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全记录第二卷-中原逐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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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蒋介石的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因为他们是中国的反动势力,不看到我们的困难是不对的,要看到困难,看到了就会想办法去克服它。”
毛泽东又开始扳着手指头,分析陕北战场的情况:“一是兵力。敌人有20多万,我们只有2 万多一点,比例是10比1。在其他战场,我们要好得多,敌我力量对比不这么悬殊。因此,我们陕北要比其他解放区更艰难一些。要打败胡宗南,除了指挥得好外,部队也还要多受些辛苦。二是兵源。陕北老百姓是十分拥护和诚心诚意支持我们的。但是陕北人口毕竟有限,加上支前、生产,能补充到野战部队的更少。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敌人的主意,把他们的兵俘虏过来,通过教育让他们明白谁是真正的敌人,掉转枪口,和我们一起打胡宗南,打蒋介石。如果这样把敌人搞掉三分之一,敌人缩小了,我们壮大了,就可以改变敌我力量对比。三是装备。限于条件,边区一直没办起大的兵工厂。我们的装备不如敌人,弹药也很缺乏,解决的办法也只能是取之于前线,用之于前线。”
这时,里屋传出了电话铃声,转瞬间阎长林走出来,轻声地对毛泽东说:“主席,彭总请您听电话。”
“请大家稍等片刻,去去就来。”毛泽东说着,起身进到里屋接电话。
大家有的放下笔搓着手,有的在翻着本子补记着什么,阎长林则在抓紧时间给各位倒水。
毛泽东接完电话,兴致还是那样高。他慈祥地瞅着大家,用商量的口气问道:“你们看,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呀?”
同志们兴奋地回答:“主席说得非常明白,我们心里亮堂多了。”
毛泽东仍然坐在那架木制的软椅上,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有滋有味地吸了两口,身子微微前倾,又拉家常似的说了起来。
谈到陕北战场的作战任务和作战方针时,毛泽东说:“蒋介石要占领延安和边区的其他城市,就不得不分散兵力,我们呢?我们则要集中兵力,打运动战,打主动仗。做一切事情都要从实际出发,要看菜吃饭,量体裁衣,有什么本钱打什么仗。我们的部队数量和装备都比不上人家,因此,我们采取的办法是先打弱敌,后打强敌;先打分散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强大之敌。好比你面前有三个对手,一个强手,两个弱手,你先把两个弱手—一打倒,剩下那一个强的,前后失去了照应,他就孤立了,胆怯了,强手就变成了弱手,一打就能打倒。”
稍微停顿了一下,毛泽东打着手势说:“你们不是都帮助老乡们推过磨,压过碾吗?就是那石磨,石碾子,把乡亲们打下的多少粮食都磨成了细面,碾成了细米。我们这两万多人要消灭他的20多万人,就得采取这个办法,可名其为‘磨菇’战术。充发利用陕北的地形,群众条件,把敌人牵上,在陕北这盘石磨上磨,石碾上碾,等把他磨疲劳了,磨饿渴了,再寻机会歼灭它。就这样,一个月歼灭他几个旅,过上一年光景,情况就会好转。我就不信不能把胡宗南的二十几万部队磨个稀巴烂!”
