    “不,不!我不能要。”
    “拿着!”
    “不!我决不能要。你们挣这点钱也不容易呀。”
    “我们没家没业,怕什么?一文钱没有也饿不死。”
    “不行,胡庄长,你的情我领了,可我从来不愿意凭白无故地收别人的钱”
    “别人的钱?”胡祥林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不再勉强她,把钱攥在手里,握成一团,像是要把它揉碎似的,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愿意收我的这份情啊!”
    “胡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排骨感到一阵委屈,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胡祥林说:“我这一辈子没欠过谁的情份,也没给过谁情份,唯一让我牵肠挂肚的就是我的老娘。从一上岛就盼着能打回老家孝敬她老人家,可一晃快三十年了,实在是没什么指望了。如今我已经年过半百,孤苦伶仃,孑然一身,我人活着,可心早已经死了!”看得出,他很动情,声音有点哽咽,低下了头,紧紧咬住嘴唇,半天没有吭声。排骨注意到有一滴热泪从他脸颊上滚落了下来,她撕了一截卫生纸,递给了他。他很响地擤了一下鼻涕,接着说,“从我认识了你,我就把全部心思都给了你,只有你,还能让我觉得自己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你看不上我的这份情,你没把这情份当回事,看来我们的情分还不够,或者说,这种情份,你见得太多了吧?”
    “胡庄长??”排骨一头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胡祥林又软了下来,伏下身来好言相劝。
    胡祥林离开草寮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他没有回庄,而是直奔医务室,去向林世豪咨询孩子眼睛的病情。林世豪说:“这种病的确很危险,不仅会导致双目失明,还会导致整个神经系统功能性病变,造成痴呆,甚至死亡。”
    这一夜,胡祥林几乎没有入睡,第二天正赶上全队休礼拜。一大早,他就风风火火地来到队部,向陈副官请假,要送排骨回家。陈副官正在刷牙,听他把来意说完,半天没吱声,只顾刷他的牙,刷完了,才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笑了笑,说:“那怎么行呢?你想想,你陪她下山,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四天吧?要等她把孩子的病治好了,那就更没日子了。虽说,咱们开发队不能按正规军一样来要求,但毕竟还是部队呀,万一总部下来个紧急情况,你说”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他妈的这般鸟话我已经听了三十年了!要是真有紧急情况还好了呐!你们他妈的别再拿这种话来糊弄人了!要批就批,不批拉倒!我胡祥林这一辈子没求过谁!”
    “老胡,”刚刚起床的苏子良,听见他们的争吵,扣着衣扣走出房间,也**来说,“你冷静点。别说那些过头话。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些话可是触禁犯忌呀,说不得的啊!”
    “你辅导长向总部给我报告去好啦!我这一辈子没怕过谁,活到这份儿上,老子也豁出去了!”
    苏子良又说:“老胡啊,你看你,为这点小事就动这么大的肝火,何苦呢?都知道你这个人讲义气,心眼好,有求必应,有难必帮,可是,有些不该帮的忙,你就不能帮。就说排骨吧,她家里有难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没点难处,哪个好好的女人会跑出来当营妓呢?再说了,当**的那眼泪还不是说来就来,总是希望得到客人的同情嘛,好从客人手里多得些报酬。你要愿意,给她些钱,不也算帮了她的忙”
    “放你娘的屁!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有一点人性没有?要是他妈的你娘、你姐姐落到这步田地,你也这么说吗?”
    “你看你,这话说得就离谱了,你这不是骂人吗?”
    “我骂了,我还要揍你哪!”说着,他揪住了苏子良的脖子,但被陈副官连呵斥带拉地给制住了。
    陈副官:“胡祥林,你太过分了!去!关你半天禁闭!”
    “关就关!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关禁闭?”
