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三千-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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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后告诉我没有牵过牛出去。我就奇怪了,这牛怎的不可能飞了吧?」
白发男子凝神一思,随即道「你为什么想到是你爹拉出去吃草了呢?」
汉子回道「以前我爹会时不时牵牛出去吃吃草,顺带他自己也四处走走,活动下筋骨,老待在家身子骨容易生锈。」
白发男子拿过砚台上的笔,递给汉子道「你在上面写个字吧。」汉子迟疑了一下道「先生,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算算牛去哪了,可没想着算命啊。」
白发男子笑笑「我这就是在帮你算牛去哪了,可按规矩必须得在这纸上写个字。」
汉子犹豫了一下,而后咬咬牙接过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牛字。白发男子接过汉子递回来的毛笔,笑了笑,道「牛就在你写的这个字最长的那一画的方向。」
众人哄的一声闹腾起来,汉子有些将信将疑,道「先生,您这算得准吗?」
白发男子闻言一笑「准不准,还得你去找过牛之后才能定夺。」汉子眼睛一亮,转身就跑「先生,等我找回牛,请你喝酒去。」
路人纷纷指指点点,也有好事者跟了去,白发男子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闭上眼继续坐在那,也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想事情。
不多时,那汉子被一群好事者簇拥而回,汉子老远就叫嚷道「先生神人也,牛找回来了。」
站在白发男子旁边等待的路人轰然一闹腾,想不到这个算命的居然有几分真本事,于是争先抢后的要找那白发男子算命。
汉子挤到白发男子面前,眼中满是激动,白发男子摆摆手道「不必多礼,那么,你是不是该把算命的钱结了?」
旁人哄笑,汉子利索的掏出钱,白发男子也不在意,接过放到了怀里,朝那汉子道「你回家去吧。」
汉子朝白发男子行了一礼,退出人群,方才开合的一道口子又被路人塞满了。
一位好事者喊道「算命的先生,您是怎么算准了那汉子的牛会在南方呢?」
白发男子笑了笑,从长案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润润嗓子道「我看那汉子三十有五,他的老父亲想必也该有将近六十了,人一老,忘性就大,所以我推测那汉子的父亲早上起早把牛牵出去吃草了,散布回来的时候忘记牵牛了,回到家也不记得有牵牛出去的事情。而水草一般都长在南方,所以牛一定是拉到南边去喂草,那汉子在纸上写的字,牛字最长的一划是指向南边的,所以我才说那牛在南边的方向。」
旁人纷纷喝彩「先生果然神人也。」
白发男子摇摇头道「各位缪赞了,在下不过读过几年书,恰好不是死读书,对于周易相术有些兴趣才下苦功夫去研究了一番,今日之事,确实算不是测算,只能算是推理。」
旁人怎会听信他的谦虚之言,把白发男子臊了个脸红,于是收拾摊子逃也逃似的跑了,余下身后众人对他方才的一番推理津津乐道。
摸出袖子了的钱袋,倒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个铜板,可以买几个馒头一壶小酒和两个小菜了。白发男子笑了笑,而后抬步朝巷子外走去。
方才抬步,随即怔在当场。巷子口站着两道人影,一道白衣飘飘,青丝翻飞下的绝世脸庞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身后那道黑色的修长身影,麦色的皮肤,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眼神中流转着一往无前的霸气,白发男子感觉到心神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心痛。
「你。」白发男子始终说不出后面的句子,在看到她身后那道身影的时候,心就莫名的一沉。
「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么?」她幽幽的开口,一句话,将他坚强的外表下那颗脆弱的心击得粉碎。此时此刻,让他丢盔弃甲,一句话足矣。
他披着白发的头黯然垂落,白色的发丝倾洒而下,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眼眶中流下的眼泪。抬起头,他若无其事道「不知道。」
身后那道黑色长衫的身影跃出来喝道「你这个负心汉!」他微微别过脸,看着那张始终带着笑容的脸在此刻竟然如此的凌厉,「他在说什么?」他转过脸,看着那道柔弱的身影。
「我说你是负心汉,你知不知道陌离为你受了多少罪?她……」「侠衣,别说了。」陌离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脸,还有那头触目惊心的白发,心口一阵阵的刺痛。
