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4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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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与己对面。再将独手伸开,盖在耳朵上面。然后大声疾呼道:“此时雷声大大,全仗自己支持,你怎似失了知觉,连身子都忘了侧转过来?”貌美的一个本是仰面朝天,雨势来得太猛,未及转身,迅雷连震之下,再吃冷雨泼头一淋,几乎闭过气去,心中一慌,神志立乱,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吃了大苦。及被乃姊转成侧卧,耳又用手护住,气息略缓,渐渐明白。见乃姊为护自己,雨水正向半边脸上打灌不已,忙也如法炮制,互用独手护住对方耳朵。
二人喘息稍定,互相谈话,觉着先前宁神静心,通体舒畅温和,自被骤雨一淋,心惊神散,此时奇冷难支,何不姑且再定心神,试上一试?雷雨甚大,说话艰难,好在二人心思差不多,可以会意,一点就透,除此之外,也无善法,于是重又宁神定虑,闭目息机,如道家入定一般,静静地侧身安卧大石之上。心神一定,果然好些。那雷雨的声势是越来越大,顷刻工夫,平地水深数尺,渐将大石漫过,身子已浸在水里。想是地势虽洼,左近还有宣泄之处,水只漫过石面寸许,便不再涨,未被灌入耳鼻之内。二人觉有了效力,益发守定心神,听其自然,不令摇动。一会,气机越纯,身上更有了暖意。
到了后来,心智复归灵明,元神逐渐凝固,便把现时处境化去,那大雷声雨势竟变成无闻无觉。
似这样冥心默运,通体气机自然流畅,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忽然慧珠内莹,眼前大放光明,现出从来未有的景象,同时眼睛也自然睁开。定睛一看,白日始升,明光毕照,繁花自开,清泉自流,仍是往日朝阳初出时清淑明丽之景。不特先前疾风迅雷、暴雨洪流不见痕迹,除却晨露未唏,苔藓土润,飞泉如玉,溪流潺潺外,连身子上衣履都未沾湿,直似做了一场噩梦,并无其事。但是姊妹二人明明互以一手遮掩半面,井头侧卧大石之上。昨晚所经惊心骇目的雷雨狂风如在目前。追忆前情,又绝非梦境。互询经历前后,也无不相同。记得雨未下来时,四外桃树繁花几乎全为狂风吹毁断落,理应残红狼藉,枝干无存。此时看去,偏是香光吐艳,繁花依然。这本是将入道以前应经过的一种幻象,二人无师自通已有多日,虽处这等迷离恍忽之境,并未十分骇怪。只初醒时略为相顾惊奇,互询以后,细一寻思,反倒生出玄悟。
就在这似觉未觉,将要豁然贯通之际,忽听亭内琴音冷冷,入耳心清,顿觉眼前水流花开之景,若与融会。知道亭中仙人业已回转,不禁心中狂喜,貌美的一个终是性急,听琴不多一会,便忍不住高声叫道:“恩师救我!”貌丑的一个正待悄喝勿喧,琴音已锵然而止。随听一女子声音说道:“此是你自己的事,不自解脱,要我救你,有何用处?”貌美的一个急道:“弟子姊妹二人,自蒙大师救到仙山,困在石上,不能起立,已将近一年了。望乞仙师开恩,赐点灵丹,施展仙法,放起来吧。”亭中女子喝道:
“你们自己要被它牵绊住,脱不得身,求我无益,你们不会打主意起来么?”貌美的闻言,心中一动,还待求告,貌丑的已经领会,喜应道:“多谢仙师解脱大恩,容弟子拜见吧。”亭中女子答道:“你还可教,要来就来吧。”说着,貌丑的一个不顾招呼妹子,已然翻身坐起,走下石去。回首刚唤一声妹子,貌美的一个见乃姊忽然坐起,也便恍然大悟,身子往起一挺,便已坐起,哪有什牵绊痛楚,自自然然随同乃姊起立。
