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出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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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一种东西使他远远超出丛林中的伙伴,表现出他与兽巨大的不同,那就是人的理智迸发出的火花。正是这种理智使泰山在特冈兹的铁掌和利齿下幸免一死。
他们打了不到十几秒钟,就都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两个野蛮的巨兽又打又咬又撕,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
特冈兹的脑袋和胸脯被扎了十几刀,泰山也被撕得鲜血直流——一块很大的头皮被扯下来,挡住了一只眼睛。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英国小伙子还能扬着脖子,极力避开特冈兹满嘴可怕的僚牙。有一会儿,为了喘口气,他们打得不那么凶了,泰山趁机想出一个刻毒的计划。他要在敌手后背上做文章,先用牙齿和指甲纠缠住他,然后把刀捅到底,直到特冈兹的小命不复存在。
这个花招要得比预想的还要成功。因为那个愚蠢的畜生不知道泰山的企图,没有特别提防。
等到特冈兹意识到对手在他的牙齿和拳头难以发挥威力的后背捣鬼的时候,便在地上猛烈地翻滚起来。泰山只能紧紧抱住这个上下跳动,左右翻滚,扭来扭去的躯体,以免被他甩下去。他还没来得及给特冈兹一刀,手在地上猛地一撞,猎刀飞出老远,泰山一下子手无寸铁了。
他的胳膊从后面拧着特冈兹的胳膊,手和前臂压着他的脖子,摆出一副现代摔跤中的“半尼尔逊”①架势。对于压根儿就没有受过这方面训练的泰山,这完全是碰巧了做出来的。可是超乎常人的聪颖立刻使他看清了这个架势的价值。对于他,这简直是个生死攸关的招式。
……………………
①“尼尔逊”:摔跤时在对方后颈部及臂部加压力的一种架势。
他挣扎着腾出左手,摆出一个和右臂相似的架势,眨眼间,特冈兹粗壮的脖子就在一个“全尼尔逊”之下,吱吱咯咯响了起来。
现在,特冈兹再不能左冲右突了。泰山压在他的身上,两位斗士躺在地上完全不动了。渐渐地特冈兹圆溜溜的脑袋被压得越来越低,一直耷拉到胸前。
泰山心里很清楚后果会是怎样,眨眼间,这头巨猿的脖于就会被他压断。这时,人的理智又占了上风。这种理智的力量使特冈兹陷入困境,又使他死里逃生。
“如果我杀死他,”泰山心里想,“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不是只能使部落少了一个了不起的斗士?如果特冈兹死了,他也就不晓得我的厉害了。要是让他活着,对于所有的猿,他便永远是“泰山不可侮”的活见证。”
“Ka——goda?”泰山对着特冈兹的耳朵厉声问道。这是猿语,意思是:“你投降吗?”
特冈兹没有回答,泰山又使劲压了一下他的脖子,巨猿痛得大声尖叫起来。
“Ka——goda?”泰山又问了一次。
“Ka——goda!”特冈兹叫喊着。
“听着,”泰山把手臂往上抬了抬,但没有放开他的敌手。“我是猿王泰山,伟大的猎手,伟大的斗土。在整个丛林里没有谁比我更伟大。”
“你已经对我说过‘ka——goda’了。整个部落的成员都听见了。不要再和你的王或者你的同伴们争吵。否则下次我一定杀死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特冈兹回答。
“满意了吗?”
