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出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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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船离海岸都很远,因此很难设想他们的望远镜一定就能看见纵横交错的海呷上站着的这几个人和他们手里挥动着的帽子。
艾丝米拉达解下她的红围裙,在头顶上拼命挥动。克莱顿生怕对方看不见这个信号,急忙向北边那条海岬跑去。他在那儿早就准备了一个发信号的柴堆。
克莱顿和那几位屏着呼吸在后面焦急等待的伙伴都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跑到那一大堆干树枝和灌木跟前。
当他冲出密林又看见那两条船的时候,万分惊恐地发现,“阿罗号”正在升帆,巡洋舰已经启航。
他赶快在十几处同时点着那堆柴,又急急忙忙爬上海哪最高的一块礁石,把衬衫绑在一根树枝上,在头顶拼命摇晃。
可是那两条船继续向大海驶去。就在克莱顿完会失望的时候,烟柱从森林上空笔直地升起,引起巡洋舰了望塔的注意。立刻,十几个望远镜都对准了海滩。
不一会儿,克莱顿看见两条船都掉转船头。“阿罗号”静静地停在海面上,巡洋舰冒着烟,向海岸慢慢驶来。
舰艇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放下一只小船,径直向海滩划了过来。
小船靠岸,走过来一位青年军官。
“我想,您就是克莱顿先生吧。”他说。
“谢谢上帝,你们总算来了!”克莱顿说,“也许现在还不算太晚。”
“您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军官问道。
克莱顿把珍妮·波特被劫持和需要全副武装的士兵帮助寻找的事说了一遍。
“我的天!”军官很难过地惊叫道,“要是昨天,也许还不算太晚。今天恐怕就很难再找到这位可怜的小姐了。太可怕了,先生,太可怕了!”
巡洋舰上又放下几条小船。克莱顿把港湾的进出口指给那位青年军官之后,跳上船,掉转船头向那个山石封锁的小港湾驶去。刚放下来的几条小船也都络绎而来。
很快,所有的人都上了岸,见到了波特教授、菲兰德先生和独自饮泣的艾丝米拉达。
乘最后那条小船登陆的军官里,有一位是巡洋舰的舰长。他听了珍妮被劫持的事情之后,立刻慷慨陈词,号召士兵们自愿报告,协助波特教授和克莱顿去找珍妮。
这些勇敢的、富于同情心的法国人,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积极要求作为“探险队”的一员而留下来。
舰长选了二十个士兵、两名军官——迪阿诺特中尉和卡彭特中尉,又派了一条船到巡洋舰上取粮食、弹药和卡宾枪。除此而外,他们每人还都配备着手枪。
克莱顿问他们怎么正好在这附近抛锚放炮的时候,舰长达弗林说,一个月以前,他们看见“阿罗号”挂着许多张帆,向西南方向航行。巡洋舰发信号让他们把船开过来,可是他们不但不予理睬,反而升起所有的帆,飞快逃窜。
巡洋舰一直追到日落,因为天黑,只得胡乱放几炮,暂且作罢。可是第二天早晨却不见了它的踪影。他们沿海岸又来来回回巡逻了几个星期,渐渐地大伙儿把这桩事情忘到了脑后。可是前几天的一个早晨,了望哨突然报告说,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有一条船上下颠簸,看样子完全失去了控制。
巡洋舰驶近这条无主的弃船,惊讶地发现,正是几个星期前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帆船。这条船前支索上的三角帆和后墙纵帆还都挂着。看样子,它曾经设法顶风而行。可是狂风把帆脚索都吹断了,帆也撕成了破布条。
在公海上,把自己的船员送上一条无主的船是一桩困难、同时也很危险的事情。因此,鉴于那条船的甲板上没有任何动静,巡洋舰决定先停在那儿,等风和浪小了以后再说。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有气无力地挥动着信号旗,向他们发出紧急求援的信号。
舰长立刻命令水兵乘一条小船去救援,而且成功地登上了“阿罗号”。
这些法国人上了这条船之后,看到的景象惨不忍睹。
前后晃荡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已经死了和快要死了的人。活的和死的混杂在一起。有两具尸体看起来像是被狼啃了似的血肉模糊。
