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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盛唐风月-第482章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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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君能对挺身而出宁死不屈的孙少府那样赏识;不惜举荐其直擢岚谷县令;又怎会置段将军功劳苦劳于不顾?”张兴本就是聪明人;杜士仪不说他也会往这上头猜;更何况杜士仪这反问中无疑就是这个意思。果然;他如此一问后;杜士仪就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一句。
    “岚谷县太小;岢岚军同样太小了。”
    见张兴会意点头;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孙万明是明经及第;出仕已经十年;论理不应该事到如今还在任县尉;之所以蹉跎至今;是因为他在捕贼尉的任上恶了上司;后来被贬到西南之地任县尉;这一次是才调回河东道来。我举荐此人为岚谷令;也是因为他的资历原本就已经足够了。反而你身为处士;虽署理过代州州学经学博士;可我辟署你为巡官还时日尚短;如今因功请奏;州县实职固然是有;但区区一个县尉不够你展才。而以你的出身资历;难保上司同僚不排挤。”
    “使君的苦心;我明白。正如使君刚刚说岚谷县和岢岚军太小;即便是英雄;若无用武之地;岂不是可惜?”
    “你明白就好。不过你此次功勋不小;我不会埋没你的;待我回归代州之后;便会奏报李公;以你为河东节度掌书记;请奏朝廷;为你带试校书郎衔。
    尽管试校书郎也就是挂个名;能够拿到校书郎的俸禄;并不代表就能真正跻身校书郎那等清贵官之中;但张兴仍然大受震动。他几乎想都不想便长揖行礼拜谢;等到杜士仪吩咐了他去刑场打探以及其他几件事;他告退了出来时;心中仍然是热乎乎的。
    杜士仪这样一个上司;着实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和段广真全都不是嫡系;可一旦受到任用而有功;杜士仪竟是毫不吝惜为他们争取恩赏;就连孙万明这样原本该素不相识的亦然。
    而杜士仪自然不会忽略了孙万明。不说那是宇文融临终前托付给他的名单上的人;单单是孙万明在此次兵变中表现出来的气节;那就值得他敬重。尽管此人最终没能忍住;以至于身陷囹圄遍体鳞伤;可想想若真的是那般隐忍能谋的人;也不至于被上司排挤到十年无有寸进的地步;他也不能太苛求。所以;当他来到县廨后头;那间卢川腾出来特意安置孙万明的屋子时;他不禁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卢川知道孙万明从此之后就会成为这岚谷县廨的主人;会不会后悔当时没有挺身而出?
    “杜使君”十天的休养;尽管受的外伤很不轻;但在大夫的精心调治下;孙万明的精神气色都好得多了。由他接任岚谷县令的制令;下头人哪里忍得住;早就告诉他了;甚至还团团围着好一阵恭喜;可他自己却有些惶恐。此时此刻见杜士仪快步下来;前头那些日子动弹不得;如今却总算能在屋子里活动的他正要下榻;却被杜士仪一把按住了。
    “你伤势尚未痊愈;不可妄动。”
    “哪里就这么娇贵。这些天来;都要别人照顾我;外头的事情甚至要劳烦杜使君亲自操劳忙碌;如今我却受升赏;实在是受之有愧”尽管仕途多年无有寸进;但孙万明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爽直急躁;此刻咬了咬牙便开口说道;“我既不曾拖延乌罗艺谋叛;又不曾抚军安民;却反而占了使君的功劳;我
    见杜士仪和孙万明说话;原本在屋子里守着的大夫自然知情识趣地退下了;留出了清净的地方。
    此刻;杜士仪看到已经四十出头偌大年纪的孙万明涨得脸色通红;他就摇摇头说道:“是我在上奏朝廷的奏疏中举荐的你;所以;你不用受之有愧。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而又在人蛊惑挑唆未果动了严刑之后;还能够把持得住;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我知道你从前第一任时;之所以不为上司待见;正是因为在括田括户时得罪了本地大族;不受贿赂;犯了众怒。你这十年来的官途正应了一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等大丈夫;区区一介岚谷令;算得了什么?”
