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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拿钱砸死我吧-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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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丛林里的猎豹,面对心仪的猎物却更要小心谨慎,用无声的绵软矫捷脚步编织无边罗网,非要到必胜那一刻才会出击。
因为绝对不允许猎物因为察觉而害怕进而逃跑,所以才会这样小心。
这样的做法,因为对方是沈言,而充满了乐趣。

苏青弦一早上就再度接到了商业调查机构的电话。
负责人也是个奇人,名叫周子奇,是早年苏青弦留学海外时的损友之一,同样也是位二世祖,只是个性较之苏青弦更是随性。
苏青弦第一次见到这位周兄时,正碰上周子奇在追求酒吧一个舞娘,某日一时兴起,他老兄在女友大跳脱衣舞时跳上舞台,当众就演出了一幕火辣辣的伪春宫。待这位仁兄趁着三分酒意扒拉到全身上下就剩一条黑*弹内裤,全场一片喧嚣。
周姓少爷的身材,的确是极品中的极品。
结果下面有个不长眼的死外国佬,一把抓住周少的足踝,还不待他把那充满意淫的手指爬到周少小腿,一张流着口水的脸就直接见了红。
活春宫顿时成了一场暴力流血事件。但因为周子奇当时痛打的是个白人,等到他准备再打第三下时,就被人围住了。
最后的结果,是苏青弦拖着只穿着一条子弹内裤的美男狂奔出酒吧,裸男的脚上甚至连鞋子都未穿上,只留着因为踢人而被对方鼻血沾染到的一片血迹。
等到终于跑到安全地点,两人看着对方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也算是一场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苏青弦和周子奇一个阴险、一个狂野,加上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很是互补,没有冲突,从此走上了一段共度的酒肉生涯。
待到苏青弦回国后,没两年周子奇也回国了,按他的原话,是因为「美人还是国内的好啊,白种人体毛太盛,有时看到大腿就会倒胃口」,苏青弦失笑很久。
在国内也算是家大业大、由实业起家的周子奇最终玩了个让家人想不到的行业。他很快涉入了H市的娱乐产业,办了好几个招待所,前几年还因为会所中招徕的美女如云而名声大响,把他家很有几分古板的老头子气了个半死。游戏之余周子奇尚有余力,又玩票性质地办了个商业调查机构,名字叫恒光,又按他的原话:「乃是永远的光亮,我的面前绝没有黑暗」,苏青弦听了后,一阵反胃。自然,这种游走于黑白两道的行业,周子奇最终还是没让大家长知道其中真实的性质。但到底瞒没瞒过周家老爷子的一双火眼金睛,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这位恒光的幕后掌门人正不依不饶地向苏家大少讨功劳:「我说,你家这位绝对不易对付,即使我家的老爷子相比,没准也要落一个台阶。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干什么,后果我想都不敢想。你看我为你背负了这么大的凶险,给我的支票总是要有点表示的吧。」
苏青弦微笑:「既然如此,或许我该告诉你们家老头子,说你前阵子刚把他周末爱去的茶馆出卖给某经销商,换了一张巨额支票。没准他会给我点通报费,也好补一补我要多给你的差价。」
周子奇一时语塞,过了一秒钟才破口大骂:「我操!好你个苏青弦,翻脸不认人啊!你别跩!你要的东西可还在我手上!跩个屁啊!」
苏青弦继续微笑:「我不跩,真的。或者你有种的话,不把资料给我也行,你不妨试试。」
周子奇在电话那端喘了口粗气:「我操!算你狠!中午见面,我把东西给你!」
「行,去你那里吧。」苏青弦的笑意更深,「我说老周,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无谓的挣扎根本不必要,像刚才那种对话,你除了讨嘴贱之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他妈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子奇老羞成怒。
苏青弦没听完对方飙出的一连串污言秽语就切断了电话,敛了眉头,看着笔记型电脑上,下属一早上就发来的无数邮件,眼神微有些凝重。