是啊,真理往往就是这样的朴素无华。这些多年跟随毛泽东南征北战,或在毛泽东指挥下东拼西搏的勇士们,今天又一次亲身领略了伟人那明察秋毫的锐利眼光,高屋建瓴的思想境界,富于哲理的分析判断和驭舵导航的领袖风范。他们为党拥有这样的领导者而庆幸,为自己能在这样的统帅指引下战斗而亢奋。
“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坚决打败蒋介石、胡宗南,把他们磨垮、磨死。同时请主席答应我们一个要求,现在敌人攻势很猛,请主席早些转移,到河东去,到刘帅、邓小平那里去,这是我们全体指战员的强烈要求。”袁学凯激动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地说。
毛泽东则一脸平静,平缓而又诙谐地说:“是呀!敌人是来者不善,气势非常凶猛,南京的蒋介石不是发誓要消灭共产党,活提毛泽东吗,听说胡宗南还向他的委员长立了军令状呢。他们想在大举进攻延安时,空投伞兵部队,实行两面夹攻。把你们调回来就是准备打他的伞兵的。如果蒋介石的伞兵活捉了我,你们可是要检讨的哟。”
毛泽东的话,把一窑洞人都逗笑了。
然而,毛泽东自己却没有笑,他加重了语调,很认真地说:“好多地方也来电报催我过黄河。中央有个安定的环境,对指挥全国作战的确有好处。不过我也有个想法,就是撤出延安,也还要留在陕北。理由很简单:其一,我们在延安住了十多年,一直处在和平环境中,现在一有战争就走,那样我愧对陕北乡亲,日后也不好再见面了。我决定和陕北老百姓一起,不打败胡宗南绝不过黄河。其二,蒋介石进攻陕北、延安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把他在西北的这支战略预备队腾出手来,好投向华北、东北。现在,有几个解放区刚刚夺得主动,我留在陕北,蒋介石就会在这里多下些本钱。这样,咱们负担重些,就能把胡宗南的二十几万大军拖住,不让他离开西北,其他战场就可以减轻压力,发展各自的优势,对于战争全局大有好处。”
听到毛泽东也准备留在陕北,大家先是一阵高兴,接着又为毛泽东的安全担心起来,一致请求多派些部队来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
毛泽东说:“中央留在陕北,不能给你们增加负担。我们也要和你们一样,用战斗,用工作来打击敌人。保卫边区,再过一年到两年,重新拿回我们的延安。那时延安就永远是我们的了,全中国也将是我们的了,是人民的了。这叫作物归其主。”
程悦长又提出愿意直接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或者派一二个主力团来。
毛泽东连连摆手,说:“那可不行。陕北的主力部队本来就不多,绝不能用主力部队来保卫我们。你们不必担心,陕北地形险要,群众条件好,回旋地区大,安全方面完全有保障。”
时间已经很晚了,阎长林几次过来催促吃饭。新四旅的同志们怕影响毛泽东的工作与休息,也一再要求马上赶回部队去。
毛泽东说:“在这里大家一块吃顿饭吧,吃饭时大家还可以谈谈。”毛泽东谈话的兴趣仍然很浓。
阎长林说:“首长们就在这里吃饭吧,这是主席的指示和事先安排,周副主席和彭总一会儿就到。”
正说话间,周恩来和彭德怀一起推门进来了。周恩来笑呵呵地说:“主席请我们赴宴,怎么还不见酒席的影啊。”
毛泽东笑着说:“就来,就来。”屋里的人都爽声地笑起来。
在周恩来、彭德怀与部队领导的相互问候中,饭菜端上来了。除了土豆、萝卜白菜几样素菜,再就是一盘腊肉,主食是小米干饭和黑面馍馍。这还是毛泽东特意嘱咐阎长林准备的。
周恩来、彭德怀的到来,使得气氛更加活跃了。大家一边吃饭一边交谈。
毛泽东夹起一口菜,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生产的。我们样样自己动手,自给自足,可是蒋介石、胡宗南还不许可,还来打我们。他要来延安,那就请他来吧!延安就是这么几孔窑洞,还是我们自己出力气打的,他又搬不走。要是他破坏了,那样也好,我们将来就盖大楼,人民永远都是我们的,我们怕什么!”
周恩来咽下一口黑馍馍,说:“蒋介石拿七千军队换我们一个城镇,还说这个买卖划算,这不又豁上种来换延安,我看他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几百万军队都换光了,他也就彻底舒服了。更何况他现在就已经是只见人去,不见城来了呢。与蒋介石的‘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相比,我们毛主席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才叫高明哩,这一次又决心要拿一个延安换一个全中国,不要多久,全国就是我们的了,人民就当家作主了!”
