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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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看得妖姬睁大双眼捂住了口,不知是为这血腥的惨烈,还是为那血媒之术的恐怖。
扭头看向悠飏,他脸上的神色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那是从心底深处透出的对生命的冷漠,即使是死亡也无法令他动容分毫。
苟旬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嘀嘀嗒嗒地淌下一路血红,他望着面前的男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能操纵‘魔音’与‘血媒’两种禁忌,你是月紫衣的”
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悠飏的脸色一沉。
“妖姬,替我杀了他。”冷冰冰的声音。
妖姬一惊,看着重伤的苟旬,又看着向她下达命令的人,最后她低下了头,“抱歉,我做不到,我的手是为了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你——”悠飏瞪着她,想发作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趁着这机会苟旬跌跌撞撞地逃掉了。
悠飏叹了口气,英挺的眉皱了起来,还是被人发现了啊。
从秘仪之阵?葬灵发动的那一刻起,妖界的反应他就大致预料到了。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狐谷很快将不再安全,如果继续留下去很可能会连累这里的主人也
悠飏瞥了一眼妖姬,某狐的表情证明她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么远。
也罢,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他强撑着站起来,眼前一黑便向前栽去。
妖姬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却见他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有些可怕。
“楚悠飏,你,你可别死啊”她的声音顿时慌了,透出一股莫名的紧张。
“还死不了”悠飏瞪她一眼,低声咳嗽着解释道:“你以为血媒术是闹着玩的咳咳,我哪里有那么多血可以用”边说着,声音边渐渐低了下去。
“不好意思,肩膀借我用下。”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一头倒在了女孩身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9
悠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头还是有点昏沉沉的,是失血过多留下的后遗症,不过感觉已经好多了。
这时悠飏才发现妖姬竟然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动了动,但她没有醒,反而咂巴了两下嘴,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美梦。白色的头发摊在被子上,熟睡的侧脸很安静,悠飏突然发现如果她不露出张牙舞爪的表情,这张脸蛋其实还是挺养眼的。
所谓的狐族多美人吗?
呵,悠飏笑了笑,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思考这种问题,是不是跟这个丫头呆久了思维都会被传染的,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看到床边尚未收起的药盒,悠飏猜想她大概是忙到很晚才睡的。
他愣了一下,但马上压下了面上的吃惊。妖姬救自己的动机,归根到底是因为忘忧草。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宁愿遗忘过往的记忆,也要得到强大的力量
揉了揉额头,悠飏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爱想一些与己无关的事情。
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看了眼熟睡的女孩,悠飏没有惊动她,把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出了门。
倚在屋前的树下,他望着满园的苍翠,独自想着心事。
转眼间,自己来这里养伤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记得初来时谷内还只是微微有些新夏的暖意,如今已是绿意盎然,一片盛夏的景致。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从这一点来说,这里与月灵谷很像。
似乎很久都没有回那边的小筑,也很久没有再见到风伯了。
悠飏摇头,风伯的反应他可以想象的出来,如果他那天没有昏迷,肯定会被他揪去狠狠地责骂一顿。自那一别后风伯就音讯全无,虽然他理解寻找忘忧草不是简单的工作,但是像这样一点联络都没有留下
看样子,这一次真的让他很生气啊。
可是现在,连生气的人都不在了。
回不回去其实无所谓,那个“家”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反正母亲死后他都是一个人生活,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唯一陪伴在身边的,只有这枝紫竹笛。
摩挲着光滑的笛身,它的两端都已经被磨得很圆润。
已经多久没有像普通的乐器那样吹过它了呢?
那个女人曾说:飏儿,你是一个天生的乐师。
也许不错,对音乐的造诣是他的天赋,也是他最大的兴趣。
悠飏举起竹笛轻轻地吹了起来。
夏日的暑气仿佛淡去了许多,连叽叽喳喳的鸟雀都变的安静下来,仿佛是受到了笛声的感染。缠绵悠长的笛声,像弹指挥洒的三千柔丝,柔情似水,缱绻万千,又在隐约之中透露出淡淡的苦涩与无奈,一如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那日听他吹笛的女孩了
笛声也传入了屋内之人的耳朵里,妖姬睁开眼睛,张嘴打了个呵欠。吸吸鼻子,她闻到了那个人留下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的药香。
妖姬的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接着发现了自己睡在悠飏床上的事实。
住在这里的人只有两个,不是她自己梦游到床上就只可能是
某狐的小脸刷的烧了起来,不知道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流口水?有没有被他看到?
哎?转念一想,我干嘛要在意流不流口水被不被他看到这种问题?
妖姬抓抓脑袋,奇怪,以前她可是天塌下来都不管的
夏天来了,天气热了,所以人是容易胡思乱想的。
妖姬把心中的烦躁归结为了以上原因,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10
来到屋外,她一眼看到了树下的男子,悠飏并没有注意到她,或者说,他吹笛的时候总是很专注的。于是妖姬也没有打扰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夏日的和风吹过树梢,黑色的长发随风拂动。他总喜欢穿一身淡雅朴素的青衣,衬托的略显病态的肤色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苍白,这位年轻的乐师,配得上这个美丽得有些忧伤的形容词。
悠飏吹罢一曲,身后响起了啪啪的拍掌声,妖姬站起来笑道:“楚悠飏,我发现你不杀人的时候吹出来的笛声还是挺温柔的嘛。”
没有理会这句调侃意味的褒奖,悠飏回身淡然道:“你醒了。”
“呐,刚才的曲子叫什么?”妖姬眨眨眼睛问。
“《最相思》。”他沉默片刻后答道。
“最、相、思。相思是什么东西?”
