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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盛唐风月-第669章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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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可既然有人肯传递消息;说明宫中人看到陛下对寿王妃如此不同;都觉得惠妃不久便会东山再起。”
    “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你让捎信的人替我传个讯息给李林甫;想必他知道了今天的事;那他也该履行承诺了。太子已废;东宫虚悬;这时候他还不出马;更待何时?”
    等到瑶光匆匆出去传讯;武惠妃无意识地抓着身侧的凭几;心里却空空落落无处凭依。李瑛三人已经被废流放;可她却还没得到一个准信;李隆基召见玉奴也许对宫中内外的人是个讯息;可是否就是他释放的真正信号?退一万步说;哪怕她真的死了;若能成全儿子;她也至少能甘心瞑目
    当李林甫得到拐弯抹角送来的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此次杜士仪等五镇节帅回来;他一直告病在家没露面。一方面是不想以这种心神不宁的情况下和杜士仪照面;另一方面则是想继续试探天子的心意。果然;就和当年姚崇重病之下天子却依旧不解其相位一样;他这一病;李隆基果然也压根没提让他解职的事;而牛仙客的事务之才也在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中书门下那么多政务;牛仙客竟然能够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如果再这样下去;若演变成牛仙客一人独相的局面;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因此;得知天子昨日召见寿王妃;听了琵琶曲后;竟然又带着人去马球场打了一场马球;李林甫立刻在闭门多日之后打开了李家大门。在回到中书省后的第一件事;他便亲自操刀上书;主旨只有一件事——东宫虚悬;请求早立储君;以安天下
    和武惠妃不同;李林甫已经体会到;李隆基恐怕根本就没打算立寿王为储君。既然如此;如果天子已经另有人选;那么他日后就会作为一个坚定的反太子党;替李隆基时时刻刻拿眼睛盯着太子;如此就能让天子彻底逍遥安闲这是他闭门多日之后;思索出来的唯一心得。
    他继续为宰相的意义;恐怕便在于如此当然;如果能够让天子继续高枕无忧;他这个宰相就能长长久久得当下去。现在的李隆基;早已不是开元初年事必躬亲的性子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国之柱石,一方父母
    当杜士仪千里迢迢回到了朔方灵州时;已经是五月初了。由于曹相东陈永流放;谢智身死;整个朔方经略军他已经能够如臂使指;此次李俭留下坐镇;有郭子仪和来圣严张兴等人辅佐;自是稳稳当当没有半点纰漏。老当益壮的李俭亲自出城迎接了杜士仪;一路回来时;便说起当年曹相东谢智陈永麾下不少人被调到丰胜三受降城一带;因主将被贬;惶惶难安。
    “所以;这次大帅奉诏入朝述职;三受降城中甚至有传言;大帅此次估摸是入朝高升拜相;不会回来;其中甚至有额手称庆;以为劫后余生者。”说到这里;李俭不禁加重了语气;“虽则以讹传讹者固然不少;但背后指不定有人煽风点火;所以;不等大帅回来;我便已经令郭子仪和来稹亲自前往丰州安抚;顺便清查此事。擅专之处;还请大帅宽宥。”
    “我之前既然请以李将军为节度副使;此次前往长安时又以你专知留后事;自然信得过。只不过;如此传言;是曹相东等人余孽贼心不死;还是另有玄机;却也说不准。”杜士仪问了一句;却又看着左右来圣严和张兴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曹相东三人煽动胡户;图谋不轨;人证物证确凿;军中纵使有为他们叹息的;但国法森严;要说附逆其余孽;却还不至于有人如此不智。”来圣严公正地评判了一句;面色继而凝重了下来;“倒是突厥如今内乱不断;左杀骨颉利因兵败;子女牧场被人吞并殆尽;其本待去投突骑施;却在半路被人杀了;故而如今登利可汗正在和他的另一个叔父;右杀伊勒啜争权。而昔日附庸突厥的葛逻禄、回纥、拔悉密等部则是趁机吞并其他小部族壮大实力。”
    “所以;西受降城如今既然互市频繁;突厥以及各部中人都常常赶马前来;人员既然混杂;其中奸细趁机散布流言;以使朔方不安;这就无可厚非了。”张兴接在来圣严之后补充了一句;继而就笑了起来;“故而仆固怀恩本待和郭子仪一块去;被李将军一口拒绝后;还大为不忿;亏得李将军让他回去安抚夏州;他才高高兴兴走了。至于宥州之地;有康将军在;那些心怀叵测之辈多半失势;如今也渐渐上了正轨。”
    朔方安定对杜士仪来说;是一等一的好消息;所以他点头首肯了众人的判断;等到回了灵州都督府;他也来不及喘口气;就留了众人在灵武堂中商议。既然知道前头三受降城流言不断;即便郭子仪和来稹已然双双前往;他还是决定三日后自己亲自带人去一趟。而对众人提到自己这次回京;李隆基硬塞了二十余禁军军官;就只见下头脸色各异;就连自己就曾当过左金吾将军的李俭都叹了一口气。
    “南衙十六卫已经只剩下个空壳子了;至于北门禁军;骄横之人更是比比皆是;当年王毛仲得势时;甚至有人敢白昼杀人”
    张兴跟着杜士仪的年限最久;此刻也就索性直言问道:“大帅;不知道这些人被调来朔方到底是为何?”
