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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道无形-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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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风重新安排了工作,那不恰恰说明当初我们处分他是处分错了?以后再有刑满释放人员安排不安排?我倒有个办法,咱们常委们每人资助马风两千块钱,田主任负责转送到马风手中。他儿子的大学还是要上的,不能误了下一代。我们共产党人不能搞株连政策,父亲有罪不能让儿子承担。关心下一代也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嘛!”   

  王步凡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似乎有人打了他一闷棍,他明白今天自己的话题可能要引出麻烦了。常委会上有整人的事儿,有行人情的事儿,人情行好了,有人感激你,整人整错了对象会得罪一大片,看来米达文把他架到火上了。凭他的直觉,安智耀反对安排马风,绝不是就事论事,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然而他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再也难以收回。王步凡细细揣摩安智耀的这番话,觉得他明显是冲着米达文来的。他也会猜测出给马风安排工作是米达文的意图,只不过是借王步凡的口说了出来罢了,因此他就来了个一箭双雕。既很讲原则、很坚持正义地否决了王步凡的提议,又很讲人情地让常委们资助了马风。这样似乎把情和法兼顾起来了,马风的事情也被否决了。然而两千块钱买个好名声,在安智耀身上如同拔了一根毫毛,他乐意这样做,而其他人未必愿意。他这么一说,不愿意的人也不好表示反对,谁反对谁就会背上不关心下一代的罪名。   

第97节:第六章万花纷谢一时稀(6)     

  米达文见安智耀把话说到这份上,就开始和稀泥了,“马风的事情我看就先放放吧。安县长的建议很好,再苦不能苦孩子嘛!这事情由田方同志负责吧,一定要让马风的大儿子能够上大学……”   

  会议的议程进行完毕,本该散会了,但楼下的吵闹声仍然没有停止。米达文又开腔了:“咱们临时动议一下葡萄酒厂的事情吧,工人们总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葡萄酒厂坏就坏在盲目扩建上,现在光外债就有两千万,这个坑谁又能填得起呢?可是我们的工人兄弟姐妹也不能不管啊……”   

  “那就让它破产,不要再背这个包袱了。”匡扶仪很轻松地打断了米达文的话。   

  安智耀和梅诗愚这时也竭力附和。米达文却沉着脸没有表态。   

  大家都知道葡萄酒厂是盲目扩建给弄垮的,当初主张扩建和负责扩建的又是安智耀,当时他是天南的常务副县长,本想通过扩建酒厂捞点政治资本,能够顺利当上县长。可是事不遂愿,扩建的厂房还没有全部建好,酒厂因外债过多,形势急转直下一天不如一天,为此也影响了安智耀的前程。据说在考虑安智耀的提升时市纪委书记廉可法提出了质疑,他提拔的事情就算搁浅了。两年后他才当上县长,后来想当县委书记又有人提出异议,于是米达文临危受命,从天西县县长任上调到天南来当县委书记。安智耀虽然官没升上去,却发了财,谁都知道在葡萄酒厂扩建工程中安智耀捞了不少好处。尽管赵稳芝那篇《天南葡萄酒厂假若不扩建》的文章发表在《河东内参》上,上边也有领导过问此事,但这个事情时间太久,情况太复杂,天野市纪委和监察局并没有派人下来查处这个事,据说是李直不让查。究竟李直从中得没得到好处老百姓不清楚,只知道他弟弟李爽当时就参与了酒厂的扩建工程。现在酒厂不死不活,或者说几近倒闭。安智耀一直是主张让它破产的,梅诗愚也竭力附和。不知什么时候,梅诗愚已经和安智耀穿了一条裤子,上了安智耀的船。雷佑谦、秦时月都是李直和雷佑胤线上的人,也总和安智耀保持一致。米达文也算是李直线上的人,似乎他与李直的关系不如安智耀与李直的关系好,他来天南是原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边际点的将,边际现在已经退二线了。关于酒厂破产的事米达文不同意,他不想在他担任县委书记期间让酒厂破产,那样他就扮演了败家子的角色,成了天南人民的罪人。因此尽管酒厂职工年年告状,已经成为天南最大的包袱,但米达文抱定决心,只要他在天南当一天县委书记就不会让酒厂破产。另一个原因是安智耀在酒厂扩建中有经济问题,酒厂一破产,岂不让安智耀万事大吉了。酒厂一日不破产,这颗定时炸弹他安智耀就得背着,不管啥时候爆炸都能把安智耀炸得粉身碎骨。可以说酒厂问题已经政治化,它成了米达文和安智耀官场较量的一个双刃剑,米达文想一剑封喉,置安智耀于死地,安智耀想利用酒厂下岗工人的上访把米达文搞臭,甚至逼他走人……   

