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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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魂?”令仪皱了皱眉。
“嗯,就是无魂,我观他手臂和腹部的伤口因是他自己为遏制无魂划下的。”疏雨接过玄七手中的纱布将敷好药的地方层层包裹住。
令仪点点头,转身问跟在身后的久辰,“陛下可有回信?”
久辰垂首,“叶家旧事以及江左一案陛下已经安排密探查询,和越字有关的南闽越家以及越地所有高官权贵也已经派人前往探查。”
目光微转,令仪看着已经换好药,重新被疏雨玄七平放在床上的荆溪,紧闭的双眼不会再用莫名温柔的目光看她,满是伤痕的手也不会突然蛮横的抱起她,“他的身份查的如何?”
久辰垂下的头颅也转到床榻上的人,顿了一顿,“查不出。”
“继续查。”令仪垂下眼,袖中的手指微动,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疏雨你随我来。”
*
书房内,令仪看着手中的一卷书籍,是江湖中藏玉阁一年一出的《江湖大事谱》,看着记载着唐门的那一页,她看了看垂首站在书案前的青衣少女,“疏雨,你准备一下,明日回唐门罢。”
疏雨猛然抬头,和令仪有些相似的沉默神情,“殿下。”然后便再不言语,只是看着她少女时代敬仰的人。
合上书卷,令仪抬眼沉沉的看着她,“唐门下一任唐门门主的试炼就要开始,你若不回,这一错过便是一生,可是你不可能在我身边待一辈子。”
“”疏雨不言,男子温雅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逝。
“你在我身边几年,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多次因我犯险,如今也该回去了。”
“殿下游历江湖,危险重重,疏雨放心不下。”
微微一笑,令仪深沉如古潭的眼中闪过几丝柔光,“陛下将半数暗卫遣到我身边,而且我手握令牌,可调动当地州府兵力,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倒是你,离家多年,唐门门主和你父亲定然已经十分担心,早日归家也省去了他们心中的牵挂。”令仪看着沉默的少女又说。
窗外暖阳透过窗户,窗前花木扶疏的倒影繁复,一阵静默,疏雨答道:“好。”
令仪绕过书案,袖袍似轻云流动,她抱了抱身前的少女,“等我游历至蜀中的时候便来看你。”
四年不离不弃的陪伴情谊,怎可轻易相忘?寂寞且诡秘的深宫,如履薄冰无人相护的朝堂,白驹过隙的流年,身前的少女舍去本因斑斓的生活,被人护在手心的宠爱以及被人尊崇的身份,只身来到她身边相护相守,这份珍贵的情义令一人之下的长公主没齿难忘。
*
疏雨匆匆回了唐门,君重华过了几日也回到自己的封地,属地之王不可擅离。
令仪伤势渐好之后,暗卫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上路,长年木着脸没有表情的玄七第一次做侍女的事情手忙脚乱,令仪围观几次之后,决定自己动手整理。
而荆溪因为一直未醒,令仪留下一人照看,便带着韩太医和玄七以及众隐在暗处的暗卫踏上旅程。
然而在出发的早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
春日正好,院门外十里杨柳依依,田野间的清新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化暗为明转为侍女的玄七扶着令仪步出院门,一抬眼便看见悠然吃草的老牛以及车辕上坐着韩太医。
两人停下脚步,目光从老牛头上的角滑到韩太医笑眯眯的眼睛,一主一仆都诡异的沉默。
韩太医看见步出院门的令仪,笑了一笑,跳下车辕,搬出一张小凳子放在车前,拱手道:“殿下,请上车吧。”
“”令仪藏在袖底的手指微动,盯着悠然的老牛,沉静如水的问道:“马呢?”
