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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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阵中众修行者的猛烈攻击,那四根石蘑菇已经破烂不堪,那四道颜色也已经淡了,就连四口剑化成的蛟龙,也变成了软绵绵的小蚯蚓。葛驷见了心情大快,用媚眼横了高牧野一下,高牧野则面色阴沉,脸皮微微抽动。
高牧野与卢瑟相距甚近,他慢慢看向卢瑟,卢瑟一笑道:“这世上之事,有行百里而半九十之说,不到最后,还是勿草率下结论的好。”
第二卷、踏莎行 三、愿垂方便济众生,他时同赴龙华会(八)
仿佛是应证卢瑟的话语,就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那已经被阵中修行者摧残得残破不堪的四根石蘑菇,猛然发出黑白蓝红四色光芒,这光芒直冲天穹,与天上的熵射极光相应和。
葛驷虽然不懂阵法,但也知道事情不对,他面色大变,喝了一声“退”!
莫说陷于阵中的众人听不到他的喝声,就算是听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退的余地,因为那四条蛟龙突然间身形变大,或喷火,或吐烟,或射冰,或涌腥,将阵中修行者困住。
天空中的熵射极光与四柱上的光芒会合在一处,仅仅是眨了两下眼睛的时间,便凝成一团紫色的闪电,这闪电迅速膨胀,从半空中击了下来。
“熵雷!”有人惊呼道。
熵雷乃是修行者中达到圣阶才可能掌握的一种能力,只不过这天下绝对没有哪个圣阶能够发出如此可大的熵雷来!
熵雷闪下的一刹那,阵中诸人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葛驷痛呼了一声,他们玄菊教派出了三人,若是都有所闪失,意味着他近三分之一的实力受损!
熵雷击下,一蘑菇云升起,巨大的冲击,让阵外的众人身体都有些摇晃,高牧野挡在卢瑟身前,运足神通,身上的绿光大盛,将所有的冲击都拦住。
所以卢瑟是唯一好整以暇的人,与众人的狼狈相比,他衣袂飘飘,说不出的潇洒从容。众人被熵雷这一击之威已经弄得呆住了,却听得他喃喃说了一声:“好凉快的风。”
葛驷几乎给他气死。
不过这个时候,葛驷生气的心也没有了,他紧张地看向阵内,原本生龙活虎的修行者,如今只剩余五个还站着,正狼狈不堪地向外冲出,而其余人等,包括那个南山子,都已经化为齑粉,只有三个先天阶的元婴飞出,嗡嗡回到自己宗门阵营。
就如同卢瑟最初说的一模一样!
众人这次再看卢瑟,眼神完全变了,就连宋思依也禁不住吃惊地道:“你是怎么算到的?”
“你有一言谶,我有脱口禅。”卢瑟信口胡诌,也不管自己编出的这人脱口禅会让眼前这个心智深沉的女子如何绞尽脑汁。
“怎么办?”一个宗派的首领咽了一下口水,他们宗派只损失了一人,因此实力还不算大减,但他望向本宗请来破阵之人时,那人面色铁青,显然没有破阵之计。
所有人再次看向卢瑟,卢瑟却盘膝坐着,仿佛没有知觉。
“咳!”另一个宗门首领看着高牧野:“高道友,现在该贵门破阵了。”
高牧野望向卢瑟,卢瑟却理都不理他,仍是望着石壁出神。高牧野又看了看周围宗门,大伙都殷切地盯着他,让他心中颇生快意。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故此才未如那葛驷一般出乖卖丑。”高牧野心中暗暗庆幸,然后对卢瑟道:“卢公子,还烦劳你破阵。”
卢瑟不理他,犹自发呆。
高牧野面上红了红,他知道眼前这个姓卢的古怪,明明是五灵短缺的普通人之身,面对修行者时却没有普通人的敬畏,相反,他似乎有些瞧不起修行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告诉那些宗门,自己支使不动这个普通人!
不过自己似乎还真的支使不动眼前之人。
高牧野是聪明人,这个时候,拿性命去威胁卢瑟,根本会势得其反,因为卢瑟知道他们不敢伤害他。他只能望同宋思依,宋思依咬唇轻笑:“卢公子”
“宋小娘子,记得方才我交待你的话么?”卢瑟懒洋洋地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让他们来求我,求得我心情好了,或许会告诉他们如何破阵!”
