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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如果这是宋史 作者:高天流云-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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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之后,宋军没有休整,继续赶路。到赏移口时他们有两条路走,一条正北方到黛黛岭,一条西北方到鸣沙川。走哪条呢?刘昌祚派出探子,很快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传来。
  鸣沙川里有宝贝,西夏人在那儿有座军需库。那还等什么,杀过去。身在敌境,粮食第一,先抢了再说。到了鸣沙川之后,他才知道这个惊喜有多大。这个仓库居然叫做鸣沙城,里面物资的丰富程度,让它在西夏叫“御仓”。
  泾原军一下子精力倍增,齐心协力把御仓洗白,带着大包小裹满载启程,向灵州城进发。
  与此同时,种谔的鄜延军占领了西夏的起家资本、定难五州中的银州、夏州,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艰难过程。之前无定河畔谷地里的野战,让这一片的西夏军力变成了真空,种谔横行无忌,处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到哪里都是必胜的局面。
  当然他记得原计划是什么,五路大军的总攻点在灵州,最后的目标是灵州背后的西夏都城兴庆府,拿下它们才是胜利。
  为此,种谔只是扫荡了银州、夏州城里的西夏残余军力,毁掉敌方的行政部门,并没有派兵留守,仍然是全员进发,向下一个目标盐州挺进。
  战争的焦点从中路向西边转移,李宪的熙河兵团突破女遮谷之后快速行军,在十月下旬时到达屈吴山,再向前就是西夏曾经的核心,由李元昊建立的天都山皇宫。
  尽管都城是在兴庆府,可这里是党项人的精神圣地。不说战略意义,只说山上美轮美奂庞大的宫殿群,就是集西夏三代皇族才修葺完善的财富积累。那是钱,那是可怜的、贫瘠的、只出产青盐马匹等土特产的党项人几辈子才攒下来的。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李宪都触到了西夏不容商量的底线。就算另外四条战线再吃紧,也绝不容许他侵犯天都山。
  十一月上旬,西夏紧急调集了数万精兵,集结在天都山下,与熙河兵团决一死战。又是一场野战,战争打到这时,相信西夏方面已经对宋军有了新的认识。种谔、刘昌祚都是在野外击败了他们,这时面对宋军中野战最强的熙河军团,他们有没有什么新办法?
  答案是没有。
  这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事,军队的能力、特色决定了它只能打什么样的仗,宋朝的西军是经过痛苦的换血、改进,才达到了现在的高度,西夏人想瞬间赶上,那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事实上他们连打法都扭转不过来。
  这一次的战斗是种谔在无定河畔谷地之战的翻版。当天又是一场大雾,迷漫的大雾里李宪命令前锋诈败,把敌人引进了包围圈。西夏人只逃出了后队,整个前锋都被歼灭。之后的事是西军前辈们如范仲淹、狄青、韩琦、张亢等人一生的梦想。
  李宪冲上天都山,把李元昊留下的西夏皇宫烧得片瓦不留,变成一块寸草不生的焦土!
  至此,宋军的熙河、鄜延、泾原三大军团已经和西夏军正面对决过,无一例外大胜过关,相继向西夏腹地挺进。其中动作最快的是最先决战的鄜延军。
  种谔在战场上兜了个大圈子。他夺米脂、银州、夏州,逐步推进,翻越横山,逼近灵州、兴庆府,而不是从绥德出发,走最近的直线。那条线抛开了米脂等城,直奔灵州。
  有些书籍上归结为种谔的战略思路,说他曾经宣称,西夏的主力集结在东路,即他所走的这条线上。如果他避开了走西路,那么势必会前有灵州坚城,后有西夏主力,自己往死胡同里钻。与其那样,不如“迎其锋败之,军声既振,千里行无敢抗者”。
  遇强愈强,正面决战,何其壮哉!只是稍微翻阅地图就会发现种谔的不得已。他的确有迎其锋而败之的勇气和实力,不过命中注定了没法走捷径。
  西路,是留给第一衙内高遵裕的。五路大军各有路线,你一个边将,想和高衙内争道?想都不要想,种谔、刘昌祚只是给大太监、大衙内们保护侧翼打前战的跟班儿。
  尽管如此,英雄有自己的战绩为人生注解。种谔丢开所有的枝杈向灵州疯狂进军。他不顾一切了,西北严寒,进入十一月后已经冰封大地,必须要快,再拖延下去光是严寒就会终止这次战役!
