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作者:豆豆-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孩子,当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泪水大滴大滴地屈辱地往下淌,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眼,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地自容。
这场冲突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却发生了,这个事件犹如一部宣言,使原本模糊不清的事态变成了既定事实呈现于众人。宋一坤在心里暗暗叫苦,他越是不堪重负,夏英杰就越给他加码。
“上车吧。”他对众人说了一句。
夏英杰坐在白色“皇冠”车内,宋一坤和赵洪坐在后排。司机小马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赵洪给宋一坤点上烟说:“坤哥,客房预定在上海大厦了,那里比较安静,风景也好。你要带走的电脑、音响和款子我在你走的那天再送来,安全一些。你房间的电话已经报给阿海和孙刚了,约定下午三点与你通话。晚上周董事长要在和平饭店单独请你吃饭。中午我那里安排了两桌,算是给坤哥接风吧。按你的意思,现在咱们去看刘金龙。”
“钱带了吗?”宋一坤问。
“五千元,一分不少。”赵洪拍了拍文件包,停了一会儿又说,“坤哥,是不是先去选衣服,然后再去看刘金龙?”
“不必。我是看朋友,不是耍威风。”
赵洪说:“金龙在公司里就吃里扒外,后来又出卖你,一年牢狱之苦不说,还扔进去四十万,公司也垮了。这种小人还去看他,我做不出来。”
“都是吃五谷杂粮,谁能没点毛病?”宋一坤道,“为这废了金龙两条腿,过分了。”
“那也是报应。”赵洪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同情的成份。
宋一坤不再与他争辩,转而问:“是谁通知周立光来的?”
“谁也没通知,是周董事长自己要来的。他现在的身份不便到看守所,所以让秘书代劳了。他还怕你不高兴呢。”
“形式主义。”宋一坤说,“他根本不该来上海。”
“农民企业家嘛,重义气。”赵洪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给他那个机会,也许他现在爬不了那么高。”
“谁告诉你的?”
“他自己说的,而且说过不止一次。”赵洪解释。
车子拐进一条不太喧闹的街道,道路的一侧是一个菜市场,一看便知是居民区。
司机指了指右前方说:“大哥,到了。”
车子往前滑了十几米停住,众人纷纷下车。一时间只听“嘭嘭嘭”关车门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响。‘
赵洪带着宋一坤走到前面,夏英杰跟在身边,其他人紧随其后。走了几步,赵洪往前一指说:
“看,就在那儿。”
顺着赵洪手指的方向望去,路边的台阶上面有一个挂着“精修打火机”的木牌子的小摊位,一张长方形的旧桌子上竖着一根铁棍儿,上面用铁丝串着许多打火机的废壳,桌子前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充气筒,桌子的一端靠着一双又脏又黑的木制拐杖。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精瘦,脸上皱巴巴地刻着苦难的条纹,穿着一件与他的脸同样皱巴的廉价西装,不成样子。
由于没有生意,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书,全然没有理会有人朝他走过来。
赵洪远远地就开始招呼:“金龙!”
刘金龙抬起头朝这些人看去,愣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书,至于能不能看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龙。”宋一坤快步走过去,老远就伸出手来,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便尴尬地收回来。
尽管宋一坤衣衫破旧,却仍不能平衡他居高临下的地位。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面色冷淡,目光里充满了敌视、鄙夷。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刘金龙更显得孤零、潦倒。
刘金龙放下书,拿出一包廉价香烟自己点上一支,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狠狠地往未一坤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冷笑着说:
“我算着你今天该出来了,本想躲几天,可你我朋友一场,不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显得我金龙不够意思。现在你看到我这副德性,该满足了?”
