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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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的结局,永远望着别人的后脑勺,永远斟酌的就是怎么在抱人家大腿的时候还能自保身价。”
“谁都不容易,这我知道,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出卖自己的灵魂。”
“灵魂!”他掐灭还有大半支的烟,死死按在烟灰缸里,他说:“谈灵魂只会让我觉得屈辱和肮脏,所以我宁愿忽略它。”
“楚襄樊”我忽然有些语塞,在我看来楚襄樊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成功男人,可现在的他就像是刀尖下期期艾艾等待着宿命的绵羊,真正的生无可恋。我想了半天才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知心话,不过”
“千万别原谅我,别原谅任何人。”他面色沉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该离开了。单手坠在门把上,费了好大劲儿才旋开,差点没有力气走出去,回头看一眼他缩在大班椅上的身影,落寞至极。
第一百零八章 摊牌
苏瑾南责怪我不告诉他项安的事,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他出手帮忙的话我就不会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还彻底对友情失望了。 不过他说自己很开心,因为我是为了维护他,想到之前他类似怀疑的试探,如今他该相信我了吧,绕了这么大弯子,这竟然成了我表明决心的契机。
第二天小李居然自首了,说她才是出卖商业机密的人,而且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她被司法部门带走的时候经过我办公桌,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飘飘荡荡的只是躯壳,我听见她哽咽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声音微不可闻。同一天下午项安也因为亏空公款而正式获罪,这时候最难受的恐怕就是楚襄樊,兄弟和爱人双双被诉诸法律,他从原来什么都有的心灵富足的人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在公司浏览新闻,一水儿全是叫骂的言语,看得我眼睛发胀,不知不觉已经是八点多,整个楼层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前加班总是有小李陪着我嘻嘻哈哈,现在,现在我也成了孤家寡人。
禁不住内心的煎熬决定上去看看楚襄樊在不在,果真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尽量表现得和善些,以免让他误会我存着奚落的念头。他伏在灯下看书,还是那本《心是孤独的猎手》,他的神情仔细专注,眼中含着晶亮的光彩。
“楚副总。”自觉不妥,又重新叫了一声:“楚襄樊。”
他从书页上错开眼,抬头对我笑:“你来了。”
“我上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嘉鱼,坐,能陪我聊一会儿吗?”
我鬼使神差的坐在他对面,好似我们是旧相识一般,气氛安逸极了。他说:“我已经辞职了,明天就离开。”
“其实你完全可以休假的,等调整好状态再回来就好了,公司离了你真不行。”想到之前他为公司四处奔走,确实是功不可没。
“我累了。”他揉揉太阳穴:“不想听人家在背后议论我,我终究还是个受不了指指点点的胆小鬼。”
“我我今天看到小李魂不附体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
“连你都觉得奇怪。”他把书合起来,细细摩挲封面,他说:“我跟她摊牌了,所以她受不了才会去自首的,其实我应该感谢她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演戏?”他的话好像藏着玄机,就像玛雅人的语言一样深不可测。
“既然都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事实上我是真的对不起你们,尤其是她。我知道情人节那天你在岳凉山上看见我了,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吗?”
“还真是你!我都以为是看错了,可我记得你跟小李说你去香港出差了。”
他又拿出打火机把玩起来,他说:“那不过是个幌子,我那天是和白桐一起上山送礼去了。”原来那个女人是白桐,我惊讶不已:“送礼?给谁?”
“给你。”他目光锁定在我身上,让我连怀疑的必要都没有。我更加糊涂了:“我不需要。”
“可是我们需要,只不过我们刚走苏瑾南的人就把礼物给调换了,后来竟又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给我们,不得不说着实没面子。”他自嘲几分,那打火机在桌上磕得‘嗒嗒’响。
“我不懂,你们就算搬了金山银海给我也是徒劳,我对你们的价值绝对比不上你们的付出。”
“性价比高不高不是你想当然的,我们需要博得苏瑾南的信赖,我们需要护身符。”他想了一下又说:“或许说成交换把柄更贴切。”他见我满脸狐疑才解释起来:“我们只不过是想让他也拿点好处,以后就好同舟共济,毕竟他手里攥着我们太多小辫子,只要他一扯,我们连脑瓜子都得掉下来。”
他的话让我莫名一阵惊悚,我小心的问:“他知道什么?”
