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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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婴易静埋怨杨瑾不该早放二宝,致被惊走。杨瑾笑道:“静妹道法通玄,难道不知道老魅死期未至么?”易静道:“我也知朱老前辈是令我到此解围饵祸,以免老魅震裂地肺。朱环不过将他惊走,并没想到将此老魅除去。但我素来与造化相争,满想老魅恶贯将盈,只要赶到一会,并非无法将他除去,谁知仍被逃走呢?”杨瑾笑道:“老魅如非气运未终,不该授首,莫说各派道友同门功行法力大为精进,远非上次元江取宝之比,只我这法华金轮和重经恩师炼成的迎叶金光镜,加上余师妹的南明离火剑,均是他的克星,除他并非难事,怎又会妖鬼徐完给他平添生力妖党,诸师尊将我由此调去?
这不是运数么?静妹,你为人任侠好胜,吃了多少的亏。那年在依还岭幻波池,如非琼妹令尊李禅师相助,不几乎被艳尸玉娘子崔盈倒反依还岭圣姑仙法将你困住,毁却道行么?怎修行这么多年,连经灾劫,还是如此任性呢?”易静笑道:“你说这个?我虽为此吃过些苦,但哪一次都得诸位师长垂怜,转祸为福,得了不少便宜。我已看透,异日飞升仙阙无此大福,也不愿受那兵解之苦。只想和乙、韩、凌、崔诸师伯一样,做一散仙,自在游行,我行我素,于愿足矣!”杨瑾道:“我最爱你,你偏不肯向上,真个气人,你道散仙也容易做的么?”
英琼笑道:“易姊姊,你号女神婴,也该知稚气未脱,本该天马行空,任性所为,才能名实相符呢。”易静道:“我是婴儿,你偏是我妹妹,可知比我还小,也来刻薄人。
英男妹子敦厚,就比你好得多。”英男谦谢。英琼道:“呆子,她说你温柔敦厚,是个呆子。这还不说,仙人要温柔,千古奇谈,分明挖苦你,还跟她客气?”易静笑道:
“无怪各师长都很爱你,原来是这样伶牙俐齿,余师妹莫要理她,神仙和人一样,总是老实点的人能有厚福。”
四人正说笑间,杨瑾见江面上霞光闪闪,宝物仍未收尽。武当七姊妹正用剑光合围着一条龙形的青光,在那里苦苦相持。忙对三人道:“金蛛临时断网,致被此船飞走。
郑师叔用金盆镇闭江心泉眼,事甚费力,尚未出水。如今宝物尚难全收,我们诸人虽不需此,时久易生波折,何不相助一臂之力?静妹去助武当七姊妹将前古青蛟链收去吧。
这类宝物正合她们用,乐得成全,使她们不好意思再多抢夺,就此收手,我们好合力助各派同门去收诸宝。”
话才说完,先是一道紫光飞来。英琼知老魅逃时所遗法宝已被毁去,手指处,紫郢剑自回腰中剑囊,跟着十余道光华飞近。内中金蝉、石生各先喊:“李、余二位师姊,也不帮我们一帮,却在这里闲谈。紫郢剑无人驾驭,要少好些威力,如非周师妹用青索剑与它联合,差点被老魅将宝收去,又留后患了。”
来人正是金蝉、石生、严人英、朱文、周轻云、申若兰、秦寒萼,还有当日与余英男一起随后赶到的白侠孙南、七星手施林、苦孩儿司徒平、南海双童甄艮和甄兑五人,俱都是峨眉门下小一辈中的能手。因奉颠仙之命,防守上空,专敌雪山老魅和两个厉害的妖党。仗着飞剑厉害,法宝神奇,雪山老魅虽被逃走,仍被众人破去许多妖法、异宝,同来妖党更全数伏诛,一名未漏。最后并将老魅在雪山地底聚敛寒魄阴精,苦炼百年而成的异宝太阴神戈完全破去,方始功成飞来。
金、石二人话刚出口,英琼便抢先道:“杨师姊吩咐你们帮助下面诸位道友收取法宝呢,还不快去。”金禅闻言,往下一看,满江异宝乱飞,各派仙侠正在迎头堵截。有的收去甚易。有的看着不甚起眼,却合数人之力都难使它就范,直似要挣脱重围,破空飞去之状。忙随杨、李、余三人,各将法宝、飞剑全数放出,合成一个金光霞彩结成的阵势笼罩上空,缓缓往下压去。杨、李等四个道行更高的跟着飞下,用分光捉影之法往来飞行,随手收宝。