「侠衣?叫得挺亲热嘛。对不起,我没时间在这啰嗦。」他举步要走,落侠衣横身拦下「要走可以,先给个说法。」
「你是她什么人?说法?可笑,我李长安从不给任何人一个说法。」他语气莫名暴躁起来,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情绪从未这样不受自己控制过,特别,是在看到眼前这个穿着黑色长衫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男人。
「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是么?那今天我倒要教训教训你。」落侠衣身形一动,身后的陌离反应过来叫喊道「侠衣,别乱来。」蓦地,又道「侠衣,小心点。」
她知道李长安的武功绝对不在落侠衣之下,如果仅仅是谋略与军师才能顶尖,又怎么能配得上飞龙令?李长安其他也会武功,而且不低,只是他被太多的战争带来的光环所覆盖,所以极少数人知道他会武功,而且很厉害。
原本第一句是想制止,第二句是想提醒他。但听在李长安耳中却变了味道,看向落侠衣的眼神中也有了一丝的仇恨。她原本是属于他的,也只能永远属于他的,可现在她居然为了他担心,这怎能不让自己感到愤恨。
第十八节 他不配
从落侠衣发话到动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而已,李长安方才与落侠衣接手,陌离的话就传来。原本还打算手下留情,但现在李长安却改变了主意,拍向落侠衣击来的一掌也改为了抓。
李长安少年时曾经上过少林寺,当初迷上了少林十八罗汉阵的李长安却被拒绝了削发皈依,而是由住持决定收为俗家弟子,传授了他七十二路擒拿手和一些基本功。李长安从未荒废过修习,而在征战中也搜寻到一些武功秘籍,平日里无事或忙碌时也会抽时间修炼、温习。
能在大大小小数百场战争中存活下来,除了运气与才能的成分,还有着自身能力的因素。李长安真正的实力,放到江湖武林中,也能达到准顶尖高手行列。
落侠衣勉强算是顶尖高手,但不一定是顶尖,只是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差的只是对武功境界的心得领悟,只要他能领悟到属于顶尖高手武功境界的意境,就能真正的突破一流高手挤进顶尖的行列。
两人身形极快,看在陌离眼里只是数道黑影纠缠在了一起,不时从那圈黑影中传来喝声,陌离有些焦急,落侠衣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如果和当年的李长安相比,自然是胜算很大,但陌离不知道李长安这几年有没有荒废过每日必做的温习,否则的话,落侠衣也不一定是李长安的对手。
落侠衣才加入祸水不久就出了事,对以后祸水的发展和他本人的忠诚将是一大污点和隐患。但如果落侠衣将李长安打伤了,那她心里会更不好受,毕竟那是自己最爱的男人,哪怕一点点小伤,也会在她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噗」,一声轻响,黑影缓缓散去,两人静静的相对而立,都睁着一眨不眨的眼睛看着对方。陌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谁胜谁负,谁受了伤,谁真正意义上赢了。
「你输了。」李长安道。
「应该是你输了,你比我少一掌。」落侠衣扬起笑容,却在李长安的下一句话中凝固,「心境未提,顶尖无望。」
李长安错身而去,陌离抬手想拦住他,伸在半空却无力的垂落。他变了,变的不仅仅是一头白发,是心的距离,远了。
那个曾经在长安城中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那个在后花园一眼生情的年轻少帅,那个在深夜中爬上墙头呼唤她的名字的大胆狂徒,那个许她一生一世的知心情郎。
那些很远很远的记忆,在此刻从脑海中翻涌出来,陌离眼眶一湿,泪水肆无忌惮的宣泄而出。
那个曾经说过「无论在哪里,无论隔着多远,只要一转身,我就在你后面」的男人,那个在青草河畔折下一叶翠绿为她吹奏曲子的男人,那个站在高台上,披挂着金光闪闪的盔甲,接过皇上赏赐的飞龙令的男人。
从前的很多很多,似乎在埋藏了很久后再次被无意中挖掘出来,而后再也收不回去,化成了眼中的泪水。
「如果你认为我给了你距离,那一切的一切,我不要也罢。」陌离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那道白发的身影停住了脚步,却一直没有转身,听着身后哭泣的声音,心中掩不住的疼痛,但他有他自己的苦衷。
「我爱上了别的女人。」他留下一句话,决然而去,在他身后,是得到了不愿意得到的答案的女人,再也忍不住瘫倒在地上,力气被无形的大手从身体内抽光了,就连呼吸也那么困难,泪水磅礴,却是在心里,因为,眼睛早已流不出泪水。
在转角很远的一条巷子,那个披散着白发的男人,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指甲抓着头发狠狠的揪着,手指关节发白而没有生机。
如果今天的相遇是个错误,那当年的相遇是否就是个美丽的谎言?为何老天要骗他闯进她的生活中?