“所有事,包括。。。。。。”他犹豫一下,神情痛苦的说:“包括我是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和小李在一起的啊,我赶紧问:“那小李呢?”
“这就是我对不起她的地方,昨晚我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崩溃了,我让她自己选,于是她今天自首了。”他语气淡漠:“我之所以跟她在一起,只不过是想掩饰这件事,苏少当时听说的时候一定很惊讶吧?”
恍然想起他那时难以置信的表情,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这样我就可以劝小李不要陷下去了。我问:“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何苦要缠上小李?”
“因为她离你和苏少很近,这就是我千挑万选之后锁定她的理由。”我幻想着小李听到这些话时心如针扎的样子,自己付出了全副精力,甚至还搭上了前途,到头来却是如此惨不忍睹的结局。忽又想起余本季当时也是出于这个动机才会接近关情,不觉有些脊背发凉,我以为自己什么都碍不着别人,可实际上我的感情却成了所有人痛苦的根源。
“那么项安?”我心里惴惴,他肯定的点点头:“他才是我爱的人,只是我们不被世俗承认。”难怪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总觉得项安的举动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用手肘碰楚襄樊的动作多少有些暧昧,还有那次‘偶遇’的酒会,种种都透露出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
看一眼桌上的书,楚襄樊说:“这本书讲的就是同性恋。”哈哈,我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个从头到尾充满谎言的笑话,苏瑾南说不被理解所以才寂寞,可是楚襄樊就算再不被理解也不能做这种让人不忿的事情。
“我爱项安,他也爱我,可是这偏就成了我们最大的绯闻,我们在社会上都是有头脸的人,虽不敢说多大牌,可这些世俗的眼光足够压垮我们。”他双手插进头发里表情痛极。我从不了解同性恋的人是什么心情,因为我不是,也想不出什么话,算了,还是走吧,今晚受的刺激太大,总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消化掉。
转身出去,他忽然叫住我,极为认真的说:“小心白桐。”
我还想问关白桐什么事,他却转身朝向窗户,显然不想多说。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早些知道也只是徒增惶惶。
第一百零九章 最好的谢谢
打电话给苏瑾南的时候他正在开会,这世界真是变化莫测,这边楚襄樊和小李项安三人才演了一出反转剧,那边苏瑾南就从闲人变成忙人了,而我,彻底孤单单。
刚进家门拖把就跑过来舔我的鞋子,才想起今天都没给它准备吃的,它一定是饿坏了。换了衣服就给它做吃的,是我自己要收养的,总不能半途而废置之不理,就像当初是我不听劝,现在结局无论好坏都应该欣然接受,彼此彼此,无所谓开始和最后,反正道理都一样。
拖把的饭才吃了一半苏瑾南就来了,他见我蹲在地上就过来拉我,我扭动胳膊让他无从下手,他干脆蹲下来问我怎么了,我忽然有点生气:“项安出了事,小李也自首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他没想到我会用责问的口气,有些惊讶,不再看我,而是细细观摩拖把吃食,过了很久他才说:“当时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卷进去,可我也是人,也有失算的时候,他们的网织得那么大,明知道网不到我却还是执意把你给套了进去。”
和之前一样,他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质疑道:“这算不算跟你在一起的代价?”