“像红果子一样是甜的?”
“不是。”
“像青果子一样是涩的?”
“不是。”
“那我搞不懂了,相思到底是什么啊?”某狐困惑地皱着眉头,大概在这方面她的小脑瓜只能理解到果子的层面。
“相思么”悠飏想了想后这样说道:“它是果树上的蓓蕾——你永远不知道它将开出怎样的花朵,收获怎样的果实。”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他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妖姬跟在后面,附带着话像蹦豆子一样说个不停。
“等等,你的胸口痛不痛了?不痛,那也要注意多多休息。”
“枣子对补血有好处,今晚我煮红枣汤喝好不好?”
“不要随便脱外衣,会着凉的!”
悠飏抬头,奇怪地打量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突然变温柔一点了?”
某狐浑身的毛蹭的倒竖了起来,“哪有哪有哪有?”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面无表情地提醒。
某狐哗的炸毛了,她的毛病就是一急就会露尾巴,而且死活都变不回去。
“耳朵也露出来了哦。”若无其事地往下补充,看着某狐把头抓得像个鸟窝时悠飏忍不住了,“噗骗你的。”
于是马上他又听到了那一连串久违的高分贝尖叫——
“楚悠飏!楚悠飏楚悠飏楚悠飏!!!”
“别叫了,败给你了”被震得不轻的悠飏捂住了耳朵,他怎么就惹上了这个丫头,整天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敢情是叫狗哪?
不过显然他的阻止没有起到效果,某狐运气丹田又要开始新一轮尖叫,“楚——”
“我赔罪!”赶在这之前悠飏截住了她。
“什么什么什么?”立即小狗状地凑过去,让人感慨这脸变的真比变天还快啊。
“既然有枣子的话”悠飏托着下巴想了想,最后冒出来这么一句,“喜不喜欢吃红枣糕?”
“红,红,红枣糕?”妖姬听着就傻眼了。
“有问题吗?”悠飏白她一眼。
“没!当然没问题!”
只不过,这句话从他楚悠飏的嘴里说出来,真的具有相当震撼的效果啊
但这次悠飏真的没有食言,拿起发带将头发一扎去伙房了。
而闲不住的妖姬也想去掺乎两把,然后在和面的过程中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粉白粉白的“面粉狐狸”,被眼神瞬间降到零度之下的某人揪着领子丢了出去。
“坐、着。”简短的两个字,里面的杀气让某个捣乱分子乖乖退散。
郁闷的妖姬只好趴在桌上等,等着等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是诱人的香味将与周公约会的某狐勾了回来,睁眼看到一盘冒着热气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妖姬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红枣糕,然后嘴巴便惊得合不拢了。
没理会她那夸张的表情,悠飏淡淡地解释道:“小时候我娘教给我的,很久没做了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要是不好吃你就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好吃,好好吃”含混不清的咕噜声,某狐已经整张脸趴在盘子上吃的是满嘴掉渣,然后还算义气地把脑袋抬高一公分,“你怎么不来吃啊?”
“不用了。”悠飏扭头,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只狐狸
那沾满了口水的点心你让哪个吃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11
结果就是,一整盘红枣糕被贪吃的妖姬迅速扫荡一空。只见吃饱了的某狐懒洋洋地倒在椅子上,挺着肚子满意地打着饱嗝,这样子,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想拍啊
“呐呐,你做点心挺有一手的嘛!”两眼冒出粉色的小桃心。
“是么。”悠飏闻言没多大的反应,“平常一个人住惯了是不会花时间做的,偶尔风伯会来看看我,不过当然,他不会吃这种东西”
“太可惜了!要知道你的点心颠覆了果子在我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啊!”妖姬气势惊人地一握爪。
“怎么又是果子”悠飏小声道,这丫头的脑瓜里是不是塞的全是果子。
“当然啦,果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妖姬咧咧嘴,讲述起了她与果子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有六个哥哥姐姐,因为妈妈一窝生了好多小狐狸,我是最小的一只。但是他们的毛色都是红褐色的,只有我是浑身雪白的。开始大家都小还不懂事,也没有人说什么,等到后来我就发现他们渐渐地开始疏远我,在背地里说我不正常,是个怪胎。我知道之后就一个人躲起来哭,这时妈妈就来安慰我,说我长的很像爸爸,说着说着她的眼圈也红了
后来的一个冬天,二哥哥偷吃储藏的干粮被我撞见了,他就一口咬定是我偷吃的,我说不是,但所有的人都相信他不相信我,连妈妈替我说话都没有用。到后来他们的话越说越难听,我一气之下就冒着大雪离家出走了,发誓说我妖姬不到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就绝对不回这个家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的有点傻,就算要走为什么不先吃饱了再走呢?结果雪下个不停把整座山都埋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东西吃差点饿死。就在我饿得连爬都爬不动的时候,我在雪地里扒到了几个干掉的果子。我立刻把果子吃掉了,觉得那是有史以来自己吃过的最大的美味,那种滋味,我至今都忘不了
于是我就对自己说,妖姬,你要活下去,好好地修炼变成强大的狐狸,那样就再没有人敢冤枉你,欺负你,看不起你。后来我就到妖界四处游历,修行,研究医药,花了好多好多的功夫。中途也遭遇过许多人的辱骂和冷眼,我当时真想就回头撒手不干了,但每当想要放弃时我就会想到那天吃过的果子的味道,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下去了
很多年之后我在医术上终于学有所成,就偷偷地回到原来的家看看,发现那个山洞已经被铲平了,也不知道妈妈带着哥哥姐姐们去了哪里。虽然当年我是离家出走的,但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是经常会浮现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