“殿□子刚刚复原,马车颠簸,所以在下特意寻了一头识路的老牛。”韩太医的小胡子一翘一翘。
“也就是说,此地到吴州三日的路程要延长数倍。”
“殿下既然属意游玩山水,牛车缓慢,正好一路边行边赏。”
藏在袖底的手指又动了动,令仪默然的看了一眼在风中摇动的柳枝,弯身上了牛车。
等玄七也进了车厢之后,韩太医重新坐到车辕上,一挥马鞭,老牛缓慢的拉动车子。
一刻钟之后,令仪从车窗看见翠绿的缓慢倒退的柳林,“韩太医,本宫多日未曾行走漫步,今日便步行前行吧。”
☆、水乡绮梦
青瓦白墙,绿水荡漾,谁家庭院中伸出几枝姹紫嫣红的花朵,将黄昏渐暗的扬镇衬的鲜活。
吴地多水乡,扬镇便是其中之一,镇中小河绕过大街小巷,大小铺子临河而立,卖糕点的、布匹的、胭脂水粉的、古玩字画的各不相同,河上还有许多百姓划着小舟贩卖瓜果蔬菜。
此时日头渐落,河上已经逐渐冷清,小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以并无夜市,每家的炊烟也寥寥升起。
在日头落至扬镇东边山岗的时候,临水的一家院门从里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桃红衣衫的女子,下了几步青石台阶,解开绳索,面无表情的踏上一叶小舟,拿起船桨顺水划走。
小河斜对面的院门也从里打开,走出了一个打扮的干净利索的大娘,她看见划船的女子咧嘴一笑,天生的热情洋溢,脸上的神情和缓亲切,“玄七丫头这是去接白先生归家吗?”
玄七一顿,停下划桨的动作,对着和蔼的大娘点点头。河水中倒映出她的身形,活泼的桃色在她的身上也变得沉静几分,白皙的手握着乌色的浆,杏眼柳眉和从不多言的樱花一样的嘴唇。
大娘笑笑,对于刚搬来不久的这些奇怪的邻居一直善意相处,她挥挥手也下了台阶解开自己的小舟,“快去吧,不要让你家先生等急了,大娘我也要去取货了。”
此时已是自离开伏羲镇后的两个月。在韩太医的坚持下,一行人马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本来三日的路程硬生生的行了一个月才到吴地。令仪喜欢此处水乡静谧安详的生活,便决定在此多停留些时刻,正好镇东的学堂一位夫子回乡探亲,她便找了院长代课一段时日。
小舟顺着河流人家转过几道小巷,在繁盛的花木树枝间穿行,河面渐宽,到了镇上的私塾学堂。
岸边的私塾前是一块宽敞的空地,白石板铺就而成,有工匠在上面雕刻了精细的花纹。临水有两道人影,白衣女子蹲□子擦拭着小女童的脸,柔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小女童抽抽噎噎,扑到她的怀里。
玄七将小舟划到石阶旁,低声叫道:“小姐。”
白衣女子转过脸来,脸上带着少有的柔和笑容,她无奈的对着玄七说道:“玄七,你将她抱到船上,我手使不上力气。”
玄七点点头,放好浆上岸,从令仪怀中接过还在抽抽噎噎的小女童,令仪跟在她身后也缓步下了石阶上了小舟。小舟摇摇晃晃,令仪牵着小女童坐到舟的中央,拂开女童脸上的头发,“乖,不哭了,先生一会儿给你买糯米团子。”
小女童听见糯米团子几个字抽噎之声渐小,她怯怯的抬眼,水亮湿润的眼睛望着这个刚来不久,比李夫子温柔的白先生,清脆的童音响起,“真真的吗?”
令仪展颜,嘴角的柔和的笑容堪比温柔的睡莲,“当然是真的啊。”
划桨的玄七从倒影中看了看小女童,拂开凌乱的头发之后露出了玉雪可爱的面容,她迟疑一下,问道:“小姐,这是?”
“这丫头爬到别人的船上来学堂来接她哥哥,大概是来的太晚了,学生已经走光了。”令仪单手将女童的碎发别到耳后。
玄七点点头,“要把她送回去吗?”