巡洋舰的水兵很快就把船上的帆调整好,把这伙倒霉蛋儿里那几个还活着的家伙抬进船舱,放到他们的吊床上面。
死尸用油市包了起来,停放在甲板上,等同伴替他们“验明正身”之后,扔进大悔。
法国人登上“阿罗号”的时候,活着的船员都昏迷个醒。就连那个打信号旗的可怜人没等看到他发出的信号是否起了作用,也失去了知觉。
法国军官很快就弄明白了造成船上这副惨相的原因。他们去找水和白兰地给那些昏迷不醒的人喝时,发现别说饮料,就连可以称之为食物的任何东西都没有。
他们立刻向巡洋舰发出信号,要水、药和粮食。风大浪急,但巡洋舰还是放下一条小船,冒着危险去援救“阿罗号”。
喂过“营养品”之后,有几个船员恢复了知觉,向法国人讲了他们的遭遇。前面那部分我们已经知道:“阿罗号”在杀死斯纳帕斯,并且把他的尸体放在那箱子财富上面掩埋之后,便启航了。
巡洋舰的追踪引起这伙叛匪极大的恐惧。因此,甩掉这条尾巴以后,他们又横渡大西洋,走了好几天。后来发现船上的水和粮食已经不多,才又掉转头向东航行。
因为船上没有人懂得航海,他们一直为船的位置争论不休。他们向东航行了三天也没看见陆地的影子,便又掉转头向北航行,以为一定是前几大的北风把他们吹到了非洲大陆的最南端。
他们向北偏东又航行了两天,碰上了连一丝风也没有的响晴天,整整耽搁了大约一个星期的航程。水喝光了。第二天,连吃的也没有了。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有一个船员发疯,跳了海。没多久,另一个家伙切开血管,喝自己的血。
他死了以后,人们把他扔进大海,尽管有人想把他的尸首留在船上。饥饿把他们从人变成了兽。
碰到巡洋舰的前两天,他们已经无力摆弄这条船了。同一天,死了三个人。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有一具尸体被谁割着吃了。
整整一天,船员们躺在甲板上,像捕食猎物的野兽一样,相互盯着。第三天早晨,另外那两具尸体上的肉也被一条一条地割光了。
这种食尸鬼的“宴饮”稍稍恢复了一下他们的体力。至于对水的需要当然也是最大的痛苦。就在这时,巡洋舰来了。
就这样,那几个恢复了体力的船员把他们可怕的经历都讲给了法国舰长。可是他们太无知了,没法儿告诉他到底把教授和他的随行人员扔在哪儿了。因此,巡洋舰只得沿着海岸线慢慢行驶,不时放几声炮,并且用望远镜搜索每一寸海滩。
他们到了夜晚就抛锚停航,这样便不至于放过海岸线任何一个目标。前一天晚上,正好来到他们要寻找的这片海滩。
其实那天下午,他们就放了好几响枪,可是海岸上的人没有听见。估计那时候他们正在丛林里忙着找珍妮·波特,她们自己在灌木丛里走动的声音淹没了远处传来的枪声。
等他们双方都讲完备自的“历险记”之后,巡洋舰的小船载着为这次探险准备的给养和武器回来了。
没过几分钟,这支由二十名水兵和两位军官组成的小部队便和波特教授、克莱顿一起,向人迹未至的丛林进发,开始了这场毫无希望的、不走运的探索。
20、人性的回复
当珍妮意识到,这个林中怪物把她从大猩猩的魔掌下救出来,又像抓俘虏一样把她抓走时,便拼命挣扎,想从他手里逃脱。可是在那两条铁臂的控制之下,她像一个才出生一天的婴儿,软弱无力,挣扎的结果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因此,过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无益的努力,眯细一双眼睛,看这个抱着她在盘根错节的灌木丛中如履平地的怪人。
她看到的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一张典型的、具有阳刚之美的脸,不曾受放荡、凶残,以及其地堕落的感情与欲望的污染。因为尽管人猿泰山杀野兽也杀人,但他完全以猎人的方式进行这种杀戮,并不带感情色彩。除非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因仇恨而开杀戒。而且泰山的仇恨并非蓄谋已久,含有恶意。因为那样的仇恨本身就是一种邪恶和残忍。
泰山杀戮经常面带微笑,而不是满脸怒容。向微笑是美的基础。
泰山向特冈兹扑过去的时候,姑娘特别注意到,他前额上有一道特别显眼的、红颜色的伤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头皮。可是现在,那条疤消失了,只留下一条细细的、隐约可见的白线。
因为她不再挣扎,泰山的两条胳膊便稍稍放松了一点。
有一次,他垂下目光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微笑。姑娘忙闭上眼,好像为了把这张漂亮的、可爱的脸“拒之门外”。