  其他常委见书记和县长意见不统一,谁也不说话,会议陷入僵局。   

  匡扶仪是个心直口快、富有正义感的人,况且酒厂一直有人给纪委写信反映扩建时的经济问题,他曾经请示过米达文要立案审查,但这事直接牵涉到安智耀,米达文迟迟没有同意,一直闷着。他既不想跟安智耀闹翻,也不想落个县委书记整治县长的恶名,又想利用酒厂问题来钳制安智耀。因此一直拖着、闷着,天南人为此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米大闷。匡扶仪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就说:“酒厂在扩建中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工人们一直反映这个事,既然不让它破产,我看很有必要立案审查,群众意见大得很,要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这个纪委书记就没法当了。”   

  “这个事情多少年了,恐怕一时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吧?现在告状的人都打着经济旗号做文章,经济问题也不是说不可能存在,但真正存在经济问题的人又有几个?我想我们的队伍中廉洁的干部毕竟还是占多数的,积极投身改革开放事业的人也是占多数的嘛,不然能有二十年改革开放的辉煌成就?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在乱中混水摸鱼。我在此声明一点,我安智耀是过得硬的,是经得起审查和考验的。大家也知道当初酒厂扩建是我倡议和主抓的,但当时正是八九年那场政治风波最厉害的时候。又遇上全国各地都在搞建设,物价飞涨,经济失控,当时酒厂扩建预算资金是四千万,可后来追加到六千万也下不来。大气候所致,也不是某个人的责任。我建议由匡扶仪同志牵头组成调查组,认真查处酒厂所谓扩建中的经济问题。如果查出我安智耀有经济问题,枪毙我也可以。”安智耀越说越激动,“我也听到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谣言,说我在酒厂扩建时贪污了几百万,《河东内参》上文章也登了,反正我是里外不是人了。现在又有人说赖才同志竞选副县长时给我送了多少万,纯粹他妈的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安智耀能做得了这个主吗?照这种思维方式去推理,那么高皖和钟坚的问题又如何解释?”安智耀说着话还不停地怒视匡扶仪,眼神中既有责备又有抗议。好像这话是匡扶仪说的,其实安智耀有点欲盖弥彰,没有米达文那种低调处理问题的技巧。   

第98节:第六章万花纷谢一时稀(7)     

  匡扶仪也火了:“如果不让酒厂破产,也不让纪委查处,那么以后谁再说查处我也不查了,谁再说破产我偏要去查,我就不信酒厂没有经济问题,难道是职工们在说瞎话?那么好的一个厂子为什么说垮就垮了?不是人为的难道出鬼了?”   

  “如果你认为酒厂确实有问题,你去好好查处嘛,你这个纪委书记不就是专门查案的吗?我看今天研究的那些人事问题先放放吧,等党代会开过之后再说,现在似乎时机还不成熟。”安智耀反驳了匡扶仪,连今天常委会上研究的人事任命也否决了。   