    “不止我;幽州张大帅、河西崔大帅、陇右杜大帅;以及河东王将军;每个人都划拉走了二十余人。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陛下要让禁卫军官磨砺见血;以期将来能够多出几个良将。但实则”杜士仪环视左右;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三位皇子被废的事情;你们也总该听说了。”
    尽管已经有人心中暗自怀疑;可从杜士仪口中说出来;无疑证实了某种可能性;一时上上下下面色大变的不在少数。而身为宗室的李俭;则是扼腕叹息道:“我和太我和李瑛虽并不熟稔;可也曾听说;他自小习文练武;熏陶忠孝礼义;我真的不信他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李瑶好学;李琚好武;这兄弟俩固然也许会心存怨怼;可凭他们之能;如何可能染指北门禁军?”
    灵武堂中一时无人说话;杜士仪也不想把话点得太透;只是哂然一笑道:“此事是圣心独运;我们就不必多言了。不过因我走得急;大多数人都尚未来得及跟来;只有先头蓟郡公李楷洛之子李光弼随我北上。我一路和他攀谈数次;兵法军略无不出众;而且弓马娴熟;勇武不凡;总算是给我万里挑一;选到了一个难得的人才。”
    杜士仪既然说是难得的人才;众人无不惊讶。这些年来无数事实证明;杜士仪选人用人的眼光实在是精到。此次能够对那李光弼如此赞不绝口;足可见对方至少是可造之材。于是;李俭便笑着答道:“既如此;回头我一定要召来这李光弼好好问问;看看他是否真有三头六臂;能让大帅如此嘉赏”
    “还有一件事;让少伯来说吧。”杜士仪陡然想到王昌龄禀报的那一节;便对他微微颔首。
    “我这次跟着大帅回京城;以朔方节度掌书记的身份去参加了不少文会;但只见长安以文采出名的文人士子;如今无不郁闷蹉跎;就连大帅之友人李太白亦然。当年他和孟浩然王季凌制科高第;声名卓著;可几年过去;仍不过备位文学侍从而已;而孟浩然王季凌都已经因故辞官归故里。而如他们一样郁郁不得志的才子;更是比比皆是。”王昌龄说到这里;惋惜之色溢于言表;但随即又自嘲地一笑。
    “我也知道;所谓才子;有的是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也有的是不知民生疾苦自以为是之辈。可其中不少人;都是有真才实学;忧国忧民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如今朝中政事堂的二位相国;李相国早就曾经被人讥刺为不学无术;而牛相国亦是出身小吏;用人自有偏向;可奸猾之人有钻营之路;才俊士子却无上进之门;长此以往;实在不是好兆头鲜于仲通见我时也私下表露;他在朝受人排挤。”
    说到朝中之事;尽管李俭和李林甫都算是宗室子弟;可却不存在什么交情。他素来礼敬文官;尤其是文名卓著的才俊;听到王昌龄这席话不免愤懑地抱怨了几句。而张兴则是开口说道:“少伯此言;大帅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朝中这种格局;各位可曾想过能维持多久?”见众人相顾疑惑;来圣严甚至谨慎地提到;从前的宰相至多不过秉政四年;源乾曜之所以能够两度拜相;而且在相位将近十年;还是因为大多时候都不争;杜士仪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从前陛下不喜宰相擅权;可如今;陛下却希望宰相不要动辄用繁杂的政务去搅扰他。只要能够把政务人事都收拾得井井有条;那就足够了。李相国此前告病多日;陛下赐药两回;却分毫不提罢相;这就很明显了。”
    王昌龄路上对杜士仪提起他此次进京所见所闻时;杜士仪只是沉默不语;此刻听到这话;他不禁骇然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各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也许李林甫在相位的时间;远比各位想象的要长得多。”
    把李林甫完全拉下马是否有可能;是否有好处;这是杜士仪从转任朔方之后;就开始思考的问题。而他此次回长安;开始思考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从现在就想方设法地遏制安禄山;那么是否能起到效果;是否能够对自己有好处。从这种角度来看;他很明白;自己是在官场这个大染缸中浸淫太久;变得越来越市侩了。可是;面对李隆基这么一个好大喜功而又冷酷无情的天子;他不得不用市侩的角度去计算得失