  月初进占麻家平,不等休整,八天后攻占盐州,鄜延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再向前不远处就是灵州城了。可是突然间天降大雪,种谔的军队里满是战争军械,要御寒的衣服却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被冻死,雪后清点,减员五分之一。
  更要命的是开始缺粮了。第一他不是主攻部队,粮草的接济本就不如李宪、高遵裕等人;第二他跑得太快,这让西夏人猝不及防,也让后面的运粮队追不上。
  怎么办?当此关头,种谔没有畏惧,他相信有敌人吃的,就有自己吃的,只要能打胜仗夺过来!鄜延军团继续前进,下一个目标是白池,再下一个目标就是灵州。
  应该说一下王中正了。同样是太监,李宪长驱直入锐不可当,他却一直没消息,真是让人着急,忍不住问一声,你死到哪儿去了?
  王中正没死,他一直非常顽强地坚持着。
  他所率领的河东军出发得很早,比种谔还早了一天,在九月二十三日从麟州出发。说实话他是五路西征军里最幸福的一支,首先出发点就独一无二。麟州在河东路,与其他的西北军有天壤之别,有钱有粮、兵力强悍,之前的折家军等部队都在他的辖区里。
  出发前管运粮的转运使庄公岳还专门赶过来请示,您需要多少天的粮?王中正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要半个月的。
  庄公岳当时就沉默了,这也就是说,灭掉西夏国这样重大的任务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完成?心里有这样的问号,可庄公岳什么都没多说。他是个成熟的公务员,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是需要您亲笔签署这条命令。
  王中正也真的写了,之后点兵出发。
  出了国门之后,这位大太监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军事工作者的“谨慎”。他的谨慎是其他四路指挥官所望尘莫及的,是拍马都追不上的,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比如他不许士兵生火做饭,不许牲口鸣叫,全军不许发出任何响动,以免暴露军队的行踪,招来敌人。
  可是他身在最外线,种谔走的又是东路,既让出了高衙内的道儿,又提前把他前方路上所有的敌军都砍倒,已经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危险了,你这个死太监还紧张什么?
  没兴趣把宝贵的文字用在痛骂这个阉人身上,直接说河东军的出兵整过程。如此这般,一路之上没遇到任何敌军,冷、饿两点就折磨死了宋军两万主战部队。勉强支撑到了神堆,随军的民夫一听这里和种谔的绥德城非常近,立即就散伙了。
  根本没法控制,虽然,民夫这样,但河东军的素质还是很高的。他们听从王中正的命令继续前进,只不过到了奈王井后,粮食全部吃光,不想死就只有退军。
  十月底,河东军退回宋境,进行休整。步骑总和6万人,民夫6万、马2000匹、驴3000头。另有民夫5万人作为后备的强大部队,出兵40余天,只是进行了一次野外徒步,就结束了使命。
  另一方面,刘昌祚的泾原军已经把战火烧到了灵州城门。
  没错,不是城下,是城门。泾原铁骑狂飙突进,行动路线的选择,时机的把握空前成功,当他们出现在灵州城前时,守城的西夏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不懂,为什么层层堵截,宋朝人还能突然出现。
  惊愕中西夏军队做出一个非常英勇,也最失算的决定。面对泾原军,他们立即派兵出城迎战,而不是第一时间坚守。
  这是自信,可惜脑子太蠢,没能衡量出双方力量的起码对比。自古以来,最好的城防部队也别想和野战部队平地交锋,泾原军既然能突破一路之上那么多西夏的野战兵团,其战斗力可想而知,是你们这些防守型的城墙兵能对付得了的吗?
  可西夏人就这样冲到城外了。刘昌祚瞬间狂喜,苍天在上,这是他事前不敢奢望的好运,透过涌出来的西夏大兵,他看到的是大开着的灵州城门!