“满意了。”猿说。
泰山让他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猿都又回去各行其事。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好像他们的生息之地——这片原始森林的宁静不曾被谁破坏。
但是在猿的心底一种信念已经牢牢扎根,他们认为泰山是一个伟大的斗士,一个奇怪的动物,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的敌人,却偏偏不肯加害于他,让他继续活在世上。
这天下午,暮色笼罩丛林之前,整个部落的成员按照惯例聚集在一起。泰山已经用泉水洗过伤口,他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公猿叫到身边,说道:
“今天你们又一次看到,人猿泰山是你们之中最伟大的。”
“是的。”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泰山伟大”。
“泰山,”他继续说,“不是猿。他跟他的子民们不一样。他的生活方式、处世哲学跟他们全然不同。因此,泰山要回到他的同类住的房子里去了,那座房子在那个无边无沿的大湖旁边。你们必须再选一个王来统治你们,泰山不再回来了。”
就这样,年轻的格雷斯托克勋爵向他已经确立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寻找像他一样的白人。
13、“天外”来客
第二天早晨,泰山因和特冈兹恶斗受伤,浑身疼痛,一瘸一拐。但他还是忍着痛,向西朝海岸走去。
他走得非常慢,夜里就在丛林里露宿,直到第二大早最大约九点多钟才到了那间小屋。
好几天他没怎么行动,只是在饥饿难忍的时候才出去采集一点野果和胡桃。
十天之后他便又十分健壮了,只是头上留下一道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可怕的伤疤。这条疤从左眼上方开始,穿过头顶,一直连到右耳。这是特冈兹扯下头皮留给他的“纪念”。
恢复期间,泰山想用一直放在小屋里的那张狮子皮给自己做件披风。可是要做的时候才发现那张皮干了以后像木板一样坚硬。因为对鞣制皮革一窍不通,他只好放弃这个心里珍藏多时的计划。
后来,他下决心要从木本加村庄里的黑人那儿偷几件衣服。因为人猿泰山已经拿定主意,尽一切可能将自己从低等动物的序列中区别出来。在他看来,人类最显著的标志莫过于装饰品与衣服。
为此,他收集了戴在胳膊和腿上的各式各样的装饰品。这些玩意儿都是从不幸落入他那根飞快而又无声无息的套索中的黑人武士身上弄来的。然后,他就按照他们的样子戴了起来。
他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项链,上面吊着母亲——阿丽丝夫人那个镶满钻石的小金盒。背上斜挎一个拴在皮条上的箭袋,这是他从另外一个黑人身上弄来的“战利品”。
他腰里系一根自个儿用牛皮条编成的带子,上面挂着也是他自个儿做的刀鞘,刀鞘里面是父亲的那把猎刀。库隆加那把漂亮的弓斜挎在左肩。
年轻的格雷斯托克勋爵这身装束确实古怪,而且一副好斗的样子。他满头黑发技在肩上,为了不让前面的头发耷拉下来挡住视线,便用猎刀割成短短的刘海,覆盖着漂亮的脑门儿。
他身材笔挺,完美无瑕,浑身发达的肌肉隆起着,就像最好的古罗马斗剑土,同时又具有希腊神话中天神柔和优美的曲线。一望而知,他是力量、柔韧、速度的结合。
人猿泰山是原始人、猎手、斗士的一个典型。
他那宽阔的肩膀上,漂亮的头颅总是镇定自若,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生命与智慧的光芒。在这片古老的丛林里,那已经成为过去的剽悍、好斗的人的始祖倘还存在,一定会把他奉若神明。
泰山自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事情。他只是着急没有衣服能够向丛林里所有的居民表明自己是人而不是猿。而且他心里经常生出一种疑虑,生怕自己再变成一只猿。
因为,他脸上不是也开始长毛了吗?所有的猿脸上都有毛,而黑人除了极个别的外,脸都是光溜溜的。
不错,从画册上是看过嘴唇、脸颊、下巴都长毛的人。可泰山还是有点害怕。他几乎每天都要磨那把锋利的刀,到唇上刚生的胡子——铲除作为猿的象征。
就这样他学会了刮脸,虽然刮得不太干净而且很痛,但总还是起到修面的作用了。
和特冈兹血战之后,等到又觉得非常强壮了,泰山便在一天早晨,向木本加的村庄走去。他不像平常那样荡着树枝穿行,而是沿着弯弯曲曲的林中小路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面对面碰见一位黑人武士。
这个黑人脸上那种惊恐的表情十分可笑。没等泰山取下弓,那家伙已经回转身沿着小路飞快地跑了,而且边跑边喊,好像前面还有别人。
泰山跳上树跟踪追击,不一会儿就看见那几个拼命逃奔的人。
