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出世-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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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他们一直在丛林里寻找珍妮,直到夜幕降临,才不得不无可奈何地、绝望地放弃这场徒劳无益的寻找。因为他们甚至连那个劫持珍妮的怪物是从哪个方向走的都不知道。
天黑了很久,他们才回到“宿营地”。这几个悲伤的、充满痛苦的人默默地坐在小屋里。
最后还是波特教授打破了沉默。他说话的腔调已经没有那种夸夸其谈抽象、不可知的理论时的迂腐之气了,而是斩钉截铁,有一股立刻付诸行动的英武劲儿。不过语气中仍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失望。克莱顿听了不禁生起一股悲凉之情。
“我现在就躺下来睡觉,”老头说,“明天一早,天一亮,我就尽可能多带点食物继续去找珍妮。不找到她,我决不回来。”
伙伴们没有马上答话,都沉湎于自己痛苦的思索中。谁都知道——老头自己也知道——最后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波特教授再也不会从丛林回到他们身边了。
后来,克莱顿站起来,把手轻轻放在波特教授苍老、弯曲的脊背上。
“我当然跟你一起去找。”他说。
“我知道你愿意……不,你希望眼找一起去,克莱顿先生。可是你一定不能去。珍妮现在已经不是凭人的力量就能解救的了。现在的问题是,决不能让我亲爱的小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可怕的丛林里,没有一个朋友在他的身边。
“让同样的葡萄藤和树叶覆盖我们吧,让同样的冷雨抽打我们吧。当她母亲的在天之灵来寻找我们的时候,她会发现,就像我们活着的时候在一起一样,我们死后也在一起。
“是的,我一个人去找她。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爱!”
“我跟你一起去。”克莱顿不容置疑地说。
老头抬起头,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位健壮、漂亮的威廉·塞西尔·克莱顿。也许他看到了埋藏在这个年轻人心底的爱——对他的女儿的钟爱。
以前,他太沉湎于自己那些“学术问题”的研究,很少注意到表明这两个年轻人互相吸引、日渐亲近的细枝末节,只言片语。直到现在,那些细心人早该注意到的细节,才一个接一个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就随你的便吧!”他说。
“你得把我也算上。”菲兰德先生说。
“不,亲爱的老朋友,”波特先生说,“我们不能都去找她。把可怜的艾丝米拉达一个人留在这儿未免太残酷了。再说我们三个人都在,效果不一定就比一个人好。
“严酷的森林里,被吞噬的生命已经够多的了。好了,我们都睡一会儿吧。”
19、密林深处救珍妮
从打泰山离开抚育他成长的部落,巨猿们相互之间的倾轧、争斗一直没一有断过。事实证明,特冈兹是个凶残的、反复无常的家伙。他特别喜欢在年老体弱的猿身上肆虐。渐渐地那些不堪忍受猿王欺凌的猿都带着自己的家庭成员,到更深的丛林里,找个平静、安宁的地方过活去了。
最后,那些留在部落里的成员被特冈兹的暴行逼得忍无可忍,有一个猿猛然想起泰山留给他们的“临别赠言”。
“加果你们的王很残酷,不要像其他部落的猿那样,凭自己的力量去和他斗。要两个,或者三个,甚至四个猿一起和他斗。这样干,便没有一个王再敢欺侮你们。因为四个猿总可以杀死任何一个比你们厉喜的王。”
那只猿想起泰山聪明的劝告之后,便又讲给他的几个伙伴。因此,这天特冈兹回到部落之后,发现一个“热烈欢迎”的场面正等待着他。
没有寒喧,也没有客套,特冈兹刚到家,五个毛乎乎的巨猿便向他扑了过去。
特冈兹在内心深处是个地地道道的胆小鬼。这一点,欺软怕硬的猿和欺软怕硬的人颇有点共同之处。他不敢恋战,更不想送死,而是设法从造反的“臣民”手里逃脱,飞也似的跑到密林深处的树枝上躲了起来。
他两次想再回部落,都被那几只猿扑上来揍了一顿,吓跑了。最后,他只好放弃回部落的念头,怀着满腔的仇恨和愤怒,掉转头,到森林里独自漂泊去了,
他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好几天,一心想找个弱小的动物,发泄心里的愤怒和怨恨。