杨瑾和云凤订交最早,情分最深,前生又是云风的曾祖姑,比较别人自更关心。见众人都在忙着取宝,独她一人手持神禹令,注定船头那只金蛛,不敢走开。杨瑾知道今日这些法宝多半是广成子助黄帝大破尤时所炼,除崆峒七宝藏在头层塔顶圆球之内,已被颠仙收去外,中层之内还有四件最为出色:一件被灵姑捡了便宜;一件为谭萧所得;一件吃李英琼从雪山老魅手中夺到;还有一件指南针,专破两极和地肺中元磁真气,云凤得去最是有用,异日峨眉诸弟子二次往陷空岛求取麒麟髓和万年续断时,全仗它抵御南极真磁,关系不小。暗忖:“虽然目前各正派声应气求,殊途同归,但此宝如被别人收去,一则用时费事;二则此宝乃铜椰痴仙和陷空老祖的对头克星,甚是招忌,道行稍差的难于保持,不似本派与双方均无嫌怨;加以凝碧五府长幼群仙长年聚居,道法高强,外人不能走入。云风多年苦修,道力精进,不在三英、二云以下,再得此宝,便与前在白犀潭所得太皓戈、神禹令鼎足而三,壁合珠联,乐得成全。前听恩师说过,此物乃是一个黑匣装着,大才尺许,外观只是一块圆形整木,并无异处,知者极少,想必尚未被人发现。”
杨瑾想到这里,细一查看,江面上的宝物经峨眉诸同门这一帮助收取,业已所余无多。各人所得之物虽然不同,因多半是前古所用兵器,本身长大,众人无法收缩,都在互相观玩,并不见指南针的踪迹。心方奇怪,再看云凤虽然两手空空,却是面有喜容,见自己四下观望,似已觉出心意,将头连点。知有缘故,飞上船去还未开口,云凤已先低声说道:“我因日前受叔曾祖母指点,临机警觉,适才追赶金蛛,得了一件前古奇珍。
不过这宝物原不能自飞,塔门开后,不知被什么宝物带起,坠落江中,顺流飘去。当时金蛛正向空飞逃,这东西竟有眼力,被它看破,甘冒神禹令的追赶,忍痛回身吸取。虽因这一停顿,又得谭道友帮助,从速将它制住,未被逃走,可是那宝已被它吞入腹中,一任用神禹令威逼,只不献出。几经周折,虽将它制伏缩小,但仍不肯缩成原形,回到朱盒以内。我因欧阳妹子着急,想随众人收取宝物,为此孽畜所累,惟恐乘机逃走,不能分身,后见它实不听命,它又是借来之物,不便真个伤它。只得把责任揽在我身上,劝欧阳妹子上前,仍由我用神禹令禁制防守,等郑师叔事完出水,再作计较。为此,更是离开不得。杨仙长可能令它将宝献出,安静回盒么?”杨瑾猜那宝必是指甫针无疑,一问果是。
原来云凤因听塔中仙音出神,被金蛛咬断蛛网,破空逃走。谭萧因已度过初劫,未为塔中繁音所迷,神志依旧清醒。老远望见第五只船上云凤等六人忽然出神呆听,蛛粮断绝,金蛛不再飞起,忽然发威,而云凤通如未觉。谭萧知为塔中仙音所迷,忙即飞身进去。只见金船塔门洞开,内中主物全部飞出,云风也已惊觉,谭萧惟恐追赶不上金蛛,又不能加以伤害,一面施展前在魔教中所习两界大遮拦神法,手扬处,一道乌光比电还疾,先朝高空飞去,化为一道通天铁门槛,远远挡住去路;一面运用神光赶紧追去,转眼便飞到云凤前头。金蛛本极灵异,更有眼力,回头见谭萧已追近,一时情急,谭萧手中又不似云凤持有神禹令这类制它的法宝,忽地在空中拔转身子,立即暴长,眼中凶光怒射,大口开张,正要行凶伤人。眼光到处,猛看见一件微微放光的乌木,在月光之下顺流平浮而至。知是一件前古异宝,如能得到,将来脱形变化大有用处。又料敌人至多禁制,逼回朱盒藏处,不会伤害。心念动处,立即就势飞落,张口吸去,身还未到,那江水便被吸起一根十来丈高下的水柱,裹着那块乌木,直朝它口中投去。