“屁话!”宋一坤说。
赵洪插上一句:“金龙,坤哥放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就来看你,你说话要讲”
宋一坤用手势制止他说下去,示意他把钱拿出来。宋一坤把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放到桌子上,诚恳地说:
“钱不多,暂时贴补一下生活。我刚出来,等以后情况好转了,我会关照你的。”
刘金龙试图抬起手把钱推开以保持一份尊严,可那只干瘦的手似有千钧之重,好容易抬起来了却没有去推,而是压在了钱上。与生存相比,尊严太可怜了。不知是由于屈辱还是由于感激,他流眼泪了:
“坤哥,拿回扣的事我确实干了,我认账。可举报的事真不是我干的,到死我也不认这笔账,打断我两条腿,冤哪!现在老婆离婚带着儿子走了,就剩下我和老娘,这个家完啦。”
来一坤心情非常沉重,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可奈何地拍了拍金龙的肩,转身离开了。
众人拥着宋一坤上了车,又是一阵“嘭嘭嘭”关车门的声音,那情形,使人联想到影视片里黑社会的某种场面。
夏英杰坐在车里,心中被一股寒气笼罩了,她觉得宋一坤城府太深、太复杂了。她想,如果方子云知道他的那封举报信竟是今天这种结果,不知该作何感想?
车子快到目的地了,宋一坤对赵洪说:“我讲四件事,你记一下。”
赵洪忙把本子和笔拿出来。
宋一坤说:“一、中午的饭局取消,后面两辆车的人各自回去。我一个山村穷小子,无须洗尘。二、你马上把电脑和磁盘送到客房,我要用。从现在起到十七号晚八点以前,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八点半你把款子和音响送来。三、你安排一个司机陪小马一起把车开到江州,十七号晚九点出发。小马一个人走夜路不行,驾驶技术也欠火候。你的司机到江州后自己乘火车返回上海。四、你马上着手安排两张十八号晚开往江州的软卧,十七号晚上必须把票拿到手里。”
“我记下了。”赵洪合上本子,又遭,“午饭已经定好了,出席的人都是过去公司的同事和熟人,你不出席,怕是不合适吧?”
“你去解释。”宋一坤的口气不容置疑。他的确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时间。而这一切与夏英杰有直接关系,他不能让夏英杰在外面久留。
车子开到上海大厦门前,赵洪下车对后面的人讲了些什么,这些人又重新钻进车里。宋一坤下车朝他们歉意地摆摆手,目送着赵洪他们离去了。
上海大厦一眼望去给人高贵气派的感觉。四周洁净,风景很美,外白渡桥举目可望,桥上车流如水,桥下碧波粼粼。
夏英杰的房间与宋一坤相距十几米,而且规格也不一样,她住的是豪华套间,而宋一坤住的则是标准间。宋一坤把夏英杰的房间环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夏英杰脸上,说:“小姐,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直呼夏英杰显然不合适,叫小姐又大客气了。”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夏英杰嘲讽地说。
“是警察告诉我的。”宋一坤坦白道。
夏英杰想了想,说:“你就叫我阿杰吧,这样省事。”
“那好。”宋一坤取出钱交给她说,“阿杰,一会儿电脑送来我要打一些文件,你和小马去给我买衣服。我身高一米七五,胖瘦就是这样子。”
夏英杰点点头,问:“要哪种档次的?”
“过得去就行。破小子讲究什么?”
宋一坤交待完后去了自己的房间,他关上门脱下棉背心,从中山装口袋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再一次审阅。
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四万多字,是他近两个月里写成的。他要把这些文字重新整理,输人电脑。
“夏姐,还满意吗?”宋一坤离开房间后,小马问夏英杰。
夏英杰摇摇头说:“太奢侈了,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既不踏实,也不自在。”住豪华饭店,坐高级轿车,这种不劳而获的待遇给夏英杰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仅仅凭性别就能轻易得到的东西,肯定会包含某种发霉的味道,这使她无法平衡自己的人格。
“这与轻薄女子有什么两样?”她自卑地问自己。她希望早点离开上海,尽快翻过这令人尴尬的一页。就目前而言,她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承受别人轻蔑的眼光。
小马说:“大哥等着换衣服,咱们走吧。”
“去哪儿买?”她问。
“当然是批发市场。同样的东西,大商场里要贵一倍。”
“我也是这个意思。”夏英杰对小马说,“你先下去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小马离开了。
夏英杰走到宋一坤房间摁响了门铃,进去后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问:“有事吗?”
