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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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丑恶非常。
虎儿因二猱失陷,痛恨妖人已极。原以为既然他是在闭目坐睡,冲上前去,一下即可打倒,不必像白猿那般费事。及至将妖人惊醒,见了这等丑形怪状,心里一纳闷,不由止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反倒忘了当时动手。等到妖人走近,一望前侧面怪石旁站定的白猿不在,这才想起前事。喝问道:“你就是把我康康、连连捉去关住,今晚要害死它两个的妖怪么?快给我放出来,我不打死你;要是不放,我就要打死你了。”那妖人闻言又是一声狞笑,慢腾腾从袍袖中伸出一双精瘦细长,与枯骨相似,带着半尺多长指甲的怪手,向虎儿作势抓来。虎儿见状,笑骂道:“你这有气无力的妖怪,还想和我打么,我这块石头你接得住便算你赢。”嘴里说着,手中石笋早朝妖人当胸掷去。妖人看见石到,也不往旁躲闪,径伸手指一弹,那块数十斤重,数百斤力量的石笋,竟如弹丸一般抛起,从虎儿头上飞过,坠落涧中去了。
虎儿满以为自己两膀神力,妖人行动又迟缓,这石笋一发出去,必将他打倒。不料妖人力气比自己似要大得多,一弹指间石便飞出;哪知是妖法禁制作用。知道不妙,骂声:“该死的妖怪!”纵身上前,举拳便打。妖人一身邪术,虎儿全仗天生神力,自敌不过。也是妖人欺虎儿是个幼童,送上门的买卖,轻敌太甚,以为自己手长,举手便抓。
虎儿身刚纵起,一拳打向妖人脸上。见妖人举手来抓,猛想起他手力比自己还大,不可被他抓住,仗着动作神速,未容抓到,倏地双手一收,身子往后一个倒仰,两只铁腿双双踹向妖道胸腹之间,借劲使劲一登,倒纵出去。妖人原以为虎儿身已悬空,只须双手往上一合,便可拦腰抓住,捉个清醒的好问话。不料却中了虎儿的道儿,一下踹了个结实。骤出不备,胸腹问如被巨大铁杵猛击了一下,痛得内腑震动,头脑昏黑,如非有多年苦修之功,几乎伤重身死。当时急怒攻心,忙一定神,将手一摸胸腹,先用禁法止痛。
然后行使妖法,朝着虎儿将手一扬。
虎几倒身纵起,双脚落地。见妖人身子晃了几晃,几乎跌倒,知已受伤不轻,甚是高兴。正在得意,还想再来,作势将起,忽见妖人手一扬,自己便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去。
眼看妖人缩颈躬身,张开两臂,狞目诡笑,聚精会神,做出欲抓之势迎了上来,无奈身子似被大力吸住,转瞬就要被他抓住。正在惶急,倏地从妖人身后大石笋旁,飞也似射出一条白影,只一晃间,妖人立时晕倒,昏迷不醒,自己也跟着跌落在妖人手旁,言动不得;
原来白猿见妖人惊醒,便知虎儿无有幸理。自己不退,也是白白饶上一命,反不如见机藏起:还可设法解救虎儿。不等妖人开目,一闻石响,先己隐过一旁。加上虎儿不该遭害,小孩子心性,只顾看妖人生得异样,临危不进,未入埋伏。这又是个下三门的妖人,道行尚浅。因见来人只是璞玉浑金,未有师承,只当路过误入,把事情看得太易,没想到还有一个厉害同伴潜伺在侧,一心打算吸取他的真灵。偏生虎儿仙根深厚,多服灵药,人虽中迷扑来,本身灵元却未摇动。妖人见状惊奇,只顾全神贯注到前面幼童身上,不料祸发瞬息。白猿见他被虎儿用脚踢伤,已看出其能为有限,当下出伏来斗,便减了三分畏惧。再一看妖人当时便行法害人,辣手下得太快,迟必无救,一时情急,便不顾危险,如良鹰搏兔,乘隙出击,用手中迷魂异草径向妖人鼻间一按。妖人闻得异香。