“嗯,是米铺老板家的小女儿。”
小舟在被暗沉的天染成墨绿的河面上穿行,临水而立的院门都已经挂起了灯笼,红色黄色白色的光晕倒映在水里,粼粼的波光破碎了它的影子,有的院墙内垂出绿油油的爬山虎,还有隐约的吴侬软语谈笑声也飘荡出河面。
行到一家铺子前时,甜香传来,门前是高低错落架在火炉上蒸着的一笼一笼层层叠起的小甜品,玄七停下小舟,靠近铺子。在里面忙碌的妇人赶紧擦了擦手走到岸边,殷勤的问:“姑娘要些什么?这儿有桂花糕、甜枣糕、糯米糕、红薯糕”
“一笼糯米糕。”
妇人还没报完甜品名字,便被平淡的声音打断,她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站在小舟前面无表情的女子,又殷勤的笑起,“好咧,姑娘稍等。”说罢回身揭开一只笼子往纸袋中装。
小巧的圆圆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糯米团子整齐的排在笼子里,被妇人一到,便都松松软软的滚进张开的纸袋中。
令仪低头看见小女童专注的仰头看着妇人包好纸袋,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煞是可爱,她又看了一眼站在舟前的玄七的背影,沉静的好像要随着墨色的头发一样融入渐黑的夜色中。
“再包上一笼吧。”
付钱的手一顿,玄七将已经包好的纸袋接过。妇人接过银钱,对令仪的方向问道:“姑娘还是要糯米糕吗?”
*
买好糕点之后,顺路将小女童送到米铺前,小女童被玄七抱上岸,怀中抱着装着糯米团子的纸袋笨拙的往石阶上爬,头上的两只小辫子一晃一晃,快爬到门边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声音脆脆的说道:“白先生再见。”
看着小女孩明亮的双眼,令仪点点头,微笑,“小鱼儿再见。”
小鱼儿一蹦一跳走到门边敲门,“娘亲,娘亲。”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双手将她大力搂了进去,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鱼儿你去哪儿了!娘亲和爹爹四处寻你去了!”
女童糯糯的解释声和男孩焦急的询问声响起,玄七调转船头,往回路划去。
小舟渐远,转过墙角,脸上犹带泪痕的清秀男孩抱着妹妹走出大门,只看见舟上一袭桃红一袭白色的背影。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斜对面的大娘正好匆忙的下石阶从舟上往院内搬布匹,坐在门槛上是她还懵懂不通世事的幼子,依依呀呀的自言自语数着地上的蚂蚁。
大娘看见行进的小舟,直起身来笑着打招呼道:“白先生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晚?”
“有些事情耽搁了。”令仪柔声答道,她看了看舟上码的满满的布匹,“大娘可要帮忙?我让玄七帮你。”
急忙挥挥手,眼旁笑纹展现,“不用不用,这次货物多,我特意雇了个小哥儿,再说玄七丫头也没有大娘我有力气。”
玄七听言目光动了动,虎口处常年握剑的茧子在船桨上摩挲。
令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小舟停在自家院门前,玄七扶着她下了船,步上台阶进入院门。
白色的衣角没入门槛,从大娘院门里出来的人停在台阶上,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背影怔愣。
大娘抱着布匹往上走,看见男子认真的目光和缓一笑,“白先生是很美,可是人已经归家了看不见了,小哥儿还是帮大娘赶紧搬东西吧。”
*
服侍令仪用过晚膳,又服侍令仪睡下,玄七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刚打开房门,抬手躲开从暗处袭来的暗器,屋内响起一阵乒乓凌乱的打斗声,直到‘嚓’的一声有人燃起了桌上的烛火,屋内形式一目了然。
桌子边端端正正的围坐着四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都目光诡异的看着玄七以及她手中反手茧住的娃娃脸少女。
娃娃脸少女一跺脚,嘤嘤的小声假装哭泣,“七姐,十九错了,十九不该偷袭你,呜呜呜你放开十九嘛!”
四个黑衣男子都转过目光沉默的看着跳动的烛火,抑制着因为少女故意放软的声音而一阵阵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娃娃脸少女见背后的力道未减,而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都见死不救的别过脸去,她扭了扭身子继续装哭,“呜呜呜七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几个怂恿我说殿下给你买了糯米团子,呜呜呜我也想吃殿下买的团子七姐我再也不敢了。”
玄七闻言,目光转向桌前坐着的几个人。
为首的玄十五眼角动了动,“七姐你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因为贪吃就怂恿小十九动手偷袭。”
玄十六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