“现在你已经自由了,我想知道你怎么处置我?”她问。
宋一坤平缓而又武断地说:“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
夏英杰无奈,把钱从包里取出,从中分出了一些,然后还给他,说:
“用不了这么多钱。”
说完,她转身走了。
小马驾车朝上海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驶去,见身旁的夏英杰一言不发,便想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
“夏姐,听说你是记者?”他问。
夏英杰点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志国。”
“听口音,你是上海人?”
“父母都在上海,可有什么用?”小马伤感地说。他一边小心开车,一边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十六岁那年,小马因父母离异而成了孤儿,两个家庭都不要他,他便在大街上擦皮鞋糊口。
宋一坤到上海办公司不久,公司院内的简易修车棚里不知何时起每天晚上多了一个男孩子,总是早上背箱子出去,晚上回来席地而睡。
一天上午,宋一坤从办公室出来准备乘车外出,无意中发现男孩子没有去街上挣钱,而是睡在车棚里一动不动。他走过去叫了两声也没反应,用手一摸,原来男孩发高烧已经不省人事,便当即抱上车送医院抢救。后来,他把男孩收留在身边。开始,男孩在公司里干杂活儿,由于勤快、懂事、守规矩,深得宋一坤喜爱,就出资培养他当了司机,为的是有门手艺好生存。
夏英杰同情地看了小马一眼,心里的阴云也因此释放了许多。她笑着对小马说:
“你很会转移话题。”
小马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想说明大哥是好人。”
评价宋一坤是不能用“好人”或“坏人”这种简单概念的,这一点小马不会明白。她看着街景问道:
“那位赵洪经理为什么会听坤哥的?”
“他以前是大哥的秘书。”小马解释道:“一年前他借大哥三十万元和这辆车开了一家餐馆,也发了,那辆红色桑塔纳就是他刚买的。本来大哥是应该拿股份的,大哥没要,可能还账的时候会算点利息。”
“这么说,你给赵经理开了一年车?”
“今天正式结束。”小马轻松地说,“想不想听段音乐?”
“当然想。”夏英杰笑着说。
车内响起了音乐。
夏英杰立刻便听出这是一首名为《密西西比河》的美国音乐。强悍、有力的节奏,低沉、浑厚的男声伴音,使人仿佛能感受到地下的岩浆在涌动,随时都可能爆炸、喷发。这支曲子如此富有感染力,似乎每一个音符都在撞击人的灵魂,给人以深沉,给人以悲壮,给人以征服世界的使命感。
她从这支曲子里看到了宋一坤内心世界的一角,随即问:
“除了这一首,坤哥还喜欢什么曲子?”
“还有一首《教父》。”小马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哥喜欢的音乐?这盒带子我保存一年了,今天刚拿出来。”
夏英杰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解释这个问题需要特定的条件,需要与之对应的文化和境界。她默默地自语:《教父》好听,可真正能听懂的人又有几个呢?
批发市场里人潮拥挤。夏英杰在小马的引导下转了一个多小时,花了三千多元为宋一坤购置了从里到外的全套衣物,包括领带、皮鞋、袜子。带来的钱全花完了,她又拿出自己的钱给他买了一件风衣。天冷了,只靠里面一件羊毛衫已不足以御寒。
回到大厦,刚走近宋一坤的房门便听见里面电脑打字的声音,显然赵洪已经来过了。夏英杰停住脚步,让小马把衣物送去,自己回房间去了。
几分钟后,宋一坤打来电话:“阿杰,我让小马去和平饭店接周董事长了,中午小聚一下,就免去了晚上的马拉松饭局,既不失礼又节省了时间。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一小时后咱们去餐厅。”
夏英杰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