听到这话,几个人情不自禁地丢下筷子,鼓起掌来。
毛泽东瞅瞅大家,笑着说:“高明倒不一定称得上,不过,你们现在连这几孔窑洞都舍不得,将来人家把上海、南京、北平、武汉、广州等那些繁华大城市都给你们,人家就舍得吗?”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当然,那些大城市是我们的,全中国都是我们的,这是中国人民给的,历史给的,因为我们是代表人民的。蒋介石他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他再心疼也没有办法!“
窑洞里又是一阵笑声。
饭间,毛泽东还反复叮嘱干部们要注意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要经常学习党的方针、政策,要教育好解放战士,要爱惜人力、物力,事事做长期打算,要准备用百折不回的毅力克服面前的困难。
彭德怀认真地说:“回去后,要把主席今天谈的话好好给干部战士传达,这对部队是个很好的、深人的动员,也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和鞭策。”
已经大半夜了。部队的领导起身告辞。毛泽东再次嘱咐大家:“回去给同志们讲清楚,延安永远是我们的。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们就会回来。”
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把部队的领导送出门口,一边和大家握手,一边笑着说:“再见!向部队的同志问好,再见!”
当部队的领导跨上战马,敬礼告别时,毛泽东提高了嗓门,带着浓重的湘音大声说:“同志们,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可能是在延安,也许是在南京、上海,或者是北平吧!”
这一响亮的声音,瞬间在延安的夜空里极度扩延,飞过黄土高原,飞向中华大地,飞向茫茫的穹宇,像是滚滚春雷,向全中国,全世界宣告:祖国的春天,中国的新生,就要到来。
新4 旅的同志们恋恋不舍地策马远去了,周恩来、彭德怀也谈笑着走了,毛泽东窗前的油灯又拨亮了。一切又恢复了夜间的宁静。
紧张忙碌了一天的阎长林,习惯地坐在了毛泽东窑洞前面场院里的一个石礅上。今晚的情景使他心潮澎湃,难以平静,几天来毛泽东类似的言谈话语,也一幕幕地映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两天前的一个晚上。
已是夜深人静,身任中共中央书记处办公室主任的师哲,从枣园骑马飞驰几十里赶到王家坪,来到毛泽东的窑洞。正在伏案疾书的毛泽东,立时站起身来接待了他。
只见忧心忡忡的师哲,连珠炮似地向毛泽东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备战工作到底应该怎样做?一定要疏散吗?可否设法保住延安而不撤退?例如,我们集中一部分兵力,部署在大道两侧,待敌人进人边区,到达富县、甘泉一线时,予以迎头痛击,消灭他部分力量,让敌人知难而退。这样,延安不就保住了吗?
毛泽东听后转过身去,微微的无声笑了。
急急火火的师哲感觉到了毛泽东在笑,一时愣在那里,心想:大敌当前,形势严峻,主席还笑得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毛泽东点燃一支烟,转过身来,微笑着轻轻地拍抚了一下师哲的肩膀,说:“你的想法不高明,不高明,不应该不让他们进延安。你知道吗?蒋介石的阿Q 精神十足,占领了延安,他就以为自己胜利了。但是,实际上只要他一占领延安,他就输掉了一切。首先,全国人民以至全世界都知道了蒋介石背信弃义,破坏和平,发动内战,不得人心,这是一个方面。”
毛泽东踱了两步,继续说道:“不过,蒋委员长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只要一占领延安,他就可以向全国、全世界宣布:”共匪巢穴‘、共产党总部已被捣毁,现在只留下股’匪‘,而他只是在’剿匪‘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欺骗公众舆论。不过,这只是他蒋委员长自己的想法,是他个人的打算,并非公论,但此人的特点就在这里。他只顾想他自己的,而别人在想什么,他一概不管。另外要知道,延安既然是已经世界知名,也就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蒋介石既然要背这个包袱,那就让他背上吧。而且话还得说回来,你既然可以打到延安来,我也可以打到南京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啊,原来是这样!”师暂脱口而出。
毛泽东接着说:“你懂得拳击吗?收回拳头,是为了打出去更有力量。”说着,毛泽东收拢右臂做了个拳击的架势。“陕北群众基础好,周旋余地大,他从南门进,我从东门出嘛。”毛泽东又说。
茅塞顿开的师哲,好像是明白了一切,重重的思想顾虑一扫而光,精神百倍地说:“原来主席是成竹在胸呀!不是害怕蒋介石进攻延安,而是害怕他不来进攻啊!我现在马上赶回枣园去,立即布置疏散和撤退的准备工作。”
毛泽东摆摆手,说:“莫急,稍停一下。关于撤离延安,是我们几个书记刚刚议定的,马上就要以中央的决定正式下达。现在的问题是,要使同志们