  他命令前锋把敌军拖住,后军一拥而上,直接抢关。那一天眼看人马踩踏,灵州城的大门被蜂拥而上的宋军抵近,只差一点点就冲了进去。只要冲进去,无论是战略意义,还是部队的给养,都迎刃而解。可是就在这时,有一匹快马发疯一样地从后面冲进了泾原军的队伍。
  从后面来的,是自己人。这匹快马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快的速度带来了西征主将的命令。一直隐身的高遵裕终于现身了,他不知用了什么样的侦察力量,居然能这样准地把握住泾原军的一举一动,在最关键的时刻,送来了决定整个西征大局的命令。
  他命令,泾原军停止攻击,不管战争进行到了哪一步,立即停下来。理由是他身为主将,正和西夏谈判,宋军就要不战而胜了。
  刘昌祚瞬间僵硬,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稍微有一点点战争常识的人都知道,破门而入是唯一的硬道理,与之相比,什么见鬼的谈判都是骗人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在谈,也会随着战争的进程而发生改变。很明显,高遵裕是要抢功,他不愿由刘昌祚攻下灵州城。
  但是刘昌祚不敢违令。主将在做什么,副手没权力过问,不管是不是真有谈判,他必须得立即停下来如此,之前的艰苦作战、百里疾行就都作废了,有了准备的灵州城绝对是一个空前坚固的堡垒。
  刘昌祚严格执行命令,泾原军后撤,把西夏人让进了城门,再远远地退回去。天赐良机就这样随手扔了泾原军全军将士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真是来时威风,走时稀松,来的时候狂风暴雨,回去的时候慢慢腾腾。
  沮丧之余,大家的心里都浮上来个问号,高遵裕高大衙内,按他的生平履历来说,应该不会出这样的昏招,不会有这样低劣的人品才对啊。
  高遵裕,字公绰,蒙成人。生于1027年,现在54岁了。看以往战绩,他是个乱七八糟、邪恶狡诈、让敌人一个头八个大的角色。
  熙宁元年时,他在西北榆林做防御使。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这位衙内很能吃苦,榆林那地方别说宋朝时,就是现在也是个不发达的县城,既艰苦又危险。尤其是这一年,当危险来临时,才发现还真是大啊。西夏发兵10万,其中有3000名铁鹞子,看实力已经相当于李元昊时期的好水川之战了。
  高遵裕手边的兵力是两万,硬拼显然不行。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向四周看了看。他看到了一条河,石门河。再向上看一眼天空,当时是盛夏,热得不动都一身汗。很好,这两个条件加在一起,高遵裕的心灵习惯性地变得邪恶,一条阴谋诡计浮了上来。
  他先是高挂免战牌,憋了对方十多天,之后派人过去约定日期,三天之后,石门河畔一决生死,不见不散。
  西夏人很亢奋,终于可以打仗了,宋朝人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只是他们高兴得早了点,决战当天,高遵裕再次发挥了磨人本性,让西夏人在毒太阳底下整整等了一上午才露面。
  西夏人当时都快晒出油了,临近中午时再也忍不住,都挤到河边去饮马喝水。凉森森的河水让他们非常享受,每个人每匹马都尽情地喝了个够。高遵裕就在这时出现在战场上。接下来事发顺序是这样的:西夏人抖动身体,甩开成片的水珠,古铜色的肌肤在烈日下非常的性感,他们举刀砍了过来,真是英姿飒爽。只是下一瞬间突然集体头晕目眩恶心呕吐,有的还拉肚子。
  这仗还怎么打,反应快的拉过马来就想逃跑,结果发现马比人还要狼狈,软得像一团团的烂柿子。
  没错,他们都中毒了。高遵裕让他们晒了一上午的日光浴,效果差不多了,派人到石门河的上游去下毒,掐时间快发作了,才领人杀了过来。在这样的阴谋诡计下,胜负一点悬念都没有,西夏人当天死了1万多,被俘虏4万多,只跑回去不到4万。马匹、骆驼、辎重扔得遍地都是,根本数不过来。尤其是3000名铁鹞子,刀都没见着血就被集体活捉了。
  这一战之后,高遵裕在敌我双方的眼里都变成了一个混账东西。仗,可以这样打吗?投机取巧,你丫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不过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高遵裕这种无原则打法,在元丰西征时再次发挥功效。
  他率领的环庆军出了国境之后,突然改变了方向。原定在葫芦川附近和刘昌祚合兵的,他向旁边闪了闪,在韦州、清远军一带进入了瀚海沙漠。
  这一招不仅大出西夏人意料之外,就连宋朝的友军也没想到。结果沙漠外边打得鸡飞狗跳的,每天都死好几千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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