    孙万明入仕这么多年;见过的上司也不少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窝心的话;他只觉得整个人从外头一直热到了肺腑深处;一时喉头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紧紧握住杜士仪的手。突然;他又意识到了之前大夫悄悄告诉他的那件事;脸色一下子又刷的变成惨白一片。
    “承蒙使君赏识;我实在是惭愧得无地自容;可是可是我恐怕要落下残疾;不得不辜负使君美意了。”
    见杜士仪面色陡然之间无比震惊;他不安地看了一眼左手;低声说道:“我的左手被人用棒子打折;又悬吊太久;大夫说;就算再尽心调制;恐怕也难以活动了。”
    尽管心下大吃一惊;可听到是左手而不是孙万明惯用的右手;杜士仪不禁舒了一口气;旋即温言说道:“无妨;尚书省吏部关试的时候;固然讲的是身言书判;缺一不可;但此次你挺身而出乃是大义;若有身体损伤;那也是没办法的;怎至于就此不能做官?别说你这左手是否能恢复还不一定;就算真的不能动;你左臂仍在;形体尚全;用得着这样妄自菲薄?你不要忘了;你家中尚有妻儿老小;他们如今正以你为傲;别辜负了他们”
    “我”
    在杜士仪的目光逼视下;孙万明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涩声答道:“我明白了我不会辜负了家人;也不会辜负了使君厚待”
    “那就好。”杜士仪转怒为喜;笑着松开手示意孙万明躺回去;这才开口说道;“明日我就要北上朔州。你病体未愈;专心养病即可。记住;岚谷县如今正在动荡不安之际;你早一日痊愈;就早一日能够让此地安定;切记”
    尽管年龄相差十余岁;为官的年限却几乎相同;可论及独当一面的经验;杜士仪比孙万明多几倍;因此他接下来一条一条事无巨细地嘱咐;孙万明也听得全神贯注;尤其是对于杜士仪表示;募兵乃是国策;没办法轻易更改;但他定会苦思解决之策时;他还忍不住反驳了一两句;须臾竟是就这么说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外头等候的大夫觉得时间太长敲了门;两个人方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竟是忘了时间;好了;就是这些事了;你且好好休养;明日就不用特地来送了。”
    “是”孙万明想起自己刚刚一下子忘情的时候还反驳过杜士仪说的话;可此刻杜士仪却完全不以为忤;他不禁越发心情激荡。眼看着杜士仪到了门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使君为何知道我初任官时的情形?我只不过是一出身寒素的无名之辈”
    “是啊;你确实不是什么久负盛名;文采风流的人。”杜士仪伸手按在门上;顿了一顿后就头也不回地说道;“但是;你做的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还是有人记得的。既然知道你就在岚谷县为官;又是有风骨气节才能的人;我自当力荐用之。”
    因见杜士仪就这么出去了;孙万明不禁呆呆出神。杜士仪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当年的事情有人记得;而且对他很是嘉许;于是对杜士仪提过甚至是力荐;所以又因为他这次的举动;杜士仪方才会对他如此不遗余力地提携。可是;那究竟是谁;是谁会对如此真心待他?
    这一天夜里;当杜士仪睡不着披衣起床到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却发现树下正站着一个人。认出那是身形至今尚未恢复过来的赤毕;他便悄然走上前去。然而;他的武艺相比赤毕来说自然就谈不上高明了;尚未欺近十步之内;原本怔忡出神的赤毕就已经陡然惊醒回头看来。
    “郎主”
    “今夜是你轮值?”
    “上半夜是我。”赤毕笑了笑;上前来替杜士仪拢了拢肩头那件外袍;这才问道;“郎主这是睡不着?”