知中暗算,欲行法解救,已是无及,立即昏迷过去。白猿恐时久生变,妖人一倒地,先用异草将他鼻子塞满,以防回醒。然后一找妖人身旁,从腰间搜出一把碧光荧荧的小匕首,刺向妖人胸前,只一下,便腹破肠流,结果了性命。
虎儿倒在地上,看得清楚,心里也明白,只是不能言动。直到妖人死后,过有半盏茶时,才缓醒过来,跳起身,气得踢了妖人好几脚。拉了白猿,便要去寻康、连二猱。
白猿正对着那百十根上有星光的怪石林中端详,闻言答道:“都是你不听话,险些被妖人将你害死。你当事情就这容易吗?适才多亏你还没有闯进这里头么,要不的话,除非清波上人当时赶到,连我也救不了你。它两个就在石林那边岩洞中绑吊着,过去非穿行石林不可。妖人已死,不知怎的,石上星光并不熄灭,只不过无人主持,光稍呆些,不似先前闪动罢了。妖法想必未解,一进去,定又遭殃。最好等清波上人到来,破了妖法,再行穿过。你若性急,宁可回走原路,翻上崖顶,由我背着你绕行后山,再抄到那边去,虽远几十里路,却免得中了道儿。”
虎儿见石林内无甚动静,急于寻到康、连二猱,又因妖人已死,哪里肯信。力说:
“这些石头都不甚高,白哥哥你怕受害,何不带我纵了过去,也省走许多的路?”白猿怒道:“你年轻,懂得什么?如若不信,你站远些,待我来试给你看看。”说罢,将虎儿拦远了些,就地下提起妖人尸首,对准石林空隙,往妖人生前打坐处掷去。说时迟,那时快,妖人尸首刚一掷入,每根怪石尖上的星光忽然爆散开来,一阵阴风起处,碧焰中似有数十百个恶鬼现出半截身形,各从石尖上伸下一条长臂,将妖人尸首抓住。就在互相争扯之间,地下又冒起一团浓烟,连那百十根怪石和妖人尸首一齐裹住。一会工夫,邪烟散尽,恶鬼全隐,石上星光复明。再看妖人尸首,俱是一条条黑影,像绳索一般绑了个紧。
白猿吐了吐舌头,说道:“你看见了没有?石林里面除妖法埋伏外,暗中还藏有邪教中练就的法宝呢。这时行法的妖人已死。尚且这般厉害,你看行得过去么?”虎儿虽然胆大,鬼魅妖物却是初见,这才有了畏心。正要拉了白猿由回路上崖绕到后山过去,忽听远远传来一声虎啸,正是神虎到来。白猿喜道:“你且莫忙,这定是它将你清波师叔请得来了,不然它不会叫的。他们来的快,没等我们绕到他们就先到了,忙它怎的?”
言还未了,接连又是两声虎啸。虎儿听未后一声已达崖顶,却不见人、虎下来。白猿听出来意,似还未知妖人已死,在崖上怒吼诱敌,心中奇怪,立即长啸相应。虎儿也跟着乱喊。两边应和,没有几声,一团黑影忽自来路崖口飞将下来。虎儿定睛一看,正是神虎,背上还驮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孩,一露面便喝问:“妖道现在何处,快领我杀他去。”白猿不等说完,便已上前拜倒。小孩也跳下虎来。
虎儿见那小孩生得还没有自己雄伟。一个拳头般大的头,前发齐额,后发披肩,又黄又密。两道浓眉几乎连成一字,紧压着眉底下一双三角怪眼,闪闪放光。两颧高凸,鼻梁却塌了下去,露出一双朝天的大鼻孔。尖嘴缩腮,暴牙外露,两只兔耳贴肉倒立。
上身穿着一件黄葛莲花云肩,下穿白麻短裤,赤腿芒鞋,背插双剑。举动跳跳蹦蹦,活似一个猴子。白猿对他礼数恭敬,却是平生仅见,心想:“这样一个猴头猴脑,比小童不如的丑小孩,难道说就是清波上人不成?”
虎儿正在有些气不服,白猿已用兽语要虎儿上前拜见,说那孩子是清波上人爱徒,叫虎儿称他作师兄,并向他述说经过,请他行法将妖人妖法破去,以便救出康、连二猱。
也是合该虎儿结一同道好友,为异日之助。那小孩天生古怪性情,最重恩怨,此时一生嫌隙,异日便难和好。虎儿先本看他不起,及听白猿一说,忽然触动灵机。暗忖:“那妖人看去也不甚打眼,怎会敌他不过?白哥哥从没说错,还是听他话好。现在石林过不去,正好看看他的本领再说。他又不是对头,和他斗啥子?”想到这里,便学白猿的样,也跑上前跪倒,喊了一声:“师兄!”
