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喜嫁-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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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简直比容谦还精神。倒是容夫人身上不太爽快,有些恹恹的。
只是因随行的物品不少,他们特意请了镖局的人护行,不好中途停下来休息。一伙人平平安安回了隆县,方松了口气。
显得空荡寥落的老宅也终于重新热闹起来。容夫人在家休整两天,就抱着龙凤胎到周家探望周老太太,把诸事都丢给林菀。
等她欢欢喜喜地回来,不想和容老爷在二门碰了面,两人又争吵了几句,闹得不甚安宁。
容老爷气不过,故技重施搬到前院的客居院落,来个眼不见为净。据说他以前常常到明萱堂向容老太太请安,现在却很少去了,每日在房中醉生梦死,吟些酸文酸词,自怨自艾。
容夫人倒是没受半点影响,偶尔也去容老太太院里请安,天气好的时候,婆媳两人还会去花园里走走。
“娘,府里的人手实在不够,还是要从外面买些人才好。”原先只是暂住,又是大嫂管着家,林菀不好插手。但要就此长住,她着实不忍心任由这个宅子继续破败下去,至少也要收拾干净。不然一到晚上,各房的丫鬟都不敢随意走动。
但容家的账面上却没什么钱林菀只得来请示婆婆的意思。
“那就去请牙婆来。”容夫人干脆地说,反正容家的东西以后都是谦哥的,留给自家子孙,花钱也不亏。她想了想又道,“还要挑两个的小丫头,先学好规矩,以后好让晴姐长生使唤。”
“他们还小,有奶娘看着尽够了。”林菀笑道,“娘的屋里才该多添几个。”
“你看着办吧。”容夫人摆摆手,回到自己的家乡,她如鱼得水,心情一直不错。
“那公公那边?”林菀小心地问。现如今是她当家,自然要考虑全面。
“他?”容夫人似笑非笑,“不用管他,夏七娘死了,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们再去管,岂不是多管闲事?”
“夏七娘?”
容夫人漫不经心地说:“就是容诺的娘。”
林菀一直觉得公公是受了刺激,才忽然转变。这时才知道,容老爷忽然心灰意冷要放弃仕途,是为了容诺的娘。
奇怪的是,容夫人提到丈夫的语气是冰冷不屑,说到这个夏七娘,却稍显平淡,就如同说起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容夫人见她好奇,也不卖关子,徐徐讲起了往事。
在容家还没有完全败落的时候,容谦的曾祖父年少有才名,也结交了几门权贵,夏家就是其中一家。两家当年还曾戏言要结成儿女亲家。
不想容谦的曾祖父英年早逝,夏家在随后几年却平步青云,夏家老爷子记得往日相交之谊,有时也会把容老爷接到自家来看看。
从某种意义上说,容老爷和夏七娘也算青梅竹马。可惜好景不长,夏家爬的高摔得惨,最后落得个抄家的凄凉下场。
男的被发配流放,女的被充作官奴。
官奴和普通贱籍的人不同,想脱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为官奴的女子,即便是生下子嗣,不分男女,皆随母亲。
官奴的身份低若尘埃,长得稍有姿色就被闻风而来的青楼老鸨挑走,从此以后只能倚门卖笑。大多数夏家女眷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眼见被老鸨买走,绝望之下便自尽了。夏七娘年纪还小,眼见亲人相继死去,人都傻了,反倒活了下来。
容老爷那时候还是一个少年郎,容老太太虽把他养在身边,但到底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尽心给他找了老师让他读书,没短了他吃穿,已经是仁至义尽,根本不可能给他多余的银两。
等容老爷攒够钱去赎夏七娘,那时候她已经在青楼呆了两年。
夏七娘本是大家闺秀,弱质纤纤。她之所以能支撑下来,又给容老爷做了多年外室,不过是因为容老爷一直向她承诺,等他考了功名,便会为夏家翻案。
“可惜她信错了人。容恒资质有限,多年也就熬了个芝麻小官。”容夫人略带嘲讽地说。
林菀这才明白,为何容诺的身份这么多年还没确定。他的生母身份实在卑贱这么说来,公公与这夏七娘也令人唏嘘。
容夫人看见儿媳妇的脸色,笑道:“你可别同情他们。”
“我没有。”林菀面有愧色,如果说那两人是情有可原,那婆婆岂不显得尴尬。
