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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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监军又请示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令仪,“殿下以为如何?”
令仪沉吟,说道:“先如此吧。”
她自来深谋远虑,所以内奸一事想的比林冬荣还远。当年邙山围猎,第一个刺客被她一剑杀死,然后有侍卫火速赶到前来救援,等她放松心神的时候那个侍卫却突然一剑刺向她,还是她坐下马匹突然一闪才堪堪躲过要害的位置。
*
靑句山上,两峰之间的凹处,有飞瀑直流而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活水湖,房屋都是临湖依峰而建,而湖上建了长廊水榭,水榭中有两个人相对而坐,执棋对弈。
瀑布的水声盖住了说话的声音,所以听不见两人的交谈声。
身着锦衣的女子手中端着东西行过木桥,到了水榭中,先是对着老者微笑,取出一碟精巧的点心,“前辈,你先吃点东西吧,”再对着坐在老者对面的淡漠男子说道:“碎玉,把这碗药喝了。”
老者从善如流,笑呵呵的捻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看着对面自己欣赏的青年才俊黑着脸将那碗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喝了下去。
吃完一块点心,老者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开口叫着站在一旁的女子:“回春啊”
回春抿唇一笑,自然知道老者想问什么,但他又别扭不好开口,秉着不能让老前辈为难的想法,她打断老者的迟疑,“前辈放心吧,他没事,只是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悸醒来,后来又昏睡了过去,但是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按时换药,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老者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飞流直下的瀑布带走了他些许的忧虑。
碎玉已经喝完了药,他冷着脸说道:“前辈还是另请高明吧,回春神医说要治好我的腿,到现在我依然坐在轮椅上,可见她的医术不过尔尔,千万不要耽误了令孙的伤才好。”
回春咬牙,收了碗往回走去。
老者摸摸胡须,笑看着他,“小侄的激将法用的真是炉火纯青啊。”
碎玉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的咳了一声,岔开话题说道:“前辈,你方才说的事只怕不妥吧,毕竟百里公子和雷公子才是你的亲传弟子。”
“小羽虽是我的弟子,但是他从来都只研习他家族流传下来的机关之术,而小诺那孩子,只对武术感兴趣,我看他们的样子,仿佛是极想出海的呀。”老者偏向一边,湖泊的对面,两个男子正在水中试验各种水具。
“但是两位公子纯孝之心,定然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轻易出海。”碎玉答道。
“我自然知道,我死之前他们都不会离开这靑句山。”老者转过头来,看着碎玉的眼神有一些沧桑,“小侄,你应该知道靑句山的传承历来是一师一徒,血脉相传,其实小羽和小诺都不是传承者啊。”
碎玉沉吟,“江湖上数年前曾突然出现一名师从不详的年轻公子,惊才绝艳名冠天下,前辈,靑句山原本的传承者就是青荷公子对吗?”
老者点点头,“当年他意气风发,说要到江湖中去游历一番,我便让他去了,谁知后来便失去了消息,这么多年我多次下山查找他的消息,却发现他生活的痕迹好像被人抹去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啊,只查到这些本就流传众口的表面消息。”说到这些老者的嗓音好像一瞬间就苍老了起来,“直到在唐门看见那孩子,我就知道,大概他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会不带着那孩子回来找我?”
碎玉凝了凝,有些懊恼自己提到这些让老人家伤心,他开口说道:“前辈,我看令孙武功高强,想必传承靑句山不在话下,为何不?”
