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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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昏了。”
“醉吧!”
约翰·F.大胆说,同时亲吻荷米欧妮的手。她开玩笑地掴他耳光。
“哦,妈,一小口不会伤害我的,”诺拉抗议道。
“举杯!”马丁法官大喊。“新年到了。干!”
霎时,收音机传出号角、钟声和各种热闹声音,将这位老法官的喊叫声淹没。
“敬新年!”约翰·F.大喊。
大家一饮而尽,连特碧莎姑妈也不例外。诺拉顺从地啜一小口,并扮扮鬼脸;
吉姆见了,大笑出声,并亲吻她。
这是要每个人去亲吻别人的信号。奎因先生努力注意在场每个人,不料从后头
伸来一双温暖的手臂将他抱住。
“新年快乐。”
帕特丽夏耳语道,然后将他转个身,在他唇上一吻。霎时,室内照明因以烛光
代替而陡然一暗令人晕眩,奎因先生咧嘴一笑,弯腰想再亲一次,但怀中的帕特丽
夏却被威洛比医生揪走,只听见威洛比医生大叫:“我呢?”害得埃勒里傻傻地扑
了个空。
“酒再来!”罗斯玛丽尖叫。“再来一杯!让我们都喝得一身酒臭吧——去他
的!”
她卖弄风情地朝马丁法官摇晃空杯子。法官奇异地瞥了她一眼,伸出手臂去抱
克莱莉丝。弗兰克·劳埃德快速地喝下两杯鸡尾酒。吉姆说,他必须到地下室再拿
一瓶黑麦威士忌,因为楼上的已经用完了。
“我的酒呢?”罗斯玛丽执意再要。“这是怎么回事?新年没酒喝!”她生气
了。“谁有酒?”
这时,诺拉刚好从她身旁经过,要走向收音机那边。
“嘿!诺拉!你有酒”
“但是,罗斯玛丽,这一杯我已经喝过了——”
“我要酒!”
诺拉扮了个鬼脸,把那杯没喝完的酒给了罗斯玛丽。
罗斯玛丽取过酒杯,像老手那样一饮而尽之后,便踉跄地倒在沙发上,傻笑着
瘫痪在其中。不多时便沉沉入睡。
“她打鼾呢,”弗兰克·劳埃德认真地说,“这么漂亮的女上睡觉会打鼾!”
于是, 他和约翰·F.拿报纸将她的身体全部盖住,只有脸庞没有盖。接着,
约翰·F.吟诵起“霍拉提乌斯在桥上” 的诗句,可是根本一个听众也没有。喝下
一杯酒而有点脸红的特碧莎走过来称他老呆子, 约翰·F.乘机拉住她姐姐起劲大
跳华尔兹,然后换跳伦巴舞,又不能跟舞伴好好配合。每个人都承认有点累了,这
样一个新年过得岂不是很好吗?只有埃勒里·奎因先生又溜到大厅通厨房的那扇门
边,看着吉姆·海特调制鸡尾酒。
午夜过后十二点三十五分,起居室传来一个奇怪的叫声,接着是比叫声更奇怪
的静默。吉姆捧着托盘从厨房出来,埃勒里对他说:
“他们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在玩报凶信女妖的游戏吧!”
两个男人急忙来到起居室。威洛比医生在罗斯玛丽·海特面前弯着腰,罗斯玛
丽·海特仍然躺在沙发上,身体半掩着报纸。奎因先生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虽然微
细但清晰地上下跳动着。
威洛比医生直起身子时,面色灰白。
“约翰”这位老医生用舌头舔舔嘴唇。
约翰·F.赶忙说:
“米洛,看老天的份上,这个女孩子只是昏迷了,她只是不舒服,像其他
喝醉酒的人一样。你不用表现得像是”
“约翰,她死了。”威洛比医生说。
原本扮女妖的帕特丽夏,这时仿佛失去全部力气,倒在椅子中。几个猛烈的心
跳之外,威洛比医生粗重的男低音所称的“死了”那两个字,在室内角落回荡,虽
然随意进出现场每个静止的头脑中,但宛如不具意义。
“死了?”埃勒里沙哑地问:“是心脏病发作吗,医生?”
“我想,”医生僵硬地说,“是砒霜中毒。”
诺拉尖叫一声昏倒在地,头撞在地上,“咚”地发出一声响。这时,卡特·布
雷德福轻快地进来,边说:
“本想早点过来——帕特丽夏呢——新年快乐,各位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给她喝了吗?”
