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5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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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说大多数人都不肯轻易相信;可方渐这个人城府不深;好懂得很;一张桌子上的其他三个选人不禁面面相觑;暗想难道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就在这时候;只听门外突然有人急匆匆进来;四下一看就连声说道:“你们还坐得住?刚刚从尚书省传出来的可靠消息;听说这次门下过官;裴相国一口气批了一堆的‘官不当;;这会儿三省六部都已经炸开锅了据说是裴相国措辞强硬地说;超资注拟原本就是擅开悻进之门;要是不更拟;他就一天一道奏疏;上到更拟为止”
这次酒肆中顿时一片哗然。在这里聚集的固然有失意的选人;却也有好不容易注拟到了一个美官的选人;至于超资注拟;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所注官职与原本的官阶不相匹配;但从很久以前开始;散官官阶和职官官阶一直都是未必一致的;尤其只要主司垂青;轻而易举就能够给你一个超越你原本官阶的好缺于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下;很快刚刚还聚集一堂的人们纷纷如鸟兽散;以至于最初忙不过来的酒保们;这会儿却对着一片狼藉的情景目瞪口呆。
而张兴和鲜于仲通听到裴光庭发难的消息;也不由得你眼看我眼;大为意外。好一会儿;还是出身书香门第;阅历更丰富的鲜于仲通伸手按住了张兴;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此次既然是十铨;中书又说过;他注拟的选人就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故而秉公行事自不必说。只不过是一个消息;我们不用担
此时此刻的三省六部;赫然乱成了一锅粥。门下省通常的过官时限;是二十日;二十日必会给予吏部结果;由吏部出榜宣示过官与否。
当吏部侍郎李林甫从裴光庭那儿拿到那一卷勾了密密麻麻一堆名字的过官榜时;他都有些目弛神摇的感觉。可是;往日虽然固执;却还听得进人劝的裴光庭;这一次却犹如一头倔牛一般;只说照此办理;李林甫也只能抱着这一卷烫手山芋回到了吏部。
盯着那些火辣辣的红勾看了老半天;他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身边一个令史吩咐道:“这卷过官榜先延后一会儿张贴;你去主持十铨的萧相国他们那儿提点一下;就说裴相国勾出了不下一百人需要更拟”
第七百一十六章 宰相吵架,杜郎劝架
萧嵩从裴光庭拜相开始;眼看裴光庭把宇文融掀落马下;继而赶尽杀绝;就对其生出了深重的戒心;因此两个人在朝堂上的拉锯战;几乎从来都是你支持的我反对;你反对的我支持;如此一来一回打了长达三四年的擂台。这一次他趁着吏部考簿舞弊作为由头;在裴光庭正好病倒之际;以十铨为名抢过了裴光庭把持的吏部铨选大权;本以为能够予其重挫;谁想裴光庭竟然在病了几个月之后硬挺了过来;而且复出不多久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尽管他不知道李林甫缘何突然报这个信;可消息确凿无疑是肯定的;而且李林甫只说会拖延时间再把过官榜张贴出来;他当即一怒之下亲自去找裴光庭理论。
萧嵩和裴光庭两人一个是中书省中书令;一个是门下省侍中;在两省都有自己的直房;可自从张说拜相;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后头设五科秉政之后;宰相大多数时候便在中书门下共同办公。可李元杜暹彼此看不对眼;如今萧嵩和裴光庭也是彼此看不对眼。故而那偌大的中书门下两人都不愿意去;更多的时间是在各自的地盘窝着。
这会儿萧嵩气冲冲地直接冲进了裴光庭的直房;留在外头的中书省令史和门下省令史彼此毫不示弱地瞪视。须臾;门下主事阎麟之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品级虽然极低;可却是裴光庭真正的心腹;这一次的过官;也是裴光庭让他在身边解说;自己亲自一个个地勾了出来;但和往日的应付了事截然不同;此次裴光庭的询问格外仔细。裴光庭兼吏部尚书;前两年吏部三铨中;裴光庭知尚书铨;李林甫知东铨;另外一位知西铨的侍郎几乎分不到什么好员阙;故而吏部铨选蹦跶不出裴光庭的手掌心。再加上其身在门下省掌握过官事宜;可说铨选就是裴光庭的天下;故而方才委之于他;而不是外头传说的什么麟之口;光庭手。
所以;听到里头萧嵩和裴光庭须臾就爆发出了一阵针尖对麦芒的争执;阎麟之渐渐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这几年看似风光;可门下主事不过区区从八品;他是依附于裴光庭方才有今天;如果裴光庭在和萧嵩的争斗中败北;抑或是之前因病而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不但是被扫地出门的结局;而且说不定还会因人衔恨;连命都保不住于是;耳听得里头的争执仿佛暂时没个结果;他咬了咬牙;当即叫来跟着自己的一个书令史低声吩咐了一句。