“小侄,靑句山的传承可不单是以武术传承。”老者眼含深意的看着碎玉,“而且那孩子,我曾经远远的看过他,知道他心中只有一样东西。”
回想起伏羲琴会,碎玉自然明白荆溪心中只有的那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沉吟良久,他点头答道:“好,前辈,我答应你。”
含笑点头,老者捋捋胡须,压下眼中的悲痛。
“待晚辈腿一治好,一定向老人家行拜师礼节。”碎玉拱手说道。
“无妨,我必将终身所学倾囊相授。”
一番关于继承人的斡旋成功的落下的帷幕。
*
巍峨皇城之内,朝堂之上。
群臣正在热议战事,文臣武将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从朝堂外走进来一个焦急的小内侍,他急急的小跑着走到短阶之下,对着阶下的内侍耳语,阶下的内侍闻之色变,跑向高坐龙椅之上神色凝重的君主,因为腿的颤抖差一些就踩划滚落。
君令涧闻之脸色也兀然变的惨白,本来被朝下众臣吵的皱在一起的眉头越揪越紧,有磅礴的怒气从明黄的袍子下传递出来。
旁边的内侍察言观色对着下面的内侍使着眼色,很快朝堂上便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有人看了看君令涧手中的折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发生了何事?可是前方的战事又发生了变化?”
皇城虽有四城相护,但也正是这样成了一盘四棋,皇城众人无论从哪个方向都逃不出去,而四城之外,一片混战,最近的军队都无力救援,所以如今朝臣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四城中某一个城会被攻破。
君令涧突然站起身来,双眼好似往外冒着寒冰,又有一些茫然,他看了一眼朝堂众臣,说道:“云将军、曹御史、刘大人、安大人、樊将军,你们先到乾清宫等着朕,稍后议事。”说罢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心乱如蚁的朝臣。
隔日,传出了皇后云子鱼于菩提寺祈福,却被人掳走的消息,皇城人心大乱,不免开始有人打起了其他的注意,却不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开不开心啊QAQ气喘吁吁的继续去赶现言的榜单QAQ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鱼
华池关的天气这几日有一些阴郁。
明明是夏日,长街短巷竟然有一些萧索之意,家家户户锁门闭户,街道上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城镇留下的百姓皆是孤弱贫户,他们有的是无银资盘缠,有的是无力远行,这凡尘浮世,就算逃去他乡,举目无亲仍是受人欺凌。
一位年迈的老人手中提着从河边刚买回来的一尾小小的鲜鱼,颤颤巍巍的往家门走去,她看起来已经十分苍老,满头银发是岁月无情的从她身上流逝的印记,双腿走路已经打不直,所以借力于手中的拐杖。
孩童怯弱的守在大树后面,最近镇上的安静令他觉得无来由的恐惧,他不知道隔壁的大妞姐姐一家为什么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对面院子的虎子哥哥为什么也许久未再出过院门,他现在再等祖婆回来,祖婆答应他了,说今天会有肉吃,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突然有一个妇人脸色雪白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尖叫,声音里带着颤抖哭声:“又打起来了!大家快藏起来!”
她一边跑,一边对着街上零落的人说着,人们纷纷快步返回家中,传来几声啪啪的关门声。
老婆婆听闻此言,不顾身形不稳,小步跑了起来,拐杖在地上发出的咄咄声更是激烈,而提在手中的鱼也摇摆的很厉害。
远处传来了金戈声和士兵呐喊的声音让她更是慌张,脚下突然不稳摔倒在地,她哎呦一声痛呼,原本躲在树后的孩童惊的扑了出来,“祖婆!祖婆!”
“快拉祖婆起来!我们快些回去!”老人仓皇的看了一眼华池关的方向,对着孩童说道,苍天保佑,这仗千万不要打到镇上来!
孩童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最后只眼泪汪汪的提着小鱼跟着已经自己站起身来的老人快步会了院子,刚才还有一两人声的长街马上回复死寂,而华池关方向的金戈声则更是清楚明晰。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月余。一月前南岭军驻扎华池关,挡住了叛军的进攻,没有让这座城镇沦落入叛军的铁蹄之下。
然而却在城镇留下的众人心惊胆战了十余日之后,大军维系的平静就被打破,不停有叛军企图攻破华池关,他们的心又随着不时的轰隆声紧紧的提到了嗓子眼。
命如草芥,生似蜉蝣。
这场荒唐的战争本和这些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长街转过两人,白衣胜雪的令仪身后跟着沉默的玄七。
令仪看着老人刚才摔倒的地方,目光又闻声转到华池关的方向,眉头一直紧皱,如冰淬玉的声音响起:“玄七,东海还无来信?”