禁闭室就在队部小院的后面,说室,大了点儿,其实就是用木头钉起来的、一米见方、两米来高的木头匣子,里面有个固定的木条凳,只能关一个人,想坐就坐,想站就站,一般情况下不加锁,也无人看管,真有点基督教徒做忏悔的意味。凭自觉,但不能凭自愿,如果碰上个不自觉的,那就另当别论,惩罚起来也就非同小可了。胡祥林气哼哼地自己走进了,那情绪却不是去忏悔,倒有点“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胡祥林被关禁闭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即就在开发队传开了。有为他打抱不平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但大都认为小小惩罚他一下也是应该的,免得他太目中无人了。特别是在和黄滨鸿争夺排骨的问题上,人人都看在眼里,胡祥林显得姿态不高,过于张狂了,而黄滨鸿却从不跟他正面交锋。为排骨的事碰了一鼻子灰对胡祥林来说还是头一回,人们猜想这回黄滨鸿该得意了。但事情恰恰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黄滨鸿毕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听说胡祥林是为排骨而关的禁闭,他丝毫也没有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情绪来,反倒对他表示十分同情。他这态度,很难说是出自本意还是作表面文章?他听说了以后,一个人在庄院后头的树林里踱来踱去,仿佛决战前夕,正运筹帷幄之中。吃过午饭,他先找小黑小白去问个究竟,知道排骨果然是家中有难,然后才去看望她。排骨对他的关切十分感动,他不由分说,当即慷慨解囊。排骨自然是不愿白拿人钱,黄滨鸿没有强求,他说:“好,我知道你不是个弱女子,我喜欢你这种骨气!这钱,你若是白拿了,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心里添了负担,凭空欠了我的人情。但你现在的的确确有难处,我若不帮你,我心里也不好过。我要负罪的!谁让我们相识一场了呢?这样吧,我把这钱借给你,你爱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如果你还看得起我,你就把这钱拿着。如果你若不相信我的诚意,就全当我是开银号的,你给我打个借条,划个押好了。”说着,就在屋子里找起笔和纸来。
    他这样一说,排骨怎能不收?又怎么好给他打借条?排骨接过钱,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黄庄长!我谢谢你了!”
    离开了草寮,黄滨鸿径直去找陈副官,找了一圈,最后在队部负责开垦的地里找到了他,他正在自己的开发地上栽种苹果。黄滨鸿好似闲逛溜溜哒哒地走过来,搭讪着:“陈副官,你这么快就种上啦?”
    见他走过来,陈映年停下活儿,摘下脖子上的毛巾,抹去脸上的汗水,说:“种上了又怎么样?三年以后才能见果。可眼下闲着真是怪可惜的。”
    “可不是吗。真不如种点高丽菜呀,花儿呀,到山下去卖卖,还能给大家弄点钱花花。”
    “谁说不是呢?万队长早有这个打算,可上头不同意。说要把这里办成果园式的荣民院,而不是农场。咳,不敢抗上啊!”
    “来吧,我来干。”说着,他脱去了蓝制服,露出了一副坚实的臂膀。
    陈映年把手里的活交给了黄滨鸿,自己蹲在一旁抽起烟来。
    “听说,今天早上胡祥林跟辅导长干起来?”黄滨鸿一边干着活一边问。
    “这个老胡啊,这辈子倒霉就倒霉在他那坏脾气上。当年,老头子决定上岛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排长了,部队经过山东,打算往海上撤退,他偏要请假回家看他老娘,没给假,他就打了连长,跑了,这不找死哪?不看看什么时候?拉回来差一点给毙了,上头看在他为党国立过战功,才保下来这条命。要不,现在少说也是个团副了。”
    “其实,给排骨请假这事也不能太怪罪他,他的确是好心。听说排骨接到家里的信哭得死去活来,孩子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看她也活不成了。唉,人心都是肉长的,老胡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能不急吗?”
    “是啊,人非草木,谁能没有一点同情心呢?他要是好好说,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他把这事闹过了头,这么大把年纪了,我怎么忍心关他的禁闭?”
    “老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依我看哪”他沉吟了一下,马上又改成试探的口吻。“就让排骨回去看看?免得他再为这个事没完没了地闹腾你们  了。”
    陈副官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不到中午,胡祥林就解放了出来。本来,他昨天离开草寮的时候,向排骨许下了愿,一定要送她回家,可没想到偷鸡不着反倒蚀把米。虽然排骨可以回家了,但说来都是黄滨鸿的功劳,没他什么事了,等于他在排骨面前又败给了黄滨鸿一局。那种懊丧劲儿真是不堪言状!
    林世豪实在耐不住寂寞,只能每天靠写信和陆筱飞谈心。一封又一封,管她回不回信,自己尽管写下去。常常在晚饭后,像散步一样拿着信去山下福利社邮寄,往返两个多小时,回来以后,也就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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