第十三章

周子奇比起苏青弦而言要更懂得享受,光看他的办公室就可以知道。
这个地点对于苏青弦可谓熟门熟路,事实上起初差点用蓝宝坚尼撞到沈言的那一次,事后的「谈判」就是在周子奇的公司里进行的。而这间公司所在大楼顶层就是周子奇的办公室。
虽然苏青弦对于周子奇这种非要高居人顶的古怪兴趣很是鄙视,但是对他这个办公室的舒服氛围还是相当赞赏的。
要知道,周子奇这家伙为了享受所谓的日光浴,在顶层奢侈地搞了个室内小型游泳池,头顶上是一片玻璃,抬头就能看得到天空。
周子奇的风格和骚包,可见一斑。
这会儿周子奇就躺在蓝色沙滩椅上,像模像样地戴着个太阳镜,只单单穿了条沙滩裤,身上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在H市的一群二世子中间实在算是个异类。此刻的他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见到苏青弦进来,朝一旁的文件夹扬了扬下巴:「你要的东西在那里。」
苏青弦扯松了领带,向周子奇伸出了手。
周子奇不动。
苏青弦亦是不动。
对峙良久,周子奇终于还是让步,弯腰捡过文件夹:「你偶尔示一下弱会死么?」
「我对你示弱的话,你会死。」苏青弦微笑着毒舌着。
翻开文件夹,苏青弦扯掉领带,松开衬衫领子,坐到周子奇身边的沙滩椅上。
「有关于苏家的财政,虽然我只能触及皮毛,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大,这个我想你自己也应该有数。你父亲早先曾经通过特殊管道查过你,不过并没有任何其他动向。我想他可能只是想评估一下你的成绩。这些倒是不好玩,有一点我觉得特别好玩。」周子奇用堪称粗鲁的动作抢过苏青弦手上的文件夹,如风卷残云似的一阵乱翻,找到一页,「我在查你家那位厉害继母时,偶尔发现五年前她亦透过与你父亲常用的侦讯机构办过一件事……她曾派人去你们家固定就医的医院调查过一些关于你的健康档案,具体是哪一部分,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已经查不到了。比较好玩的是,一个月前,你的父亲透过同样的通路,调查了同一家医院的一些档案。如果我们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他一个月前查找的,是你的出生档案。」
苏青弦看着周子奇挑眉的动作,突然间脸有些白,在听的过程中,他一直板着脸,结果脸色看来更是死白死白:「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还用我提示么?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你家老头子对你的出生因为某些原因而产生了疑问。」周子奇因为苏青弦的脸色而同样变得十分严肃。
「放屁!」苏青弦额头上有青筋冒了出来。
他极少失态,但这一刻,突然间忍不住了。
「你少放屁!」苏青弦破口大骂,「只不过是两件巧合而已,何况你自己都说抓不到黄宜然到底在找什么。靠这两件事情就勉强把蛛丝马迹串在一起,这就是你对于赚钱的态度么?」
周子奇冷笑:「是,我不但会放屁,我还超级会多管闲事。事实上我一时好奇,拿到了你和你家老头的DNA做化验。」
苏青弦的脸顿时青白了,一把握住了周子奇的臂膀:「你查我?」
「废话!」周子奇冷冷拨掉了他的手,「你有这么脆弱么?只不过是简单两条消息就把你激得跟见了红布的野牛一样,理智点行么?真不知道我倒了哪八辈子的血楣,要为你来操心这档子事情!你到底要不要听结果?」
苏青弦放下了手,牙关因为太用力的关系,颊间的肌肉一时紧绷到狰狞:「说!」
周子奇揉了揉肩膀:「你应该知道DNA化验结果不可能百分之百可靠,不过按照实验室的报告,你们俩的血缘关系基本可以确定,你是他的种。」
苏青弦颊间的肌肉松了又紧,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晴天而来的霹雳。
「在办这件事的时候我又多管闲事了一下,我查了一下你父亲能够接触到的比较可靠的医学教育机构,特别是能做这类化验的。事实上,二十天前,你父亲透过美国华盛顿大学的某个研究生做了相同的DNA测试,相信他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苏青弦的整张脸都冰住了。
周子奇看着他,渐渐的,眼中微有担心:「你……还好吧?」
他们两人都明白,较之之前的那一番响雷,刚才说的才真真是晴天霹雳。
这个结果只能说明,苏衡远至少曾经有一刻,对自己的儿子起了怀疑、存了最坏的想法,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这样的举动,对于父子之情,无疑是最大的背叛。
之前种种都只是伤身伤神,这一件事,才真正会伤苏青弦的心。
「嗯。」苏青弦抬手,抹了抹脸,然后终于能平静地伸出手,「把资料给我,我要好好看看。」
周子奇无言把厚厚的文件夹交给他,然后忍不住说道:「喂,我说你一向都是铁打的神经,别露出这样的脸,我看着会怕。」
苏青弦抬头瞟了他一眼,没理他,快速地看着相关的材料以及复印的文件。
「我说……虽然这个事情听上去是郁闷了一点……不过还有些好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周子奇试图转移话题。
「想说就说吧。」苏青弦没有抬头,「不然我怕你憋死。」继续毒舌。
周子奇提起的心稍微定了点,「算了,我犯贱行了吧,上辈子一定欠你不少钱,才会搞到现在没见一个好脸色还要拼命讨好你。」
「你废话说完了没?不想说的话我自己长眼睛会看。」
「喂…… 算了,你看最后几页吧。你家老头子在半个月前开始着手渗透进你的女强人阿姨的几个投资案,目前虽然风平浪静鸟语花香,不过看起来苏家老大果然厉害,应该是如愿了。总之,你可以放心了,你家老头子要下手的人不是你,是你继母,只是拿你当了下幌子,遮一遮无关人士的眼睛而已。」
苏青弦默默无言地看完了资料,然后把东西递还给周子奇:「记得销毁。」
周子奇不无担心地看了看他:「你脸色还很糟糕。」
「你觉得被老子怀疑老娘出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苏青弦并不想这么尖刻,只是胸中一口锐气即将喷涌而出,如果不发泄一下,他怕会体爆而亡。
在来之前,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接受一切负面消息。
然而,直到面对真实,他才知道,原来人类的想像力比之真实还是远远不及。
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原来、居然、竟然,还是有个极限的。
现在所接受到的这些消息,就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外。
他再度用力抹了抹脸,然后无言地扣好衬衫,系上领带,几秒钟后,抬起头来时,脸色终于正常了:「我走了,你继续查,我猜想这段时间老头子会忙着调兵遣将,动作是不会少的。」
「当然。不过……你……还好么?」
苏青弦转头看向周子奇,突然嗤的一笑:「你可不可以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像下一刻天就会塌下来一样,我还没死,你放心。」
「呸!」周子奇摘掉眼镜,狠狠唾了一口,然后站起来拍拍苏青弦的肩膀,「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苏青弦抬手成拳,轻轻碰了碰周子奇的,微微一笑:「我先走了。有情况再约吧。」