“夏七娘这么多年守着外宅,日子不也过得很悠哉?她还想让容诺记在我的名下,做嫡长子,花的心思可不小。”容夫人话虽这么说,倒不见多少恼怒,身为人母的那份心她能体谅一二,不过不可能真就让其如愿罢了。
“这世上女子皆苦。”容夫人叹道,“容恒如果就这么守着他的小青梅,发奋向上,我还能瞧得起他。可当时容老太太替他来我家提亲,他没敢吭一声就接受了。顺顺当当娶了我,却没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
容夫人记得,容老爷口口声声说心悦夏七娘,但回到容家,一样睡通房,甚至还染指了她的陪嫁丫鬟。知道丈夫有个外室都没有那时觉得恶心。
这就是一个男人的爱?背弃承诺,让心爱的女子当了多年的外室,自己不思进取做着闲散官,一直养着通房。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样的生活,八品官能为夏家翻案?简直是笑话。
“直到夏七娘死了,他说要来找我拼命。我还真以为他终于要硬气了,结果一样雷声大雨点小,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腾了一下,就泄气了。”容夫人说到这,没了说下去的兴致,让林菀回自己院里去了。
林菀回了屋,向容谦提起此事。容谦却毫不在意:“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其实他一直很讨厌青楼女子的原因,很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夏七娘。真正的大家闺秀,知礼节懂廉耻,怎么没和她的姐妹们一起殉节?要不有勇气在自己脸上划一刀,看鸨母还挑不挑她?
反正容谦不喜欢这个女人,他还急着邀功呢,“阿菀,今天我给你带回了好吃的,快来尝尝看。”
“你还当我是有身子的时候,天天馋嘴呀?”林菀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媚
转眼又是三月天,绿草新发,春花灿烂。
厚厚的冬装一脱下,春衫日薄,阳光熏得人打心眼里发酥发软,让人禁不住便轻松愉悦起来。
容家年前新添的下人已经做得极顺手了,把老宅里里外外都打整得干净妥帖。枯枝败叶尽去,花草错落有致,焕发勃勃生机。
孙氏抱着万宝散步回来,就见院中书房的门窗大开,穿着月白色素面袍子的容诺手执书卷,站在窗前愣愣出神。窗外梨花海棠新起了花苞,料想过不了多久就能开遍整个院子了。
这花据说是夏七娘最为喜爱的东西。孙氏心中一痛,丈夫有心事,却从来不肯与她多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她没有冒然上前,而是放下儿子,让万宝去拉父亲。万宝已经满周岁,走路还算稳当,也能说些简单的短句,白白胖胖的十分惹人怜爱。
关于抱父亲大腿这回事,万宝已经很熟练了。每当他这么干的时候,娘亲就会笑的很开心,高高大大的父亲也会把他抱起来玩,所以他还是很有自觉的。下了地就往容诺那奔去,毫不犹豫用小胳膊去抓父亲的袍子下摆,抓住了就一边挥一边奶声奶气地喊爹爹。
果然容诺郁郁的神色舒缓了许多,矮身抱起了儿子。
这是孙氏才跟了过来,边帮他整理了散乱的书桌,边装作不经意地笑道:“今日婆婆发了话,趁着天气好,准备去寺里上香赏花,据说那里的桃花开得尤其好。”
“你想去就和他们一块去吧。”容诺眉目疏淡,他的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白,自从母亲去世,他就廋了许多,整个人气色很差,“我要在家中温书。”
“刻苦用功是好事,但大郎也该爱惜身子才是。”孙氏叹道,“若是万宝以后也有样学样,我定会心疼至极。”
容诺扯了扯嘴角,面带嘲讽,也不知道是笑谁。他去年参加科举,乡试也顺利得了秀才功名,但参加会试却名落孙山。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天下有才学之士不知凡几。预想中的鱼跃龙门不那么容易实现的。而今父亲终日沉溺酒色、怨天尤人,母亲香消玉损。他握紧手中书本,却是满心茫然。
可若不在坚持苦读,那从小的信念,又算什么呢?
“万宝自然有你心疼,我却是不一样。”他淡淡地说。
这话在孙氏听来,甚为诛心,她几乎压不下心中升起的腾腾怒意,问道:“从嫁进容家起,妾身自问待大郎一片诚心。观你郁郁寡欢,便想方设法想为你解开心结,你却一再抗拒。难道只你的娘是你亲人,我和万宝就不是!?”
