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6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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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盈和岳五娘成亲已经好些年了;却一直都没能有个一男半女;虽说夫妻俩感情很好;可有时候杜士仪和王容说起此事;仍不免唏嘘。此刻听闻喜讯;王容顿时喜出望外:“总算是让她如愿以偿了。她嘴上常说不在乎;可心里却一直都惦记着。无论儿女;都能圆了你们夫妻一桩心愿。”
“对对;而且岳母也高兴得很;说即便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也可以将来承袭她的衣钵。”
“如今都叫起岳母来了;公孙大家多出你这么个女婿;一定觉得这诈死一场也不冤了。“
被杜士仪这样打趣;罗盈不禁笑开了花;紧跟着方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五娘和岳母在都播收留了不少当年被突厥劫掠到北疆的孤儿;查其心性后;择选天赋好的教给剑术。这次我来;她们硬是让我带上了两男两女;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大帅和夫人以及小郎君小娘子留在身边;关键时刻绝对可靠这四个都是五娘早年便挑了他们在身边的;日夜熏陶考察;调教他们快四年了;也透过我们的真实身份;教以忠义;他们对大帅都崇拜得很;忠心可保无虞
正缺人的时候;罗盈就送了人来;这可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杜士仪和王容对视一眼;当即笑着领了这份人情。
紧跟着;罗盈方才说道:“当然若只为这些;我也并不会自己跑一趟。前一阵子;回纥拔悉密葛逻禄三部会盟;声势就连突厥登利可汗以及右杀伊勒啜都不能小觑;都播如今虽掩有千里之地;又有子民数万;精兵八千;可无论和哪一边相比仍然有所不及。
所以;宝儿的意思是;西边这里迟早有一场大战;我们往东边迁徙;比如同罗一直都属于突厥左厢;而拔曳固更是大多为回纥吞并;而且因为回纥在铁勒九姓中最为强大;这两部都西迁了一段路。而奚族度稽部据说如今处境维艰;不如将他们吃下来事关这样的大政;我不敢让人带信;只能自己亲自来”
听到这里;杜士仪不禁眼睛一亮。想起当年自己从蜀中带出来的那个年少童子陈宝儿;其后跟着自己多年为记室;在云州独当一面主持培英堂;如今更是在都播俨然为谋主;提出了这样一个冒险却又合理的发展策略;他不能不生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心思自从张兴见过骨力裴罗;带来了其提出的条件之后;他就一直在思量罗盈岳五娘那批人的出路;现在看来;终于是时候了
“迁徙之事;能保证上下齐心?尽管突厥牙帐这边将是日后争夺的重心;可东边也不是那么好立足的”
“能。”罗盈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谁的兵马多;谁的力量大;谁就有说话的权力”
第九百章 如人父母
尽管岳五娘怀孕的月份还浅;都播还有公孙大娘和陈宝儿;以及一些无牵无挂的云州旧兵马坐镇;但罗盈却不敢离开太久;当夜密商之后;他只来得及和虎牙喝了一顿早酒;就立时匆匆踏上了回程。尽管比不上骨力裴罗身为回纥之主;暗中伏兵八百人作为接应;可是和七八个随从过了黄河之后;也自有百多名看似马贼的兵马前来会合。
如果放在二十年前;他还在安国寺当小沙弥的时候;怎会想到自己真的能够和梦寐以求的女子成为夫妻;甚至在塞外打下如此家业?
罗盈固然走了;但他留下的那两对少男少女;却通过茶行送进了灵州都督府。王容亲自出面见了他们;见这四个年少的孩子礼仪娴熟;容止秀丽;而让他们演示剑术时;更是露出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一面;她不禁心中暗赞。至于原本过来挑人时还有些敷衍的杜广元;在瞧过他们的剑术之后;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连惊叹的声音都说不出来了。而陪着来的段秀实同样移不开目光;到最后方才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些年纪合适的少男少女;也不知道是从何找来的
“阿娘;阿爷当初有赤毕大叔为从;我虽有秀实阿兄陪读文武;可从者之中;并无年纪相仿的得力之人;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霖。”说到这里;杜广元突然上前去;拽了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少年的袖子;硬是把人拖了过来;却是认认真真地对王容说道;“阿娘;我就要他了。”
王容欣然颔首;随即却说道:“你们除却剑术之外;可曾读书认字?”