在诺拉卧室外,埃勒里·奎因先生问。他的样子有点委靡,鼻子皱得尖尖的,
宛如一根芒刺。
“不用担心,”威洛比医生嘶哑地说,“是的,史密斯,我给她喝了洛拉
也中毒了。”他惊讶地看着埃勒里,“你怎么这么巧,还随身带着氢氧化铁?这可
是刚好对症的砒霜解毒剂呀。”
埃勒里草草地答道:
“我是个魔术师。你没听说过吗?”
然后他便下楼去了。
罗斯玛丽的脸已经被报纸盖住了。弗兰克·劳埃德低头看着那些报纸。卡特·
布雷德福与马丁法官用沙哑的低声交谈着。吉姆·海特坐在椅子里,气恼地摇着头,
仿佛想让头脑清醒起来,却又不可能。其他人都在楼上守着诺拉。
“她怎么样?”吉姆向,“诺拉怎么样了?”
“她病了。”埃勒里答道。他刚走进起居室,停住了脚步。
布雷德福与法官停止了谈话。而弗兰克·劳埃德却继续读着盖在尸体上的报纸。
“不过,幸运的是,”埃勒里说道,“最后的那杯鸡尾酒,诺拉只喝了一两口。
她病得很厉害。但威洛比医生认为她会完全恢复健康的。”
说完,他便在靠门厅最近的一张椅子中坐下,点上一支烟。
“那么,是那鸡尾酒的问题峻?”卡特·布雷德福用存疑的语气说道。“不过
的确是的。两个女人喝了同一杯酒——两个人都中了同样的毒。”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
“而那杯鸡尾酒是诺拉的!那是冲着诺拉的!”
弗兰克·劳埃德还没转过弯来,说道:
“卡特,别讲演了。你真烦死我了。”
“别匆忙下结论,卡特。”马丁法官很冷静地说。
但卡特还是继续刺耳地说道:
“那杯有毒的鸡尾酒是打算谋害诺拉的。那么是谁调的这杯酒?又是谁把这杯
酒拿过来的?”
“是科克·罗宾,”这位报纸发行人说道,“去你的吧,歇洛克·福尔摩斯。”
“是我,”吉姆说,“我想是我调的。”
他环顾着周围的人,说道:
“那是一杯可疑的酒,不是吗?”
“可疑的酒!”年青的布雷德福的脸变得发青了,他走过去揪住吉姆的衣领,
把他从椅子中猛然拽了出来,“你这该死的谋杀犯!你想毒死你的妻子,而纯粹出
于偶然,才让你的姐姐做了替代者!”
吉姆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他。
“卡特”马丁无力地说。
卡特松了手,吉姆跌回椅中,仍然张口结舌呆望着卡特。
“我还能怎么办?”这位莱特镇地方检察官压着声音问。
他走向过道的电话机——随些让奎因先生僵直的膝盖绊倒——拿起电话筒,请
对方接警察总局的达金局长。
第十四章 残留物
1941年来临的深夜星光之下,达金局长从他那部破车内跳下来,跑上海特家的
便道时,山丘区一带还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埃米琳·杜普雷的房子是灯光全熄了;
阿莫斯·布鲁菲尔德的房子也是,但房子的遮阳篷已映现着清晨的微光;至于其他
人家,比如利文斯顿家、亨利·米尼金家、埃米尔·波芬伯格医生家、格兰琼家,
以及其余的人家,都灯火通明,而且隐隐传出欢笑之声。
达金局长点点头,这里一切正常,没有人注意到出了任何事。达金是个身材细
瘦、神经紧张的乡下人,敏捷精准的一对眼睛被北方佬的鼻子分开来,乍看像只老
乌龟,但等你看到他的嘴巴其实像是诗人的嘴巴时,就会推翻先前的看法。全莱特
镇除了帕特丽夏——可能还有达金太太——以外,没有人注意到警长的容貌结合了
亚伯拉罕·林肯和上帝的容貌优点。达金富于感情的男中音,每个星期天都率领主
教先生的合唱团到上村西利维斯街第一公理会教堂献唱。作为一个有节制的男人,
又拥有老婆,警长很可以偷笑了。这样的情况下,生命里除了歌唱还有什么?事实
上,布雷德福检察官打电话找他时,他就正在家庭聚会中做除夕颂歌演唱。
“中毒, ” 达金站在罗斯玛丽·海特尸体前,冷静地对卡特·布雷德福说。
“我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庆祝新年庆祝得过火了。医生,她中了什么毒?”