“是。”玄七望着自家殿下挺直的背影,垂首答道。
一月前,令仪和林冬荣一起使计将军中的奸细抓出来了,韩军就此失了先机,开始了对华池关不停的进攻。但是令仪和林冬荣密议之后却下令大军不动,许多人揣测里面的深意,却最终无果。
现在令仪问东海之事,玄七已经猜出了几分。
“我们走吧。”令仪回身,目光突然凝住,远处一晃而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令仪往前急走了两步,想要追过去,却又想起了什么停了下了,薄唇紧抿,双眉紧蹙,最后浅浅一笑,往华池关而去。
*
乌云从天际滚滚地往高耸的城墙涌了过来,一战方歇,林冬荣下了城墙,有小兵恭敬的说道:“将军,长公主殿下传召。”
林冬荣点了点头,英挺的面容比之在城墙上的冰冷柔和了许多,从小兵面前错身而过,往主帐而去。
这半月以来韩军从未停歇过攻打华池关,但是大军岿然不动,紧闭城门,一有进攻便被万箭齐发的阵势逼了回去,城墙上的士兵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越来越强烈的躁动,只怕大战迫在眉睫。
掀开垂帘,跨步走了进去,令仪扬手阻止了他行礼的动作,让他坐在下首,“沿海的韩军已过平南王的属地,东海大概这两日就会来信,让大军严阵以待。”
“是。”林冬荣回答,双眼却未离令仪的身影。
时下战局混乱,两人又商讨密议了一番其他的事宜。
而另一边,监军和军中将领聚在一处,有人疑惑的问:“皇城岌岌可危,殿下为何不回兵相护?”
监军抬了抬眼,看了看那位小将,却未马上出言解惑,而是沉思了片刻。禄王起初以皇室无义为由起兵,但是不过半日今上就颁发了罪己诏,虽是罪己,却将刘大人查出的江左水祸一事事无巨细的广告天下,其中包括有人暗中毁坏上游水坝,有人封锁消息,有人阻挠私吞朝廷救济粮草,有人囚禁江左富商亲眷,不让其开仓放粮,种种事件和背后的指使人都指向了起兵的禄王。
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大战一起,便只有输赢才会决定战争的结束。
皇后被劫,四城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皇城中已经是一片慌乱,军资粮草也快告竭,北营南军的将士皆是心急如焚,但是各军军令却是对此罔顾,是真的不顾皇城安危?只怕未必如此,监军摇了摇头。
*
是夜,林冬荣将令仪送回城中下榻的府邸。毕竟军营全是男子,不适合一国公主长住。
看着令仪的身影没入朱门之后,林冬荣又打马回身而走。
阁楼灯明,桌上是玄七从厨房端过来的夜宵,是一碗清甜的酒酿丸子,玄十九刚刚从一处人家偷学而成。自到华池关之后,怕人暗算,令仪所有的膳食便全都是玄十九负责。
疾书完信笺,令仪交给玄七,嘱咐她送往何处之后才走到桌边,先是揉了揉额头缓解了一些思虑过甚的疲惫,才执起白玉勺漫不经心的轻酌一口,自从下山之后,再精美的菜肴在她嘴里都变的有些食不知味,更何况,玄十九的厨艺实在只是平平而已。
白玉勺停在嘴边,令仪口中含着团子的动作突然停滞,过了半响,眼里神色莫测脑中思绪万千全都隐去,才慢慢的开始咀嚼,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玄七再回来的时候令仪已经将一碗圆子全都吃完,正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的汤,汤中带着淡淡的酒味,并不醉人,令仪却觉得自己头有一些轻微的晕眩。
“玄七,十九做的这道夜宵你可尝过?”令仪抬头问道,属下眼中惊疑的眼神也自然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