不一会儿,泰山便攀上大树。珍妮纳闷,她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她开始意识到,在自己短短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躺在这个身强力壮的“野人”怀里,更能获得一种安全感。尽管只有上帝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泰山抱着她向那神秘的原始森林深处越走越远。
闭着一双眼睛,她开始预测未来。丰富的想象力变幻出那么多的恐惧。她不由得抬起眼帘,凝视那张离她的脸这样近的、高贵的面孔,驱散最后一片阴影。
不,他永远不会加害于她。他那英俊的面孔、坦率勇敢的眼睛洋溢着一种骑士的风度和气概。
他们走啊,走啊。在珍妮看来,眼前好像总是青葱草木筑成的铜墙铁壁。可是这位“森林之神”好像使了什么魔法,在他的面前,总是“柳暗花明”,一待他们过去,稠密的枝叶又都合拢起来。
几乎没有一根树枝碰到她的身上。可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都是缠结在一起的树枝和藤萝。
当泰山这样步伐稳健地在丛林里穿行的时候,心里产生了许多新奇的感觉。现在他遇到了一个从未遇到过的问题。通过直觉,而不是通过理智,他认识到应该以人的标准而不是猿的水平,来面对这个问题。
现在,他在树木的“中间地带”穿行。这是他常走的一条路。因为走得更加轻松,帮助他冷却了他新发现的爱情第一阵炽热与凶猛的冲动。
他暗自思索,如果不从特冈兹手里救出这个姑娘,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知道为什么那只巨猿没有杀死她。他开始比较自己救她的目的和特冈兹抢她的目的有什么不同。
丛林里的规矩是雄性可以以暴力寻求配偶。这倒是真的。可是难道泰山能以首的道德规范指导自己的行为吗?难道泰山不是人吗?而人怎样处理这种事情呢?他觉得迷惑不解。因为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想问问这个姑娘,可又觉得她其实已经回答了他。她不是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中逃走吗?她不是在极力表现她的憎恶吗?
现在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人猿泰山抱着珍妮十分轻捷地跳到“竞技场”的草坪上——也就是巨猿们议事和欢度“达姆——达姆”狂欢节的“小戏台”。
尽管池们已经走了许多英里,现在也才是下午三点钟左右。阳光透过葱笼的枝叶组成的迷宫,洒在“小戏台”上,显得十分柔和。
碧绿的草地看起来松软、清凉、诱人。丛林里种种神秘的响声似乎都变得辽远而空阔,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回声,就像从遥远的海岸传来的涛声,时起时伏。
珍妮在草地上坐下,一种梦幻般的安逸与恬静悄悄地从她心头流过。她抬起头看着那个高踞于她之上的魁梧健壮的男人,又增加了几分奇怪的、似乎十分完美的安全感。
她这样眯细一双眼睛看他的时候,泰山跨过这块圆形的空地,向对向几株参天大树走去。他举止端庄,身材极其匀称,简直无隙可击。宽阔的肩膀上,线条优美的头颅泰然自若,充满自信。
一个多么完美的男人,在他宛若美神的外形之下,决不会有凶残与卑鄙。她想,自从上帝按照他自己的模样创造出第一个人,还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美的化身涉足于这个世界。
泰山一纵身,跳到树上消失了。珍妮纳闷他上哪儿去了?难道他把她扔在这荒僻的丛林里就不管了?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着,似乎每一片藤蔓、每一丛灌木都是可怕的巨兽的藏身之地,它们正准备用亮闪闪的利齿咬她那温馨的软玉。而每一点响动都是那些凶残狠毒的野兽偷偷爬过来的声音。
没有他,一切的一切竟是这样不同!
泰山走了才几分钟,这个吓坏了的姑娘却觉得过了好几个小时。她神经紧张地坐在那儿,等待正蹲在灌木丛里的什么野兽扑过来结束她的恐惧与不幸。
她甚至祈祷快让自己在那利齿之下失去知觉,从难捱的恐惧中得以解脱。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大叫一声,跳起来回转身,准备迎接死神。
泰山站在面前,怀里抱着一堆熟透了的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