孙氏说话一贯轻声曼语,容诺还是第一次见她恼怒的模样,呆住了。但孙氏回想着容谦夫妇琴瑟和鸣,自家的这个却是个捂不热的冷心肠,心中大悲。可不愿给他什么反应时间,伸手就要抱着万宝出门去,就让他一辈子守着他的书本去过日子吧。
她也不愿再陪他穿着寡淡素净的衣服,做春衫的时候就定要挑些颜色鲜亮的料子做新衣。孙氏这般想着,抱孩子一下竟没抱动。原来容诺见她动作,下意识搂紧了孩子。
“爹酿”万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以为是父母和他玩,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衣襟,咯咯直笑,露出新长出来的两颗小米牙,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小家伙就像联系两个大人的纽带,一时两人都沉默了。孙氏低下头,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正巧滴在容诺的手上。
容诺只觉手背滚烫,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别哭了。”
孙氏抬起头看他,还是哭。谁理解她的难处?容诺的身份尴尬,她不也连带着尴尬吗?容夫人一回来,她管家的权利就交到弟妹手中,丈夫也不理她,每日除了带孩子就无事可做。林菀带着龙凤胎往明萱堂那里一坐,容老太太也得多看几眼。他们说着话,孙氏想插也插不进去,但她也不敢说回娘家。
林菀人和气,从不亏待孙氏和万宝,有时候还会送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过来。可容诺就这么在院里杵着,林菀基本不往这边走,妯娌俩的关系还不如初次见面的时候。
容诺从来没站在妻子的角度想过,在他看来,自己努力考取功名,日后能为妻子挣个凤冠霞帔就是最好的报答方式了。容诺从来没看见他娘在他爹面前这么哭过,至少,在他看到的时候,都是这样。
容老爷和容夫人,再加一个夏七娘,这三人的关系,影响的岂止是容谦?容诺一样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夫妻相处之道。他只从书里学到一个词——相敬如宾。
所以他看妻子泪流不止,是真的慌了。容诺想去给妻子拭泪,又觉得青天白日的,做这样亲昵的动作实在不适宜,而且他还抱着儿子,腾不出手。于是他只得一声柔过一声地说:“别哭了。”
他怀里的万宝渐渐不笑了,小手软软的扑在母亲脸上,黑葡萄似得眼睛懵懂地看着他娘,学着他爹说:“酿别吥了。”
孙氏哭过一阵,心里反而好受很多,她擦干净眼泪,平静地问:“大郎,你到底想如何呢?”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搬出去住。”容诺轻声说,不知为何,孙氏在他面前不顾形象的哭闹一阵,他反而觉得她更亲近些。“我本来想让你留在容宅,这样安稳许多,但我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太累了。娘子,你可愿跟着我出去吃苦?”
容诺打算若下次再考不中,便办个私塾,做个教书先生。边教书边温书,或许又能得不同的领悟呢?
原来只要她问,丈夫也是愿意告诉她的。孙氏终于破涕而笑,“妾身自当夫唱妇随。”
春光烂漫恰当时,正是赏花赏景好时节。
不想午后变了天,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
院中的一株芭蕉,在微风细雨中,显得青翠欲滴。容谦倚在窗前,颇为扫兴:“还说等会去花园里垂钓,这雨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林菀没理他,继续看账薄对账。
容谦开始没话找话,“阿菀,上次送你那对玉坠怎么没见你带,是不是不喜欢那个花样?”
“没有不喜欢。”林菀随口回答,注意力还是在账本上。
容谦不甘寂寞,走到林菀身边,非跟她挤着一个凳子坐下,又用手去拨弄她头上的点翠蝴蝶,笑道:“那下次我再看看有没有同色的,给你凑一套。”
林菀被他挤得坐不稳,哪还有心思回他,站起来想重新搬个凳来坐。但容谦见状,忙大手一揽,直接让林菀坐在他腿上了,“你看,这样不就好了?”
“这样我怎么对账?”林菀拨开他的手。
“你都看了一天了。”容谦把账本一合,给推得老远,然后打横抱起林菀,就要回屋里去,“你该歇歇了,我让夏芙备了李记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