谭萧见它回身放毒,刚纵神光后退,还未及行法抵御,它已扎头朝下飞落,跟着江波柱立上涌出一块乌木。当这满江异宝横飞之际,它在百忙中忽有此举,料非寻常,想夺已经无及,竟被它一口吸人肚内,怪啸一声,二次凌空飞起。微一停顿之间,云凤也随后赶到。金蛛见势不佳,不敢再起凶心,连忙加紧逃遁时,谭萧已将魔法发动,天空铁槛忽化成半月形,兜截上来。金蛛识得魔法厉害,心神一慌,又想窜入江中,试用水遁逃匿。不料云凤知它生具恶根,尚未化去,恐被逃走,异日为害生灵,心中惶恐,拼着异日去向韩仙子请罪,竟将神禹令妙用一齐发挥,发出青蒙蒙百十丈长一条宝气,内杂千万道五色光华,将它罩住。那神禹令乃前古奇珍,专制各种精怪妖邪,无论多深道力,只要被青气彩光罩住,便无幸理。当初韩仙子收伏诸怪,多仗此宝。金蛛吃过若头,才知敌人被逗发着急,一样也敢伤害自己。当时心寒胆战,凶威尽失,身子骤然缩小,不住哀声惨叫起来。云凤本不敢伤它,见已降伏,便把宝气彩光敛去,仍用神禹令指着,押回原船。
谭萧正告诉云凤,金蛛食了一样宝物,忽有一道紫光由前面流星过渡般飞来。二女心方一动,金蛛倏地将口一张,喷出数十缕白丝,箭一般地射上天空,直朝紫光赶去。
这时船在下流,离金船颇远,所有宝物光华,初出塔门都聚在一起,互相撞击乱窜,很少望空飞逃。光华俱都长大,独这紫光长才尺许,是个梭形,光却极强,飞更迅速。二女刚刚瞥见,已然越过头上,收取无及。金蛛又将蛛丝喷出,方疑它又有异图时,就这晃眼工夫,那紫光已吃金蛛网住,落将下去。云凤知它意在收宝,并无逃意,才放了心。
宝落船上,仍在蛛网以内腾跃不已。二女俱料金蛛又要吞噬此宝,蛛丝厉害,已然网紧。云凤方欲令其放出,谁知金蛛网到以后,所喷蛛丝收离口边数尺便止。忽然口内又喷出一条拇指粗的灵焰,射人紫光中,铮的一声,光裂为二。原来竟是两片合成的金梭,光虽未灭,却不再动。金蛛随把头一昂,包住那金梭的蛛丝竟笔直地举起,落向谭萧脚前。宝物落地,蛛丝也收了回去。金蛛眼望谭萧,怪叫不已,状甚欢跃。谭策明白它的心意,拾起笑道:“你想用此宝行贿,叫我代你隐瞒么?”金蛛便不再叫,闭目缩颈,似有愧状。
谭萧看了看宝物,送与云凤。又对金蛛笑道:“此宝委实不差,非你相助也得不到。
但你所吞宝物,不论有何功效,当你恶性尚未消除以前,得了去,有害无益。况且金门至宝,得者各有渊源,也不应为你所有。你今日出力不少,就是临阵脱逃,也因气力不济,情有可原。事完之后,郑仙师对你决不亏负。像你这样天地间秉戾气而生的毒恶之物,早该遭到天劫。想是你以前潜伏深山,为恶未深,才得种种机缘凑合。先遇韩仙子,将你禁闭白犀潭峡谷之内,免你出世多造恶孽,又逢这等旷世仙缘,郑仙师为取金门诸宝,借你相帮。适才你受妖僧邪法禁制,已然危急,又吃我窥破,代你解去一难,眼看郑仙师功成在即,对你必有好处。依我想,早将此宝献出,急速回盒藏伏,不特郑仙师对你必要施恩,便我二人也必设法帮你成道,以谢代收之情,岂不是好?”金蛛一任谭萧恳切劝诫,只如不闻。谭萧见那金梭形制古朴。奇光内蕴,极其罕见。金蛛独吞之宝关系更是不小。便使眼色与云凤,迫令献出。
云凤因它辛苦支持了一日夜,出力不少,以为便把所得几件宝物酬谢也不为过;又见它冒险藏宝行贿,情甚惶急,本不打算再加强迫。及听谭萧一说,才想起此乃恶物,天生凶残之性,再得异宝,如虎生翼,非但助长凶焰,异日恶满伏诛,反失顾全之意。
事由自己监督不慎而起,岂非孽由己造?立即假怒喝道:“孽畜怎不识好歹?大功将成,紧要之际,畏难进退已是可恶,竟敢乘机吞没重宝,意欲何为?你当我处罚不得你么?
不过你今日劳苦功高,不忍下手罢了。再如倔强,我便用神禹令毁去你的道行,再用太皓戈将你杀死,以免日后生灵受你茶毒。这样做,至多亲往白犀潭登门负荆,韩仙子见我防患未然,除恶务尽,也未必会真怪,你却形神俱灭,悔己无及了。”
金蛛本为得了此宝,异日乘机逃走,可飞往北海地极奥区求偶,与那想望多年的妖物会合匹配,闻言虽然害怕,仍不肯舍。云凤见它不理,便将神禹令威力发动,青色光气又复笼罩蛛身。金蛛只管哀叫求免,渐渐将身缩小,宝物仍不肯吐出。谭萧又做好人,代为劝说。云凤因韩仙子性情古怪,虽肯豢养这类恶物,必有用处,话虽说得凶,终有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