他们一共是三个,排成单行在灌木丛中发疯似的奔跑。
泰山轻而易举地追上他们。他们却没看见泰山就在自己头顶之上无声无息地穿行,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蹲在前面一根不高的树枝上,那下面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泰山放过前面两个,等到第三个跑过米的时候,手臂轻扬,套索便不偏不倚套在了黑人的脖子上,然后猛地一揪,勒紧了绳套。
黑人痛苦地大叫一声。两个伙伴一转脸,看见他那拼命挣扎的身体像是中了邪魔,慢慢地向枝叶稠密的树顶升去。
他们害怕地尖叫着,回转身没命地奔跑起来。
泰山一声不响,手麻脚利地放下那个黑人,取下他的武器和装饰品。哦,最让他高兴的是,那家伙系着一条漂亮的鹿皮腰围。他马上解下来,围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他打扮得确实是个人的样子了。谁也不能怀疑他出身于高等动物了。他多么想回到部落里,在那一双双充满嫉妒的眼前,夸耀这种漂亮的“衣服”。
他肩上扛着那具尸体,慢慢地向围着栅栏的小村庄走上。因为他又需要箭了。
快到栅栏跟前时,他看见一伙激动不已的人,围着那两个逃回来的家伙。这两个人又吓又累,浑身颤抖,几乎说不出这场可怕遭遇的细节。
他们说米兰多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走着,突然尖叫一声向他们跑过来,嘴里喊道,有一个可怕的、一丝不挂的白人武士在追他。于是三个人一起向村里拼命奔跑。
米兰多又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的惊叫,他们回转头,看见的情景非常可怕:米兰多向树上飞去,胳膊和腿在空中乱动,舌头从大张着的嘴巴里吐出来。只是他没再叫喊,周围也没看见有人或动物的影子。
村民们都显得惊慌失措。可是聪明的老木本加对这十故事却持怀疑态度。他认为这是他们为自己“临阵逃脱”编出来的鬼话。
“你们讲了一个了不起的故事。”他说,“你们不敢说实话,不敢承认狮子向米兰多扑过去的时候,你们扔下他不管,只顾自己逃命。你们这两个胆小鬼!”
木本加话音儿未落,就听见头顶的大树上发出一阵吱吱咯咯的响声。黑人们惊慌地抬起头,眼前的情景就连聪明的老木本加也为之颤栗。原来是米兰多的尸体旋转着,扭动着,四仰八叉从半空中落下来,砰地一声,跌在他的脚下。
黑人们一声惊呼,拔腿就跑,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周围丛林稠密的树影里才停下脚步。
泰山跑进村庄,拿了不少箭,还把黑人们为祈求天神息怒而供奉的祭品吃了个精光。
离开村庄之前,他把米兰多的尸体搬到栅门跟前,靠栅栏立了起来,还摆出一副躲在门柱子后面向通往丛林的那条小路窥视的姿势。
然后,泰山才一路打猎,回到海滩上的小屋。
那些完全被吓坏了的黑人鼓了老半天勇气,才从米兰多可怕的、龇牙咧嘴的尸体旁边走过,抖抖索索回到村庄。等到发现贡品和箭又丢了之后,大伙立刻明白他们是“吓得其所”。米兰多显然是看见丛林里面那个鬼精灵了。
现在,在他们看来这种解释就很合乎逻辑了:只有看见丛林里面这个可怕的幽灵的人才死。村儿里凡是见过他的人不都死了吗?因此,死在他手里的人一定都见过他,而且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要供应他箭和食物,他就不会加害于他们,除非碰到他手心里。因此,木本加严令,除了祭奉食物外,再放一捆箭。从那以手,这个风俗一直流传下来。
今天,如果你有机会路过非洲偏远地区的小村庄,还会看见村外有一座小小的茅屋,茅屋里放着一口小铁锅,锅里有些食物,旁边有个箭袋,袋子里装着做工粗糙的箭。
那片仁立着小木屋的海滩已经遥遥在望。这时,一幅奇怪的。异乎寻常的景象映入泰山的眼帘。
在那个陆地环抱的港湾军,一艘巨大的船漂浮在平静的水面上,海滩上还有一条正往岸上拖的小船。
最让人惊奇的是,一群和他一样的白人正在海滩和他那间小屋之间来回走动着。
泰山看见这些人在许多地方都和画册里面画的那些人一样.他穿枝过叶向他们爬去,一直爬到离他们很近的一株树上。
他们一共十个人,都是些皮肤黝黑,满脸凶相的家伙。现在他们都集中到小船旁边,正怒气冲冲地大声说着什么,还不时比比划划,挥动着拳头。
不一会儿他们中间一个个头矮小、神情猥琐、胡子很黑的家伙——他那副长相让泰山不由得想起耗子——把手放在紧挨他站着的一个大块头的肩膀上。刚才那些人就是跟他大吵大闹、争论不休。
小个子男人朝海滩这边指了指,大块头被迫转过身,背朝另外那几个人,向指给他的方向张望着。就在他转身的当儿,那个满脸鄙俗的小个子从腰带上抽出一支左轮手枪,朝大块头背上放了一枪。
大块头两只手猛地举过头顶,膝盖在身子下面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