四人之中;最年长的另一个少年当即开口答道:“时间有限;我等只粗粗识得百余个字;还不太会书写。”
“既如此;回头广元你空闲的时候;教一教身边人写字吧。”王容微微一笑;继而正色说道;“你们四个这样的身手;屈身为仆隶太可惜了送你们来的人曾经说过;尔等多年颠沛流离;学名早已不记得了;此前学剑的时候;也只是以天罡地煞加以区分。如今既然入了杜家门;我便给你们一个好名字。你们既自幼学剑;便以古时名剑为名;天魁;改名龙泉;天罡;改名于将。地魁;改为莫邪;地勇;改名承影。只要你们敬我和杜郎若父母;我们自也会当你们如同子女”
四人既是学剑四年;都知道这些上古名剑;如今以剑为名;王容更如此言辞亲和;他们不禁都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当即下拜称谢。
而杜广元赶忙拽了于将出去;王容想想杜幼麟年纪尚小;还不到需要人陪侍的时候;而龙泉年长;瞧着机敏于练;便让秋娘亲自将他带去见杜士仪。而剩下莫邪承影两个婢女之后;她便将承影留在了自己身边;把莫邪给了秋娘去当帮手。如此分派之后;她想到远在长安的女儿;沉吟片刻便看向了承影。
“当年你们学剑时;可曾拜师?”
承影今年不过十三岁;却不像同年的少女一样一团稚气;而是因为幼年失怙流离失所;多了几分坚毅。面对王容的问题;她连忙摇头说道:“岳娘子说过;若无大成;不准说是她的弟子。当初岳娘子挑选学剑的总共有五六十人;可最终有所小成的只有我们十几个;天罡地煞才刚刚开始排而已。”
“这个五娘”王容哑然失笑;但旋即就对承影吩咐道;“这样;这都督府后院的婢女;你和莫邪两个好好挑一挑筛一筛;是孤儿;而又年纪幼小适合学剑的;你们不妨教她们一教。我不求建成娘子军;可灵州是朔方重镇;多年未曾经历战事了;也不能不以防万一。”
“是;谨遵夫人吩咐。”
王容派秋娘亲自把龙泉送到灵武堂时;杜士仪支开了叶天果和来砀;正在单独吩咐吴天启回长安的事宜。当初他诳了吴九卖身;可吴九因此从区区一个差役成为了独当一面的长安大贾;吴天启又跟了他十年;他自然对他们父子颇为信赖。当他要嘱咐的话都嘱咐完了之后;就发现吴天启仿佛欲言又止;当即问道:“怎么;还有什么疑问?”
“郎主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梗在心头;不吐不快;今日离别回长安之际;不得不斗胆一问。”尽管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直接大胆;可吴天启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郎主这些年来政绩斐然;文武宾服;可我看到的更多是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仿佛在防范于未然;未知郎主究竟是”
这样的问题;亲信如罗盈岳五娘陈宝儿;甚至连侯希逸;都已感受到了;如张兴;则是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可如吴天启这样直截了当问出来;却是绝无仅有。于是;他见杜士仪目光倏然变得深沉了起来;心中不禁更加惴惴。
“飞鸟尽;良弓藏;信安王是什么下场;想来你已经看见了。”杜士仪见吴天启倏然打了个激灵;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惧的表情;他这才说道;“更何况;大唐立国至今;高祖朝有玄武门之变;太宗朝有承乾谋反;李泰流放;高宗朝有则天皇后专权;中宗朝有韦后乱政;睿宗朝有铲除太平公主的唐隆政变;至于本朝;三位皇子刚刚被废。六朝之中;每朝都有这样那样的巨变;如果不预作防范;未雨绸缪;纵有千般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化为齑粉而已。”
纵观中国历史;除却南北朝以及五代十国这样的乱世;犹如唐朝这样奇葩的政变不断的朝代;绝无仅有。究其根本;不得不说太宗李世民开了个坏头
这是谁都无法反驳的事实;吴天启骤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凛然答道:“郎主深意;我明白了”
“打点好行装就上路吧。虽说这一路都是驿道;但如今名虽盛世;盗贼却也未能禁绝;你挑选十个精壮家丁随行;就跟着你在长安;不用送回来了”
吴天启立刻谢过;等告退出门的时候;就只见秋娘正领着一个半大少年站在门外。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对方的体格容貌;见其体态颀长;容貌俊秀;情知十有**是来接替自己的;想了想便走上前去见过秋娘打了招呼。
问明果是王容吩咐带来见杜士仪的;名唤龙泉;他便笑着对龙泉说道:“灵武堂中尚有叶天果和来砀帮手;你要做的事情并不多;无非整理文牍;迎来送往;把守此处不让闲杂人等进出而已。叶天果和来砀虽都是有性格的人;可也不难相处;你自己好好学学就是。”