宋思依咯的一笑,向着高牧野道:“高道友,卢公子天下奇才,神仙中人,却为人所轻视,若不得他欢喜,他是不会破阵的。”
这话一出,众人俱惊。
高牧野眼珠一转,方才那葛驷的模样,他也极看不顺眼,这时正是扫其声望面子的时候,至于卢瑟,一个凡人,又是属于自己的,便是捧得再高又有何妨?
当下他冷冷扫了葛驷一眼,然后抱拳向卢瑟道:“卢公子,让小人坏了你的兴致,实在是我高某失了礼数,如何才能让卢公子心情变好,还请公子一语。若是这里谁敢不同意,那高某与在此的诸宗门修行者都不会同意,葛少宗,你说是不是?”
葛驷面色不善,一语不发,高牧野又向周围人道:“诸位同道说是不是?”
众人都明白,卢瑟要找麻烦,必然是找葛驷,原本这阴阳怪气的玄菊教就让人不顺眼,因此立刻慨然应诺。
“卢公子,请说吧。”见众人声势起来,高牧野又回头来向卢瑟拱手道。
“我曾去过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君王要请一位著名的文人为他书写恐吓敌国的国书。”卢瑟慢悠悠地道:“那位文人性格高傲,受过群臣与小人的轻视,因此就向君王请求,由君王最宠爱的妃子为他磨墨。”
众人听得都是微笑,卢瑟慢慢看向葛驷:“我累了,需要一位美丽的女子为我捶背,不知道有哪位愿意身着女装,做一回我的使女?”
“一定要身着女装?”高牧野吃惊地道,声音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所有的目光都在葛驷面上扫来扫去,此人长相阴柔,虽然离美丽还有距离,但若是穿着女装,倒真有几分美女风范,至少会惹那些十二三岁的少女们欢喜。葛驷面色大变,脸上阴阳不定,这等要求,放在旁人身上,真可谓奇耻大辱,可在玄菊教中,倒还真不算什么。
玄菊教中风气如此,向来是男女不拘水旱并进的,便是葛驷,能得教宗赏识,成为少宗,自然也少不得穿着女装取悦于教宗。他自家是不以为耻,故此不情愿的只是去服侍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我看葛少宗不错,长得挺那个中性的。”卢瑟说话时神情如清风霁月,淡而不浮,仿佛是在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在提到葛驷的长相时,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
“我愿意。”听他如此说,葛驷只觉得胸中有某种气流在翻涌,竟然脱口而出。
哪知卢瑟却面腾惊色:“葛少宗一派少宗,如何使得,我只是说葛少宗可以,却不是说非葛少宗不可,毕竟咱们这里,还有真正的女子在,而且,我对伪娘并不感兴趣。”
话说完之后,卢瑟很是无辜地看着宋思依,宋思依原本也是在笑着看热闹的,却不知最终绕回自己身上,卢瑟这一次玩得甚为漂亮,同时羞辱了两个让他不满的人,让宋思依不由得愕然。
众人也都被卢瑟绕进去了,全都愕然,然后才爆笑如雷。
玄菊教也算是北地的大宗门了,否则葛驷也不敢叫板高牧野,被卢瑟如此调弄,如何不生出怒气!但他这怒气偏偏还无法发作,卢瑟方才满嘴都是称赞他的话,是他自己憋不住主动跳出来的,怨得谁来!
最重要的是,现在很明显,就只有卢瑟这普通人能破了四柱诛仙阵!
宋思依呆了片刻,然后微微笑道:“小女子将公子卷入此事,服侍公子也算是陪罪。”
她说完之后,便真的上前,轻轻为卢瑟敲背,敲打得甚为细致,卢瑟觉得,比起章玉不知轻重的手法要强得太多,几乎可以同云想花容两个小丫环相似了。他一瞬间竟然有个念头,或许将这女子收下来做个丫环,打消她脑子里头那些王霸念头,倒也是不错。
不过转念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个女子实在太过深沉,实在不易控制,哪有家中自小养成的小丫头单纯可靠,便是辛兰,也要远胜过她了。
一边享受着美女服侍,另外一边,卢瑟又道:“高牧野。”
听得他直呼自己名字,高牧野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却将之压住,而是拱手恭声:“在。”
“方才那故事还未讲完,那位文人除了要国君最宠爱的天子磨墨,还要国君最亲近的臣子为他脱靴洗脚。”卢瑟慢慢地一笑,目光又瞄到了葛驷面上:“这一路行来,诸位都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唯有我一人是普通人,双脚就有些受不住,想要请人替我揉揉脚——葛少宗,不知可愿担当此任?”