等到坐回自己的车上,苏青弦瞪着前方良久,才发动引擎。
一路前行,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吓人。
然而,每一块肌肉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兀自僵硬着。
这样的状态保持到回到公司,在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时,苏青弦拔出了车钥匙,却突然觉得无力离开驾驶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苏青弦推开了车门。
每个人都有面具,有的时候面具亦像是盔甲,把所有伤口全部掩饰成一片春和景明波澜不兴。

电梯内一片光明,苏青弦无意识地看着电梯金属墙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心里一阵冰凉。
这种状态,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从来不是脆弱的人,他一向对自己的坚强深具信心,然而却不知道,会在这种情境之下受了如此沉重的一击。
现实远比想像残酷。
苏青弦不是笨蛋,事实上对于父亲的一番行为他也是猜想良多。而对早先苏衡远的一番解释,更是早存了戒心,他却不知道,原来所谓的真相会这样伤人。
即使苏家父子之间的关系较之寻常人多了一份平静或者说冷漠,苏青弦亦从来不曾想过目前的情境。因为两人同样理智,所以类似于台湾乡土剧中的狗血剧情从来不在苏家发生,即使苏衡远当年领进黄宜然时,父子俩依旧可以平静相对,不曾出现横眉相向的场景。
结果,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绝对」这种事情。
血缘相疑这种连编剧都不太肯用的剧情,居然出现了。
苏青弦站在光亮的电梯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上不断上升的数字,突然很想笑。
这一刻,他才确定,原来对于苏衡远,他比想像中还要看重。
所以,才会悲哀。
悲哀在于——这个叫了近三十年父亲的男人,居然会怀疑儿子不是他的种。
这种怀疑,才真正的把苏青弦的坚强打碎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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