龙泉连忙行礼谢了提点;等到随着秋娘踏入灵武堂;他终于见到了岳五娘口中提过无数次的杜士仪。他在年纪很小时就随着父母被马贼掳掠到漠北;更多的是被当成奴隶做牛做马;所以;岳五娘将杜士仪渲染得有勇有谋十全十美;兼且岳五娘的说法是;得杜士仪的吩咐经略漠北;又解救他于必死之地;他自是崇慕十分;近前后双膝跪下磕了个头后;竟是讷讷说不出话来。只听得上首杜士仪开口和气地吩咐秋娘先回去;继而就没有任何声息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犹如那些突厥贵族似的;每来一批新奴隶就会可劲折腾;还称之为杀性子;可片刻之后;他就只觉得脑袋上搭了一只手;抬头一瞧;却只见那张年轻却不乏威势的脸正在自己面前。感到那只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脑袋;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可喉头却犹如哽咽了一般。
“你们的身世;我已经都听说了。虽是盛世;边境仍不免兵荒马乱;以至于你们幼年失怙;吃了无数的苦;好在总算得天之幸;有人拯救收留。你和其他三人既没有父母;从今往后;我和夫人便是你们的父母;我的儿女便是你们的兄弟姊妹”
杜士仪见龙泉眼眶中赫然是泪水正在打转;他便笑了笑说:“我本待收尔等为养子;然则朝中曾对养子有严禁;我也不想去学张大帅明知故犯。可只要尔等事我若父;我自当视你们为子女。初来乍到;如有不便;不必憋在心里;只管说出来。我知道你们剑术初有小成;如今公冶先生为朔方经略军剑术教习;人又在犁人坊中教习剑术;从者踊跃;我也会荐你们轮流前去学习修行。”
“大帅”即便岳五娘几乎是如同洗脑似的灌输了各式各样的理念;再加上有感于救命之恩;龙泉甘心情愿地跟着罗盈来到了灵州。可侍奉的终究是只听说过不曾见过的人物;又是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当然是忐忑不安的。可是;王容待他们温和可亲;杜士仪如今又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一股热流涌动;突然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大帅厚恩;我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定当一心一意随侍左右”
“起来吧;我这没那么多规矩;不用一天到晚往地上跪。”杜士仪笑了笑;等到面前的少年使劲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他方才继续说道;“灵武堂中的规矩很简单;多听多看少说。无论是听到看到了什么;你都要烂在心里;即便至亲也不能透露一个字。只要做到了这一点;无论你在其他地方出了什么小错;那我都可以容忍;但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你就是有千般其他好处;也是白搭;你可明白了?”
“是;明白了”
“那好;从即日起;你便在此随侍;至于读写等等;我自会让叶天果来砀教你。”
第九百零一章 御前真言,东宫定
即便对骨力裴罗戒心深重;也对覆灭突厥这种事颇有疑虑;但张兴既然已经见过回纥使者;杜士仪也不好把这种事藏着掖着;一面思索最好的方法;一面得飞马急奏长安;道是回纥拔悉密葛逻禄三部打算联合派出使臣在千秋节前往朝觐。如果换成从前;李隆基对于这些附庸突厥的部落前来朝觐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可现如今眼看突厥渐渐露出颓势;他的心思早就有些活络了。故而他在览奏之后立时一口允准;在宰臣面前提及此事时;亦是极其自得。
即便李林甫心中嗤之以鼻;可如今天子分明正是相信杜士仪的时候;他若是纯粹煞风景只会适得其反;因此他自然见风使舵;将杜士仪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而牛仙客本就和杜士仪有些私交;又一贯唯李林甫马首是瞻;就更加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了。于是;李隆基再次觉得;此次的两个宰相是最省心的。相比姚崇的圆滑而私心极重;宋憬的刚直不知变通;后来那些宰相不停地争斗;如今这组合无疑是绝配。
于是;在议过回纥拔悉密葛逻禄三部的朝觐之事后;李隆基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今东宫虚悬;储位空置;总不是一个办法。二位身承宰辅之重;可有相应的人选吗?”
牛仙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