葛驷断然拒绝:“找死!”
“他说我找死呢。”卢瑟笑着看了高牧野一眼:“方才高兄一呼之下,诸位真人云集响应,可现在看来,倒是有人不将之当回事。”
他这轻狂模样,根本不是平时的厚道,分明是看准了诸人的想法。反正丢面子的是道友不是贫道,有何不可!
立刻众人都瞪向葛驷,以葛驷狂傲,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硬顶,他咬咬牙,迟疑着向前。
若是这次事情办得漂亮,他少宗的位置便无比稳固,可若是事情办砸了,反而让玄菊教成了众矢之的,教中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几位同门,可不会给他好过。至于现在,他可以说是为了教宗大计而忍辱负重,只要过会儿好好玩死眼前这凡人便可!
第二卷、踏莎行 三、愿垂方便济众生,他时同赴龙华会(九)
卢瑟现在的待遇确实有些高,在普通人士子当中声望极高的九品堂女主人为他捶背,在修行者中也算是大宗门之一的玄菊教少宗为他揉脚。
他长叹了一声,象是满足,又象是遗憾,高牧野心中一凛,怕他再找麻烦,忙问道:“卢公子的故事说完了吧?”
卢瑟摇了摇头:“还没说完呢,那君王最亲近的臣子么,是个内宦,今日委屈葛少宗做这内宦贱役,葛少宗来日会不会来找我卢九的麻烦?”
这分明是蹬鼻子上脸,骂葛驷是个阴阳人了,卢瑟是存心激怒葛驷,因为他知道葛驷心胸绝不会宽广,今日即使未曾羞辱他,只要自己能破阵,而他的手下破不了阵,那么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卢瑟在制造机会,让葛驷激起众怒的机会,为此他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在他想来,自己身躯强壮远逾常人,葛驷就算暴起发难,除非祭出法宝击中他的要害,否则只能重伤他罢了。
但出乎意料,高牧野全神戒备之下,葛驷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默默捶腿。
不但没有怒意,反而葛驷的脸还微微泛红,目光盈盈,但腾出几分羞意来。卢瑟只觉恶心欲吐,慌忙推开他:“罢了罢了,有劳葛少宗了。”
“这厮越是凌虐,便越如此”他脑子里飞快地闪了一下,然后拍了拍灰,站起身来:“且看我破这四柱诛仙阵。”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去踹阵前的碑文,将那石碑踹倒在地,仿佛只是赌气一般。踹完之后,他快步向前,走入那大阵之中,宋思依眼珠转了转,伸手抓住胸前玉佩,那玉佩上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然后她跟在卢瑟身边。
旁人只道她是保护卢瑟,不至于被罡风与熵射伤害,卢瑟自己却心中一凛。
二人就这样走进了阵中,卢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宋思依道:“宋小娘子,这里无需你护着,熵射与罡风进不到此处。”
“我可不是护着卢公子,而是在救自己呢。”宋思依巧笑倩兮:“虽然我看不透卢公子过去未来,却知道一件事,这次我想活着回去,便须得紧紧跟在卢公子身边,寸步也不能离开。”
话一说完,她又满脸哀怨:“方才人家还为卢公子捶背来着,不过转眼间,卢公子便不将人家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卢瑟知道多言无益,便与她一起向前,就这样生生从阵中走了过去。满阵的禁制,包括那四口剑化成的蛟龙,对他的穿过竟然孰视无睹!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葛驷禁不住问道。
“简单啊,那石碑就是阵眼,破了石碑,这阵便被破了。”卢瑟回头一笑:“这位庄伯涵真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别人以为破阵都得入阵才成,他便将所设的四柱诛仙阵阵眼放在阵外,说白了就是开咱们玩笑呢!”
卢瑟一边说一边前行,片刻间就从阵中出去,高牧野面色一变,忙快步上前,跟了过去。
葛驷没有想到,自己受尽屈辱,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恼怒地一顿足,正待发怒,却见其余宗门都跟在魄堂之后穿入四柱阴阳阵。他心知不妙,慌忙跟上去,心中对于卢瑟的恨意,更可谓入髓入骨。
穿过四柱诛仙阵,便是名气比它还大的九环阴阳阵,据说这座阵法有遮天蔽日之能,即使是真阶的修行者,遇着完整的九环阴阳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