    “这次出来;原本我最重要的是巡查大同军;没想到在岢岚军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孙万明便是宇文融那张名单上的人之一。”
    听到这个答案;赤毕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在想;就算他气节风骨可嘉;不过区区一个县尉;郎主对他实在是太优厚了。”
    “那也是志在试探和考察。几番相处下来;这孙万明确实可用;或者说;也许他在才能家世上头;未必及得上宇文融举荐的其他人;可在人品上还有胜过之处。宇文融出身京兆世族;因为寒微时吃了太多的苦头;所以简拔人才时;更多的是投世族权贵之所好;更多的是妥协。可结果如何?一朝事败;甚至就没有几个能够为他说话;能够为他奔走的人。因为世族都有亲族;都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利益关联;谁都不能轻举妄动。更有甚者;理所当然;不知感恩
    赤毕刚刚出神;也正是想到了和宇文融相处的那一年多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足以⊥原本对宇文融并不以为然的他;深刻体会到这位曾经的宰相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当杜士仪此时此刻用这样尖刻的语句点穿了这一点时;他心里竟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意。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郎主日后用人;当不会如他这般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你说得对。”杜士仪点了点头;却再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子。即便他如今在用人时比从前更加功利;但他没什么后悔。既然要成为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那么;他至少要把所有的枝叶都纳入掌控之中
    王屋山仙台观中;这两年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清净得可以说是过分冷清了。尽管大唐公主拜道士为师本就不是第一次;当初她和金仙公主在睿宗初年;甚至还拜过一个后来证明是声名狼藉的道士为师;但她这一次拜了司马承祯为师;却是真心实意的。司马承祯对功名利禄全都不在意;而且是真真正正信奉坐忘成仙;餐风饮露的那一套;所以久在红尘打滚的她最初很不习惯;反而金仙公主对此信之不疑;可她已经觉察到有人对玉奴的窥伺;便索性横下一条心就此在仙台观隐居;就连上一次杜士仪因宇文融之事被宣召回京;她也一力克制自己;没有贸贸然现身。
    如今的杜士仪已经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一介士子;而是权掌一方的河东节度副使;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与其太亲近了。
    如今的她已经韶华老去;甚至说不清对杜士仪究竟是一种纯粹视作为知己好友的状态;还是如同固安公主那样;把他当成了弟弟一般——她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人中最年幼的;至于其他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纵使在外头表现得再亲密;终究还要差些。更何况;唯一的嫡亲兄长是天子;早已不是当初可以任性撒娇;期冀庇护的兄长了。
    “贵主;贵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出神的玉真公主回头一看;见是自己最信任的侍婢霍清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不禁打趣道:“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怎么;难道是杜十九郎又闯了什么祸;又被宰相们提溜到长安来了?”
    尽管知道主人心情很好来之不易;但事关重大;霍清还是不得不先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方才轻声说道:“雅州急报;太真娘子的父亲;雅州长史杨玄琰过世了。”
    “什么”
    玉真公主登时大吃一惊。杨玄琰虽是勉强也算出身名门望族;但和弘农杨氏的关系已经远了;再加上才能平平;倘若杜士仪不是因为爱徒玉奴的关系;为他通路子找关系;他不至于到西南重镇之一的雅州出任司马;任满之后因为茶引之功;又再次原地擢升为长史。她也听说过杨玄琰的身体并不算太好;可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这年头讲的是命中注定;再说杨玄琰贵为雅州长史;总不至于请不到名医。于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方才叹了一口气。
    “去带太真来吧。”
    过了年就已经十三岁的玉奴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尽管身上穿着道袍;但这丝毫无损她的天生丽质;面对师尊的召唤;她提着裙子一路疾跑了过来;到玉真公主面前时方才气喘吁吁地问道:“师尊叫我?”
    在王屋山中的这些日子;看似寂寞冷清;但玉奴常常带着人在山中嬉戏;再加上司马承祯对于音律颇为擅长;尤其是道曲更为一绝;她兴之所至便跟着司马承祯一块谱曲奏乐;有时候还琢磨着加入乐舞;倒过得特别快乐。两年时间里;她竟是显得丰腴了不少;白里透红的丰润双颊上;此刻还挂着欣喜的笑容。
    面对这样的爱徒;玉真公主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有些事情瞒得住;有些事情瞒不住;她在沉默了许久;眼见得玉奴已经有些担心的时候;方才面色苦涩地说道:“太真;雅州来信;说是你的父亲过世了。”
    “父亲?阿爷?阿爷过世了?这不可能”
    玉奴的第一反应便是荒诞无稽;可是;当看到师尊的脸色郑重;她就意识到;这么大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有人和自己开玩笑的。尽管她已经习惯了在王屋山仙台观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明白暂时不能回去和父亲团聚;可此时此刻;她仍是禁不住分外痛恨痛恨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的自己。脚下一软的她瘫坐在地上;可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泪水顷刻之间糊满了眼睛。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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