威洛比医生说:
“砷化合物之类的,我无法告诉你明确的毒物是什么。”
“毒鼠剂,哦?”他很缓慢地说:“这种事竟把我们检察官带到现场来——啊,
卡特?”
“麻烦可大了!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布雷德福讲得发抖。“达金——看上
帝的份上,照顾一下。”
“当然,卡特。”达金局长看看弗兰克·劳埃德,眨眨眼。
“嗨,劳埃德先生。”
“嗨你自己吧,”劳供德说。“现在我可以去卖我的报纸了吗?”
“弗兰克,我跟你讲过——”卡特有点躁怒起来。
“假如你能不去是最好的,”达金带着歉然的微笑对这位报纸发行人说。“谢
谢。好了,现在,吉姆·海特这位姐姐到底是怎么吞下毒鼠剂的?”
卡特·布雷德福和威洛比医生告诉他经过。奎因先生坐在角落里,有如在观赏
戏剧演出。他看着、听着、沉思着——莱特镇这位警长真像纽约某一位警察。那种
深植于内心的权威感达金敬重地聆听镇民同胞以激动的声音叙述原委时,只有
那双敏捷的眼睛在移动——它们移动到“史密斯”先生身上三次,但史密斯先生一
动也不动坐着。不过他却注意到,达金只有在刚踏进屋子时整个地扫视了室内一遭,
之后却完全忽略了在一张椅子上呆坐如木头的海特。
“我知道了,”达金说,边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先生,”达金说。
然后,他拖着懒散的步伐走向厨房。
“我无法相信!”吉姆。 海特突然抱怨,“这是个意外。我怎么知道那东西是
怎么家进去的?说不定是哪个小孩恶作剧,从窗子进来开开玩多。可是现在闹出人
命了。”
没有人答理他。吉姆扭响指节,板着脸瞪视沙发上的报纸。
红脸膛的巡警布雷迪从外面进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努力不使自己看起
来窘迫。
“我接到电话,”他没有特别针对谁在说话。“呵。”
他拉拉制服,轻步随警长走进厨房。
两名警察再出现时,布雷迪臂弯里抱了一大堆厨房“吧台”拿出来的各式各样
瓶子和杯子,然后消失了。几分钟后,他空着手又回来。达金无言地指着起居室内
各种不同的、全空和半空的鸡尾酒杯。布雷迪摘下巡警的帽子做容器,用发红的指
头小心提起杯缘,把那些杯子收集起来放进里面,好像它们是刚生出来的鸽蛋。警
长点点头,布雷迪捧起帽子,蹑脚走出去。
“还要检查指纹,”达金局长对着壁炉说,“还要做化学分析。谁知道呢!”
“什么?”奎因先生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达金的目光如X光般第四次扫向奎因先生。
“你好,史密斯先生,”达金微笑着说。“好像我们老是在麻烦中相遇——暧,
无论如何已经两次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史密斯”先生表情茫然地说。
“那天在16号公路,”警长叹口气,“我和卡特开车经过,吉姆刚好醉得不省
人事,记得吗?”吉姆站起来又坐下。达金没有看他。“史密斯先生,你是作家,
不是吗?”
“是的。”
“全镇的人都在谈你。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埃勒里微笑:
“抱歉。莱特镇——指纹我真傻。”
“还有化学实验室的工作?哦,那当然,”达金说。“这里虽然不是纽约或芝
加哥,但是,新盖的镇立法院大楼倒有你可能会感到意外的角落。”
“警长,我对意外的角落确实有兴趣。”
“实际认识一位真正的作家真是万分荣幸,”达金说:“当然,我们这里有弗
兰克·劳埃德, 他不只是乡下人霍勒斯·格里利(1811…1872年美国报人及政治领
袖)而已。”
劳埃德笑起来,并望望四周,仿佛在寻找饮料。不一会儿他停止了笑,不高兴
地皱着眉。
“史密斯先生,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什么吗?”
达金问,目光落在劳埃德的宽背上。
“一个名叫罗斯玛丽·海特的女子今晚在这里死了。”
埃勒里耸耸肩,停了一下继续说:
“这是我能提供的唯—一个事实,恐怕没有什么帮助——虽然这个死尸现在就
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