那小孩本不通兽语,见前面没有妖阵,并无妖人出战。知道虎儿必是师父所说那孩子,见他那般生相,先甚喜爱。只奇怪白猿尚知礼数,他听完自己问活并不回答,却睁着一双大眼朝自己上下打量,颇有轻视神色。正在气忿,欲待发作,忽见白猿朝虎儿叫了几声,虎儿便走过来跪倒,口称师兄。这才看出他能通兽语,先是不知自己来历,所以发呆,并非轻视,益发心喜。连忙拉起说道:“师弟,你今生姓颜么?莫多礼,我承师父教养才十三年,论起来,你前生还是我的师兄呢。”
虎儿哪有心肠听这个,便叫道:“师兄,你来得大好了。妖人已被我白哥哥杀死,偏生石林里有好些恶鬼和怪烟子捉人,我们都不敢过去。我的康康、连连被妖人绑吊在那边石洞里面,师兄快些想个法儿,代我救出它两个来,我给你叩头呢。”那小孩闻言,才知妖人已死。又见虎儿着急神气,便笑道:“我背了师父偷偷跑来,还当妖道活着呢。
难怪师父说你一会便能脱险。这点小事有甚打紧,你们随我来。”随说,拉了虎儿,走向怪石林前,见妖人尸横地上,满地鲜血,不禁诧道:“这妖人听师父说,是邪教中最下等的披麻教。道行深的,死后尚能还魂。怎他六阳魁首并未斩裂,只破了他肚皮,就人事不知呢?”白猿闻言,知自己一时疏忽,未斩妖人首级,如非给他鼻中堵塞迷魂异草,几乎种下祸根。便叫虎儿将前事转述了一遍。
小孩道:“这就是了。这阵法只是他炼就的恶魂厉魄作怪,他座位前还暗张着九十六根阴索,破它容易。”说罢,吩咐虎儿、猿、虎暂立林外。脚一点,纵人阵内。阴风起处,石尖上的百十恶鬼,又在碧光中出现,伸臂来攫,下面浓雾也同时升起。小孩早有防备,一入内便将双臂一摇,刷刷两声,两道白光,似长虹一般飞将出来,势如蛇惊龙舞,飞向妖光邪雾之中。白光到处,只听鬼声凄厉,雾散烟消,顷刻工夫,星光全灭,恶鬼化为残烟,随风四散。虎儿见状,正喜得乱蹦,忽又听一声断喝,白光敛处,小孩伸手相招。再看地下妖人,业已从头至股斩为两半。
虎儿万想不到小孩有如此大的本领,不禁又是钦羡,又是佩服。忙跑进去拉着小孩的手,满口师兄喊个不住。当下由白猿领路,穿过那百十根怪石林,沿壁而行。走约半里,才见壁凹中现一小洞,高仅丈许,洞外石门紧闭,侧耳遥闻二猱在洞内呼救之声。
小孩放出剑光,向石门一扫,门便开裂。人、猿、虎一同入内,深入几及三重,方到二猱被困的一间石室外面。
白猿在路上又教虎儿问小孩的姓名。才知清波上人自从归隐虔修,久不出洞。十三年前,忽然一日心动,想往滇黔一带游散,就便在莽苍山采些灵药回来炼丹。行经思明山中,忽见一个健足山女,用红锦包着一个东西,飞也似往左侧山谷中奔去。南疆之中原多毒岚恶瘴,尤以凌晨、傍晚为甚。毒雾氖氢,浮光红彩笼罩山凹沼泽之间,聚而不散。常人一不小心为瘴毒所中,重则毒发,当时身死;轻亦周身浮肿,久治难痊。无论是汉人、山人,望见它,没有不躲避的。清波上人见这时天方见曙,谷中瘴气正浓,那山女却往谷中飞跑,好似不知死活一般,心中奇怪。忙一纵遁光,飞向谷口,挡住山女去路,喝道:“里面瘴气正浓,看你也是本地人,难道就不知厉害么?”那山女遇人拦路,忙回头往身后看了看,一言不答,仍往前闯。清波上人见她不应,左闪右避,一味想闯过去,面上神色甚是张皇,料知有事,越发不放。山女乱闯了几次无效,急得脸涨通红,低声哀恳道:“道爷,你行个好,这事关系大着呢,我死当得甚紧,快些放我过去吧,要被他家的人看见,我主仆的命都没有了。”
清波上人先见山女资禀不俗,手脚矫健,似曾练过武艺,已觉少见。再一听口音,竟是土装的汉女,语气中含有冤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便好言安慰道:“你且莫急。
我非歹人,你只要把事情说将出来,天大的事我都担当,如何?”女子哪里肯信,口中哀恳放行,仍是乘隙就往前走。又相持了一阵,清波上人一面拦她前进,一面仔细端详她两手紧持的锦袱。见包的是一个圆球般的东西,隐隐在动,微闻血腥气味,疑似人头,又有些不类。便指问道:“你红锦包中何物?如说出来,也许放你走。”女子回顾墟烟渐起,朝阳已升,道人力大身灵,实强不过,低头一寻思,又对道人细看了看,叹口气说道:“道爷,你不该拦我去路。如今人都快起来了,我也赶不回去了。反正是我主仆的性命。就对你说,看道爷有甚法子能救我们。”清波上人笑道:“你只管放心,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