略整衣履,走向亭外,不敢就进,立定探头往上一看。只见亭内蒲团上坐着一个道姑,看去有些面熟,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相貌既美,又是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装,雾毅冰绢,越显清丽。身侧有半人多高就着原有玉形制成的白玉几案,案头上有一个大陶瓶,中插一株五尺长的桃枝,绿叶纷披,花并不多,只七八朵花萼掩映枝头。却结有两个比菜碗还略大的桃子,色作金黄,相隔老远,便闻异香透鼻,心神为之清畅。蒲团右侧有一古桃根雕成的木墩,上设茶灶、铜炉各一。此外还陈列着三数件用具。事物不多,俱都清洁异常。
二女自从出生以来,也未见过这等神仙中人,由不得便要跪倒。忽听道姑微笑唤道:
“进来。”二女为道姑容光神采所慑,便在亭外跪下,叩了几个头,才行起立入内。走到道姑身前,重又跪倒。道姑朝二女头上细看了看,双眉微微一皱,笑道:“为你两个业障,我已迟却三四甲子飞升。你们转了一劫,恶根依然未尽。我师徒之情已尽,这次你们是否有成,不负我的期望,全仗你们自己修为,再蹈前辙,那时就无人救你们了。”
二女乍闻此言,还在似悟非悟之间。道姑突伸手照二人头上各击一掌,喝道:“你二人如此钝根,还不明白么?”二女经此一击,猛觉头上一震,立即醒悟,不禁想起前事,痛苦起来。
原来那个道姑乃广西神峰山女仙申无垢。二女一个是她胞侄,一个是她爱徒。女的幼遭家难,全仗男的死力解救。后因仇家追迫,实实走投无路,才一同逃往神峰山,寻访仙去多年的姑母,作那万一之想。受尽千辛万苦,幸得相见。申无垢知二人尘心未尽,本不愿收留,意欲助其回家,结为夫妇。二人因见仙山景物和许多灵异之迹,竟起出世之念,再四苦求,一心向道,誓以天日。申无垢明知二人日后必受情缘牵累,但是心中怜爱,二人资质也好,勉强应允,同去山中修炼三百多年,俱都无事。
这日申无垢对二人说:“为师成道在即,所采海内外各种灵药也都齐备,不久丹成,便要飞升。只惜外功尚未积满,你二人更是寸功未立。昔年因见你们尘心未尽,未命下山。修炼多年,道基已固,时机又将到来,事虽难料,也许你二人离了我,也能自知自爱,永保真元,不误仙业。现命你二人日内下山行道,等外功完满,恰也到了我师徒三人飞升时期。如若不知爱重,自误前修,就悔之无及了。”二人当时自是奉命惟谨。哪知爱根早种,平日在乃师面前一意修为,还能自制,这一离开师父,行道时又多经险阻艰难,同生共死,为日既久,由不得你怜我爱,情分日深。终日患难之中,受了仇敌魔鬼暗算,同失真元。虽遇救星,保得一命,想起辜负师恩,悔恨无及,也不敢回山,便选了一个僻静的山洞,欲同自杀。死时男的因为情深爱重,心中不舍,自觉仙业虽然无望,他生连理双栖总还可期,反正是死,意欲再作一次最后之欢。
男的正在强劝女的与之好合,申无垢忽然飞到,说:“我门中戒律至严,与别的散仙不同。照你二人这等自暴自弃,本应听其转动堕落。念你二人修道多年,尚无大过,这次虽然心中早种情孽,以致道心易于摇动,到底为敌人邪法暗算所致,并非有心如此。
看在多年师徒情分,姑且助你们转此一劫。事本不难,但你二人天性俱都乖僻,夙孽尤重,适才又错了念头,凡此种种,均是他生业障。现令你二人尸解以后,元神先在此洞修炼一二甲子,俟我觅得庐舍,再来引去,托生转世,以后同为女体,又系孪生姊妹,二体相连,以应双栖连理之想。因是生具奇形怪相,惊世骇俗,一离母体,便受诸般磨折,看似苦楚,实为减消他年魔孽。你二人本是欢喜冤家,此去如若灵根不昧,到了难满年限,自然悟彻夙因,仍照前生隐迹修为,那是最妙。否则,你二人虽是同母连体,天性禀赋均不相同,行止坐卧又连在一起,大来必常起口角争执,因而忿怒,激发恶性,恐等不到时限,便要分解。以我日前默运玄功推算,自残危急之时,我正要有事须办,至多只能将你二人救往神峰山仙桃坞居住,便须他往,其势不能全顾。因此一来,你二人分体以后,每人仍只一条独臂,固有恶根也难去尽。虽比此生易于成就,修为仅到地仙而止。又因我不久成道仙去,无人管束,难保不任性孤行,此后成败实难说了。”说完,便令二人仍照预计一同兵解,依言在洞中修炼元神。