这只可怕的、外形像人的野兽正怀着这样的心情在树上荡来荡去,突然遇到向个正在丛林里采集野果的女人。
他发现她们的时候,止好在她们的头顶之上。因此,珍妮·波特刚觉得有什么动静,一个巨大的、浑身是毛的东西已经跳到她的身边,一张可怕的脸和发出声声咆哮的血盆大口离她只剩下一英尺远了。
野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珍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眨眼间,特冈兹已经把她拖到脸前,龇开满嘴獠牙,要咬断她的喉咙。可是锐利的牙齿还没有碰到姑娘白晰的皮肤,巨猿心里又升起另外一个念头。
部落扣留了他的几个妻子,他必须找别的猿代替她们。这个浑身无毛的“白猿”就可以当他的第一个“新娘”。想到这里,他把珍妮拦腰抱起,扛到毛乎乎的宽肩膀上,纵身一跃。窜到树上,扬长而去。
艾丝米拉达也跟着珍妮惊叫一声,然后便犯了一遇危险就犯的老毛病——昏了过去。
珍妮并没有马上失去知觉。那张紧挨她的可怕的脸和那个畜牲呼出来的刺鼻的臭气,确实把她吓得目瞪口呆。可是她的头脑很清楚,还能想一想如何应付眼前危险的处境。
巨猿扛着她在森林里穿行的时候,珍妮感觉到速度非常之快。但她既没有叫喊,也没有挣扎。特冈兹的突然出现把她完全搞懵了,以为他正扛着她朝海滩的方向走。因此,她“养精蓄锐”,准备快到宿营地时再大喊大叫,吸引她急切盼望的救星们的注意力。
她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被这只巨猿扛着向密林深处越走越远。
克莱顿和两个老头听见珍妮的惨叫之后,跌跌撞撞穿过灌木丛,向出事地点跑来。人猿泰山则是顺着叫声,径直来到艾丝米拉达躺着的地方。不过,他的兴趣并不在她的身上,见她没有受伤,也就没再管她。
他仔细察看了一会儿脚下那片草地和头顶一棵棵大树。长期训练、周围的环境赋予他猿的机敏,再加上从父母身上遗传下来的聪慧使他很快就弄清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如亲眼目睹了一样。
然后他又纵身跳进摇动看的树木之中,循看人的肉眼难以辨认的蛛丝马迹,追踪而去。
类人猿抓着树枝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这些树枝靠近树梢留下的痕迹,大多数能让你看清追踪对象是否从这里经过,但很难看清它的去向。因为不管他是离开一棵树,还是攀上一棵树,树技承受的压力总是向下,朝树梢的方向,而靠近树干的地方,虽然经过的痕迹不明显,方向则能比较清楚地显示出来。
这根树枝上就有被那个“逃亡者”踩死的一条毛毛虫。泰山根据这点儿线索工刻就能猜出他的下一脚踩在哪儿。他又去找被踩死的幼虫,经常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湿点儿。
有时候会发现被手抓下来的一小块树皮。树皮翘起来的方向就是猎物逃跑的方向。有时候粗壮的树枝、树干被毛乎乎的身体擦过,在树皮上留下一缕毛。泰山就可以从这缕毛是从哪面挂上去的,来判断追踪是否正确。
他也不需要加快速度,以便跟上那只正在逃亡的野兽留下来的极难分辨的踪迹。
对于泰山,他所追寻的那只野兽在这条枝叶稠密的“小路”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以在别的野兽留下来的难以计数的踪迹中变得“栩栩如生”。而最难逃脱泰山注意的是它留下来的气味。因为泰山正顶着风追,他那受过长期训练的鼻子像猪犬一样灵敏。
有的人认为,低等动物嗅觉器官发达是天生的。其实这种能力也是可以培养的。
人类的生存已经不大依赖于感觉器官的发达与完善。思维能力使他们免除了许多体力上的责任。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的器官退化了。比如牵动头皮和耳朵的肌肉,就因为不用,几乎完全丧失了它先前的功能。
耳朵周围起头皮下面生长着肌肉,也布满了向大脑输送种种感觉的神经。仅仅因为不怎么用得着它们,才没有得到充分发展。
人猿泰山的情况就不同了。从刚刚出生不久,他的生存就完全依赖于敏锐的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和味觉,而不大依靠本来发展就比较迟缓的思维能力。
在各种感觉器官中,泰山最没有得到充分发展的大概就是味觉。他以同样的兴趣,品尝新鲜的或者不新鲜的野果、兽肉。不过这一点似乎和更为文明的“美食家”相比儿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这样,泰山宛若一股清风,无声无息地跟在特冈兹和他的猎物后面。可是他已经接近他们的声音还是被那头正在逃跑的野兽听到了。特冈兹立刻加快了速度。