“快去中书省;把杜中书找来”
那书令史却也机灵;一句都不曾多问;拔腿转身跑了。果然;里头那两位宰相的互相指责没有任何停歇的征兆;而且越吵越不可开交;刚刚开始那文绉绉的语调已经变成了粗鲁不文的谩骂;等到发现那书令史已经带着杜士仪匆匆过来的时候;阎麟之忍不住擦了一把油光可鉴的额头;迅速迎了上去。
“杜中书可算是来了;门下省重地;萧相国和裴相国再这么争执下去;被人听见终是”
不等阎麟之说完;杜士仪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让围观的人先散了;我这就进去劝一劝二位相国。”
当杜士仪踏进裴光庭直房的时候;正值裴光庭指着萧嵩的鼻子骂老匹夫;而年长十岁的后者气得直打哆嗦。尽管到得晚;可他在外头的时候已经听见里头在对骂。不得不说大唐的宰相们别说对骂;就连对打也是有过的;故而这跳脚骂娘被人在外头围观也不是第一次。不过;对于第一次近距离围观这等骂战的他来说;那种感受就非同寻常了。眼见得萧嵩于脆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他曾经戎马沙场;比裴光庭要粗上不少的胳膊;他终于及时出场解围叫了一声。
“萧相国”
真打起来裴光庭虽年轻十岁;但那病歪歪的样子决计是一个输字
萧嵩这才转过头;待发现是杜士仪;他顿时觉得如虎添翼;当即恶狠狠地说:“君礼;你来得正好这措大自己病了撂挑子;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忙了这么多天;终于注拟完了;他竟然在过官上头横加为难不就是以为自己掌着门下省;故而想要为所欲为吗?裴光庭;只要我萧嵩在一日;你就休想做这白日梦”
“你当年为中书舍人的时候;连个制书都写不好;还敢叫我措大?难道你就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裴光庭寸步不让地反唇相讥;见萧嵩那张脸一时涨得如同猪肝似的;他便傲然冷笑道;“你们辛辛苦苦忙了这么多天?我看你们是分润员阙照顾自己人;照顾得正高兴吧超资注拟了那么多人;过官时被驳下来本就是常理往年超资注拟但凡人多;便要追究吏部尚书吏部侍郎之责;这一次竟有这许多人超资;你们自然难辞其咎”
裴光庭先是指摘萧嵩;但渐渐地竟是一口一个你们;显然把主持十铨的人全都扫了进去;这一次;就连杜士仪也有些微微色变。
这位侍中大人是不是战斗力太强了一些?只针对萧嵩一个就已经够呛了;竟然打算一棍子扫翻一船人?
杜士仪见萧嵩显见又气得面红耳赤;只能越俎代庖向裴光庭问道:“裴相国是说;你所勾选出来说是官不当的;全都是超资注拟?”
裴光庭知道萧嵩为人急躁;三两句就把其挤兑得只顾着发怒;早有盘算的他原本正高兴;可杜士仪突然这么一句话问出来;他便不禁微微色变。尽管十人之中除却李林甫;其他九人都是第一次知铨选;可非特殊情况不能超资注拟;这种规矩不会不知道。他只是揪着这一点当做由头;指责萧嵩等人存有私心;可要说他勾出令更拟的百多人全都是超资注拟;他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哼;我勾选出来的自有其不当之处;何需对你解释如今的河西节度使牛仙客;区区一小吏出身;竟然因为朝中有人庇护;一年加六阶;从区区判官到节度使;只用了五年;就连杜中书这样的三头及第;想来也及不上这等拔擢之速吧?还有你自己;此次选官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为度支主事;敢说自己就没有私心?为绝悻进之门;此次门下过官;我绝不容有半点徇私”
这一次裴光庭竟是直接把牛仙客的飞黄腾达给拎出来了;萧嵩登时大怒;至于裴光庭指摘杜士仪;他反倒暂时略过去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裴光庭如此说绝非理直气壮;而是故意东拉西扯;当即冷笑道:“好;好;裴相国你既然觉得自己一切都是对的;别人一切都是错的;那就去御前质辩吧”
杜士仪听到这两个宰相竟然打算把官司直接打到御前;今天与其说是来劝架当和事老;还不如说是怕吵架发展成打架的他便插口说道:“何至于要惊动陛下裴相国既然是挑出了这一百多人;那么很简单;把这些人的履历以及此次注拟官职全都整理齐全;我等今次主持十铨之人和裴相国当面质证;看看到底有什么违规之处”
历来若是门下过官驳回;那么除非是侍中兼任吏部尚书的情形;否则就是吏部尚书侍郎也得自认倒霉。按照规矩;并没有杜士仪所言的这一种程序。然而;既然十铨都是天子钦定而生的临时制度;杜士仪这句话登时让萧嵩大为满
“不错;便是如此裴光庭;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把其余人等全都叫来;你有本事每个驳了官不当的全都给我找出理由来;否则就是公报私仇”
“萧嵩;你别欺人太甚十铨本是大唐从来就没有的规矩;更何况门下过官不可后便需重新注拟;你敢无视这规矩成例?”