过了百余年,申无垢忽来指示机宜,命往投生。为想人定胜天,使其生而灵慧,不昧夙因,又赐了两粒灵丹,命在投生时各自吞服。也是二人夙孽太重,乃师尽管法力高深,事尽前知,设想周密,依然命数难移。申无垢如亲送去,或是晚来些日也好,偏值有一同道至交也在此时道成尸解,万里飞书,请往相助护法,免为魔头所乘,使数百年苦功败于一旦,情词甚是迫切,不能不去。那同道远在南极,连同料理身后,尚须时日,无法赶回。心想:“二人元神又修炼了这么多年,功已大为精进,顺理成章之事,自无什枝节险阻。”于是提前赶去,匆匆交付,也未详为推算,便自飞去。
二人奉命投生,欢慰之余,想起师言,生后还有许多磨折苦难。女的再一算计,日期尚早,还有个把月的光阴。不禁静极思瑜,意欲乘此余闲,一路游赏前去。一则禁闭年久,略为开拓心目;二则近来元神坚定,不异生人,如非还想深造,井消前孽,以免他年重劫,直连这次转世皆可无须。法力更是比前高强,此去正要经过旧日强仇的巢穴,大可顺便一试,报复前仇。立即提议先行,一路游玩前往。男的本爱重女的,又见师父洞门禁制已撤,可见出入由心,决无妨害;否则行时便不撤禁,也须有话。又当久禁之余,都是好事喜动而又刚愎自恃的素性,闻言应诺,随同起身。先仗玄功变化,飞往仇人洞中去看。
事有恰巧,那仇人是个旁门中的能手,恰在二人到前一日走火入魔,并算出二人次日要来报复前仇,预先早有了一番戒备。二人却不知底细,只见仇人身同木石,倚着洞壁居中端坐。以为正是复仇机会,一到便冒失下手。哪知中了仇人诱敌之计,身才飞近,便吃埋伏困住,连困了十多日。二人元神被魔火苦炼,眼看危机万分,总算五行有救。
那仇人的一个爱妾原是小南极旁门中人,相貌极美,被仙人强迫为妾,怀恨多年,无计可施。这次仇人走火入魔,事前原曾防到有此一着,一切均有算计。知自己这一关如难渡过,爱妾必要背叛,预先设下圈套等候。那爱妾果然中计,困在后洞,本难脱身。因二人一入伏,仇人元神专注前洞,略为疏忽,竟被逃出。此女以前见过二人,加之同病相怜,又爱男的相貌英美,知道仇人心毒,他年修炼复原,必不甘休,想把二人救出,以为异日之助。她深悉洞中机密,骤出不意,竟将门户倒转,冲入阵内,将二人一同救走,可是自身也受了点伤。到了外面,仓猝之间,那爱妾当二人故意运用元神出来报仇,不知本身已然尸解,向男的卖好勾搭。女的见她如此淫贱,自是忿怒,两下言语失和,便在附近山头上斗将起来。男的因对方有解危之德,并未和己反脸为仇,又为邪媚所惑,见双方功力相差无几,竟作旁观,只是口中相劝,两不左袒。女的见男的并不相助,越加愤恨。
正在相持不下,仇人一个同党至友忽应仇人之约赶来,邪法厉害。二人因非肉体,吃了一次大亏,较能见机,飞遁神速,侥幸逃走。那爱妾竟被杀死。二人因在洞中被困,难禁魔火苦炼,先将两粒灵丹用去,虽然保得元神未受大伤,到了投生之时,却吃了亏。
加以所受邪氛余毒未尽,一入母体,便迷本性。除却身健力大,生自能言外,前事已全茫然。直到割体分解,被申无垢救走,禁卧石上,磨去好些火性,日久自然悟道。见时再以法力点化,方始明白过来,追忆过去生中经历,痛苦伤感了一阵。
申无垢重又教授二人本门心法。如此又经好些年,申无垢飞升期近,不能再留,把二人唤至面前,先将本门法术、法宝倾囊相授,然后说道:“你二人根骨虽是上等,夙孽也重,所以这一生令你二人残废一手,以及幼年许多苦难,皆为消灭魔孽之故。依我当初心意,你二人难满以后,仍可以我法力、灵丹之助长生。无如恶根未尽,幼时又喜杀生,造孽不少。你二人中,我侄儿造诣最深,今生转了女胎,性更乖戾。那十几年中,我正闭洞修炼,无暇前往引援,难又未满。不料未到时机,便因细故,口角愤怒,自行解割,血流大多,重伤晕倒,死已三日,我方赶到。再晚片时,尸体便为野兽所食了。
我见你二人血已流干,时正有事,难于久停,百忙中抽暇,先将地上积血用法力收起,装入瓶内。将你二人带回山来,用灵丹化了原血,一同灌服。再用我本身元气度人体内,使其血气流行复原。同时又医好伤口,方得保住性命。当时你二人回生尚须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