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盘算过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关情的死,小李项安和楚襄樊的遭遇,冥冥之中都在叙述一个不能回避的事实,我和苏瑾南之间的感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那么简单,因为他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他有太多不可说的秘密,有太多难以言表的顾虑,而我能做的只有接受,只因我没能力去改变什么。
“嘉鱼,假如由得我选择,那么一切就好了。”他伸手过来抱抱我,实际上他也很无奈吧,他的下巴在我肩上摩挲,耳边是他长长短短的叹息,他很少会这样带着伤感的叹气,很少很少。
“我不是傻瓜,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我都只当你是为了保护我,所以请不要再隐瞒我。”不是我受不了欺骗,只是真心希望能免则免。我想了一下又说:“楚襄樊让我小心白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动了动眉眼,复又摸着我的头说:“没事的,还有我。”
小李和楚襄樊离开之后公司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正好应了地球从不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新来的副总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姓常,没怎么接触过,毕竟跟楚襄樊的处世风格不同,我也没理由跟他多来少去。
老秦是最没感觉的,过去怎么跟着楚襄樊做事,现在换个套路就又迎合上常副总,我私下问过他为什么能适应得这么好,他说:“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为改变做准备,你只要记住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变本身就是变。”
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天,有多少回忆回不去,有多少关于从前的我已经记不清?有谁试过清楚的看着自己在改变,不能说是被生活强迫的话,逼不逼的咒骂太矫情,太牵强,应该说成是我们都‘乐于’被改变。
好像夏天的炎热都还在,转眼就到了冬天的光景,只因为中间夹着个不愿提起的多事之秋。上个礼拜苏瑾南生日,他父母都忙,姐姐却很给面子的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专门在老洋房里给他庆生,来的都是他们自小的朋友,拖车带着江夏款款而至,两人能磕磕绊绊走到现在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苏瑾冉的厨艺绝对不是盖的,之前吃过她做的西餐,今天头一次吃她做的中餐我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尤其是那道灌汤黄鱼受到了一致好评,拖车一副‘吃死我吧’ 的嘴脸对着苏瑾冉说:“姐,你这手艺也太绝了吧,就这品质的,别说城中了,就是放眼全国都没几个会做的,这可是满汉全席里的佳肴。”
苏瑾冉有些不好意思,苏瑾南最爱就是插科打诨,眼角盯着吴渊说:“姐夫,太羡慕你了,要是嘉鱼能有这手艺,我还不美死了”
吴渊给苏瑾冉盛汤,笑着说:“今天你生日,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是姥爷知道你这么叫吴渊还不得气得上医院,口没遮拦。”
“嗨,吴渊做我姐夫,迟早的事。”他笃定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此话当真。
苏瑾冉一脸娇美,配上身边微微笑着的吴渊,活脱脱一对璧人。苏瑾冉把一盘颜色很好看的菜挪到我面前,说:“嘉鱼,尝尝这个。”
我尝了一筷子,满口留香:“这是什么?”
“这是瑾南最爱吃的菜,玫瑰花炒鸡蛋。”她说着就冲苏瑾南笑。
“这大冬天的树都凋光了,哪来的玫瑰花啊?”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晨时候采的新鲜花朵,今天早上从云南空运过来的。”
我转头看着吃得正欢的苏瑾南,不由说道:“资本家啊,**啊。”苏瑾冉却说:“这个你就冤枉瑾南了,他知道你喜欢喝玫瑰露,外面卖得添加剂太多,所以干脆多买些玫瑰花,自己家小厨房做的多少放心些。”
原来都是为了我,一群人闻言跟着瞎起哄,我有些不好意思,苏瑾南头都不抬的对我说:“废话少说,吃你的。”
江夏打趣道:“这出戏是叫铁汉柔情吗?”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后合。
晚上一群人在院子里露天烧烤,苏瑾南跟拖车俩人一刻都不消停,整个别墅十里外都能听到笑声,吴渊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感觉他今天的状态很好,我们这样很自然,很真实。
“可能是那天被苏瑾南打醒了吧,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我抓着自己的执念不放,苦的是自己,害的却是所有人。我已经对这么多人心怀愧疚了,就让瑾冉成为最后一个我不想愧疚的人。”吴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让我想起了那年夏天梧桐树下骑着自行车的白衣少年,一下子让我感动得有点想哭。
“你真的想通了?”
他眼光停留在苏瑾冉瘦弱的背影上:“看着你现在那么快乐,我自问给不了你同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