泰山又追了三英里才追上特冈兹。特冈兹看见跑也无用,便在一块林间空地跳了下来。这样便可以回转身,为保护他的猎物不被人抢走而搏斗。如果看到自己不是追踪者的对手,也可以放下抢到手的“白猿”,逃之夭夭。
泰山像一只豹子跳到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场搏斗提供的竞技场的时候,特冈兹那只粗壮的胳膊还挟着珍妮。
特冈兹看见追地的是泰山之后,立刻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白猿”是泰山的妻子。囚为他们是同类——都是白皮肤。没长毛。他非常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对他早已恨之入骨的仇人加倍地报复。
对于珍妮,这位神一样的男人的突然出现,无异于一杯使她精神大振的烈酒。
通过克莱顿、她的父亲,以及菲兰德先生的描绘,她已经明白,他一定是那个救过他们的怪人.因此,他自然也是她的保护人和朋友。
特冈兹把她粗暴地推到一边,去迎战泰山。他浑身铁一样的肌肉,满嘴可怕的獠牙,和泰山形成强烈的对比。珍妮的心不由得一沉:他怎么能打败一个这样强大的对手?
他们像两头斗架的公牛冲到了一起,像两条狼,伺机咬断对方的喉咙。与猿的獠牙相匹敌的是人类创造的利刃。
苗条秀美的珍妮靠在一棵大树上,两只手紧紧按着急促起伏的胸脯,一双眼睛注视着原始森林中一只雄猿和一个原始人为争夺她——一个女人而进行的殊死搏斗,目光中混和着惊恐、迷恋和赞美。
当这个男人肩背上的肌肉由于用力而像一块块生铁一样隆起的时候,当他筋键发达的前臂和小山一样的二头肌勒着巨猿的脖子,并且极力避开那锯齿僚牙的时候,那块几千年的岁月编织成的文明与文化的轻纱,从这位巴尔的摩姑娘视野模糊的眼前消失了。
泰山举起长长的猎刀对准特冈兹的心脏,连刺十几刀,那个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倒在地上。这时,珍妮仿佛是一个原始女人,张开双臂,向那个为她而战并且赢得了她的原始男人扑了过去。
泰山呢?
他把他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吻着她那充满渴望的、红润的唇。他毕竟是个无师自通的血肉之躯!
珍妮半闭着眼睛偎依在泰山怀里。一刹间,这位年轻姑娘似乎第一次明白了爱情的含义。
可是那块文明与文化的轻纱就像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一样,又突然遮挡了她的视线。于是,她又还原为那个为现代文明所束缚的女人,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从泰山怀里挣脱,把脸理在一双纤纤细手里。
发现这位他以一种模糊不清的、抽象的方式恋爱着的姑娘,居然会服服贴贴地偎依在自己的怀里,泰山着实吃了一惊。现在她又突然变得如此冷淡,更让他大惑不解。
他又走到她的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她却像一只雌老虎,举起两只纤纤素手打他那宽阔的胸膛。
泰山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刚才他还想把珍妮赶快送回到她的亲人那儿去。现在,经历厂那朦胧、遥远而且好像不会再发生的一瞬之后,他打消了这个本意。与此同时,他的好意也已经成为不会再发生的事情了。
从那一刹,人猿泰山便一直觉得有一个温暖、绵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温馨、甜蜜的呼吸撩拨着他的面颊和双唇。于是,姑娘在他心中燃起一团新的生命之火。她那丰润的唇热烈地吻着他,在他的灵魂深处打下深深的印记——标志着一个新泰山已经诞生的印记!
他又伸出手去挽她的胳膊,又被她冷淡地拒绝。于是,人猿泰山只好学着老祖宗的样儿办事了。
他抱起他的女人,向丛林深处走去。
第二天一早,海滩上小屋里的四个人被一声大炮的巨响凉醒。克莱顿第一个冲出小屋,看见港湾外面停着两艘已经抛了锚的大船。
一艘是“阿罗号”,另外一艘是法国小型巡洋舰。巡洋舰上站了许多人,都向海滩这边张望着。克莱顿和已经跑过来的另外几个伙伴都明白,这炮显然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放的。
两条船离海岸都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