如果没有那次的飞龙令封赏大典,那当年他就不会遇见她,那个坐在角落静静看着他的女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而他也不会在看见那张绝世容颜后倾心于她,也不会在深夜时想她想得发狂而爬上高高的墙头只为看她一眼。
她很美,美的不姿色,而是心灵,那种不臣服于世间所赋予的束缚下的坚强,那种身在淤泥而不染的淡泊名利,那种钱财取之有道的金钱观念,那种风雨飘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拉进怀里紧紧拥抱怜惜的柔弱。
她身上有着太多他迷恋与喜爱的东西,看似平淡,但总是在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来,时不时伴随着血液流转全身,温暖心灵。有种爱,叫深入骨髓。
当年,他觉得自己还不够能力给她温暖与安定,后来又觉得自己不能给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再后来,等他决定保障余生的安稳后就带她走,一切却灰飞烟灭,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错了,她需要的不是如何的荣华富贵,而是只要有他,平平淡淡的生活,那就是她要的幸福。
可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口若悬河的计划着未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可她从来没察觉到,她其实一直都在悄悄提醒着他,她想要的东西,可他却一直没有发觉,一直没有发觉。
有时候,失去时才知道最珍贵。当他知道时,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唐国,雄心壮志,还有陌离。他明白了,却没有勇气了,在他从崖上跳下去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一辈子的勇气。
他原本可以去找陌离的,因为陌离在等他。可他宁愿带着身边几个受伤的随从逃亡,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时落下山崖,也没有勇气去找她。
她在等他,他知道的,她也知道的。可她不知道他没有勇气去找她,他也不知道她始终在等他。
人生就是这么荒谬,往往很多东西都在错过,可是却都不知道。
她在找他,而他一直在避他。他心里始终有道声音在告诉他自己,他不配。
从前不配,他是将军,而她是妃子,无论他有多少荣耀都配不上她,她始终是深宫里被关在笼子里静静老去的小鸟。
后来不配,他不再是将军,他的忠诚、抱负都随着去世的高宗皇帝而去,他成为了武则天追杀的大唐臣子中的一员,哪怕她是一个被驱逐的妃子。
他还是不配,他成为了元帅,乌迈国的实权人物,振臂一呼,万人呼应,她却只是莺花楼的一名艺女,默默发展着自己的势力——祸水。
依然不配,他成为了唐国的国君,与大周遥遥相望,就连武则天也奈何不了他,她却成为了他的并肩王,封地亚瑟国。
现在还是不配,他早已落魄如今,没有能力与她各呼一方,那个曾经闪耀着的光环都一一消失,他归根结底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也曾后悔、懊恼、抱怨、彷徨过,最后遇到一位老者,老者教他算命风水,特也学着静下心来接触他曾经不曾接触过的新鲜事物,而在这过程中,他也领悟到了人生的一些道理。
人生难免大起大落,一颗平常心,是人生最大的收获。他开始试着用平常心去对待身边的周遭事物,而结果让他很是惊讶,没有了冲动、怨怒、愤然,一切事情就那样平静的去解决,事后想起,也会觉得天大的事不过是件小事。
相比数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帅才李长安,如今的算命先生李长安多了一些淡漠,不是冷眼旁观的淡漠,而是看透某些世事的淡漠,一切尽平常心。
第十九节 当年
「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的呼喊打破了武穆王府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