  米达文见安智耀和匡扶仪都这么激动,就又开始和稀泥了,每逢遇到问题他总能表现出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的肚量。“我看酒厂的事还是放一放吧,由安县长负责再给酒厂拨点钱,给工人发三个月工资。说到谣言,有些同志就是不负责任,我也听到有人说我的谣言,说我收了高皖和钟坚的钱,才提他们当副县长的。说这话的人有啥根据?纯粹是造谣中伤嘛,但我不以为然啊!好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说到这里米达文看了一眼办公室主任田方和副书记兼宣传部长梅诗愚,梅诗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把田方看出了一身冷汗。米达文接着说:“谣言终归是谣言,最终止于智者。酒厂的事就先放放吧。梅书记主抓宣传工作,你应该去宣传一下,让工人们别闹了,先回厂子里。人事的事就按安县长的意见办吧,先放放,等党代会开过之后再说。”米达文对人总是又打又拉的,打过之后马上就拉,拉不近乎偏要拚命拉,这是他的缺点也是长处,因此天南的班子才没有出大乱子,他现在对梅诗愚也是这样。梅诗愚出去了,副书记兼宣传部长竟然扮演了说客的角色。更深一层的意义是看似剑拔驽张的局势,竟让米达文所谓的太极政治手法轻轻一拨,就转移了斗争方向。中国人都讲究涵养和适度,在这方面米达文就比安智耀和匡扶仪显得老到。米达文总是很含蓄,而安智耀和匡扶仪就有些直露,米达文所表现出来的是所谓的领导艺术,而安智耀和匡扶仪表现出来的则是鲁莽和不成熟,这种许储赤膊风格往往得不到肯定。但是就王步凡看来,政治上的事情有些时候是不能一味让步和迁就的,很多时候需要文武兼备,文能以笔诛伐,武能威慑政敌,文武之道,玄乎其理,妙乎其规,贵在自悟,巧于奇用……米达文并不是真正的太极政治高手,只怕玩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是个不文不武的政治中性人。   

  会议又陷入沉默,大家都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米达文礼节性地问大家还有啥问题没有。没人应声,米达文强调了六月八日召开党代会之后就宣布散会。王步凡觉得好没趣,纯粹让米达文当猴耍了一次,在常委会上第一炮就没有打响,又让安智耀数落了一顿,心里窝了一肚子火直想骂娘。   

  散会后,田方跟着王步凡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进屋就气呼呼地说:“寿仙,你说今天米大闷的话是啥意思?还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我说了他什么坏话。怪不得这几天看见我爱理不理的,那天我到天野有点私事,跟他请假他也不准。简直是疑人偷斧,其实是自已做贼心虚嘛!我啥时候说过他的坏话?”   

  “事出必有因,你回忆一下,看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王步凡很平和地说,同时示意田方坐下。他见田方不高兴,自己肚子里的气竟消了。   

  田方想了想说:“对了,那天工商局的局长和技术监督局的局长在我那里大谈高皖和钟坚行贿的事,正好梅诗愚也在,工商局长说高皖和钟坚给米书记送了钱,技术监督局局长则说米书记现在经常服春药,在天南养了四个情人,因情人太多都累成肾炎了。我当时只笑了笑并没有说啥,梅诗愚倒是附和了几句,这种随便议论领导隐私的事我田方从来就没干过,现在竟然把脏水泼了我一头。”   

  “这就对了,政治谗言,刃不见血,政治小人,奸诈无状,有些人可是奸诈小人呢,你要千万当心。他们也许怕你主动跟米书记说,就恶人先告状给你上了烂药,人心叵测防不胜防啊。”王步凡颇有感慨地说。其实王步凡对“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这句古训是有深刻体会的。有一次他跟人大副主任聂进琛闲谈,提及梅诗愚的为人,王步凡谈了一点个人看法,说梅诗愚精明有余,真诚不足。谁知聂进琛的水平竟然会那么差,原原本本地又说给了梅诗愚,为此梅诗愚对王步凡意见很大,说王步凡才是真正的政治钻营分子,可怕的袖中飞镖。还是另一位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向王步凡道破玄机,他才明白梅诗愚为什么会对他意见那么大。王步凡在自责“祸从口出”的同时,也恨聂进琛搬弄是非。本是无意中的谈论,让他这么一说就是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了。他也知道聂进琛是个有嘴无心的人,只好不与他计较,但与梅诗愚的矛盾却不能化解。   

第99节:第六章万花纷谢一时稀(8)     

  田方从王步凡的话语中受到启发:“看来是有人在米大闷那里打了小报告,我这回真的要倒霉了。唉,可能是梅诗愚暗箭伤人啊……”   

  王步凡打断田方的话安慰道:“老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田方的为人在天南谁不知道?不争权不夺利,是公认的好人。时间久了,米书记会明白你老田是受了冤屈的。他收不收礼,服没服春药是他的事,关你老田屁事?再说你也是老资格的人了,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田方长叹一声,“你说的也是,只好如此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吧,反正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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