    他不是理想主义者;损人不利己;又或者损己而利人的事情;他是决不会去做的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有妻儿、知己和师友;还有众多因为相信他;或奋斗在塞外草原;或奔走于两京之间的人。
    没有李林甫;兴许就不会有安禄山的崛起和不可一世;没有安禄山;兴许就不会有安史之乱。可是;即便没有这些;他仍然可以清清楚楚地察觉到;如今的大唐盛世之下;贪腐横行;盗贼不断;黎民逃散早已处处隐忧;千疮百孔了
    当杜士仪见完文武;回房沐浴更衣之后;疲惫欲死地躺在长榻上;对身边的王容提及此次进京种种;以及玉奴的近况;自己的各种担忧和彷徨时;他就只觉得妻子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双侧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按着。
    “我早就说过;杜郎何去;妾身何从。”
    王容突然停下手;随即摩挲着杜士仪那不复年少时光洁的面庞;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历任各方;每次回朝都想办法腾挪出来;还不是为了那里掣肘太多;施展不开手脚?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纵使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可只要赢到最后;笑到最后就行了杜郎;你是我们母子的天;也是无数追随你的人的天;更是朔方子民的父母;既然我们都是你的后盾;你就只能胜;不能败”
    杜士仪轻轻抓住了王容的手;随即闭上了眼睛:“有你这句话;我自会奋勇向前;不复后顾”

第八百九十四章 新老交替
    丰州西受降城位于狼山山口南;黄河北岸渡口;控扼南北交通要冲;在三受降城中军事地位极为重要;也一直都是大唐和突厥绢马互市之地。当年张仁愿筑城之后;这里曾经因为河水侵蚀;而不得不迁徙到张说在东边筑起的新城;一直沿用至今。由于这里地处面对突厥的最前线;整座西受降城几乎就等同于一座巨大的军营;除却少数商人之外;就是从屯田兵转为民户的一批戍边囚犯;少有其他民户。
    西受降城驻兵七千人;马一千七百匹;而实则因为地处北疆;利用市马之便;自己交易马匹的将卒不在少数;因而即便步卒;都常有一匹马备用。杜士仪带着亲兵入城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马匹嘶鸣和嘈杂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具特色的氛围。可是;面对他这一行人;路边士卒投来的目光中;却有不少带着几分审视甚至于敌意;这也让他对李俭的话有了进一步感受。
    曹相东三人虽是自取死路;可被人有意扭曲之下;传到这些前方将卒耳中;也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至于随行的李光弼;面对这一路行来越来越明显的塞外风光;则是百感交集。和他一块调来的人;只有他二话不说跟着杜士仪就直接启程了;行李也是简简单单。他是一心一意地记着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身为蕃将;就应该更加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地位从何而来。
    除了领兵打仗;他们还能于什么?
    郭子仪和来稹大约在七八天前先抵达了此处;今日自是一同前来迎接;此外则是西受降城的主将;兵马使徐冲。徐冲这一年五十有二;人却并不像其他的百战之将那样勇猛威武;而是显得于瘦而苍老。而他的态度显得格外恭敬谦和;当把杜士仪引入城中兵署的那一间聚将厅时;他请了杜士仪坐下后;就突然屈下一条腿跪下了。
    “徐将军这是何意?”
    “大帅;我年纪已经大了;恳请大帅能够容我告老。”徐冲直截了当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见杜士仪目光转厉;他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便坦然说道;“西受降城地处黄河北岸;每逢有突厥兵马来袭;这里便首当其冲;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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