“循资格也不是成例;还不是你裴光庭脑袋一拍想出来的”
这种低水平的宰相吵架让杜士仪简直不忍直视。眼见得两个总年龄加在一块都要直逼一百二十岁的宰相半点劝不下来;他丝毫没有自己又挑起这新一轮争吵的自觉;反而于脆无可奈何地在旁边看起了热闹。好在一来一回又是几个回合之后;他就只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萧相国;裴相国;二位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兴庆宫里也能听到。
萧嵩和裴光庭一个激灵一回头;待发现是高力士;两人登时面色一变;齐齐闭嘴。然而;高力士仿佛真的只是因为两位宰相太过高声而提一下抗议;哂然一笑后便客客气气地对杜士仪举手一揖道:“杜中书;吐蕃送来金城公主的亲笔信;公主请立碑于赤岭;陛下许之;这碑文就要劳烦你了。”
杜士仪答应了一声;有了这借口;见高力士显然没有别的话要带给这两位宰相;他就于脆跟着高力士溜之大吉。等到的出了裴光庭直房走了老远;发现身后再没有刚刚那仿佛要吵翻天的势头;他方才对着前头的高力士笑着说道:“今日多亏高将军。”
“哪里哪里;我也是因为陛下的吩咐偶尔过来瞧瞧;谁知道竟然闹得这般模样。”高力士回过头来笑了笑;那笑意却有些让人发凉;“裴相国太要强了;陛下也看过此次注拟的结果;何至于如裴相国所言?”
高力士这声音不大不小;并不止他身后的杜士仪听见了;四周围距离不远的那些门下省属官乃至于属吏;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只要不是呆子;全都明白了高力士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对于裴光庭此次复出后的大动于戈;当今天子并不满意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两败俱伤亦奢望
平康坊裴光庭宅;在好不容易迎来了十数日的安定之后;这一天傍晚又陷入了慌乱。侍中裴光庭在从门下省回来之后;便突然昏厥不省人事;尽管裴稹立时归来;之前就留在裴宅的大夫也紧急施救;可裴光庭虽是堪堪醒来;半边身子却已经不会动了。无疑;这一次的骤然昏厥比之前的病更重。可即便到了这个份上;在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之后;裴光庭却抓着裴稹的袖子;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把我书斋书案上左边第三卷奏疏呈送陛下”
尽管是身为最亲近的儿子;但裴稹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听清楚了父亲的意思。眼见裴光庭那依旧不容置疑的表情;尽管他想要劝说;最终还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是;等到他进了书斋找到那一卷奏疏时;却忍不住担忧翻开来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登时面色大变。
今天中书令萧嵩和父亲之间的争执;须臾就已经传到了其余各处;甚至连高力士说的话也一并传开;尽管他只是京兆府录事参军;但此中细节却也有人在他面前搬弄。事情到了这份上;父亲再这样固执己见;只会触怒天子;更何况这只是意气之争
不见当初宇文融和崔隐甫一直逮着张说不放;由是天子盛怒之下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一边令张说致仕;另外一边则令崔隐甫侍母;宇文融外放?如今父亲倘若和萧嵩继续这么顶下去;只怕会等等;莫非父亲想的就是和萧嵩两败俱伤?没错;定然如此;要知道;这些天父亲虽然每天坚持去门下省理事;可其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